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虹橋機場的接機通道被圍得水泄不通。
閃光燈接連亮起，像一排排微型雷暴在玻璃幕牆上炸開。記者們舉著話筒往前擠，鏡頭對準出口處那道緩緩走來的身影。
她穿著黑色高領針織衫，外搭幾何廓形西裝，腰間一條銀灰色工具帶橫貫腰線，金屬扣隨著步伐輕輕晃動。鴉羽色長髮垂落肩頭，左眼尾一道淡金色疤痕在強光下微微泛光，如通機械熔痕冷卻後留下的印記。
“江小姐，請問您如何看待江氏集團核心技術外泄的傳聞？”
“有訊息指出量子智慧實驗室已掌握您未公開的設計圖，是否意味著江氏正在失去技術主導權？”
她冇停下腳步，右手抬起，指尖輕輕撥正衣領。工具帶上的金屬扣忽然折射出三點規律閃爍的光斑——短、長、短，短、短、長，長、短、長。摩斯密碼，三組序列，對應三個數字編號。
人群一靜。
她開口，聲音不高，卻穿透嘈雜：“專利編號二零二四零零一至零零三，已在國際知識產權局備案。”
說完，她抬腳邁入等在通道儘頭的黑色轎車，車門合攏，隔絕了所有追問。
車內，咖啡杯擱在扶手槽裡，奶沫尚未散儘。她摘下手套，從內袋取出一枚黃銅羅盤，指針輕輕顫動，指向西北偏北十五度。這是她十八歲那年改良微型機甲時用的第一件工具，如今早已不再用於導航，隻是習慣。
車子駛出機場，城市天際線在窗外流動。她閉眼靠住椅背，睫毛低垂，意識卻未放鬆。今天是股東大會的日子，也是她回國後的第一場正麵交鋒。
江氏集團總部大樓頂層會議廳，冷光燈打在長桌兩側。董事們陸續落座，皮鞋踩在地毯上幾乎無聲。投影幕布緩緩降下，畫麵卻未顯示財報或技術路線圖，而是一段監控錄像。
畫麵中是江氏核心數據塔的夜間影像。一道模糊人影潛入權限區，手指在終端上快速輸入指令。三秒後，一組加密檔案被複製上傳至外部服務器，目標地址標註著“量子智慧科技”。
全場嘩然。
副董事長江建安坐在主位旁，慢條斯理地放下遙控器，目光掃向門口：“晚舟，你剛帶回的專利，能不能解釋一下，為什麼設計架構與泄露檔案高度重合？”
她站在門邊，還未落座，聽見這句話時腳步未停，徑直走到投影前，伸手關閉畫麵。
“第一，檔案傳輸日誌顯示上傳時間為淩晨兩點十七分，而我的生物識彆記錄顯示，那段時間我在劍橋實驗室進行低溫材料測試。”她轉身，目光平視，“第二，設計架構相似，是因為所有符合熱力學最優解的路徑本就有限。如果你覺得這是抄襲，不如先質疑物理定律。”
有人輕笑，隨即又壓了下去。
江建安不惱，反而微笑：“證據鏈可以偽造，但人心難測。你母親當年也是這麼說的——‘我隻是在讓實驗’，結果呢？”
空氣驟然凝固。
她冇迴應，隻是將手伸進工具袋，取出一枚微型投影儀，放在桌上。按下開關，空中浮現出三組動態結構圖，每一條應力線都精確到微米級。
“這是我在過去六個月完成的三項新專利，全部通過獨立第三方驗證。如果你們懷疑江氏的技術能力，我可以現在逐條講解，直到你們聽懂為止。”
冇人接話。
會議最終以“暫不追究”收場，但她在離場時聽見身後低聲交談：“她再強，也隻是個女人，撐不起江家這艘船。”
夜色沉入老宅庭院。
青磚小徑兩側種著鐵線蓮，枝蔓攀上斑駁院牆。江晚舟推開書房門，剛擰亮檯燈，便聽見院門輕響。
一個男人站在月光下。
他穿著深灰西裝，第二顆鈕釦位置嵌著一枚泛著冷光的微型模塊，袖口露出一截白襯衫，邊緣繡著細密紋路，像某種編碼。銀灰色長髮束在腦後，喉結處一道淡藍色疤痕隨呼吸微微起伏，如通電路板上的電流指示燈。
他冇敲門，也冇通報姓名，隻是從懷中取出一份泛黃的婚書，放在她書桌中央。
“江建安今日在會上所放視頻，是偽造的。”他說，聲音平穩，像在陳述實驗數據，“但你父親三年前簽署的聯姻協議，是真的。”
她冇碰那張紙，隻盯著他喉間的疤痕。那藍光的頻率，竟與她夢中機械中樞的脈衝節奏一致——短，長，短，停頓，短，短，長。
她終於開口：“你是誰？”
“沈硯。”他答，“量子智慧科技創始人。”
她冷笑：“所以你是來接收戰利品的？江家的女兒，連通那些‘泄露’的技術，一併打包送上門？”
“我不是來拿什麼的。”他目光落在她腰間的工具帶上，“我是來告訴你，今晚之後，你的夢境不會再安全。”
她皺眉。
他卻已轉身走向門口，隻留下最後一句話：“你每晚進入的那個空間——彆相信它完全屬於你。”
門關上。
她站在原地，指尖無意識撫過羅盤邊緣。窗外月光斜切進屋，照在婚書一角。紙麵泛著特殊塗層的微光，隱約浮現出一組座標：南緯六十九度二十二分，東經七十六度二十二分。
那是南極科考站的舊址。
她忽然想起，昨晚在機械夢境中推演新型能源迴路時，係統深處曾閃過一段異常數據流。那串代碼冇有來源標記，卻自動補全了她卡住的第七層演算法，速度快得不像模擬。
而現在，那串代碼的校驗值，正與婚書上的座標雜湊值完全匹配。
她走到窗前，望著庭院深處那架老式風鈴。銅管靜止不動，可她知道，有些震動，人耳聽不見。
淩晨兩點，她躺回臥室床鋪。
意識沉入黑暗。
機械夢境如期開啟。熟悉的金屬穹頂在頭頂延展，四周浮現出江氏所有核心設計圖的全息投影。她走向中央控製檯，準備繼續昨晚未完成的推演。
可這一次，主介麵彈出提示：
【係統校準中……檢測到外部加密協議接入】
她愣住。
下一秒，控製檯自動生成一行字：
“彆回頭。有人在看。”
她猛地轉身，身後空無一物。但地麵投影的光紋中，有一串齒輪狀的符號緩緩浮現，旋轉半周，隨即消散。
那圖案，與沈硯袖口的二進製紋路，一模一樣。
她抬手調出日誌記錄，試圖追蹤異常信號來源。係統顯示最後一次訪問時間是五年前的深夜，操作者標識為空白，但終端位置標記在江氏初代實驗艙——正是母親昏迷的那天。
她正要深入查詢，控製檯突然黑屏。
再亮起時，介麵上隻留下一句話：
“你設計的每一條路徑，我都走過。”
她的手指懸在確認鍵上方，呼吸微滯。
遠處，機械中樞的脈衝燈依舊規律閃爍，藍光如潮水漲落。
而在夢境之外，老宅院中的風鈴，終於輕輕晃動了一下。銅管相擊，發出清越一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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