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朱雀城有三絕:
一絕晨鐘暮鼓,二絕朱牆金瓦,三絕血月之夜。
傳說,當月色染赤,夜行者將摘下白日的麵具。
建昭十七年,春分。
朱雀城花事極盛,禦街十裡,香車寶馬。辰時鼓聲方歇,丹鳳門轟然洞開,兩行龍旗獵獵,引出一頂十六人抬的杏黃翟轎。轎中人便是新立的太子妃——蕭若璃。
百姓伏地,山呼千歲。
他們隻看見轎簾下半截月白繡金的裙裾,與一隻輕輕擱在膝頭的、雪瓷般的手。那隻手微曲著,指尖透出淡粉,像早春紋玄衣,腰間佩玉叮然。他含笑伸手,親自扶她下轎。
“一路可累?”
“殿下惦念,妾身惶恐。”
她低眉,睫羽在瓷白的肌膚上投下一彎淺影,溫順得像一隻被馴服的鹿。
可慕容景還是看見了她左袖內側一道極細的裂口——夜行時被暗器劃破,她來不及換衣。
他眸色暗了暗,麵上卻溫柔依舊:“春夜風涼,愛妃該添衣。”
蕭若璃微笑,心裡卻響起另一道聲音:
他發現了。
不,他隻是懷疑。
今夜血月將至,若再遲疑,禦史的名單就送不出去了。
禮樂大作,百官入賀。她由他牽著,步上玉階。日光落在她發間九翬四鳳冠上,映出璀璨金輝。
那一瞬,她幾乎生出恍惚:若隻讓一個被夫君寵愛的女人,是否也能白頭?
念頭甫起,又被l內湧起的灼熱掐斷。血月在骨血裡翻湧,像一條被鎖鏈捆住的狼,利齒磨得她腕間脈搏生疼。
她抬眼,看見慕容景正側首與宰相趙明遠寒暄。趙明遠眼角餘光掠過她,像一柄薄刃。那目光裡,有審視、有算計,還有一絲掩不住的厭憎。蕭若璃垂眸,唇角彎出一抹極輕的弧度。
很好。
越厭惡,越證明她的存在讓他們如芒在背。
禮畢,鸞轎回東宮。暮色未至,宮燈先明。慕容景遣散宮人,隻留王公公在殿外伺侯。他親自執壺,為她斟一盞青梅酒。
“合巹未飲,今夜補上。”
酒色瀲灩,映出她微微顫動的睫。她舉杯,卻忽覺腕間一緊——他扣住了她的脈門。
“若璃,”他聲音低柔,“昨夜禦史府走水,你可知曉?”
她指尖未顫,抬眼望他:“禦史大人可安好?”
“死了一個門房,火起得蹊蹺。”
“殿下疑我?”
慕容景凝視她,眼底暗潮翻湧。良久,他鬆開手,替她攏了攏鬢邊碎髮:“怎會。隻是提醒愛妃,朱雀城春夜多夢,當心著涼。”
蕭若璃溫順點頭。酒入喉,辛辣滾過舌尖。她知道,試探纔剛剛開始。
亥時三刻,宮漏聲遠。
慕容景被急召入紫宸殿議政。東宮燈暗,值夜宮女被蘇瑤以“太子妃喜靜”為由儘數遣退。寢殿銅鏡前,蕭若璃抬手,緩緩卸下鳳冠。
最後一支金釵落地,“叮”一聲脆響。銅鏡裡,女子雪膚花貌,眼尾卻漸漸泛起猩紅。
窗外,雲層散開,一輪血月浮上簷角。骨骼發出細碎的爆裂聲,青絲瘋長至腰,色澤由墨轉銀。溫柔似水的瞳孔收縮成豎線,映出冷冽的金。她張口,一聲極輕的歎息,卻似孤狼長嗥。
蘇瑤捧來夜行衣,嗓音發顫:“姑娘,今夜……真要獨去?”
“趙明遠已查到禦史的名單。”蕭若璃聲音低啞,不似白日吳儂軟語,“再遲一步,全族陪葬。”她繫上麵具——銀質,無五官,隻一道彎月刻痕。
窗欞無聲而開,夜風裹挾海棠香湧入。下一瞬,黑影已掠上屋脊。銅鏡裡,隻餘一頂孤零零的鳳冠,在血月光下泛出慘白。
-
棋子小説邀請您進入最專業的小說搜尋網站閱讀雙麵太子妃:皇權之弈,雙麵太子妃:皇權之弈最新章節,雙麵太子妃:皇權之弈 長篇小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