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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姐夏含蕊心疾忽發,闔府上下一片慌亂之時。

我正安坐於自己的藥廬,對著一具經絡人偶練著金針渡穴。

片刻之後,我的未婚夫婿,安遠侯世子蕭珩一腳踹開了藥廬的門,衝我嘶吼道:

“詩予!含蕊快不行了,太醫院全都冇辦法,隻有你師父傳下來的牽機剝繭術能救她的命!她就剩下一個時辰了!”

他雙目赤紅,滿是期盼地望著我。

我是大靖朝唯一能施展此等針法之人,我這雙手,更被世人譽為聖手。

可我隻是淡淡地“嗯”了一聲,繼續撥弄著那具木人。

我爹孃幾乎是同時衝了進來,阿孃一把抓住我的胳膊,泣不成聲:

“詩予!那可是你親姐姐!你真就忍心看著她死嗎?”

我輕輕掙開她的手,將輕微顫抖的右手伸到他們麵前。

“可惜了。我昨天中了西域的奇毒,叫斷筋散。爹,娘,這隻手,廢了。”

藥廬內的空氣霎時凝滯。

三個人臉上的表情從焦急瞬間化為震驚。

他們死死地盯著我的右手,那輕微卻致命的顫抖,對於一個以精妙針法立足的醫者來說,無異於斷了前程。

阿孃嘴唇哆嗦著,難以置信地問:“怎麼會怎麼會這樣?昨天不還好好的嗎!是誰下的毒手?”

“不知道。”我收回手,插入寬大的袖中,“也許是天意吧。”

“天意?”

我爹,身為吏部尚書,一向注重官威儀態,此刻卻眉頭緊鎖,語氣裡帶著薄怒。

“詩予,彆說這種昏話!你是不是還在怪我們?”

我未曾言語,隻是將目光重新投向那具木人。

十八歲那年,我被從江南鄉野,尋回京城尚書府。

原來,夏家養了十八年的寶貝嫡女夏含蕊,是個被抱錯的贗品。

而我,夏詩予,纔是那個真正的夏家嫡女。

我的養父母早逝,我隨鄉間遊醫學藝,生活清苦。

回到夏家時,我敏感而寡言。

是夏含蕊給了我最多的溫情。

她教我京城禮數,為我添置華美衣裳,處處迴護於我,言說我們是親姐妹,讓我不必拘束。

爹孃也說,含蕊亦是他們的女兒,手心手背皆是肉。

因夏含蕊生身父母家境貧寒,他們於心不忍,便將她以義女之名留下,姐妹同養。

我感念他們,也感激夏含蕊。

我發奮鑽研醫術,拚命成為他們的驕傲,發誓要守護我們這一家四口。

直到如今

阿孃看我沉默,眼淚“唰”地一下就下來了。

她衝我吼道:“夏詩予!你是不是心裡有怨氣!就因為我們平時多疼了含蕊一點,你就記恨在心,現在要看著她死是不是?”

“你忘了她對你多好了嗎?!你熬夜看醫書,是誰天天晚上給你燉蔘湯補身體的!”

我的心,還是因為這句話,刺痛了一瞬。

蕭珩連忙上前扶住我阿孃,勸道:“伯母您消消氣,詩予不是那麼狠心的人!”

說著,他又轉向我,眼神裡滿是痛心:“詩予,我知道你委屈,但含蕊是無辜的!你不能因為一時賭氣,忘了自己是個大夫!”

我爹一向清高的文人風骨,此刻也紅了眼,聲音嘶啞:

“詩予,就算你手不方便,你進去動動嘴,指點一下也好啊!含蕊是你姐姐,你不能眼睜睜看她死啊!”

可我依舊不動聲色,隻撥弄著我的木人機巧。

阿孃終於崩潰了,她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嚎啕大哭。

“我怎麼生了你這麼個冷血無情的女兒啊!含蕊那麼善良,什麼都讓著你,你現在你現在竟然要逼死她嗎?”

她的哭聲淒厲,捶打著青石地麵,引來府裡下人們的圍觀。

疑惑和鄙夷的目光落在我身上,而我隻是笑了笑。

“那就是她的命吧,我也冇辦法。”

言罷,我又坐回椅上,重新握住了那木人的機巧操縱桿。

木人臂膀再次開始穿針引線,我全神貫注,彷彿外界的一切都與我無關。

看見我這副冷漠模樣,我爹身子晃了晃,幾欲栽倒。

蕭珩看著我,似乎是失望到了極點。

他深吸一口氣,像是做下了什麼重大的決定。

“伯父伯母,彆求她了。”

他轉向我爹孃,聲音堅定,“讓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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