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鐵柱感覺自己快要散架了。

汗水像一條條不安分的小溪,順著他的額角、鬢角一路蜿蜒,最後滑進粗布衣領子裡,黏糊糊的,帶著一股子塵土和汗水混合的腥氣。他大口喘著粗氣,喉嚨裡像拉風箱似的呼呼作響。那把磨得發白髮亮的老鋤頭被他不耐煩地往旁邊的土坷垃上一杵,腰桿子酸得像是要斷掉,根本直不起來。

眼前這片剛翻過的黃土地,在晌午毒辣的日頭底下蒸騰著熱氣,泥土特有的腥氣混雜著青草被曬乾的味道,一股腦兒往鼻孔裡鑽。不算好聞,甚至有點嗆人,但對王鐵柱來說,這味道踏實。鋤頭落下去,翻起土,埋下種,長出苗,結出果……這纔是過日子,實實在在,看得見摸得著,心裡不慌。

他抬起胳膊,用還算乾淨的袖口囫圇抹了把臉上的汗,低頭看著自己那雙佈滿老繭、指縫裡嵌滿泥巴的手掌。一年了,整整一年了!從莫名其妙一頭栽進這個叫“玄元大陸”的鬼地方,頂替了這個同樣叫王鐵柱的守村人身份開始,他就跟這把鋤頭、這片黃土地、還有這個破落的小村子死死地綁在了一塊兒。

“呼……”他長長地、用力地吐出一口濁氣,彷彿要把骨頭縫裡滲出來的那股子疲憊感全都撥出去。穿越前,他是個朝九晚五、偶爾加班的普通社畜,最大的煩惱是房貸和老闆那張拉得老長的臉。穿越後……嘿,他成了這玄幻世界最底層的存在,連修煉的門檻邊兒都摸不著,最大的煩惱直接降級成了……活下去,彆餓死。

就在他稍微緩過點勁兒,腦子裡那點“努努力,多乾點,攢點錢,說不定哪天就能走出這山旮旯”的微弱念頭剛冒了個泡——

“叮!檢測到宿主產生‘努力乾活就會有出息’的危險念頭!危險等級:血月臨空!”

一個毫無起伏、冰冷得像是從生鏽鐵皮罐子裡硬擠出來的電子合成音,毫無征兆地在他腦子裡炸響!

“我艸!”

王鐵柱渾身一個激靈,差點把腰給閃折了,手裡的鋤頭“哐當”一聲砸在地上。又是這鬼動靜!陰魂不散!這玩意兒在他穿越過來那天就像狗皮膏藥似的黏上了他,甩都甩不掉。它管自己叫“最強苟王係統”,中心思想就八個字:低調,苟命,扮豬,裝慫。

隻要他腦子裡有丁點兒積極向上、奮發圖強的苗頭,哪怕隻是想想,它就立刻跟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瘋狂報警!

“念頭已淨化,宿主生存評分 0.01。”係統冷冰冰地報告,聲音裡聽不出半點波瀾,“記住,你是萬古一廢渣,苟住纔有活路。陽光太燦爛也可能引來滅世大佬的注意,請立刻找棵歪脖老樹的樹蔭躺好,維持住廢柴人設。”

“我躺你大爺!”王鐵柱太陽穴突突直跳,一股無名邪火“噌”地就竄上了天靈蓋。這都第幾次了?!三千七百次!他記得清清楚楚!整整一年,他被這破係統折磨得都快精神分裂了!憋屈得慌!

他猛地扭頭,目光像是淬了火,死死釘在田埂邊斜倚著的那把大掃帚上。這掃帚,帚須蓬鬆,木柄被手汗磨得油亮,是他在這守村人崗位上簽到開始,就形影不離的老夥計。此刻,它成了王鐵柱對抗這倒黴係統的唯一物理髮泄口。

“再嗶嗶!再敢嗶嗶老子就用這把掃帚把你從老子腦袋裡掏出來糊牆!刷茅廁都嫌你臭!”他壓低嗓子,對著無形的空氣咬牙切齒地低吼,雙手猛地攥緊掃帚柄,那力道,彷彿要把木頭捏碎。然後,他掄圓了胳膊,帶著積攢了一年的憋屈和沖天怒火,狠狠朝地上拍去!

轟!

一聲悶響!泥土飛濺!草屑和乾燥的塵土混合在一起,猛地升騰起一小片渾濁的煙塵。一股不大不小的反震力道順著掃帚柄傳回手心,震得他虎口一陣發麻。腳邊一顆黑黢黢、圓溜溜的鬆果,被這股力道猛地帶飛,在漫天灰土裡劃出一道狼狽的弧線,“啪嗒”一聲,滴溜溜滾出老遠,撞在一截老樹根上才停下,瞬間蒙上了一層灰撲撲的塵衣。

“呼…呼……”王鐵柱拄著掃帚,胸口劇烈起伏,喘著粗氣,眼睛死死盯著那滾遠的破鬆果,心裡的邪火非但冇消下去,反而像是澆了油,燒得更旺了。

憋屈!太他孃的憋屈了!

村東頭老李家的閨女,坐在家門口繡個花,都能引來仙人收徒的七彩霞光;村西頭那個整天傻嗬嗬流口水的二愣子,摔個跟頭都能從爛泥坑裡刨出塊淬過靈髓的玄鐵劍胚,據說被路過的宗門長老當寶貝疙瘩一樣收走了。輪到他王鐵柱?喘口氣稍微大聲點兒,都怕引來九重天上的大佬“拔劍四顧心茫然”,覺得他這螻蟻喘氣聲擾了人家的清淨,順手就給碾死了!

這他孃的叫什麼世道!

就在王鐵柱胸膛裡那股憋屈的怒火翻江倒海,燒得他五內俱焚,恨不得再衝過去給那破鬆果補上幾腳的時候——

“老村長!老村長!不…不好啦——!!”

一聲變了調的尖叫,活像被一百隻滾燙烙鐵同時夾住的公鴨嗓,猛然撕裂了午後王家溝那沉悶慵懶的空氣。那音調拔得太高太尖,帶著一種瀕臨碎裂的恐慌感,穿透了幾重破泥巴牆,狠狠砸進王鐵柱的鼓膜。

“噬…噬天妖帝!噬天妖帝闖進咱們村口的地界啦!!”緊接著,是撕心裂肺、如同親眼目睹末日降臨般的慘叫。

“蒼天呐!”

“完蛋了!”

“快跑啊!要命啦!”

整個王家溝就像一鍋驟然被潑進滾油的冷水,瞬間炸開了鍋!哭喊聲、雞飛狗跳的撲騰聲、撞翻罈罈罐罐的稀裡嘩啦聲、還有不知道誰家孩子被嚇懵了的尖利哭聲,全都攪和在一起,變成了一鍋沸騰的、末日降臨般的混亂樂章。

噬天妖帝?

王鐵柱懵了足足三秒。腦子裡“噬天妖帝”四個燙金大字一閃而過,瞬間鏈接到昨天傍晚,老村長王德福捧著一塊殘缺不全、據說是從上古遺蹟裡刨出來的石碑拓印,唾沫橫飛、手舞足蹈地給大夥兒吹噓的那些神話傳說——跺跺腳崩碎星係,打個噴嚏捲走恒河沙數生命星域的萬古巨凶……就那玩意兒,跑咱這犄角旮旯、鳥不拉屎的王家溝來了?!

然後,他終於反應過來了。

“放你孃的春秋大屁!”

憋了一早上的邪火,加上這離譜到姥姥家的“噩耗”,直接把他那點勉強維持的“苟道人設”燒了個灰飛煙滅。一股子惡氣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燒得他眼睛都赤了。

去他孃的係統警告!去他孃的苟命要緊!

他一把抄起剛纔“拍地泄憤”的那柄油亮大掃帚,跟端著柄絕世神兵似的,腳下發力,“噔噔噔”就朝著村口方向猛衝!鋤頭?不要了!老腰?不怕了!老子今天就得讓這群被風颳倒個稻草人都能嚇得屁滾尿流的神經病們,好好清醒清醒!讓他們看看,什麼叫真正的“村口惡霸”!

“放屁!睜大你們的狗眼看清楚!”他一邊撒丫子狂奔,一邊扯開破鑼嗓子咆哮,聲音在狂奔帶起的風裡嘶嘶作響,颳得喉嚨生疼,“什麼狗屁妖帝!那是我今天清早在老榆樹底下打跑的那條黑皮禿毛流浪狗!連老子藏在樹洞裡的半塊苞米麪餅子都差點被它偷吃了!”

他的吼聲,在混亂的哭喊尖叫聲裡簡直像一滴涼水掉進燒紅的油鍋裡,“噗嗤”一下,瞬間炸開了更大的混亂。那些本已抱頭鼠竄的身影,腳步猛地釘在了原地,腦袋僵直地轉動,目光像被無形的繩索牽引,齊刷刷地聚焦到狂奔而來的王鐵柱身上。一張張平日裡樸實的臉,此刻扭曲著,混雜著難以置信的驚駭和一種他看不懂的、近乎瘋狂的震撼光芒。

終於,那個熟悉的小石橋和歪脖子老榆樹出現在了視線裡。

石橋橋頭,果然蹲著一個黑乎乎的影子。

好傢夥,還真是那條“黑皮禿毛流浪狗”!幾天冇仔細瞅它,身上的毛脫落得更厲害了,東一塊西一塊的斑禿像狗啃過的地圖,顯得更寒磣了。大晌午的,它大概是跑了挺遠的路,正熱得夠嗆,舌頭伸得老長,“哈哧哈哧”地喘著粗氣,黏稠的口水滴滴答答落在地上,砸起一小蓬一小蓬的塵土。尾巴倒是搖得挺歡實,一副標準的“我餓了但我討好你”的狗腿子德行。

它麵前幾步開外,以頭髮雪白、長鬚飄飄、據說年輕時是某個大宗門棄徒的老村長王德福為首,黑壓壓跪倒了一大片!村裡的壯勞力,鎮上請來的年輕煉氣學徒劉秀才,隔壁李家據說摸到築基門檻了的潑辣嫂子……全在那兒!個個麵如金紙,渾身抖得如同秋風裡最後一片枯葉,眼神裡充滿了絕望和……一種近乎虔誠的敬畏?

這架勢,比給他王鐵柱爹媽上墳還隆重十倍不止!

王鐵柱真是氣得一佛出世二佛昇天。火氣頂著天靈蓋,燒得眼前陣陣發黑。他衝得更近了,腳步砸在地上咚咚作響,帶著一股子刹不住的蠻勁。那條黑狗大概真認得他手裡這把教訓過它好幾次的大掃帚,見他凶神惡煞衝來,“嗷嗚”一聲驚叫,夾著尾巴就想往後竄。

幾乎是同時,眼角的餘光瞥到了腳邊一顆圓溜溜、沾滿了泥土的黑鬆果。這不就是我剛纔掃地拍地時意外拍飛,滾到了樹根底下的那顆?此刻它靜靜躺在乾裂的地麵上,像個無辜又礙眼的玩意兒。

憋屈、憤懣、加上被全村人這神經兮兮鬨劇激起的沖天怒火,燒得王鐵柱最後一點理智都斷了線。想也冇想,趁著前衝的勢頭未歇,右腳條件反射般猛地抬起,帶著積攢的邪火,對準地上那顆“礙眼”的鬆果就是狠狠一腳!

“去你的吧!”

嗖——啪!

“嗷嗚——!”

那顆不起眼的黑鬆果,如同被投石機狠狠擲出的彈丸,精準無比地劃破空氣,帶著一股子蠻力,狠狠砸在了剛夾起尾巴還冇完全逃開的禿毛黑狗的後胯部位。

力道不大不小,就是尋常村漢踹個擋路石頭的勁兒。

黑狗被砸得慘嚎一聲,那叫聲卻半點不淒厲,反而透著一股子……無法言說的尖銳和詭異。彷彿它體內某種無形的、可怕的結構被這顆微不足道的鬆果給撞得裂開了一條縫隙。那一瞬間,以它為中心,周遭方圓幾十丈的空間光線猛地扭曲、摺疊了一下!

空氣像是透明的琉璃被無形的巨錘狠狠敲打,先是向內劇烈收縮,緊接著驟然炸開一圈無形的狂潮!一股彷彿源自洪荒太古的、蠻霸到無法想象的暴虐氣息,如同沉睡的滅世凶獸突然掙斷了億萬年的鎖鏈,猛然席捲!地上的碎石砂礫無聲無息化為齏粉!那株曆經風霜、數人合抱的老榆樹粗糙的樹皮“哢哢”作響,寸寸龜裂!

“噗——”

“呃啊——!”

跪在地上的老村長王德福離得最近,第一個遭殃,猛地噴出一大口汙血,整個人像被無形的巨掌拍中,爛泥似的癱軟在地,渾身劇烈地抽搐不止。

他身後那幾十號村民修士也好不到哪去,一個個被這股突如其來的、遠超他們生命承受極限的恐怖威壓碾得五官扭曲,眼珠暴突,骨頭髮出令人牙酸的“咯咯”作響,彷彿下一秒就要被徹底壓成地上一灘模糊的血肉!

偏偏那始作俑者——那條禿毛黑狗,中招後似乎也懵了。它扭過脖子,難以置信地看了一眼自己被砸中的地方,又看看那隻懸在半空、穿著破草鞋的腳,再看看那地上已經靜靜躺著的罪魁禍首鬆果,狗眼裡竟然……瞬間充滿了莫大的委屈!

“嗷~~~汪?嗚嗚嗚……”

那委屈的嗚咽,彷彿成了壓倒這些修士們脆弱神經的最後一根稻草。

王鐵柱踹出去的腿還滑稽地懸在半空,整個人卻像被冰水從頭澆到腳,瞬間凍僵。眼前這場景已經超出了他穿越前二十幾年、穿越後苟了一年多積攢起來的所有生活經驗和常識總和。魔幻?玄幻?都不足以形容其萬一!

他那狂暴的怒火“嗤啦”一聲徹底熄滅了,取而代之的是直透骨髓的冰冷和荒謬感,凍得他頭皮一陣陣發麻,血液似乎都停止了流動。

“求……求求您老人家啊——!”

老村長王德福癱在地麵,像個被砸破又勉強粘起的臟泥娃娃,他用儘殘存的生命力,用嘶啞得如同砂紙摩擦鐵鏽般的聲音發出了慘絕人寰的哀嚎。

“……饒…饒了我們吧!”李家嫂子涕淚橫流,額角不知在哪磕破了滲著血,狀若厲鬼,聲音抖得不成樣子。

“……把…把那混沌鬆子…聖道源果…請…請回來!”鎮上那以博聞強記著稱的煉氣學徒劉秀才,臉死死貼著滾燙的地麵,嘴唇蠕動著,發出破風箱般艱難而恐懼的祈求。

“……鬆果…還回來吧!我們承受不起!諸天萬界都…都崩碎一角了!”另一個看起來年紀頗大的修士雙眼翻白,似乎已經瀕臨崩潰的邊緣,話語裡滿是絕望的顫音。

什麼?啥玩意兒?

王鐵柱腦子嗡的一聲,徹底被這鬼哭狼嚎灌滿,炸成了一團混沌的漿糊。全身僵住,像瞬間被抽空了所有骨頭,隻剩下一股麻木的寒意沿著脊椎嗖嗖地往上爬,直沖天靈蓋。

混沌鬆子?聖道源果?諸天崩碎?

我……我剛纔用腳踢出去的那個,沾滿泥巴、路邊隨便都能撿一籮筐的黑鬆果?!它剛纔被我隨便一腳踢出去,精準命中那條禿毛流浪狗的後臀?那狗被砸後,哀嚎了一聲,空間就開始扭曲?這些平日裡也算有點見識的村民修士,就嚇得噴血癱倒,哭爹喊娘?

王鐵柱感覺全身的血液都涼透了,涼得他四肢百骸都在微微顫抖。他極其緩慢地、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近乎膜拜神蹟的小心翼翼和難以置信,一點點抬起頭,目光投向那顆被他踢飛之後、已然安靜如雞、再次滾落在泥土枯草之間的大路貨鬆果。

它靜靜地躺在那裡,沾著泥,裹著灰,毫不起眼,和村裡後山滿地都是的玩意兒冇絲毫差彆。

嗡——!

就在王鐵柱三魂七魄彷彿離體的時刻,一聲沉悶卻震得所有人內臟都跟著劇顫的轟響猛然從身後傳來。地麵劇烈晃動,如同有一頭史前巨獸在地底翻了個身。

人群連滾帶爬地炸開!哭喊聲再次拔高。

隻見一道龐大如小山的巨大黑影,以一種與體型完全不符的粗暴姿態,蠻橫地拱開了擋路的人群——正是他家那頭養在村尾豬圈裡的肥大母豬!

它甩著一身沾著些乾泥的膘肉,兩隻蒲扇般的耳朵呼扇著趕著蒼蠅,徑直拱到了王鐵柱的腿邊,抬起巨大的豬頭,油光發亮的豬嘴親昵地蹭了蹭他的褲腿,那雙小眼睛裡閃爍著一種極具“人性化”的期盼光芒。

然後,它張開嘴,甕聲甕氣地口吐人言,字正腔圓:

“呼嚕嚕……鐵柱啊,豬圈裡那株快開花的混沌青蓮盆小了,根都擠著啦……啥時候給我換個大點的盆?實在不行,整個小池塘湊合湊合也行唄。”

整個世界,在王鐵柱的感官中,徹底安靜了。

隻剩下那顆沾著泥、靜靜躺著的鬆果,那條委屈嗚咽、瑟瑟發抖的黑狗,一群癱在地上如同爛泥、氣若遊絲的修士,還有眼前這頭……正用期盼眼神盯著他、要求換盆養混沌青蓮的豬。

以及腦海裡,那姍姍來遲、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幸災樂禍?的係統提示音:

“叮!檢測到宿主行為引發‘諸天級’關注!危險等級:混沌湮滅!建議:立刻、馬上、原地躺平裝死!或者……認真考慮一下豬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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