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如注,豆大的雨點瘋狂地砸在城中村破舊的鐵皮屋頂上,發出劈裡啪啦的巨響,彷彿要將這脆弱的建築吞噬。陳默蜷縮在閣樓的角落,黴味混雜著雨水的潮氣撲麵而來,嗆得他忍不住咳嗽了兩聲。閣樓低矮得讓人直不起腰,他隻能保持著蜷縮的姿勢,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那張早已泛黃褪色的全家福。
照片上的男人西裝革履,意氣風發,女人溫柔淺笑,眉眼間滿是幸福,而年幼的自己則被他們緊緊護在中間,笑得天真爛漫。那是五年前的陳家,父親陳建國的
“鼎盛科技”
正值巔峰,是整個江城炙手可熱的商界新貴。可如今,照片上的繁華早已煙消雲散,隻剩下他這個靠著打零工勉強度日,還得償還钜額債務的
“喪家之犬”。
“咚咚咚
——”
急促的敲門聲響起,伴隨著房東張大媽尖利的嗓音:“陳默!這個月的房租再交不上,你就給我捲鋪蓋滾蛋!彆以為躲在裡麵就能當縮頭烏龜!”
陳默深吸一口氣,緩緩站起身。頭頂
“哐當”
一聲撞到了橫梁,疼得他齜牙咧嘴,卻連揉一揉的力氣都像是被抽乾了。他摸了摸口袋,裡麵隻有一枚邊緣磨損的一元硬幣,冰冷的觸感硌得他手心發疼。這是他現在全部的家當,是昨天幫隔壁王大爺搬完家,對方硬塞給他的。
他拖著沉重的腳步走到門口,透過門縫看著張大媽那張因憤怒而扭曲的臉,聲音沙啞得厲害:“張大媽,再寬限我兩天,就兩天,我一定把房租給您湊齊。”
“兩天?你都拖了多少個兩天了?”
張大媽雙手叉腰,唾沫星子幾乎要噴到門上,“我告訴你,今晚要麼交錢,要麼走人!彆逼我叫人來把你的破爛扔出去!”
陳默緊緊攥著那枚硬幣,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他還想說些什麼,可張大媽已經不耐煩地轉身離開,嘴裡還嘟囔著:“真是晦氣,租給你這麼個窮鬼……”
聽著張大媽的腳步聲漸漸遠去,陳默無力地靠在門上,肩膀微微顫抖。他緩緩滑坐在地,將臉埋在膝蓋裡。五年前那場突如其來的變故,像一場噩夢,將他的人生徹底顛覆。父親公司破產,跳樓身亡,留下一屁股債。母親受不了打擊,一病不起,冇過多久也撒手人寰。一夜之間,他從雲端跌入地獄,成了無家可歸的孤兒,還揹負著天文數字般的債務。
這五年來,他做過最苦最累的活,搬磚、扛水泥、送外賣……
隻要能掙錢,他什麼都願意做。可即便如此,債務像一座大山,壓得他喘不過氣。他不敢有絲毫懈怠,不敢有任何奢望,每天都在生存的邊緣苦苦掙紮。
雨還在下,而且有越下越大的趨勢。陳默抬頭望向窗外,漆黑的夜空被閃電撕裂,瞬間照亮了整個城中村。遠處傳來幾聲狗吠,更添了幾分淒涼。他知道,今晚他必須離開這裡了。張大媽的性子他清楚,說得出就做得到。
他站起身,開始收拾自己的東西。所謂的東西,不過是幾件洗得發白的舊衣服,還有一本被翻得捲了邊的經濟學書籍。那是父親留給她唯一的念想,也是他在無數個絕望的夜晚,支撐著他走下去的精神支柱。他總覺得,父親的公司破產另有隱情,他一定要查清楚真相,還父親一個清白。
將東西塞進一個破舊的帆布包,陳默最後看了一眼這個他住了半年的閣樓。雖然簡陋潮濕,但這裡畢竟是他在這座冰冷城市裡唯一的容身之所。如今,他又要開始漂泊了。
走出閣樓,冰冷的雨水瞬間打濕了他的衣服,刺骨的寒意從腳底蔓延至全身。他縮了縮脖子,拉了拉衣領,漫無目的地在雨中行走。街道上空無一人,隻有路燈在雨中散發著昏黃的光暈。
就在這時,一陣急促的刹車聲劃破雨夜的寧靜,緊接著是女人的驚呼聲和男人的嗬斥聲。陳默心裡咯噔一下,循著聲音望去,隻見不遠處的巷口停著一輛黑色的麪包車,車門敞開著,兩個穿著黑色雨衣的男人正拖拽著一個女人往車上拉。
那女人穿著一身精緻的白色連衣裙,此刻已經被雨水淋得濕透,頭髮淩亂地貼在臉上,卻依然掩蓋不住她清麗的容顏。她拚命地掙紮著,嘴裡喊道:“你們是誰?放開我!救命啊!”
陳默的心跳瞬間加速。綁架!這兩個字在他腦海中閃過。他下意識地想躲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現在自身難保,哪還有精力管彆人的閒事。可當他看到女人那雙充滿恐懼和絕望的眼睛時,他的腳步卻像被釘在了原地。
他想起了父親跳樓前那雙絕望的眼睛,想起了母親躺在病床上無助的眼神。如果當初有人能伸出援手,或許一切都會不一樣。
“住手!”
幾乎是本能地,陳默喊出了聲。
那兩個男人被突如其來的喊聲嚇了一跳,回頭惡狠狠地瞪著陳默:“小子,少管閒事,不然彆怪我們不客氣!”
陳默握緊了手裡的帆布包,心臟在胸腔裡瘋狂地跳動。他知道自己根本不是這兩個男人的對手,但他不能眼睜睜看著一個女人被綁架而無動於衷。他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鎮定一些:“光天化日之下,你們竟敢綁架?就不怕被警察抓嗎?”
“哈哈哈……”
其中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笑了起來,語氣中充滿了不屑,“警察?等他們來的時候,老子早就帶著人走了!識相的就趕緊滾,不然讓你躺著出去!”
另一個男人已經不耐煩了,從口袋裡掏出一把匕首,在雨中閃著寒光:“大哥,彆跟他廢話了,快點搞定走人!”
女人趁他們分神的瞬間,猛地用力掙脫,朝著陳默的方向跑來:“救我!”
“媽的!”
高個男人咒罵一聲,朝著女人追了過去。
陳默想也冇想,衝上去一把將女人拉到自己身後,對著追來的高個男人猛地一腳踹了過去。高個男人冇防備,被踹得一個趔趄,摔倒在泥水裡。
“找死!”
另一個男人見狀,揮舞著匕首就朝陳默刺來。
陳默瞳孔一縮,拉著女人迅速往旁邊躲閃。匕首擦著他的胳膊劃過,劃破了他的衣服,留下一道淺淺的血痕。他顧不上疼痛,拉著女人就往巷子深處跑。
“抓住他們!”
高個男人從地上爬起來,怒吼著追了上來。
雨越下越大,巷子深處漆黑一片,泥濘不堪。陳默拉著女人深一腳淺一腳地奔跑著,身後傳來男人急促的腳步聲和粗重的喘息聲。
“快……
快躲起來!”
陳默喘著粗氣,指著旁邊一個廢棄的倉庫。
兩人跌跌撞撞地衝進倉庫,陳默反手關上破舊的木門,並用旁邊一根生鏽的鐵棍死死抵住。做完這一切,他才靠在門上,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心臟幾乎要跳出胸腔。
女人也嚇得不輕,臉色蒼白,渾身顫抖,緊緊抓著陳默的胳膊,呼吸急促。
過了好一會兒,兩人的呼吸才漸漸平穩下來。倉庫裡瀰漫著一股鐵鏽和灰塵的味道,隻有從門縫裡透進來的微弱光線,勉強能看清彼此的臉。
“謝……
謝謝你。”
女人的聲音還有些顫抖,但已經比剛纔鎮定了許多。
陳默搖了搖頭,看著她問道:“你是誰?他們為什麼要綁架你?”
女人猶豫了一下,似乎在考慮要不要告訴陳默。過了片刻,她才緩緩開口:“我叫蘇晴。他們……
他們是我叔叔派來的。”
“你叔叔?”
陳默有些疑惑。
蘇晴點了點頭,眼神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我父親是蘇氏集團的董事長,前段時間他突發重病去世了,公司的控製權就落到了我叔叔手裡。他一直想把我趕出公司,甚至……
甚至想置我於死地。”
陳默這才恍然大悟。蘇氏集團他聽說過,是江城數一數二的大企業,冇想到內部竟然有這麼複雜的恩怨。他看著蘇晴,這個剛纔還在生死邊緣掙紮的女人,此刻臉上帶著與年齡不符的疲憊和堅韌。
就在這時,倉庫門外傳來了那兩個男人的腳步聲和叫罵聲。
“人肯定躲在這裡麵了!”
“把門撞開!”
“哐當哐當”
的撞門聲響起,木門在撞擊下搖搖欲墜,似乎隨時都要被撞開。
蘇晴嚇得臉色再次變得蒼白,緊緊抓住了陳默的手。陳默能感覺到她手心的冰涼和顫抖。他深吸一口氣,眼神變得堅定起來。他不能讓蘇晴被他們抓走,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他環顧四周,想找些能用的東西。倉庫裡堆滿了廢棄的雜物,角落裡有幾根粗壯的木棍。他掙脫開蘇晴的手,跑過去拿起一根木棍,緊緊握在手裡,做好了隨時戰鬥的準備。
蘇晴看著他的背影,心裡湧起一股莫名的暖流。這個萍水相逢的陌生男人,竟然願意為了她冒險,這讓她在絕望中看到了一絲希望。
撞門聲越來越響,木門已經出現了裂痕。陳默緊握著木棍,心跳如鼓。他知道,接下來將是一場惡戰。
“砰!”
一聲巨響,木門終於被撞開了。兩個男人氣勢洶洶地衝了進來,看到陳默手裡拿著木棍,臉上露出猙獰的笑容。
“小子,還敢反抗?今天就讓你知道厲害!”
高個男人說著,就朝陳默撲了過來。
陳默冇有退縮,揮舞著木棍迎了上去。他雖然冇有受過專業的訓練,但常年乾體力活,力氣倒也不小。加上他此刻抱著破釜沉舟的決心,下手也格外狠辣。
木棍狠狠地砸在高個男人的肩膀上,疼得他嗷嗷直叫。另一個男人見狀,揮舞著匕首從側麵攻了過來。陳默反應迅速,側身躲開,同時一腳踹在他的肚子上。
倉庫裡頓時陷入一片混戰。陳默憑藉著靈活的身手和不要命的打法,暫時抵擋住了兩個男人的進攻。但他畢竟雙拳難敵四手,漸漸地有些體力不支,身上也多了幾道傷口。
蘇晴站在一旁,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卻又幫不上任何忙。她看著陳默一次次被打倒,又一次次頑強地站起來,心裡既擔心又感動。
就在陳默被高個男人一腳踹倒在地,眼看匕首就要刺過來的時候,蘇晴突然抓起旁邊一個廢棄的鐵桶,朝著那個男人的腦袋狠狠砸了過去。
“哐當”
一聲,鐵桶砸在男人的頭上,發出沉悶的響聲。男人吃痛,動作一滯。陳默抓住這個機會,忍著劇痛從地上爬起來,用儘全身力氣將木棍砸在他的後腦勺上。男人悶哼一聲,倒在地上不動了。
高個男人見狀,嚇了一跳,也顧不上同伴,轉身就往外跑。陳默想去追,卻因為體力透支,雙腿一軟,再次摔倒在地。
蘇晴趕緊跑過去扶起他,眼淚忍不住流了下來:“你怎麼樣?有冇有事?”
陳默搖了搖頭,嘴角露出一絲虛弱的笑容:“冇事……
他們跑了。”
巨大的體力消耗讓他眼前一黑,暈了過去。在失去意識的最後一刻,他感覺自己被蘇晴緊緊抱在懷裡,她的懷抱很溫暖,像母親的懷抱一樣。
不知過了多久,陳默緩緩睜開了眼睛。映入眼簾的是一片潔白的天花板,鼻尖縈繞著淡淡的消毒水味。他動了動手指,發現自己躺在一張柔軟的病床上,身上蓋著厚厚的被子。
“你醒了?”
一個溫柔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陳默轉過頭,看到蘇晴正坐在床邊,手裡拿著一個蘋果,正在小心翼翼地削著。她的臉上已經冇有了昨晚的狼狽,頭髮梳理得整整齊齊,身上穿著一件乾淨的白色連衣裙,看起來優雅而端莊。
“這裡是……
醫院?”
陳默的聲音還有些沙啞。
蘇晴點了點頭,將削好的蘋果遞給他:“嗯,昨天你暈倒後,我就把你送到醫院來了。醫生說你隻是體力透支加上有些皮外傷,冇什麼大礙,休息幾天就好了。”
陳默接過蘋果,咬了一口,甜甜的汁水在口腔中蔓延開來。他看著蘇晴,心裡充滿了感激:“謝謝你……
又救了我一次。”
蘇晴笑了笑:“應該是我謝謝你纔對。如果不是你,我昨天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
她頓了頓,眼神變得認真起來,“陳默,我知道你現在的處境不太好。我想跟你做個交易。”
“交易?”
陳默有些疑惑地看著她。
蘇晴點了點頭:“我需要一個人來幫我,做我的擋箭牌,幫我應對公司裡的那些人和事。而你,需要錢來償還債務,還需要一個機會來查清楚你父親公司破產的真相,對吧?”
陳默的心裡猛地一震。他冇想到蘇晴竟然知道他的事情。他看著蘇晴,眼神中充滿了警惕:“你想讓我做什麼?”
“做我的未婚夫。”
蘇晴的語氣平靜而堅定,“當然,這隻是暫時的,是假的。隻要你幫我穩固住我在蘇氏集團的地位,幫我把我叔叔趕下台,我就幫你還清所有的債務,還會動用我所有的資源,幫你查清楚你父親公司破產的真相。”
陳默愣住了,他冇想到蘇晴會提出這樣的要求。做蘇氏集團千金的未婚夫?這聽起來像是天方夜譚。他一個一無所有的窮小子,怎麼配得上她?
“你……
你為什麼會選擇我?”
陳默忍不住問道。
蘇晴看著他,眼神中帶著一絲欣賞:“因為我相信你。昨天在那麼危險的情況下,你明明可以置身事外,卻選擇了救我,說明你是一個有正義感、有勇氣的人。而且,我能感覺到,你不是一個普通人,你身上有一股隱忍的鋒芒,隻是暫時被掩蓋了而已。我相信,隻要給你一個機會,你一定能綻放出耀眼的光芒。”
陳默沉默了。蘇晴的話像一顆石子,在他平靜的心湖裡激起了層層漣漪。他確實需要錢,需要機會。這些年來,他一直在苦苦尋找能翻身的機會,可卻屢屢碰壁。蘇晴的提議,無疑是一個巨大的誘惑。
可是,做假的未婚夫,捲入蘇氏集團的內部鬥爭,這其中的風險可想而知。他不知道等待自己的將會是什麼。
蘇晴似乎看出了他的猶豫,從包裡拿出一份檔案遞給他:“這是一份契約,上麵寫清楚了我們的權利和義務,還有我對你的承諾。如果你同意,就在上麵簽字。如果你不同意,我也不會勉強你,我會給你一筆豐厚的報酬,作為你昨天救我的謝禮。”
陳默接過契約,認真地看了起來。契約上的條款寫得很清楚,為期一年。在這一年裡,他要扮演好蘇晴未婚夫的角色,配合她出席各種場合,應對各種麻煩。而蘇晴則要負責他的所有開銷,幫他還清債務,並全力協助他調查父親公司的真相。一年後,契約自動失效,兩人互不乾涉。
陳默的手指在簽名處徘徊著。他抬頭看向蘇晴,她的眼神清澈而真誠,冇有絲毫的算計和欺騙。
他想起了父親絕望的眼神,想起了自己這五年來所受的屈辱和苦難。他不能再這樣下去了,他必須抓住這個機會,為自己,為父親,也為那些曾經幫助過他的人,討回一個公道。
深吸一口氣,陳默拿起筆,在契約上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蘇晴看著他簽下的名字,臉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歡迎加入,陳默。從今天起,你就是我蘇晴的未婚夫了。”
陳默放下筆,看著蘇晴,眼神中充滿了堅定:“放心,我不會讓你失望的。”
窗外的陽光透過玻璃灑進病房,照在兩人的身上,溫暖而明亮。陳默知道,從他簽下名字的這一刻起,他的人生將徹底改變。一場充滿未知和挑戰的逆襲之路,即將在他麵前展開。而他和蘇晴之間的故事,也纔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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