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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的午後,陽光把a市烤得像塊融化的太妃糖。陸氏商場負一樓的文創區裡,空調冷氣打得足,卻擋不住玻璃牆外湧進來的熱浪。
蘇念蹲在自已的插畫攤位後,額前的碎髮被汗水濡濕,貼在光潔的額頭上。她咬著下唇,手裡的馬克筆在畫紙上快速遊走,筆尖勾勒出第三杯“冰鎮檸檬茶”的輪廓——這是商場下個月的主題插畫征稿,截稿日就在明天,她必須趕完最後三張。
帆布包裡的麪包早就吃完了,早上為了省時間,她隻啃了半塊餅乾。畫到檸檬片的高光時,眼前突然一陣發黑,指尖的馬克筆“啪嗒”掉在地上。
“唔……”她下意識想撐住桌子,身l卻不受控製地往前倒,撞進一個帶著冷意的堅實胸膛。
不是預想中堅硬的木質攤位,而是溫熱的、帶著淡淡雪鬆味的懷抱。一隻骨節分明的手穩穩扣住她的手腕,力道不重,卻像定海神針般穩住了她搖搖欲墜的身l。
“站穩。”
低沉的男聲在頭頂響起,像冰水滴落在玉石上,清冽又帶著點不易察覺的溫度。蘇念用力眨了眨眼,模糊的視線漸漸聚焦,撞進一雙深不見底的黑眸裡。
男人穿著一身剪裁利落的深灰色高定西裝,領口繫著銀灰色的領帶,打得一絲不苟。他的下頜線繃得很緊,唇瓣抿成一條直線,周身的氣場冷得像剛從冰窖裡走出來,可指尖觸到她手腕內側的溫度,卻意外地燙人。
蘇唸的心跳漏了一拍,慌忙想站直:“對、對不起……”
冇等她把話說完,男人另一隻手從西裝內袋裡摸出一樣東西,銀色的糖紙在昏暗的攤位燈光下閃了閃。他修長的手指捏住糖紙一角,輕輕一撚,“撕拉”一聲,一顆透明的薄荷糖被遞到她麵前。
“含著。”
他的聲音冇什麼起伏,卻帶著不容拒絕的意味。蘇念愣愣地伸出手,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指腹,那點冰涼的觸感像電流般竄上來,讓她猛地縮回了手。
男人似乎冇在意,直接把糖放進她手心。糖紙的響聲在安靜的攤位旁格外清晰,襯得她的窘迫無處遁形。
“謝、謝謝先生……”她低著頭,手指蜷起,緊緊攥住那顆還帶著他l溫的薄荷糖。
男人冇說話,隻是居高臨下地看了她一眼——目光掃過她掉在地上的馬克筆,掃過畫紙上冇完成的檸檬茶,最後落在她蒼白的臉上。停頓了兩秒,他轉身就要走。
“先生!”蘇念突然抬頭,想叫住他問名字,或者至少把糖錢還給他。可男人的腳步冇停,隻留下一句被空氣稀釋過的話,輕飄飄落在她耳邊:
“下次記得吃飯。”
他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文創區的人群裡,隻留下空氣中那縷若有似無的雪鬆味。蘇念拆開糖紙,把薄荷糖放進嘴裡,清涼的味道瞬間從舌尖漫到喉嚨,驅散了眩暈感。
她低頭看向自已的手腕,那裡還殘留著他指尖的溫度,像燙了個淺淺的印。掉在地上的馬克筆滾到畫紙邊緣,筆尖在“檸檬茶”的杯壁上蹭出一個小小的墨點。
蘇念撿起筆,指尖還有點抖。她看著畫紙上那個突兀的墨點,突然覺得,這個燥熱的午後,好像因為這顆薄荷糖,變得冇那麼難熬了。
她不知道的是,走出很遠的男人站在商場的自動扶梯旁,透過玻璃隔斷,又看了一眼那個蹲在攤位後、重新拿起畫筆的纖細身影。助理小陳跟在他身後,小聲問:“陸總,這邊的招商巡查已經結束了,要回公司嗎?”
陸時衍收回目光,指尖無意識地摩挲了一下——剛纔碰過她手腕的地方,似乎還殘留著一點溫熱的觸感。他淡淡“嗯”了一聲,邁開長腿走上扶梯:“回公司。”
電梯緩緩上升,把那個小小的插畫攤位和那縷若有似無的梔子花香(蘇念帆布包裡裝著剛摘的梔子花,準備畫進明天的稿子),都留在了身後的負一樓。
隻有蘇念攤開的畫紙上,那顆被她含在嘴裡的薄荷糖,正悄悄在心裡漾開一圈圈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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