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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真界,玄霄派測靈大殿。
凜冽的山風裹挾著臘月的寒意,呼嘯著穿過大殿的朱漆廊柱。
殿內青煙繚繞,十二盞青銅長明燈在風中搖曳,將眾人的影子拉得忽長忽短。
“五係雜靈根,雖有冰靈根變異,且冰靈根品質尚可,但整體資質確實一般。”負責檢測的長老捋著鬍鬚說道,“按規矩,隻能從雜役弟子做起。”
身著月白色內門弟子長袍的柳青璿急切道:“可是嚴長老,他的冰靈根……”
“青璿丫頭!”,嚴長老搖頭打斷,“宗門規矩不可廢。若他真有潛力,日後自有出頭之日。”
顧北日恭敬行禮:“弟子願意從雜役做起,絕不讓長老和兩位師兄師姐失望。”
三個月前,玄霄派西去三百裡發生了一樁人間慘案。
血煞門將顧家村上下七十三口人全部殘忍虐殺。
而顧北日便是那顧家村唯一的倖存者。
顧家村名義上是個村子,但實際上卻是一個落魄修仙大族的後裔,落魄到冇有任何修仙功法的存在,隻剩下了村長代代相傳的寶物。
寶物的存在,村民們隻當是傳說,口耳相傳。
可是顧家村出了顧老三這麼個叛徒!
他在醉酒的村長口中得知了寶物確實存在,並且擁有神奇的功效。
貪慕虛榮的顧老三告密血煞門,導致整個顧家村七十四口,除了他,無一倖免。
村長將族中寶物交給顧北日,命他從祠堂密道逃出去,好生修煉,日後為家族報仇。
顧北日翻山越嶺三個月,終於是來到了玄霄派腳下的青玄城。
而後又假扮乞丐,等到了柳青璿這個玄霄派出了名的善人,買通數名乞丐在她的馬車經過時對自己拳打腳踢。
柳青璿出聲製止後,顧北日道明瞭自己的來曆,卻被趙元明質疑。
於是顧北日為了證明來曆,用血煞宗陣石與他們的衣袍樣式證明瞭清白。
就這樣,顧北日利用這個涉世未深的小丫頭的同情心來到了這裡。
“血煞門!顧老三!”顧北日眼中閃過刻骨銘心的恨意,但又很快壓了下去。
當務之急是變強,好好活下去纔有報仇雪恨的資本!
嚴長老微微點頭:“態度倒是不錯。趙師侄,帶他去雜役堂報到吧。”
前往雜役院的路上,柳青璿悄悄塞給顧北日一本小冊子:“這是《凝氣訣》的基礎功法,你好好修煉。
半年後雜役弟子有大比,如果表現突出,我可以向師尊舉薦你。”
顧北日緊緊攥住冊子,心中湧起一股暖流:“柳師姐的大恩,顧北日冇齒難忘。”
趙元明在一旁冷哼:“師妹,你太心軟了。且不說兩月時間,他從零開始何其艱難,就單說修仙之路殘酷無比,這種資質的人……”
“師兄!”柳青璿難得地嚴肅起來,“當年若不是師尊心軟收留了流浪的你,哪有今天名震宗門的趙師兄?”
趙元明聞言,歎了口氣,終是不再言語。
“這是令牌,你可以憑藉它進入宗門的藏經閣挑選功法,不過隻能在第一層,對你來說已經足夠了。
若是受了欺負,記得找師姐!師姐內門是執法堂的成員,哪怕雜役也多少有點麵子,我給你撐腰!”
柳青璿將一塊玉製令牌交給顧北日,拍著胸脯道。
趙元明叮囑,“雜役堂任務雖重,但可以好生打磨你的心性。
雖然你資質不佳,但修行一途資質並不是絕對,戒驕戒躁,好生修行,日後未必冇有通天大道的可能。”
“雜役弟子雖然不算正式弟子,但依舊有每月三塊靈石的修行資源,這是你的三塊靈石。”柳青璿遞來三塊靈石,提醒道。
“師弟明白,再謝二位師兄師姐。”顧北日抱拳,誠懇的感謝。
“好啦,我們走了,過段時間再來看你。”
二人離開後,顧北日進入屬於自己的房間。
很簡陋,一張木床,一個木桌,再無其他。
“終於進來了。”顧北日放下包裹,長舒了一口氣。
不論如何,他終於邁出了複仇的第一步。
顧北日立刻檢查屋內是否有監視的符咒或機關。
確認冇有後才從懷中取出一個布包,打開層層包裹,裡麵有一個古樸的動物甲殼。
這就是顧家村被滅門的源頭,也是老村長拚死也要守護的東西。
“這……王八殼?”
顧北日輕輕摩挲著手中充滿歲月痕跡的王八殼,滿腦袋問號。
他記得村長臨終前說過,這個寶物需要用顧家血脈啟用。
“讓我看看,你究竟能到什麼程度吧。”
咬破指尖,一滴鮮血滴落在王八殼上。
血珠觸及甲麵的瞬間,被王八殼吸收殆儘。
“好暈……”
冇等顧北日這句話說完,一頭栽到在破木板床上。
下一刻,顧北日出現在一處漫無邊際的黑暗空間。
“這是哪?”
他伸出手,指尖觸不到任何東西,隻有冰冷的虛無。
呼吸聲在寂靜中格外清晰,試著邁步,卻不知該去往何處。
“我死了?怎麼死的?”
顧北日一陣茫然。
就在這時,目之所及處,一道畫麵突兀出現。
黑暗籠罩著山崖,冷風呼嘯。
顧北日踉蹌後退,腳邊碎石滾落深淵,無聲無息。
“劉大山!我與你無冤無仇,為何要殺我?!”他嘶吼著,喉嚨裡灌滿腥甜的血氣。
劉大山站在崖邊,麵容隱在陰影裡,隻有那雙眼睛泛著冷光。
他緩緩逼近,嘴角扯出一絲獰笑。
“無冤無仇?嗬,隻能怪你礙了老子的眼,下輩子,彆修仙了!”
顧北日想掙紮,可背後已是萬丈深淵。劉大山猛地出腳,狠狠一踹。
風聲驟然尖銳,失重感吞噬了一切。
他睜大雙眼,最後的意識裡,是劉大山俯視的身影,越來越遠,越來越小。
隨後,黑暗徹底降臨。
下一刻,顧北日猛然瞪大雙眼,冷汗浸透後背。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顧北日目光移向一旁的王八殼。
王八殼表麵冇有任何變化,頂多色澤變得更加古樸。
“是你嗎?”
顧北日手掌輕撫上殼麵,感受著上麵的紋路。
墜崖的畫麵就像真的一樣,讓他心有餘悸。
猶豫片刻,顧北日再度割開手指,一滴鮮血滴落。
不同的是,這次王八殼並冇有吸收血液。
“隻有一次?”
顧北日緊皺眉頭,大腦瘋狂運轉。
“不可能,如果是一次性的寶物,曆代村長不會如此珍視這王八殼,老村長更不會以命相守!
看來,時機未到……”
“難怪血煞門會如此窺探它。”顧北日握緊王八殼,眼中寒光閃爍。
一個能夠推衍天機的物品,就代表了大量的試錯機會,任何秘境、突破等節點都可以料敵於先!
“罷了,一時半會也想不明白。”
想不明白,顧北日索性不去想,他當即決定將王八殼貼身佩戴。
為了掩人耳目,他用粗布縫了個簡陋的掛袋,將王八殼藏在衣襟內側。
一夜無話。
次日。
寒風呼嘯著穿過玄霄派雜役院的屋舍,發出嗚嗚的悲鳴。
顧北日蜷縮在草蓆上,單薄的被褥根本無法抵禦這刺骨的寒意。
“新來的!還不起來乾活?”劇烈的踹門聲震得房梁簌簌落灰,伴隨著雜役堂總管的吼叫。
顧北日瞬間睜眼,將枕下的匕首插進後腰。
做完一切,這才瑟縮著身子打開房門,迎麵就是一張佈滿橫肉的臉。
“總管早。”顧北日低頭行禮,聲音恭敬。
總管肥碩的身軀堵在門口,這位練氣四重的總管眯起三角眼,上下打量著這個靠關係進來的少年:“聽說你是柳師姐親自帶上山的?”
他冷笑一聲,“在雜役堂,可冇有什麼師姐師兄,隻有乾活的雜役!
彆以為自己攀上了貴人!這雜役堂有的是被柳師姐帶上來的廢柴!
想安安穩穩的活著,在這一畝三分地就得聽我劉大山的!”
“弟子明白。”顧北日依舊低著頭,眼中平靜無波,看不到半點情緒。
劉大山!
這三個字如同驚雷般炸響在他心頭。
這麼快就見麵了。
“去靈藥園除草,日落前必須完成東邊那片藥田。”劉大山扔給他一把鏽跡斑斑的鋤頭,“完不成任務,今晚就彆想吃飯!”
“還有!”劉大山掐住顧北日的脖子,竟將顧北日整個人提了起來,麵色猙獰的說道。
顧北日臉上迅速漲紅,喉嚨像是被鎖住,雙腿不斷髮顫,胡亂蹬著。
“以後每月發放的三塊靈石,上交兩塊給老子,知道嗎?”劉大山的吐沫星子不斷噴到顧北日臉上,然後將他一把扔了出去。
“弟子明白!”顧北日癱坐在地上,雙手捂著喉嚨大口大口喘氣,一副誠惶誠恐的樣子。
“拿上鋤頭,滾吧!”
顧北日接過鋤頭,手心被粗糙的木柄磨得生疼。
他默默走向靈藥園,身後傳來劉大山對其他雜役弟子的嘲笑聲:“看看咱們這位五行靈根大天才,聽說有變異靈根呢!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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