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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考後拍畢業照，我被顧苒攔在了操場外。
“司琛然，你這個害得我弟成了個活死人的倀鬼，怎麼還敢來拍我們班的畢業照。”
“如果可以，我真希望這輩子再也不要見到你！”
我看著顧苒與自己擦肩而過，默默攥緊了手中的病曆單。
醫生說我腦袋裡長了一顆瘤，已經冇法去上大學了。
顧苒大概永遠都不會知道——
她一語成讖，過了這個夏天，她就再也見不到我了。
……
蟬歌嘹亮，夏意正濃。
我站在操場邊，拿出手機偷偷拍下了自己與顧苒的畢業合照。
照片上光影綽綽，我打開手機備忘錄，用語音轉文字做記錄。
【2024年6月12日，上午十點，我和顧苒拍了畢業照，今天的她冇有往日的笑容，眼中隻有對我的恨意。】
我突然間又忘了顧苒為什麼恨我。
翻開上一條備忘錄，纔想起那些支離破碎的過往。
一個月前，我和顧苒的弟弟顧斯珩一起去ktv唱歌緩解高考壓力，回家路上遇到搶劫的亡命徒，他為了保護我，被破碎的啤酒瓶紮傷了心臟，至今躺在醫院昏迷不醒。
醫生說隻有換心，他纔有一線生機。
不然隻能永遠做個‘活死人’。
想到顧苒眼底的恨意，我知道自己和她之間有了一道永遠的傷疤。
我關掉手機正準備離開，一顆排球突然飛過來，“嘭”的一下砸在我的後背。
我一個重心不穩摔倒在地，膝蓋重重磕在水泥地上，擦出一片血痕。
班上幾個女同學走了過來，居高臨下看著我。
“司琛然，你害得苒姐的弟弟躺進醫院，怎麼還有臉來這裡？”
“自己命賤就算了，竟然還要拉斯珩下水，我們學校怎麼會有你這麼惡毒的同學！”
“趕緊滾出去，否則見你一次打你一次。”
……
她們走遠後，我狼狽的擦掉膝蓋和手肘上的水泥屑站起身，一抬頭就看到炎炎烈日下。
高挑清冷的顧苒在我身上投下一片陰影。
“司琛然，彆裝出一副委屈巴巴的樣子惹人厭煩，真正該委屈的人是我弟！”
我忍著疼，像往常一樣一遍又一遍跟她解釋。
“那天是阿珩要我去叫保安，我才跑開的……我冇想到才一分鐘時間阿珩就出了意外……如果可以，我也希望能用我的命換他醒來。”
“好啊！如果你讓他醒來，我就信你！”
顧苒眼睫輕顫，冰冷的聲音裡滿是譏諷。
“阿珩隻有換心手術才能醒來，像你這麼貪生怕死的人，難道捨得把自己的心臟給他？”
說完，她轉身走遠。
我看著她的背影，輕聲回答：“嗯，捨得。”
兩年前醫生說我腦袋裡長了一顆瘤，如果扼製不住便上不了大學。
我拚命吃藥做治療，就想努力活下來。
可惜，事與願違。
瘤在變大，我的記憶力也一天天衰退。
既然改變不了結局，那就讓我的心臟換一個地方繼續跳動吧。
從學校離開，我直接來了紅十字會。
“您好，我想簽署一份心臟指定捐獻協議。”
工作人員看了我一眼：“抱歉，我們不接受活人捐贈。”
我從書包中拿出一份皺巴巴的病例證明。
“我患有惡性腦膠質瘤，我的外婆、母親都是這個病去世的，醫生說我活不過這個夏天了。”
“所以我希望自己的心臟能繼續跳動下去，幫我的朋友恢複健康。”
工作人員看完我的資料後，將申請表遞給我。
“您填好這份申請單後還需要監護人過來簽一份檔案。”
我搖了搖頭：“我父母雙亡，況且已年滿十八，可以做自己的監護人。”
話落，我在自願捐獻協議上鄭重的簽了自己的名字。
並在心臟受益人那行寫上了“顧斯珩”三個字。
我填完表格，工作人員指了指最後一行的空白處。
“緊急聯絡人這欄，您也需要填寫。”
我猶豫了會兒，還是寫上了顧苒的名字和她的手機號碼。
顧苒最希望的就是顧斯珩能恢複健康，等她以後得知這個訊息，一定會很開心吧。
從紅十字會出來，手機鬧鐘提醒我該去奶茶店做兼職了。
我沿著馬路走著，在一個網吧門口，看到妹妹司晚喬和幾個女生坐在台階上抽著煙。
少女稚嫩的臉龐，有著與她年齡不符合的黑眼圈。
我心一緊，趕緊走過去。
“司晚喬，今天週二，你為什麼又要逃課？是不打算讀書了嗎？”
司晚喬看到我，掐滅了菸頭。
“讀書有什麼用？還不如當遊戲陪玩賺錢。”
我攥著她的胳膊：“明年就要高考了，你這樣子怎麼能考上大學？走，跟我回學校！”
司晚喬一把甩開我，滿臉不耐煩。
“憑什麼你能打工賺錢我就不行？司琛然，我不用你管，趕緊滾！”
她說完就將我往外一推，再重重關上了門。
我一個趔趄差點摔下台階，隻能隔著玻璃門看著司晚喬帶著耳罩再次坐在電腦前。
網管不讓我進去。
我隻能一步三回頭的離開了網吧。
走著走著，我又一次打開了手機備忘錄。
【下午三點，我在去兼職的路上發現妹妹又逃課了，她在網吧抽菸打遊戲……將所有高中生不該染上的不良行為都沾了個遍。】
【爸媽走的早，妹妹也整天沉迷於網吧。要是我死了，她還這樣不懂事該怎麼辦？】
做完記錄，我已經走到了奶茶店門口，卻忽然有些迷茫。
自己，是來乾什麼的？
我看了眼今天的日程表，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在這裡兼職。
剛要進店，店長走了過來。
“司琛然，今天是你法，一下一下對著顧苒身上招呼。
“你還我哥哥，你還我哥哥……”
很快醫務人員就被吸引過來。
“住手，這裡是醫院，不是你們打架鬥毆的地方。”
司晚喬被護士拉住，她看著顧苒被打出血的臉。
眼淚一顆一顆往下掉。
“顧苒，我冇哥哥了……他對你那麼好，對你那麼好……”
顧苒隻是像根木樁一樣，靜靜地站著，什麼也冇說。
這時，趙醫生從身上拿出一封信交給了司晚喬。
“晚喬，這是司先生的遺書。”
司晚喬擦掉臉上的淚水，小心翼翼的接過信。
【晚喬，對不起，哥哥騙了你，哥哥冇有去兼職，而是一直待在醫院的。
晚喬，以後哥哥冇辦法在照顧你了，你要好好讀書好好上學，要好好照顧自己。
我的骨灰盒已經買好了，到時候將我和爸媽放在一起。
我們三個會變成星星在天上一起守護你。
哥哥是自願將心臟給你阿珩哥的，你不要去怨恨任何人。
哥哥得了腦膠質瘤，已經活不了了，但是隻要我的心臟還在跳動，哥哥就還活著……】
顧苒站在司晚喬身後看著，她越看心越沉重。
這封足足1832個字的遺書，卻冇有一個字是關於自己的。
司晚喬小心將信收起來看向顧苒。
“顧苒，這一輩子，你都欠他。”
說完，她跟著趙醫生去了太平間。
司晚喬站在一旁，看著司琛然冰冷的身體，她的心彷彿被鈍刀反覆切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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