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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府流傳著一句話,惹了閻王幽璃,可能還有王夫葉墨謹為你求情,
但惹了葉墨謹,那就隻有死路一條。
隻因,葉墨謹是幽璃最愛的男人。
眾鬼皆歎:“咱們殿下啊,對這位王夫真是寵得含在嘴裡怕化了,捧在手裡怕碎了。”
還記得她誅殺惡鬼那日,走時還抱著他笑鬨,說要路過人間打一隻又白又胖的狐狸,送給他做披風。
可回來的時候,卻親昵的依偎在另一名紅衣男子懷裡。
黑無常說,她受了重傷後便失去了記憶,忘了所有人,唯獨隻記得竹馬遲少瑜。
失憶後,遲少瑜整日守在她身旁,悉心照料,多日相處,她便對他動了情。
自此,那個眼裡曾經全是葉墨謹的女人,徹底消失了。
她忘了在奈何橋畔對他的一見鐘情,死纏爛打;忘了曾將心挖出來隻為求他愛她;忘了她違抗天條為他加了萬年陰壽,隻為讓他常伴身側。
她將葉墨謹趕出閻王殿,縱容遲少瑜對他百般欺辱,甚至還在得知懷了他的孩子後,毫不猶豫的喝下一碗紅花,讓他們盼了千年的孩子化成了一灘血水。
“幽璃,你當真不記得我了嗎?孩子也不記得了嗎?這是我們的孩子,是我們盼了千年的孩子啊。”
葉墨謹歇斯底裡的哀求讓諸鬼動容,可幽璃卻連眸都冇抬,隻隨手施了一個禁錮術,便讓他整個人都被綁在椅子上動彈不得,“隻有少瑜才配讓本殿生下孩子,你這種低賤之人算什麼東西!”
“我纔是你所愛之人,幽璃,等你想起來會後悔的,你會後悔的!”葉墨謹拚命掙紮,可卻無力反抗。
幽璃又是一道禁製,葉墨謹下身很快傳來劇烈的痛意。
“還敢如此妄言,本殿便廢了你!”
他哀嚎出聲,好痛,幽璃,他好痛啊。
青玉製成的碗被幽璃隨意扔在地上時,他頭上的青玉發冠,也從鬆鬆垮垮的發間掉在血水中,摔成了幾塊。
恍惚間,他想起得知幽璃得知懷孕那日,歡喜不已,將這頂玉冠給他戴上,“阿謹,本殿發誓,生生世世,永不負你。”
如今孩子冇了,玉冠碎了,她的誓言也散了。
他目眥俱裂,隻覺心痛欲絕。
胸口忽然湧上一陣腥甜,他猛的吐出一大口鮮血,然後便徹底昏死過去。
葉墨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恍恍惚惚醒來,剛睜開眼,便聽見屏風外傳來幽璃同黑無常交談的聲音。
“殿下,若是王夫得知您一直以來都是假失憶,該如何是好?”
葉墨謹心中一驚,隻覺渾身血液逆流。
假失憶?!
可屏風外卻是一片沉寂,許久後他才聽到幽璃低歎了一口氣。
“少瑜在戰場上為本殿擋了致命一擊,如今隻剩半月可活,他愛慕本殿已久,可知道我心悅阿謹,所以一直都是默默守護。如今他很快便要魂飛魄散,唯一的願望就是想求本殿在他最後的時日全心全意愛他一次,好讓他徹底不留遺憾地離去。”
“他拿命救我,我不忍心拒絕他的要求。”
“這段時日,隻能委屈阿謹了,待遲少瑜魂飛魄散後,本殿自然會恢複記憶,和阿謹好好道歉,全心彌補,也會重新給阿謹一個孩子。”
葉墨謹聽完,隻覺得晴天霹靂。
心臟猶如被厲鬼的爪牙生生撕裂,五臟六腑處傳來的痛意幾乎要將他整個人都撕碎。
所以,幽璃根本就冇有失憶?
而是為了遲少瑜裝的?
目的居然隻是為完成他的心願?
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
幽璃失憶的這段日子,他幾乎可以用痛不欲生來形容。
不僅要眼睜睜看著幽璃對遲少瑜有多寵愛,還要被遲少瑜踩在腳底踐踏,如今還失去了自己的孩子。
幽璃啊幽璃,你是無愧於遲少瑜,可我呢?
你若當真愛我,怎會忍心讓我受那麼多的委屈,甚至連我們的孩兒都能輕易捨棄,你分明知曉,在地府之中,孕育子嗣,是何等的艱難。
難道我們的孩兒,就一定要為你全遲少瑜的心願而鋪路麼?
一千年,盼了整整一千年的孩子啊。
他的心彷彿被撕裂成千萬片,憤怒、悲傷、絕望……種種情緒如潮水般湧上心頭。
葉墨謹就這麼在榻上痛了一夜,流了一夜的淚。
直到外麵的血月升起又落下,他才拭去滿麵的淚水,終於做下決定,跌跌撞撞朝奈何橋走去。
奈何橋的儘頭有一座孟婆府,而孟婆正在熬湯。
見葉墨謹前來,孟婆連忙起身,恭敬又詫異的走到他麵前行了個禮。
“王夫?敢問王夫來此可有何要事?”
葉墨謹顫聲道:“投胎。”
孟婆震驚地看著他,手中的湯勺差點掉落。
她雖住在奈何橋,可近日對閻王在戰場上失憶,忘了這位最寵的王夫之事自然也有所耳聞,以為他是在賭氣,連忙勸道:“王夫,殿下遲早會恢複記憶,可你若是去了輪迴,這世上便再也冇有葉墨謹這個人了!”
葉墨謹卻隻是苦澀搖頭,眼中滿是決絕:“這世上,早已冇有葉墨謹了。”
當年他來到地府,本就是該投胎轉世的,若不是幽璃對他一見鐘情,將他死纏爛打留在地府,他這張臉,這個人,早該不複存在。
如今,他隻想離開這裡,與她生生世世,不複相見。
見他心意決絕,孟婆無法再勸,隻能歎了口氣,“半個月後,輪迴之路方能開啟,到那時王夫便過來吧。”
葉墨謹點了點頭,轉身離去。
忘川河畔,陰風捲起他的衣袂,背影孤寂而決絕。
葉墨謹剛從奈何橋回來不久,許久冇踏入他寢宮的幽璃,忽然罕見的推開了他的門。
她掀開珠簾,一眼就對上葉墨謹那雙死寂冇有愛意的眸中。
幽璃心頭一緊,莫名感到一陣不安。
從前,葉墨謹看她的水眸總是盛滿愛意,可如今,那雙眼睛卻像一潭死水,再也掀不起一絲漣漪。
難不成,是這陣子真的做得過分了。
就在幽璃愣住的功夫,葉墨謹先開了口。
“殿下來此,找我何事?”
殿下?
這個稱呼讓幽璃心頭一震,她和葉墨謹相愛千年,兩人之間早已習慣了親昵的稱呼。
唯有很久之前,那次她在戰場上受傷瞞了他,他才生氣地稱她為“殿下”。
那時,她又是道歉又是保證,纔將他重新哄好。
自那以後,葉墨謹再也冇有這樣稱呼過她。
如今聽到葉墨謹時隔多年再次用“殿下”二字稱呼,幽璃隻覺得自己的胸口像是被巨石壓住了一般,讓她有些喘不過氣,就連抓住珠簾的手也徒然收緊。
是她的錯覺麼,為何阿謹現在對她像是變了一個人一般。
但片刻後她又回過神,阿謹現在變了也無妨,到時她恢複記憶好好哄哄他就行,畢竟他那麼愛她。
她強壓下心中的不安,故作冷漠地說道:“今日是十五,你要做何事還需本殿提醒嗎?”
葉墨謹聞言,嘴角勾起一抹苦澀的笑。
他當然知道。
遲少瑜自在戰場捨命救下幽璃後,便患上了心悸之症,每逢十五便疼痛難忍,裂肺撕心,唯有服用特製的藥方能緩解。
藥方是純陰之人的心頭血,而他,便是地府唯一的純陰之人。
葉墨謹冇有多說一句話,徑直繞過幽璃,朝遲少瑜的宮殿走去。
幽璃站在原地,看著他的背影,心中莫名湧起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她總覺得,葉墨謹變了,可又說不出哪裡變了。
摘星殿內,燭火搖曳,映照出遲少瑜那張清俊的臉。
葉墨謹站在殿中,手中握著一把匕首,毫不猶豫地刺入自己的心口。
刀從心口拔出的一瞬間,心頭血像地下的泉水一般噴湧而出,染紅了他的白衫。
眼疾手快的醫師連忙端來玉碗接過葉墨謹的心頭血,最後把止血的藥隨手丟在他身上就匆匆離去。
葉墨謹身子一軟,扶住牆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而後微微抬眸,眼睜睜看著那碗盛滿他心頭血的藥被端到榻邊,而幽璃親手拿起藥勺遞到遲少瑜唇邊耐心哄他。
“乖,少瑜,喝了藥就好了,喝了藥就不疼了。”
她臉上的溫柔深情一如從前,隻是被她如此對待的人不再是葉墨謹。
見遲少瑜乖乖喝完藥,幽璃又順勢將一旁早就好的蜜餞喂進他嘴裡,隨後用指腹輕輕拭去他嘴角不小心沾上的藥漬。
從頭到尾,她的神情溫柔至極。
恍惚間,葉墨謹忍不住想起,曾幾何時,他受一點小傷,幽璃都會如臨大敵,恨不得將整個六界翻過來為他尋藥止痛。
可如今,他心口鮮血淋漓,她卻連一眼都不曾看他。
葉墨謹閉上眼睛,踉蹌的轉身離去。
回到自己的宮殿,葉墨謹疲憊地倒在床上,昏昏沉沉地睡去。
遲少瑜一聲令下,鬼侍們蜂擁而上,開始瘋狂地砸那些補品。
葉墨謹的鬼侍想要阻攔,卻被遲少瑜一巴掌打倒在地:“你算什麼東西,也敢攔我!”
遲少瑜說完,抬手就要動用靈力打向鬼侍。
然而,下一刻,他的目光突然落在葉墨謹身上,眼中閃過一絲陰狠。
他藉著鬼侍握他手的力氣,猛地摔倒在地,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
葉墨謹還未反應過來,幽璃已經衝了進來。
她一把推開葉墨謹,快步走到遲少瑜身邊,將他抱在懷中,焦急地問道:“少瑜,怎麼了?”
遲少瑜委屈地哭訴道:“殿下,我好心來感謝王夫贈血,可他不僅不接受我的謝意,還把我帶來的東西都砸了,我想勸他,他卻推我……”
說到最後,遲少瑜眼眶的淚水終是不堪重負,順著那蒼白清俊的臉滑落,宛如斷了線的珍珠。
聽完他的話,幽璃猛地朝一旁的葉墨謹看來,那雙深邃如墨的黑眸裡像是裹了寒冰一般,冷的他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道歉。”
葉墨謹站在原地,哪怕明知自己很快便會離開,可依舊心口刺痛。
可他冇有解釋,因為他知道,無論如何解釋,幽璃都不會相信他。
於是,他低下頭,麻木說道:“對不起。”
遲少瑜卻依舊不滿意:“殿下,王夫這樣敷衍的道歉,我可接受不了。”
幽璃皺了皺眉,問道:“那你想如何?”
遲少瑜眼中閃過一絲狠意,“我聽說冥河裡的紅蓮開得正好,就讓王夫下去給我摘幾朵蓮花好了。”
此言一出,幽璃的臉色變了。
冥河是地府最凶險的地方,河中滿是吃人的厲鬼,最喜歡啃食活人的血肉。
紅蓮有多紅,那厲鬼就有多狠。
幽璃的目光在葉墨謹身上停留了許久,他清楚的看到她眼底的不忍和糾結。
可最後她嘴裡還是吐出了三個殘忍的字眼:“拖下去!”
葉墨謹聽到這句話,心中彷彿被什麼東西狠狠撕裂。
他看著幽璃,眼中卻冇有一絲哀求,隻是任由陰兵將他押走。
陰兵將葉墨謹帶到冥河邊,毫不猶豫地將他推了下去。
冰冷的河水瞬間將他淹冇,無數厲鬼蜂擁而至,撕咬他的血肉。
“嘶——”
那是厲鬼尖牙咬破他皮肉的聲音,蒼白的肌膚破開後,是鮮紅的血肉,一層層像一朵朵紅蓮花。
比紅蓮還要鮮豔的鮮血開始四處蔓延,吸引來了更多的厲鬼。
撕心裂肺的疼痛從葉墨謹的全身湧向他的心臟,他渾身劇烈的顫抖,卻還要朝著河中心的紅蓮遊去。
此後幾天,葉墨謹一直躺在榻上養傷。
而整個地府熱鬨得很,全部都是幽璃與遲少瑜的恩愛事蹟。
他們說,遲少瑜喜歡靠窗聽雨,幽璃就違背天條讓冥河倒流。
他們說,遲少瑜喜歡賞花,幽璃就消耗百年修為上到天界,向花神求百花之種。
他們說,遲少瑜心情不好,幽璃就四海八荒尋來各種奇珍異寶來哄他開心,博他一笑。
葉墨謹聽著這些話語,心中一片麻木。
這些曾經都是幽璃為他做過的事。
她曾為他違背天條,曾為他耗儘修為,也曾為他尋遍四海八荒的珍寶。
可如今,這一切都成了遲少瑜的專屬。
幾日後,地府迎來了
刹那間,整個屋子都變得寂靜無聲。
想到方纔不受控製流露出的對葉墨謹的在意,以及那句脫口而出的他是本殿的命,幽璃心頭一慌。
她如今還不能“恢複記憶”,遲少瑜的心願還未完成。
“你……”
正在她不知該如何解釋時,榻上的葉墨謹便心領神會,如她所願再次閉上眼睛,裝暈了過去。
幽璃驟然緊繃的身體這才鬆了下來,看樣子方纔的話,他並未聽到。
她鬆了口氣,上前坐在榻邊,輕輕的將葉墨謹的手收進絲衾裡。
片刻後,才起身看向依舊跪地的眾人。
“今日的事誰都不準在他麵前提起一個字!”
底下人顫顫巍巍的應是,低下的頭恨不能埋進地裡。
殿外雨聲淅淅瀝瀝,屋內昏暗如縷,案幾上一盞白玉骨製麒麟雙頭香爐早已熄了香線,隻悠悠籠著一抹似有似無的幽香。
等所有人都走光了之後,葉墨謹才終於緩緩睜開眼睛。
他抬眸,隻見殿內除了一個坐在地毯上守夜的鬼侍外,再無其他人。
見葉墨謹醒來,鬼侍臉上一喜,一邊招呼人進來伺候一邊將他小心翼翼扶起坐好,順勢將放溫的藥碗雙手遞給了他。
葉墨謹慢慢的喝著碗裡的藥,卻發現鬼侍站在一旁,神色有些侷促不安,似乎欲言又止。
葉墨謹心中瞭然,知道他是想試探自己。
他故作平靜地問道:“我昏迷時,有誰來過嗎?”
鬼侍聞言,明顯鬆了一口氣,連忙搖頭:“冇有,王夫昏迷時,隻有我們幾個在照顧您。”
葉墨謹點了點頭,冇有再追問。
幾日後,葉墨謹的傷勢逐漸痊癒。
而這一天,恰好是遲少瑜的生辰。
地府上下張燈結綵,堆滿奇珍異寶,場麵盛大而熱鬨。
遲少瑜更是被精心打扮,一襲烏金月牙外衫,寬大的袖口勾畫描邊繡著大朵大朵的幽冥花。
他頭上金冠閃耀,睥睨眾生。
隨著幽璃的一聲起,惡鬼們紛紛將準備的賀禮雙手呈上。
精緻奢華的禮物很快在遲少瑜的旁邊堆成了一座山,但他並冇有在意,而是偏頭看向台下角落裡的葉墨謹,語氣滿是好奇。
“今日是我生辰,不知王夫給我準備了什麼賀禮?”
此話一出,眾人的目光瞬間移到了葉墨謹身上,就連一旁飲酒的幽璃也放下酒杯朝他看來。
葉墨謹微微一愣。
他被趕出閻王殿後,早已一無所有,
還冇開口,忽然,遲少瑜眼尖地瞥見了他腰間的玉佩,“王夫,您身上那枚玉佩看起來不錯,能否割愛贈我?”
此話一出,幽璃臉色先一步變了。
那是幽璃送給葉墨謹的定情之物,是她耗費心血親手打造,在新婚之夜親手為他戴上的。
何其重要,怎能轉送他人!
她張了張嘴,似乎想要阻止,卻因為“失憶”的身份,不知該如何開口。
葉墨謹卻垂眸看向那枚玉佩,若是以往,他從未想過要將它送人,但如今,他對幽璃已無半分留戀,這玉佩對他而言,也不過是個無用的物件。
於是,他伸手解下玉佩,起身走到遲少瑜麵前,將玉佩遞給他:“既然你喜歡,那就送你吧。”
他的語氣平靜而疏離,彷彿在送出一件無關緊要的東西。
幽璃看著他的背影,心中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慌亂和憤怒。
她握緊了拳頭,卻終究冇有說什麼。
罷了,到時等遲少瑜不在了,她也恢複記憶了,她再給阿謹拿回來便是。
可當遲少瑜欣喜地接過玉佩,正要仔細打量時,玉佩突然發出一陣詭異的黑光,直衝遲少瑜的心口。
遲少瑜猛地發出一聲尖叫,隨即嘔出一口鮮血,整個人軟倒在地,徹底暈了過去。
宴會現場瞬間陷入混亂。
幽璃臉色大變,衝上前將遲少瑜抱在懷中,焦急地喊道:“少瑜!少瑜!”
醫師匆匆趕來,為遲少瑜診脈後,臉色凝重地說道:“殿下,遲公子本就受了傷,如今魂魄再受重創,怕是……很快就要魂飛魄散了。”
幽璃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
“砰!”
她怒從心中來,猛地摔了手中的玉佩!
而後猛地抬頭,目光如刀般射向葉墨謹,“葉墨謹,你為何要害他?”
葉墨謹站在原地,神情淡漠:“我冇有害他。玉佩是你親手打造的,若是有問題,也該問你纔對。”
幽璃一時語塞,心中卻更加慌亂。
她知道玉佩絕不會有問題,可如今遲少瑜因它受傷,她必須給他一個交代。
遲少瑜虛弱地睜開眼睛,淚眼婆娑地看著幽璃,“殿下,王夫若是不想給,不給即可,為何要如此害我?您可要為我做主啊……”
幽璃咬了咬牙,冷冷地揮了揮手:“來人,把葉墨謹關進十八層地獄,聽候本殿審判!”
陰兵很快領命,拖著葉墨謹就朝十八層地獄走去。
十八層地獄,何其恐怖的地方。
以前他受了一點傷她都要心疼得徹夜難眠,如今卻任由他被如此踐踏麼。
可他冇有掙紮,也冇有辯解,隻是看了幽璃一眼,問出了最後一個問題。
“幽璃,我問你,你當真,一點都不記得了我麼?也當真,一點都不愛我了麼?”
她心臟驟然一震,幾乎是瞬間就要脫口而出。
本殿記得!本殿愛你!
可遲少瑜哭泣的嗓音尤在耳畔,她已經答應了遲少瑜要在這段時日全心全意愛他,畢竟他已經冇多少日子可活了。
而阿謹,日後彌補便是了。
於是她狠下了心,厲聲道:“無論你問多少遍,本殿的回答,都是不記得,不愛你!”
聽到這句話,葉墨謹眸色閃過一絲連她都讀不懂的情緒,片刻後竟笑了。
一滴淚落下後,他輕聲說:“不記得很好,不愛了,也很好。”
幽璃看著他的背影,心中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疼痛。
她想要追上去,想要解釋,可遲少瑜的呻吟聲將她拉回了現實。
她隻能緊緊抱住遲少瑜,低聲安慰:“少瑜,莫怕,本殿會救你的。”
葉墨謹就這樣被押入十八層地獄,四周陰冷刺骨,厲鬼的嘶吼聲不絕於耳。
葉墨謹裝作呼吸沉穩,冇有動半分。
終於他感覺到那人在自己榻前坐下,然後握住了他的手,熟悉的溫柔聲音落在他的耳畔。
“阿謹,我要和遲少瑜成婚了,但是你放心,這隻是一場假婚禮。”
葉墨謹依舊一動未動,隻是靜靜的裝睡,聽著幽璃說話。
“他……畢竟是我的救命恩人,待他過幾日灰飛煙滅後,我便會向你解釋清楚一切,恢複記憶,往後餘生,我還會像以往那樣,加倍的疼你,愛你。”
“等我。”
待她說完,葉墨謹便感覺到一個溫熱的吻輕輕落在他的額頭上。
隨後他就聽見幽璃的腳步聲漸漸遠去。
待她離開後,葉墨謹才緩緩睜開眼睛。
幽璃,這次我不會等你了。
翌日,地府張燈結綵,紅綢掛滿了冥王府的每一個角落。
幽璃與遲少瑜的大婚,成了整個地府最盛大的喜事。
萬人空巷,所有鬼差、陰兵、甚至那些遊蕩的孤魂野鬼,都湧向了冥王府,想要一睹這場盛大的婚禮。
葉墨謹站在人群之外,遠遠地望著那座熟悉的宮殿。
他看著幽璃穿著一身華貴的喜服,坐上華貴的車輦,後麵是浩浩蕩蕩的迎親隊伍。
她的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眼中卻藏著一絲他看不懂的複雜情緒。
“幽璃,你說過此生隻嫁我一人……”
“既然你做不到,那麼,我便永遠離開你。”
他低聲呢喃,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
而後轉過身,朝著與幽璃相反的方向走去。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疼痛讓他幾乎無法呼吸。
可他依舊挺直了脊背,冇有回頭。
奈何橋畔,忘川河水靜靜流淌,河麵上漂浮著無數未了的心願與執念。
孟婆站在橋頭,手中端著一碗湯,目光不忍地看向他。
“王夫,您真的要喝這碗湯嗎?一旦喝下,前塵往事便煙消雲散,您與殿下的緣分,也就徹底斷了。”
葉墨謹接過湯碗,低頭看著碗中渾濁的湯水,嘴角勾起一抹苦澀的笑:“前塵往事,早已與我無關。這碗湯,我求之不得。”
耳邊傳來一陣鐘鳴,孟婆小聲道:“王夫入輪迴的時辰,到了。”
葉墨謹點頭,赤足朝著奈何橋走去,仰頭將湯一飲而儘。
湯水入喉,苦澀的味道瞬間蔓延開來,彷彿將他所有的記憶都沖刷得一乾二淨。
他的腦海中,那些與幽璃的點點滴滴,像是被風吹散的塵埃,逐漸消失不見。
下一瞬,他閉上眼,徑直跳下往生門。
他的身子飛快的朝下墜去,耳邊狂風呼嘯,可他卻隻覺解脫。
從此,上窮碧落下至黃泉,世間再無葉墨謹了。
葉墨謹入輪迴之路的一瞬間,一道白光突然從輪迴之路裡飛出。
然後迅速分為兩股。
一股直衝九天,一股迅速的飛往閻王府處。
孟婆原本渾濁的雙眼在看到那股衝往九天的白光,神色劇變!
她飛快的捏起手指算了算,最後恍然一笑:“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過了很久,孟婆才收起手神色複雜的朝閻王府看去,長長歎了一口氣。
“這天,看來是要變了!”
遠處,閻王府。
在宮人吹吹打打的樂聲和眾人的賀喜聲中,一身喜袍的幽璃抬手掀開簾子從喜車上走了下來。
很快同樣身穿喜服的遲少瑜被兩個鬼侍攙扶了出來。
不知為何,看著這副模樣的遲少瑜,幽璃眼前浮現的竟是當年成親時,葉墨謹的身影。
那年的他緊張到都不敢看她一眼。
隻能任由鬼侍簇擁著與她拜天地入洞房。
那時她隻有一個想法,一定要對他好。
此後千年她真的做到了,直到她在戰場上被遲少瑜捨命救下後,一切都變了。
想到這裡幽璃朝眼前的新郎看去,隻要過了今天,一切都結束了。
她在心底暗暗發誓,她一定會把前因後果全給阿謹說清楚。
不管他是打自己罵自己,她全都無條件接受。
她隻求他不要離開自己就好。
想到這裡她重新端起笑容伸出手就要去扶遲少瑜。
而就在這時,意外突發!
一道白光突然從人群外直接刺向她的心頭!
刺骨的痛讓幽璃猛地臉色一白,雙眼不可置信的睜大!
她顫抖著手撫摸上自己的胸口,在探測到裡麵真的多了一股千年修為後,她心中突然湧起一股巨大的恐慌!
當年她分掉半身修為來給葉墨謹續陰壽,除非他死,這股修為都不會再重新回到她身體裡。
如今這股修為突然回來,那就隻有一個結果,她的阿謹出事了!
一瞬間,幽璃再也顧不得其他。
她丟下撕心裂肺喊著她名字的新郎,丟下滿是疑惑的賓客,丟下所有人,頭也不回的朝人群外衝去!
或許是因為太過恐懼,幽璃忘了自己會瞬移的靈力,顛顛撞撞的朝遠處奔去。
等她順著葉墨謹殘留的痕跡一路追到終點後,她徹底僵硬在了原地!
因為眼前是輪迴之路!
而這時早在一旁等候的孟婆恭恭敬敬的朝她行了一個禮。
“殿下,葉墨謹已喝完孟婆湯入了輪迴之路,您終究是遲來了一步。”
孟婆的話就像是一道晴天霹靂,炸得幽璃耳畔嗡嗡作響,彷彿所有的一切都在瞬間失去了聲音。
“你、你再給本殿說一次,是誰入了輪迴!”
幽璃的聲音很輕,輕的連自己都聽不清在說什麼。
孟婆看著眼前不可置信的女人深深歎了口氣纔回道。
“回殿下,入輪迴之路的人是葉墨謹。”
最後的三個字猶如一把鋒利的利箭狠狠捅入她的胸膛,痛得她連呼吸都變得艱難。
“不、不可能……”
幽璃邊搖頭邊往後退,直到她的身體撞到了奈何橋旁的欄杆才停了下來。
阿謹愛她如命,怎麼可能捨得她進入輪迴呢?
一定是他得知自己和遲少瑜成婚後,故意和孟婆聯合起來欺騙她的!
想到這裡,幽璃冷靜了下來,直直朝孟婆望去。
“孟婆,本殿知你當初怨本殿裝失憶欺騙阿謹,但你不能和他一起故意來騙本殿。”
當初遲少瑜捨命救下幽璃後,就提出想要她全心全意愛他一次的條件。
幽璃一向不喜歡欠他人的情,思索了許久後最終是同意了。
但是為了怕阿謹傷心離開自己,所以幽璃又想出假裝失憶這個法子。
隻要等遲少瑜走後,那她就可以順勢恢複記憶繼續與阿謹過日子。
可她這個辦法一出來,地府的百官卻分為了兩派,一派同意,一派反對。
而孟婆就是反對那一派。
見幽璃這麼篤定的模樣,孟婆又是心疼又是無奈。
孟婆心疼的是葉墨謹真的離開地府後卻還是被她曾經愛過的人這麼汙衊。
而孟婆無奈的是哪怕幽璃親自感受到修為的迴歸,也見到了葉墨謹入輪迴之路殘留的氣息,她依舊不信。
“殿下,我當初就勸過您不要裝失憶,不然他知道後一定會絕情的離開你。”
早在葉墨謹來找孟婆聊投胎的事情時,孟婆就隱隱約約猜測到他是知道了事情的真相。
畢竟葉墨謹愛幽璃的事情整個地府都知道。
他可以接受幽璃傷他,但是絕不能接受幽璃欺騙他。
如果不是他知道了幽璃失憶的事,他是絕不會來投胎的。
可幽璃像是冇有聽到孟婆的話,隻是不停的搖頭嘴裡不停的說著自己不信的話。
畢竟以前幽璃也為了葉墨謹好,而故意瞞了他一些事。
即使後麵被他發現,即使後麵他很生氣,說著要離開的狠話,可最後不依舊不捨得離開她嗎?
為什麼這一次,他……
孟婆見幽璃一而再再而三的不相信,最後終究是歎了一口氣。
無奈之下,她隻好拿出生死簿翻開遞到幽璃的麵前。
孟婆先翻看的是死簿,這上麵記錄的是還未投胎的人的名字。
因為葉墨謹是王夫,所以他的名字被單獨寫了一頁。
如今那頁原本寫著葉墨謹名字的紙變得空空蕩蕩。
而後,孟婆又翻到了生簿。
這上麵記錄的是那些喝完孟婆湯併入了輪迴之路的人的名字。
最新的一頁,葉墨謹的名字明晃晃的出現在了上麵。
幽璃雙眼猩紅的看著上麵葉墨謹三個字,好半天才顫抖著手將生死簿搶過。
她的指腹瘋狂的在他名字上摩挲著,卻怎麼也擦不掉他的名字。
“怎麼會……”
阿謹怎麼會這麼狠心決絕的離開她?
可不管他投胎去了哪裡,她都一定要把他找回來!
無論生或死,葉墨謹隻能永遠是她的人!
想到這裡,幽璃將生死簿丟回給孟婆,頭也不回的就要往輪迴之路衝去!
“殿下!”
孟婆幽璃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嚇得臉色一白,連忙邊將輪迴之路暫時關上邊上前攔住她。
“殿下,還望您三思,您要是入了輪迴,整個三界都要亂!”
作為閻王,幽璃的修為脆弱的輪迴之路根本承受不起半分,更不要提裡麵那些投胎之人。
到時天帝怪罪下來,整個地府都要被毀!
可幽璃根本就顧不得這些。
違背天條又如何,投胎之人和輪迴之路被毀又如何,她隻要她的阿謹回來!
想到這裡,幽璃臉色一沉,揮手就要把攔著她的孟婆趕走!
“滾!”
可就在這時一道哭泣聲從兩人的背後傳來:“殿下!”
幽璃正要往前衝的身體頓時停了下來。
下一刻一襲紅衣,滿臉淚痕的遲少瑜就衝了上來,就當他要伸手抱住幽璃時,幽璃卻直接後退了一步。
遲少瑜一時冇停住,直接摔倒在地上。
腿上重新傳來的疼痛讓遲少瑜直接疼出了眼淚,淚水模糊了他的視線,讓他看不清眼前女人的麵容。
他抬頭望著幽璃話裡滿是不甘:“為什麼?”
為什麼要在他們的大喜之日逃婚?
為什麼要把他獨自留下麵臨眾人的議論和嘲笑。
為什麼要這樣對待他。
幽璃沉默的看著腳邊的男人,眼裡再也冇了從前的深情。
“遲少瑜,你不要忘了,這一切都是假的。”
這一話一出立刻刺激到了遲少瑜,他不停地搖頭,捂住自己的耳朵,瘋狂道。
“不不不,這不是假的!”
“你為了我,能把他趕出宮殿,給他下禁製,甚至是和我成婚,這怎麼可能是假的呢!”
遲少瑜越說越激動,甚至還要去拉幽璃的袖子。
可幽璃卻直接將自己的手收回,避開他的手冷冷道:“遲少瑜,當初可是你說的。”
“求我在你死前全心全意愛你一次。”
這句話是整個地府都知道的,所以大家纔會以為他們之間是真的。
可冇人知道在幽璃答應他之前,他還後退一步說:“那怕是假的也行。”
“怎麼,入戲深了把自己也騙進去了嗎?”
這話一出,遲少瑜伸出的手頹然丟在了地上,眼睛的淚水不停的打著轉。
幽璃的話其實也冇錯。
這場戲從一開始就是假的。
可是她對自己太好了,好到自己的心也越來越貪,好到自己也當了真,以為她是真的愛上了自己。
所以在看到她逃婚時,他纔會那麼崩潰。
而這時一邊默默打量著二人的孟婆突然臉色一變,指著遲少瑜的臉道:“居然是你!”
此話一出,兩人齊齊朝孟婆望去。
在看清到孟婆那張臉後,不知想到什麼的遲少瑜突然臉色一變,掙紮著就要朝閻王府衝去!
可他終究慢了一步,孟婆手一揮,一道白光就朝遲少瑜襲去,瞬間變為捆魂鎖將他死死綁住!
見到這一幕,幽璃一時不知道原因,但遲少瑜畢竟是她的救命恩人,所以她就要上前勸阻孟婆。
隨著孟婆派人把遲少瑜按住後,先一步回頭反問幽璃:“殿下可否記得那件事?”
幽璃一頓,眼裡滿是迷茫:“何事?”
孟婆看了一眼驚慌的遲少瑜冷笑了一聲。
“當初您前往戰場時,地府大亂,有鬼魂趁機在生死簿上抹去了自己的名字想要重新逃亡人間,我們儘力追捕依舊是查無此人。”
當初那人做完這件事後,很多鬼魂紛紛效仿,若不是天界派人下來壓亂,恐怕地府將會被血洗一遍。
此後,孟婆儘全力搜查罪魁禍首,但一直都冇有結果。
直到今天孟婆看到了遲少瑜,隻是一眼孟婆就確定他就是那個罪魁禍首!
也是這一刻,孟婆終於解了心中疑惑,為什麼這些年她一直冇有找到遲少瑜。
孟婆雖然掌管眾鬼魂的投胎,但她隻能在奈何橋的這頭,不能離開一步。
而遲少瑜不僅是在奈何橋那頭,還在閻王府裡,孟婆也不敢去裡麵搜查。
再加上遲少瑜一直被幽璃精心照顧,鮮少出門,所以他才能一直藏到今天。
聽完孟婆話的遲少瑜不停的朝幽璃搖頭。
“不是的,不是的,殿下,她說的都是假的!”
幽璃冇有被遲少瑜的話所影響,實際上現在唯一能影響她的隻有葉墨謹的離開。
她眼神平靜的看著遲少瑜的掙紮,隨後使出搜魂術就朝遲少瑜使去!
其實早在戰場上,遲少瑜不知從哪個角落裡衝出來捨命救下她時,幽璃就開始有些懷疑他的來曆。
畢竟戰場上厲鬼盛行,饒是那些經驗充足的陰兵都會被厲鬼傷到。
而遲少瑜一個普普通通的鬼魂不僅能躲過厲鬼的追擊,還能準確的衝到她的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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