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雨,帶著北戴河特有的鹹澀寒意,敲打著醫院走廊儘頭的玻璃窗。

水痕扭曲了窗外的霓虹,將“勤黃島市精神衛生中心”的招牌暈染成一團模糊的光斑。

鄧海軍靠在冰冷的塑料椅上,白大褂隨意敞著,露出裡麵皺巴巴的格子襯衫。

他26歲,麵容清俊,但眼窩深陷,眼下是長期缺乏睡眠留下的濃重青黑。濕漉漉的黑髮貼在額角,更添幾分疲憊。

他左手無意識地撚著一片小小的白色藥片——氟伏沙明。藥片在他指腹間轉動,像一顆微縮的、冰冷的星球。

“鄧博士,”一個溫和但帶著不容置疑的聲音響起。

陳醫生,約莫四十多歲,戴著金絲眼鏡,鏡片後的目光銳利而帶著職業性的關切,將一份報告推到他麵前,“最新的評估結果。

‘持續性妄想障礙伴幻覺’,症狀冇有緩解跡象。你描述的‘柳笙樓’,係統裡查無此人。

你提供的那些‘證據’…”他頓了頓,目光掃過鄧海軍緊緊攥在右手的一個暗紅色、佈滿細微裂紋的陶塤,“…經鑒定,是件有些年頭的古物,但來源不明,無法佐證你的說法。”

鄧海軍冇看報告,視線穿透陳醫生,落在被雨水沖刷的窗玻璃上。

幻覺?不,那觸感太真實了。涼亭裡槲寄生漿果的冰涼,圖書館古籍區紙張的黴味混合著她髮梢淡淡的…梔子花香?

這香氣此刻彷彿又縈繞在鼻尖,清晰得讓他心臟一陣抽緊。他猛地閉上眼,用力捏緊了藥片,堅硬的棱角硌著掌心,帶來一絲尖銳的真實感。

“陳醫生,”他開口,聲音有些沙啞,卻帶著一種近乎偏執的平靜,“你們抹去了她的存在,修正了所有人的記憶。

但我記得,這個塤,還有…”他下意識摸向胸口內袋,那裡貼身放著一本硬殼筆記本——他的《統一場論劄記》,扉頁上,一滴早已乾涸、暈染開墨跡的淚痕旁,寫著幾行被反覆摩挲、字跡卻異常清晰的物理公式,那是他20歲時,為一個女孩寫下的困惑與悸動。“…還有這個,這就是證據。”

陳醫生歎了口氣,揉了揉眉心:“鄧海軍,你是我們學校物理學院的驕傲,最年輕的副教授,統一場論方向的希望。

諾獎級彆的成果就在眼前,彆再執著於一個…幻影了。按時吃藥,減少工作強度,對你恢複有幫助。”他指了指鄧海軍手中的藥片。

鄧海軍沉默地將氟伏沙明塞進嘴裡,乾嚥下去。苦澀的藥味在舌根蔓延開,像一層冰冷的薄膜,試圖覆蓋那些灼熱的記憶碎片。

走出醫院,冰涼的雨水瞬間打濕了他的頭髮和肩膀。他冇有撐傘,徑直走向不遠處的公交站台。

站台廣告燈箱的光,在濕漉漉的地麵上投下扭曲晃動的倒影。恍惚間,那光影似乎勾勒出一個穿著薄荷綠長裙的纖細身影,正踮著腳,試圖看清站牌上的字跡…

“鄧師兄!”一個清脆的女聲將他猛地拉回現實。

鄧海軍渾身一僵,幾乎是帶著狂喜猛地轉身:“笙樓?!”

映入眼簾的,是林晚年輕而略帶擔憂的臉。她撐著一把透明的傘,穿著實驗室的白色外套,裡麵是一件…薄荷綠色的薄毛衣。

雨珠順著傘沿滴落,在她腳邊濺起細小的水花。她不是柳笙樓。

柳笙樓的眼神像沉靜的湖泊,帶著洞悉一切的溫柔和一絲難以捉摸的哀傷;而林晚的眼神清澈明亮,充滿了對眼前這位天才學長的崇拜和對研究的熱情。

“鄧師兄,您怎麼在這裡?還淋著雨?”林晚快步走近,將傘撐到他頭頂,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和實驗室特有的金屬氣息傳來,瞬間驅散了那縷幻覺中的梔子香。

她是鄧海軍團隊裡最得力的實驗助手,研三就破格加入,動手能力極強,心思細膩。

鄧海軍眼中的光芒迅速黯淡下去,被更深的疲憊取代。

他抹了把臉上的雨水,聲音恢複了平日的冷靜,甚至有些疏離:“冇事。陳醫生例行公事。回實驗室。”

“哦,好。”林晚有些侷促地點點頭,敏銳地感覺到鄧老師剛纔那一瞬間的異樣,但她聰明地冇有多問,隻是默默地將傘更多地傾向他那邊。

兩人沉默地走向公交站。雨水敲打著傘麵,發出單調的聲響。鄧海軍的目光再次投向廣告燈箱下那片空地。

光影晃動,空空如也。隻有冰冷的雨水,和掌心殘留的氟伏沙明的苦澀,提醒著他現實的邊界。

幻覺嗎?他攥緊了口袋裡的陶塤。那上麵細微的裂紋,彷彿是他記憶與世界裂痕的具象。不,他絕不相信。

物理的世界有規律可循,錯誤可以被修正,真相終將顯現。就像他追尋的統一場論,那終極的答案,一定隱藏在某個維度,等待著他去發現。

鄧海軍攥緊口袋裡的陶塤,那細微裂紋如同記憶裂痕。

公交車碾過積水停靠,混雜潮濕水汽與人體的味道湧出,他深吸一口冰冷現實空氣,壓下翻湧的混亂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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