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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雲宗,傀儡峰。
此峰在巍峨雄壯的青雲七十二峰中,堪稱一個異類。常年安靜得像座孤墳,山道上稀稀拉拉擺著幾個木頭人,不是缺胳膊就是少腿,被山風一吹,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平添了幾分蕭索與詭異。
此時,峰頂一處簡陋的洞府前,一位身著鵝黃道袍、身姿挺拔的少女,正一臉嫌棄地戳著一個半人高的傀儡。
這傀儡瘦得像根麻桿,臉色蠟黃,眼窩深陷,嘴唇發白,一副縱慾過度外加三天冇吃飯的德行。一陣風吹來,它便搖搖欲墜,彷彿下一秒就要散架。
“師兄,你這傀儡道都修了幾個月了,怎麼還是這麼弱啊?就這傀儡,在凡人裡麵也算體弱多病了吧。”
少女名叫秋蟬,是青雲宗劍宗百年不遇的天才,不過十六歲,已然是練氣九層的修為,隻差一步便可築基,成為內門精英。
她與傀儡峰這位唯一的男弟子夏天,一同拜入山門,算是關係不錯的同期。隻是,她實在無法理解自己這位師兄的腦迴路。
想當初,入門大典上,夏天天賦平平,各大山峰都不要他,唯有那神龍見首不見尾、據說已經幾百年冇收徒的傀儡峰峰主破例將他收下,引為傀儡峰當代唯一傳人。本以為是什麼隱藏的機緣,可幾個月過去,夏天除了造出這麼一堆破爛,修為更是穩穩地停留在練氣三層,成了整個青雲宗的笑柄。
被稱作夏天的青年,正悠閒地躺在旁邊的搖椅上,輕晃著二郎腿,聞言連眼皮都冇抬一下。他麵容清秀,氣質慵懶,彷彿對世間萬物都提不起興趣。
“師妹啊,這你就不懂了吧。”夏天慢悠悠地開口,聲音裡帶著一絲笑意,“我是故意的。”
“故意的?”秋蟬柳眉一豎,,“這傀儡不就是用來戰鬥的嗎?不應該越強越好嗎?你故意把它造成這副腎虛模樣,有什麼用啊?”
在秋蟬樸素的修仙世界觀裡,力量就是一切。修仙界,一個弱肉強食的殘酷世界,共分為練氣、築基、金丹、元嬰、化神、渡劫、大乘七大境界,每個境界又分九層,層層如天塹。
法寶要鋒利,功法要霸道,拳頭要強硬,這纔是生存之道。夏天這種反其道而行之的做法,在她看來,簡直是自尋死路。
夏天終於睜開了眼,他坐起身,神秘地笑了笑,對秋蟬招了招手。
秋蟬將信將疑地湊了過去。
“師兄問你,你記不記得剛入道那會兒,宗主曾經告訴我們一句話?”
“哪句?‘大道三千,劍道為尊’?”秋蟬理所當然地答道。
夏天嘴角一抽:“……是另一句。‘弱者容易招惹邪祟’。”
“記得啊,身體弱的人陽氣不足,容易招惹臟東西。”秋蟬點了點頭,這是修仙界的常識。
夏天一拍大腿,眼中閃爍著雞賊的光芒:“那你說,我要是讓傀儡裝成體弱的凡人,再給傀儡裡麵接入我這萬魂幡的入口,這樣豈不是坐著就有源源不斷的邪祟送上門了?”
說著,他從懷裡掏出一麵巴掌大的小旗。
旗麵漆黑,看不出任何材質,隻在旗杆頂端,刻著一個歪歪扭扭的“夏”字,充滿了敷衍的氣息。
“……”
不是,還能這麼玩的嗎?
秋蟬愣住了,她那被劍道至理填滿的腦子,一時間有些宕機。
用魔道修士才碰的萬魂幡,釣魚執法,刷正道功德?這思路也太清奇,太……下三濫了!
“而且,師妹你想啊,”夏天繼續他那套歪理邪說,“能找上體弱凡人的都是些什麼貨色啊?肯定都是些欺軟怕硬、壞事做儘的惡鬼遊魂。我把他們收進萬魂幡裡淨化了,算不算為民除害,除魔衛道呢?”
秋蟬下意識地順著他的思路想了下去:“好像……冇毛病。也就是說,師兄你練這個魔道修士才用的萬魂幡,還有功德拿?”
“對了!”夏天打了個響指,“師妹,格局要打開!修煉,何必打打殺殺,喊打喊殺的多累啊。我們要做一個文明的修士,講究的是一個‘可持續性竭澤而漁’!”
秋蟬的嘴巴微微張開,竟一時間找不到反駁的理由。
好像……冇毛病?
修仙世界,天道昭昭。行善積德,可得天道功德;作惡多端,則會業力纏身。
功德深厚者,氣運加身,修煉順遂,連渡劫天雷都會溫柔幾分。而業力纏身者,黴運當頭,心魔滋生,天劫更是九死一生。
因此,即便是魔道巨擘,在使用萬魂幡這類邪器時也慎之又慎,生怕沾染無邊業力。
可到了夏天這裡,怎麼就成了刷功德的機器了?
“低調,低調。”夏天擺了擺手,一副“基操,勿六”的淡然模樣,“我稱之為‘功德自動化養殖方案’。”
秋蟬徹底麻了。
“好了師妹,天色不早了,”夏天站起身,拍了拍手,抱起那個“腎虛”傀儡,“我要去‘佈網’了。佈局三個月,今晚能不能突破到練氣四層,就看收成怎麼樣了。”
他抱著那個傀儡,哼著不成調的小曲,朝著外門弟子居住區的方向走去。那背影,不像個修仙者,倒像個準備去碰瓷的街溜子。
秋蟬站在原地,風中淩亂。
她看著夏天的背影,又低頭看了看自己手中那柄靈光閃閃的寶劍“寒霜”,第一次對“努力”二字,產生了深深的懷疑。
難道……真的是我修煉的方式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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