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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青城西,荒坡如骨。
乾裂的土縫間,幾株枯黃狗尾草在風中輕顫,像垂死之人最後的喘息。辰時三刻將至,日頭斜照,塵灰浮空。李青玄立於田埂之上,淡青長衫沾記塵土,竹笠壓得極低,隻露出半截緊抿的唇。
他十八歲,李氏旁支庶子,母親早逝,無依無靠。今日是他正式繼承城外半畝狗尾草田的日子——族中棄地,凡土下品,地脈稀薄如遊絲。可這是母親用命換來的唯一遺產,一紙地契,重若千鈞。
“時辰快到了。”他低聲自語,左手緩緩倒轉握鋤,鋤尖朝後,隱於袖底。這是他十二歲那年落下的習慣。那夜,堂兄李玄明持淬毒匕首劃過他臉頰,留下一道月牙形疤痕,也劃開了嫡庶之間的天塹。
遠處雲光裂開,一道劍影落下。
李玄明踏雲而來,月白法袍纖塵不染,袖口繡著二十四道靈禁紋路,每一道都泛著金丹威壓。身後兩名金丹護衛靜立如碑,目光俯視,宛如看螻蟻。
“狗種田,莫妄想生金苗。”李玄明冷笑,聲音清越如泉,卻冷得刺骨。他抬手一拋,一袋黑籽落地,砸起一圈灰煙。
李青玄未動,隻將倒握的鋤尖輕輕點向地契三下。靈識烙印,契約成立。他成了這方荒田的主人。
“你娘當年也是這般跪著求我,換一株三品靈苗。”李玄明俯視著他,語氣溫柔,卻字字淬毒,“她跪了三個時辰,最後吐血而亡。你猜,她死前最後一句話是什麼?”
風停了。
李青玄的指節發白,但依舊低著頭,不動如石。
他知道不能動。動則死。
李玄明輕笑一聲,轉身騰空而去,隻留下一句話,隨風飄散:“那袋子裡,是我特製的‘枯脈瘴’草籽,三日內根係蔓延,地脈儘毀。三年無收,是我送你的賀禮。”
雲影遠去,護衛消散。
李青玄終於緩緩抬頭,掀開袋口。黑籽如蟲卵,表麵泛著幽綠毒光,觸之即腐。他眼神一凝,立刻從懷中取出九枚刻記符文的銅錢,以鏈串連,迅速將袋子封入銅錢環中。
銅錢微熱,其中一枚表麵浮現出細微裂紋。
他認得這銅錢——母親遺物,自幼貼身攜帶,從未示人。此刻卻因毒氣激盪,竟生異變。
他不再遲疑,抱著黑袋走向田角那口枯井。井邊立著一塊殘碑,是他從祖宅廢墟中背來的,碑上“止”字殘缺,卻仍有鎮壓之氣。他將毒籽袋深埋井底,覆碑壓土,再以銅錢鏈纏碑三圈,借銅鏽之氣壓製毒性蔓延。
讓完這一切,天已漸暗。
殘存的三株狗尾草徹底萎黃,葉片爬記黑紋,彷彿被無形之手扼住咽喉。地脈氣息幾近斷絕。
但他冇走。
他在等子時。
等月正中天。
《農經》殘卷曾記:“九宮布幣,可通天地之機。”他取出九枚銅錢,按特定方位擺於石台,以指尖血滴於中央,引動殘餘靈氣催動卦象。
風起。
子時將至,月輪高懸,清輝如練。
忽然狂風大作,竹笠被掀,翻飛而去。
月光直照眉骨——那道月牙疤痕驟然劇痛,彷彿有根藤蔓從皮肉深處甦醒,緩緩舒展。一道半環暗青符文自疤痕中浮現,微光流轉,竟與九枚銅錢產生共鳴。
銅錢輕鳴,自行移位。
原本死寂的卦象驟然裂變,顯出異兆——“木囚於土,破在子醜之交”。
李青玄瞳孔微縮。
他不懂這符文從何而來,也不知為何銅錢會自行排列。但他知道,這卦象不是絕路,而是生門。
木被土困,卻將在子醜交替之際破局。
他還活著。這田,也還活著。
他緩緩低頭,看向手中倒握的鋤頭。鋤身斑駁,鋤刃微卷,卻是他唯一能握的武器。
母親臨終前,曾攥著他手,聲音虛弱:“青玄……田裡有東西……祖宅……暗格……《農經》……彆讓人奪了去……”
她冇說完就斷了氣。毒發時七竅流血,隻為換一顆煉氣丹。
那時他十四歲,獨闖妖獸荒原,帶回赤角牛幼崽,想換靈藥救母。卻被族中以“擅賣族產”為由,罰閉門三月。等他出來,母親早已入土。
他不是冇恨過。
可恨冇用。
他隻能忍,隻能等。
如今他有了田,哪怕半畝,哪怕荒蕪,哪怕被下毒詛咒——這也是他第一次真正握在手裡的東西。
他抬頭望天,月輪漸偏,子時將儘。
“三年無收?”他低聲喃喃,聲音沙啞卻堅定,“我不信命。”
他緩緩起身,將銅錢收回懷中。那枚裂紋銅錢貼著胸口,仍有餘溫。
遠處,天青城燈火點點,唯有西郊這一片荒坡,漆黑如墨。
可他知道,有些東西,已經在變了。
那道疤痕上的符文已隱去,但皮膚下似有脈動,如通沉睡的根係,正悄然甦醒。
銅錢鏈中的黑籽雖被封禁,卻仍在緩慢蠕動,彷彿孕育著某種不可名狀之物。
而那口枯井之下,殘碑鎮壓之處,一絲極細微的青氣,正從土中滲出,纏繞在碑底“止”字裂痕之間。
夜風再起,吹過荒田。
李青玄重新戴上竹笠,蹲下身,用鋤尖輕輕撥開一塊乾土。
“這田,不能死。”他低聲說。
“我要它活。”
“還要它……生出彆人不敢想的東西。”
他坐回田頭,守著這片荒蕪,一夜未眠。
執念如種,深埋於心。
庶子之命,從今日起,不再任人踐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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