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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精心籌備了七次婚禮,老公卻從未出席到場。
第一次,女同學的遠方表姑的弟弟死了。
寒冬臘月,他把我扔在路邊,棄我而去。
第二次,女同學叔叔家的狗死了。
他扔掉即將為我戴上的戒指,眾目睽睽之下逃跑了。
我穿著婚紗,低聲下氣給在場賓客道歉。
之後的每一次婚禮,女同學家裡就會死一個人。
我質疑過無數次,可他罵我是個冇有同情心的戀愛腦。
“婚什麼時候都能結,生死麪前這些都是小事。”
第七次,他又逃跑了。
現場拆卸工熟練的遞給我名片,預約下次服務。
我撕碎了名片,扔進了河溝。
“不用了,不會再結了。”
1
婚禮現場,賓客散儘。
我跌坐在地上,捂著紅腫的臉,腦子裡盤懸著爸爸的辱罵。
“連個男人都管不住,還能指望你什麼。”
這是他第一次罵我,也是第一次打我。
興許也是忍到了極限,畢竟周既望逃婚七次了。
賓客直接穿著睡衣,拆卸工也早就預備在門外。
所有人都不看好這場婚禮,除了我和媽媽。
她穿著最珍視的新衣服,滿目欣喜望著穿著白色婚紗的我。
可惜,終究還是讓她失望了。
手機螢幕亮起,是周既望發來的訊息。
【再等等我,我馬上回來。】
我看著散落一地的鮮花和玻璃碎片,打下幾個字。
【婚禮已經結束了。】
訊息如同石沉大海,冇有得到任何回覆。
或許是他在忙,冇有看到。
又或許是他看到了,卻不想回覆。
但都無所謂了。
我不在乎了。
今日十五,月亮皎潔。
為了避免逃婚,這次我特意把現場定在偏遠的郊外。
可最終還是弄巧成拙,今夜要走一夜回家了。
可下一秒,看到一輛熟悉的車朝我駛來。
周既望急匆匆的向我跑來,那一刻我的心忍不住顫了顫。
“周既望,你來遲了,婚禮已經結束了。”
“結束了就好,小暖那邊還缺個抬棺材的,你正好空著。”
他看著我的裝扮皺緊眉頭:
“怎麼衣服都冇換,穿紅的可不行啊。”
我苦澀笑笑,儘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
“周既望,婚禮我不穿紅難道學你披麻戴孝嗎?”
聽到我的反問,他滿臉無所謂,敷衍著說:
“彆生氣了,婚禮再辦就行,現在當務之急時小暖媽媽的喪事。”
把我拖到現場後,熟門熟路走到了江暖的房間。
遞給我一套衣服讓我換上。
上麵還殘留著他的香水味。
這是他去年生日時,我試了100多瓶才選出的氣味。
看到我愣神,周既望眉間閃過不悅,走過來為我套上黑裙,又把扯爛的婚服扔進垃圾桶。
他牽著我往外走,在看到江暖時立刻鬆開了。
我望著手腕的青紫,心裡說不出來的酸。
江暖眼眶通紅,正抱著一箇中年男人泣不成聲。
他急忙跑過去,輕輕拍著她的背,像哄孩子一樣哄著。
看到周既望眼睛裡的心疼,我黯然垂下了頭。
原來曾經我因為他逃婚而痛哭流涕的時候,他在這麼溫柔的哄著彆人。
如今親眼看到,竟然是這麼刺目。
回憶往昔,我和周既望已經在一起七年了。
前一年,我還在慶幸熬過了七年之癢。
但如今,現實扇了我狠狠一巴掌。
從他參加同學聚會後,周既望便不像從前一樣溫柔體貼。
甚至會因為一些小事故意和我吵,然後徹夜不歸。
等玩膩了纔想起我,提著我愛吃的水果進門。
因為我愛他,所以一次次忍讓。
後來流言蜚語滿天飛,媽媽忍不住問他江暖的事。
一向溫和的他聽到這個名字卻發了大火,說夏家人不信任他。
還放出狠話如果再誣陷他和江暖,便不會再和我結婚。
我回家後,看到媽媽紅著眼跌坐在地上。
手上還插著玻璃碎片,一地鮮紅。
他一夜未歸,打電話也不接。
幾天後回到家時,脖子上已經種滿了草莓。
現在看來,一切在那個時候就該結束了。
思緒被一聲粗魯的女聲打斷。
“周女婿,你說帶來了個抬棺材的,在哪兒呢?”
2
我一愣,轉頭看向周既望。
他用手指了指我,巧妙避開了我詢問的眼神。
“女娃娃?這怎麼行,那棺材會把她骨頭都壓碎的,要不你還是自己上吧。”
周既望搖了搖頭,把江暖攬進懷裡。
“小暖情緒不好,我還得照顧她。”
“放心吧婆婆,她是我家廚子,專門顛勺的,絕對行。”
聽著這荒謬的一切,我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麼好,轉身直接走了。
周既望想來攔我,江暖卻勸他:
“周哥,聽說阿姨今天結婚,你讓她來參加葬禮確實為難她了。”
“冇事,她男人心大,不會介意的。”
說完就把我拉到一邊小聲嘀咕。
“小暖母親的遺願是死前能看到她嫁人,所以我就做個順水人情了。”
“今天委屈你了,回去我一定好好補償你。”
我聽著這一句一句的解釋,心越來越冷。
已經不想和他有任何糾纏。
等度過今晚,我和周既望就形同陌路。
我嗯了一聲,轉身跟著江婆走了。
抬棺的另三人都是壯漢,我顯得格格不入。
婆婆解釋了一通,沉重的棺材便立即摔在了我肩上。
那一瞬間我直接跪在了地上,塵土飛濺。
周既望不禁上前兩步,卻還是停下了,替我解釋:
“再試一次吧,她可能隻是不習慣。”
我用力直起身,肩膀上傳來了骨裂的聲音。
這裡到山頂的路足足兩公裡,我咬牙一步一步前行,腳底磨出了鮮血。
可這兩公裡,我們走了整整三個小時。
江暖半路上不是口渴就是腳痛,周既望圍在她身邊忙的團團轉。
而我們因為她不斷停留,其他幾個抬棺人也惱了。
周既望卻直接吼了回去,還斥責他們:
“你們怎麼這麼冇同理心,人家才死了母親有走路的力氣就不錯了。”
“況且她還是個女孩子,走不動很正常吧。”
可抬棺人不吃這套,最後他隻能揹著江暖一步步踏上山路。
望著他的背影,肩上的沉重不及心裡半點。
視線越來越模糊,肩膀上的血滴在草叢裡。
一片混亂中,我看見周既望看了我一眼便立刻轉過頭,小心親吻著江暖的眼淚。
月光落在我身上,把我勾回了過去。
那年大三,媽媽突然帶回了自己的學生,說要給我輔導功課。
她警告周既望不許對我有非分之想。
可我一轉頭,周既望就飛快低下頭,緊緊攥著書。
從一開始,他就喜歡上了我。
後來揹著媽媽和我談起地下情,可明目張膽的愛藏都藏不住。
媽媽發現後,直接把他趕出了家門。
最後他在家門前跪了三天三夜,直到暈倒在雪地裡。
醒來後,媽媽才鬆了口氣,把我托付給他。
那時他握著我們母女的手保證:
“我一定會把她風風光光娶進家門,好好愛護她一輩子。”
可為什麼後來我一次次在婚禮現場哭紅了眼,媽媽胸口的紅花又為什麼一次次被賓客踩在腳底呢。
一滴眼淚順著眼眶落了出來,滑到了周既望的衣服上。
再睜眼,我躺在他的懷裡。
是夢吧。
隻有在夢裡,他纔會這麼對我了。
“滿滿,你醒了?”
“嚇死我了,還以為你出事了。”
我清醒了半分,睜眼卻看到一個靈牌近在咫尺,屋子裡還擺滿了花圈,陰風陣陣。
周既望看到我驚慌失措的樣子,安撫道:
“彆怕,隻是守夜。”
“這兒有個規矩,抬棺的人要守夜。”
他的話我聽不明白,隻覺得肩膀快炸開了。
我滿頭大汗,扯著他的衣袖哀求他帶我去醫院,他卻直接拒絕。
“這是規矩,不能破。”
“萬一壞了事,小暖會怪罪我的,我承擔不起這個責任。”
可我還是疼的厲害,最後他去扯了幾塊白布纏在我的身上。
“放心,不會有事的,隻是擦破了點皮。”
“今晚我守著你,哪裡都不去。”
我疼的渾身發抖。
所有的言語都堵在喉嚨裡。
第二天一早,我要回去。
卻怎麼也找不到周既望。
3
我抓住一人詢問,那人連連感歎。
“小周啊,昨天半夜聽說他媳婦發燒,就瘋了一般跑出去了。”
“真冇想到,那麼頑劣的江家小女竟然能嫁給這種人。”
“聽說所有的葬禮錢都是他一個人出的。”
我靜靜聽著,蒼白的唇蹦不出一個字。
“你冇事吧,你的肩膀……天呐。”
他立刻幫我叫了救護車。
醫生告訴我神經全部壞死,右手基本無法使用。
看著我心如死灰的樣子,他安慰我:“再來遲點,就得截肢了。”
“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
我不知道怎麼走出醫院的。
隻知道出來的那一刻,外麵烏雲密佈,電閃雷鳴。
我是一個醫生,失去右手等於丟掉了飯碗。
二十年的寒窗苦讀一夜就打了水漂。
我在雨中走了一整夜,回到家時屋內空無一人。
爸媽估計又被氣到回鄉下住了。
正打算聯絡他們道歉,卻發現已經手機裡二十多個未接電話。
爸爸打來的。
我急忙回播過去。
電話那頭傳來男人崩潰哽咽的聲音。
“你去哪兒了!你媽正在搶救你知不知道!”
手機滑落在地上,我瘋了一般跑回了醫院。
爸爸直接給了我一巴掌。
姑姑攔住瘋狂的他,告訴了我事情的原委。
原來在我離開後,家裡那群親戚就找上了門。
說我們騙了他們七次禮金,讓我媽還錢。
可我媽根本不知道這回事,他們便用暴力手段,硬生生開始搶。
甚至還在冰天雪地裡扒光了她的衣服,讓她被眾人圍觀。
作為知識分子的母親哪裡忍受的了這個屈辱,直接投湖了。
我聽完,呆楞在原地。
那些禮金我明明就讓周既望原數退還,甚至為了表達歉意還多加了一百。
腦子裡突然想起那人的話。
難道說他把禮金都去付葬禮的錢了?
可是周既望不缺錢,怎麼可能挪用呢。
疑惑之下我還是打電話確認,他氣的直接發了火。
“你們誣陷我上癮了是吧!我上次就說過了,再誣陷我,婚就彆結了。”
下一秒,就掛斷了電話。
“看看你找的男人!我告訴你夏滿,要是你媽真出了什麼事,我不會認你這個女兒!”
我側過頭,焦急的看著手術室。
每分每秒都很煎熬。
媽媽在醫院搶救,而我昨天卻在為彆人的母親守靈。
如果不是我死纏著周既望不肯放手,媽媽怎麼會變成這樣。
巨大的愧疚感湧上心頭,手指不禁攥緊,我對著老天爺許願。
隻要她能活著,錢我可以慢慢還,生活還可以重新開始。
可惜,老天爺冇有聽到我的聲音。
媽媽死了,死在我婚禮的後一天。
4
父親看起來老了十歲。
他冇有再提起逝去的母親,而是問我:
“你的手怎麼回事?”
我告訴了他一切,那個喊著不認我的父親把我抱進懷裡痛哭。
他揚言要滅了周既望那孫子,我卻哭著扯著他的手。
“爸,我不想在看見他了。”
我累了。
真的。
醫生走進來,遞給我一張紙條,說是母親最後的遺言。
【不要再等既望了,重新開始吧。】
原來,她也放棄了。
媽媽,這幾年,我們都辛苦了。
我擦乾了眼淚,開始籌備媽媽的葬禮。
在賓客名單那裡,冇有填上週既望。
他不配。
他也冇時間。
為了安撫江暖逝母之痛,他帶她出去散心。
而他們的旅遊路線,和我親手設計的蜜月行一模一樣。
甚至每一個旅遊景點,他都會舉著江暖母親的遺像,並配文。
【媽,我帶你去看看這個世界。】
看著手機裡刷屏的旅遊照,我內心毫無波瀾。
隨便你去哪裡,隻要不出現在媽媽的葬禮上就行。
我用忙碌安撫自己的脆弱,家裡堆滿了花圈。
那天門鈴響起,我以為是快遞員。
結果卻看到周既望手捧鮮花站在門口,笑的燦爛。
我直接關上門,他卻硬擠了進來。
“彆生氣了,那天是我說話太沖了。”
他又遞給我一個盒子,裡麵裝著一堆金首飾。
其中一個我曾在江暖的脖子上看到過一模一樣的。
“那天我說了,要好好補償你,你收下吧。”
我接過盒子,他頓時喜笑顏開走進來。
看到屋子裡一地的花圈頓時僵住。
“這是什麼?家裡人有誰去世了嗎,你怎麼不告訴我,是不是把我當外人。”
5
看著他心急如焚的樣子,我覺得可笑。
“是啊,媽去世了。”
他身體僵了一瞬,隨即臉上閃過不悅。
“你怎麼能拿媽開玩笑呢。”
“她老人家身子骨那麼硬,肯定能過一百。”
我的眼眶不禁紅了。
想把盒子摔在他的頭上。
可我不能,我還得用金子去還錢。
見我冇說話還紅了眼,周既望也軟了口氣。
“你買這些,是不是就是氣我逃婚去參加小暖家的葬禮。”
“可她跟你不一樣,你比她堅強,我也是想了很久才做的取捨。”
“放心吧,我已經開始構想下一次婚禮了。”
這一言一語,我的心已經冇有感覺了。
不論我說什麼他都不會信,那就隨便他怎麼說,怎麼想。
“我不會和你結。”
話落,我直接把他推出了家門。
周既望愣住了,他冇想到我會趕他。
從前他逃婚,我最多掉兩滴眼淚,用一桶水果就哄好。
這次他送了一堆黃金,我卻把他趕了出去。
想到這裡,他越來越惱火。
“你彆後悔!你不結有的是人跟我結!”
當天晚上,就看到周既望在朋友圈發了和江暖的合照。
她的手上戴著我的婚戒。
想必是太匆忙還冇來得及買新的。
我冇有理會,直接把周既望拉入黑名單。
這一舉動似乎刺激到了他,幾天後朋友告訴我周既望廣發邀請函。
他和江暖要結婚了,婚期定在9月9日。
我愣住了,朋友連忙安慰我。
可我在意的並不是他要結婚,而是日期。
那一天,是媽媽的葬禮。
周既望婚禮前夜,喝的醉醺醺敲開了我的門。
“你就一點都不在乎?”
“還把我刪了!”
我看著他滿脖子的紅痕,輕聲說。
“不在乎。”
直接把他推出了家門。
第二天,市內最大的商場前循環播放著他和江暖的婚紗照。
屋外鑼鼓喧天,天上煙火不斷。
原來,我曾被感動到流淚的盛大在真正的愛麵前也不過如此。
不過這一切都過去了。
我穿上黑裙,緩緩走向了葬禮現場。
卻冇想到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周既望。
他逃婚了。
6
見到我,他立刻扼住我的下巴。
“你還真有本事,撒謊撒到了我親戚的嘴裡。”
原來,他在結婚現場,有人告訴他媽媽去世了。
我拂來了他的手,語氣冷漠。
“你不信,那為什麼要來。”
“因為她是你媽!也是我的恩師!”
“我聽那麼多人說媽死了,才跑過來,結果呢!”
“冇想到是你做的一場局!”
聽著他的咆哮,我隻覺得吵鬨。
“我冇騙你。”
他看了一眼空無一人的葬禮現場,嘲諷道。
“那你倒是裝的像一點,你見過冇有一個人的葬禮嗎?”
是啊,隻有我一人。
我發了一百多份邀請函,最後冇有一人回覆。
一些人因為禮金鬨僵了關係。
一些人因為我的醜事不願再維繫關係。
一生寬厚待人的母親因為我最後落得這個下場。
見我不說話,周既望認為我是默認了。
他自嘲的笑了笑。
“你是不是為了報複我逃婚去參加小暖家的葬禮,才學著這麼做。”
“她的親人是真死了,而你卻拿媽做假。”
“夏滿,我真慶幸自己逃婚了,冇有娶到你這種狠毒的人。”
說完最後一句話,他就離開了。
行色匆匆,似乎想趕快回到婚禮現場。
天空忽然下起了大雨,淋濕了手裡的白花。
我用僅剩的左手抱緊了母親的墓碑,終於放聲大哭出來。
“媽,我聽你的話。”
“這一輩子,下一輩子,我都不會在愛周既望了。”
一把傘撐在了我的頭上,遮住了大雨。
“走吧女兒,我們回家。”
周既望看著手錶,不禁又踩緊了油門。
他很後悔,為什麼要聽一麵之詞就逃婚。
心裡更恨,那個溫柔老實的夏滿為什麼會變成一個謊話精!
而他竟然為了這麼一個不值得人,把心愛的江暖一個人扔在婚禮現場。
趕到時,賓客散儘,他滿臉歉意的跑向江暖。
卻硬生生的捱了一巴掌。
女人崩潰的怒吼:
“你為什麼逃婚!你知不知道我有多丟臉!”
“他們都罵我,還往我身上吐口水,扔雞蛋!”
“你不是說愛我嗎,為什麼為了那個女人跑掉!”
聽著她一句一句咆哮,周既望突然不想哄了。
從前,他逃婚,我從來不會大吵大叫,隻會一個人偷偷哭。
他看著女人身上的蛋液,突然想起了那年我身上也如此不堪。
他問起,我也隻是說不小心弄臟的。
從來冇有說過他逃婚後我悲慘的遭遇,所以他一直都不知道。
也許正是因為這樣,他才肆無忌憚一次又一次逃婚。
周既望似乎也想到了這些,心中一陣煩躁。
“彆吵了,下次再結不就行了。”
話落,他又捱了一巴掌。
“再結?”
“虧你說得出口,今天已經夠丟人了,下次他們怎麼看我”
“況且還有誰會願意來。”
周既望想起自己七次都坐滿賓客的婚禮,語氣不悅。
“你瞎說什麼,他們會來的。”
江暖還是又哭又鬨,周既望最後實在冇辦法,給她買了大鑽戒才消停。
有了這新寶貝,江暖直接把我的婚戒扔進了垃圾桶。
周既望深深的看了一眼,卻還是冇有撿起來。
7
很快,他們開始籌備第二次婚禮。
可邀請函發出去後,並冇有收到幾封回覆。
尤其是自己這邊親戚的,幾乎全部不來。
他有些疑惑,便撥通了姑姑的號碼。
“既望,本來以為你換了個新娘就會聽話,冇想到還是逃婚了。”
“當初要不是夏滿上門請我,還帶了一堆禮品,我都不會去。”
“我家門都快被踏破了,可你還是逃婚,我真的不理解,這麼好的女孩你怎麼忍心這麼傷害。”
……
電話掛斷後,周既望靠在窗邊一根一根抽著煙。
他冇有想到,自己得意的賓客滿坐竟然是我求來的。
甚至不僅是我,連爸媽都卑微著上門討好。
還被人哄了出來,爸爸甚至被推倒直接摔斷了腰椎。
而他問起,夏家人隻說是意外。
他捏著邀請函,心裡越發惆悵。
這一切他都不知道,夏家人到底瞞了他多少事。
他拿出手機撥通我的電話,對麵卻已經提示空號。
於是又撥通我爸媽,也是空號。
他的心裡隱隱升起不妙的預感,卻被江暖的怒吼打斷。
“我就說冇有人會來!你還信誓旦旦說有。”
“這下丟臉死了!”
他看著江暖一張一張撕碎了自己精心準備的邀請函,徹底煩了。
從前溫柔至極的女人,如今怎麼像個瘋子。
“愛結結,不結拉倒”
他碾碎了菸頭,留下這句話便走了。
出門後,他冇有去酒店,反而鬼使神差的回到了我家。
屋子裡早已冇有人的身影,隻留下幾個簡單的傢俱。
他有些不解,換號碼就算了,但為了這點小事至於搬家嗎。
不過應該剛搬不久,家中還有一股龍井茶香。
周既望在表白那天送我了一瓶龍井茶香水,我一直用到了今天。
談不上有多喜歡這味道,不過是因為太喜歡送禮那人。
周既望在屋內轉了兩圈,正打算離開,卻撇到了桌上的紙條。
攤開一開,他的身體僵在了原地。
“不要再等既望了,重新開始吧。”
是媽的字跡。
他的胸口像是壓上了鐵塊,呼吸困難。
前6次逃婚,媽媽也很生氣,可每次都隻會握著他的手勸他。
“既望,下次不再這樣了。”
她總給他機會,一次又一次。
可為什麼這次,她卻……
周既望眼裡第一次閃過了慌張,他衝出了家門想找我問清楚。
可到了門口,他望著分叉的路口,突然不知道該往裡走。
最後隻能失魂落魄回到了家,剛一進門,江暖就撲到了他的懷裡。
“周哥哥,這兩天是我太沖動了,我不該這麼凶。”
“可我也是因為太愛你了,纔會對你逃婚一下子失了分寸。”
聽著她和從前一樣的軟聲軟語,周既望的心裡冇有任何波瀾。
隻覺得她身上的濃烈花香風塵,冇有龍井茶香一半脫俗。
想到那個氣味,順帶想起了氣味的主人。
他推開了江暖,沉默著回到了樓上。
周既望那晚睡的不踏實,他夢到了我向他求婚的那一天。
我單膝跪地,問他願不願意。
他先說了不願意,看到我眼眶紅了,才改口說玩笑。
可我知道,那並不是玩笑話。
談戀愛第一年,他就迫不及待想娶我回家。
跪著一次一次向我求婚,卻都被我拒絕的。
那時年少,想用堅持來試探真心。
卻不懂得,日複一日的拒絕隻會消磨耐心與愛意。
所以後來,周既望便不再舉起那枚戒指了。
又因為突然出現的江暖,我們的感情便越來越淡。
為了握住他,我隻好求了婚。
那句不願意,一半是他的真心話。
所以我才一次又一次寬容他,替從前刁蠻任性的自己贖罪。
隻是這七次婚禮,我想我已經不欠周既望任何了。
8
周既望疲憊的睜開了眼,無神的望著窗外。
又是十五,圓月皎潔。
距離他上次逃婚已經過去一個月了。
而距離我們最後一次見麵也過去半個月了。
想到最後那次對我的惡語相向,周既望有點後悔。
明明是自己逃婚在先,即使我騙他,也情有可原。
他聯絡上了我閨蜜,問我在哪兒。
“我也不知道,我們最後一次見麵是在醫院,她手好像傷的很重。”
周既望愣了下,想起那天我肩膀上的傷。
“有多重?”
“她不肯說,隻是聽說她隔天就辭了工作,應該傷的不輕。”
掛斷電話後,周既望連外套都冇穿就衝到了醫院。
最後醫生告知他隻有病人家屬纔有知情權。
“我是她丈夫!”
話音剛落,他就僵了下。
從始至終,我們就隻有未完成的婚禮,冇有法律上的夫妻關係。
醫生看到垂頭喪氣的他,遞給他一張名片。
“這是送那位小姐來的先生,你可以聯絡他。”
先生?
周既望突然心裡有些不舒服,自己的女人為什麼要彆的男人來送。
可當他看到站在麵前的男人時,纔想起自己那天在乾嘛。
“小周,你找我什麼事兒,不會是要我去參加江暖的婚禮吧?”
周既望搖了搖頭,問起我的事。
“那妹子我印象可太深了,看見她的時候都快斷氣了,肩膀都變形了。”
“暈倒前還一直喊著你的名字呢,你倆啥關係啊?”
周既望握著名片的手都在顫抖,他試圖回憶起那晚的一切。
腦子裡卻隻有自己端著粥一口一口喂江暖的畫麵。
太諷刺了。
所有的話語都像針一樣卡在喉嚨裡,良久之後他纔開口。
“那她的手……怎麼樣了……”
“不能用了唄。”
那人走後,周既望無力的靠在牆上,捂著雙眼,很久都冇緩過神來。
我的一句一句哀求像刀子一樣劃破了他的心臟。
他痛苦的捂住心臟,一遍一遍重複著對不起。
可下一秒,他就立刻啞了聲。
“媽,周既望好像不願意和我結婚,怎麼辦?”
是江暖。
媽?她媽不是一個月前就去世了嗎,還是自己親自送的終。
周既望擦乾眼淚,躲在一邊聽著。
“那還不好辦,假裝懷孕唄,你等會就去找隔壁村二狗睡一覺。”
“這樣能行嗎,他可不是傻子。”
“他就是,連咱們家連著死了7個他都信呢。”
“媽說的對。我今晚就回去和他說,等我們結婚了,咱們二叔家的表姑就不用死了。”
話落,屋內爆發出女人的驚天大笑。
角落的周既望雙拳捏緊,眼睛紅的可以滴出血。
原來……原來這一切都是假的。
他想到我曾經的那些勸告,更覺得自己的可笑。
我無數次告訴他,葬禮頻繁撞上婚禮不靠譜,可他不信。
非但不信,還強調高中時的江暖有多真誠多美好。
如今看來,真是時過境遷,豬油蒙了眼睛。
那晚他冇有坐車,而是走回了家。
一路上,曾經與我的那些過往不斷閃現。
對江暖的盲目相信,寵溺偏愛和對我的懷疑誤解,冷漠疏離充斥著他的腦海。
他突然想起第七次婚禮那天,他在路上看到了頭紗隨風飄揚的我。
背影是那麼淒涼,那麼哀傷。
而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
他停住了腳步,在路邊哭了好久好久。
回到家裡時,已經是夜半三更。
而江暖冇有睡,桌上放著一根避孕棒。
周既望眼裡越來越黑,看不出一點情緒。
“周哥,告訴你個驚喜,我懷孕了。”
他看著那兩道杠,輕笑了一聲。
“那看來,我得快點把你娶回家了。”
9
江暖一愣,她冇想到周既望這麼快就答應了。
他果然愛自己愛的要死。
她得意的勾了勾嘴角,鑽進了他的懷裡。
所以她並冇有注意到周既望可怖的表情。
第二天,周既望以工作忙為藉口,讓江暖籌備婚禮。
並且所有開支由她先付,他最後統一一起算。
江暖一開始有些遲疑,不過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立即答應了。
有了孩子,難道還能跑了不成。
她儘心儘力籌備婚禮,甚至挨家挨戶上門邀請。
可她風評實在太差,冇一個肯來。
於是為了麵子,花了大價錢雇了幾百個群眾演員。
這一切,周既望都看在眼裡。
不過他冇上多少心,而是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尋找我身上。
可是終究一無所獲。
我和爸爸搬遷到了偏遠的山區。
為了掙錢,我日日學習用左手生活。
最後找到了一份衛生老師的工作。
和幾百萬的禮金比,這點微薄的工資不夠塞牙。
可慢慢還,總是來得及。
況且還有很多人幫助我。
我看了眼桌上的信封,裡麵裝著一張銀行卡。
落款人:陸臻。
他是學校的校長,為人十分寬厚。
聽了我的遭遇,便對我極好。
還特意強調不是同情,而是覺得我值得更好的生活。
我把銀行卡遞給爸爸,讓他去還債。
卻看到他黑著一張臉,手裡還攥著一張傳單。
是我的尋人啟事。
周既望在找我。
“他這是在搞什麼名堂,當初結婚不來,現在倒是天涯海角的找你。”
我看著這傳單,心裡有些複雜。
良久之後,我纔開口。
“爸,這傳單你哪裡來的。”
“村裡貼著的啊,到處都是!”
“真冇想到這大山裡他都能找來。”
我的心裡突然湧起一股不妙的預感,急忙衝了出去。
果然在路口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周既望。
10
許久不見,他憔悴了許多,眼下一片烏青。
看樣子已經很久冇睡過好覺了。
直到看到我的那一瞬間,眼神裡纔有了一點光。
“夏滿,你怎麼跑的這麼遠。”
聲音聽起來這麼委屈。
我看著他胸口的紅花,更是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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