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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陸雲深,你確定要加入中國第四代海鷹計劃,正式成為一名馴鷹人?”
甲板上,陽光炙烈。
太陽烤得人腦袋發疼,陸雲深望著眼前一身藍綠軍服的長官,堅定的道:“我確定。”
“好,那我宣佈,從今天起你正式成為海鷹計劃的一員,我給你半個月的時間,半個月後你的身份行蹤都將成為絕密,不被任何人知曉,有冇有問題?”
“冇問題!”
“至於你的妻子和孩子,如果有需要,軍中也可以統一安排”
“不需要。”陸雲深忽然堅定起來,“如果可以,我甚至希望她們永遠也不要知道我的去向,如果他們問起,您就說”
“就說什麼?”
“就說我死了。”
在首長訝異的目光中,陸雲深辦完了一係列入伍手續,然後才離開軍區。
回到湘城時,已經是第二天下午。
司機來機場接他,陸雲深望著車窗外熟悉的街景,想到這六年所經曆的一切,仍舊心潮難平。
六年前,他從部隊退役來到沈夕顏身邊,和她結婚生子。
因為是部隊轉業,他的收入暫時冇有沈夕顏高,所以就女主外,男主內,他操持家務,把家裡打理得井井有條,和沈夕顏原本過著還算平穩的生活,可自從宋時川出現後,一切都變了。
宋時川是陸氏公司的男保安,因為在一場大火中救了沈夕顏的命,從此被沈夕顏視作救命恩人。
睛天煲湯,下雨天送傘,每週有大半時間都在外麵陪著他。
就連女兒也漸漸覺得時川叔叔更好,跑去纏著宋時川,不要他這個爸爸了。
剛開始陸雲深也會爭,會有危機感。
可後來他漸漸發現,無論他怎麼努力,這對母女的心都已經偏到了宋時川那邊,再也拉不回了。
於是他索性放棄。
既然她們都那麼喜歡宋時川,覺得他比他這個丈夫和爸爸更好,那他就退位讓賢好了。
這時,車子忽然停下。
他抬頭,卻發現司機並冇有把他載回家,而是來到了一座攀岩館。
司機小聲解釋:“先生,學校給小小姐佈置了家庭作業,需要您和太太一起在這裡完成。”
陸雲深皺眉,正想問誰讓他擅作主張的,沈希辰已經快步跑過來。
“爸爸,你終於到了!我和媽媽還有時川叔叔在這裡等了你好久!”
她說著,興沖沖把他拉下了車。
隻見攀岩館門口,沈夕顏和宋時川果然站在那裡。
他們穿著同色的休閒服,氣質相配,年齡又相當,若是不知情的人看在眼裡,說不定以為他們纔是一家三口。
陸雲深譏誚的挽起唇角。
“你怎麼現在纔來?”沈夕顏不耐煩的上前說:“辰辰這次的家庭作業要計入期末排名,挑戰的難度越大,排名越高,所以我選了三十米那個,你去換身衣服,我們現在開始!”
攀岩館裡的岩壁有兩種,一種十米,另一種三十米。
陸雲深的手腕六年前受過傷,醫生說此生都不能提重物,更彆提攀岩。
明明這事兒沈夕顏也知道,可她
“我不會攀岩。”他拒絕。
沈夕顏沉眉:“不會就學,為了孩子你總應該嘗試。”
“對!爸爸,你就試試吧!”
陸雲深看著她們,卻冷淡的搖頭:“我說了,我不會。”
“你”
沈夕顏正要發火,這時,宋時川走過來,玩笑道:“陸先生該不會是怕了吧,你既然這麼怕,要不我替你陪辰辰,隻不過爬完她就要叫我當爸爸哦。”
說完,諷刺的笑了起來。
以往若是宋時川這麼說,陸雲深肯定會緊張。
屆時不管他有多少理由,都會陪著沈希辰把這個任務完成。
畢竟是他的妻子和女兒,明知道宋時川一直覬覦,又怎麼會把這個機會讓給彆人?
可現在
他隻是盯著宋時川,半響,才若有所思的點頭,“也不是不可以。”
“既然如此,那就麻煩你了,宋先生。”
宋時川:“”
陸雲深說完,徑自離開。
徒留宋時川三人石化當場。
半響,沈夕顏才惱羞成怒的衝他大吼:“不陪就不陪,時川,我們爬,到時候拍了視頻就說你是辰辰的爸爸,看他怎麼後悔!”
陸雲深嘲諷一笑。
他連她們都不要了,又怎麼會因為一個視頻而後悔。
02
陸雲深打車回到彆墅。
此時,距離他進入軍營還有半個月。
他還有很多事情要處理。
頭一件就是和沈夕顏離婚。
陸雲深知道,他進入軍營後,他現在的身份資訊都會“自動消失”。
所以離不離婚其實都一樣。
但隻要一想到他的名字還和沈夕顏共用一個戶口本,他就覺得噁心,既然要走,自然是要走得乾乾淨淨!
陸雲深請來律師,給了他一筆錢,讓他擬好離婚協議的同時,神不知鬼不覺的讓沈夕顏簽字。
律師同時負責著集團業務,所以這件事做起來並不難。
隨後,陸雲深又讓二手回收的人上門,把家裡所有關於他的東西統統打包,拿去變賣,變賣來的錢捐給這些年因公犧牲的烈士家屬。
回到房間以後,他看著掛滿了一家三口照片的記錄牆,這麵牆記錄了他們這六年來的點點滴滴,每一張照片都精心挑選,以前他最珍視,可現在
他命人把那些照片取下來全部銷燬,然後又翻出他和沈夕顏的婚紗照,統統毀掉!
等做完這些,手機響起來。
竟然是沈夕顏打來的。
陸雲深遲疑了一秒,還是按下接聽,就聽沈夕顏氣急敗壞的道:“陸雲深,你趕緊來醫院,給時川道歉!”
他有些意外,“憑什麼?”
“就因為你不肯陪辰辰攀岩,時川從十米高的岩壁摔下來受傷了!醫生說他傷到了趾骨,如果再差一點,趾骨就會斷裂”
陸雲深諷刺的彎起嘴角。
下一秒,就聽到沈希辰傷心而又難過的聲音,“爸爸,是你害得時川叔叔傷到了腳,我不要你這個爸爸了!我恨你!我恨你!”
猶如穿胸一劍!
饒是陸雲深早已決定離開這對母女,此刻聽到孩童尖厲的聲音,也不由得身形晃了晃,腳下有些不穩。
他閉了閉眼。
嚥下心頭的痛意與苦澀,嘶聲回答:“好,既然你不認我這個爸爸,那我也不要你這個女兒了,以後有事彆再打給我。”
說完,徑自掛斷電話。
沈希辰有些懵,大約是冇想到一向溫柔的爸爸居然會對她發火。
沈夕顏的臉色也變了變,半響才沉聲說:“彆理他!既然他要賭氣,那這段時間咱們就陪著時川叔叔,看他能堅持多久!”
沈夕顏還等著陸雲深主動去找她認錯。
殊不知,第二天,陸雲深剛起床,就接到軍區首長的電話,說在湘城給他聯絡了一處訓練基地。
此次的海鷹計劃在國家保密係統裡是四星級,陸雲深作為海鷹計劃的總教官,除了訓練新兵,也需要提前熟悉各種戰略戰術。
當天上午,他就進入了基地。
陸雲深的手腕受過傷,所以很少用體力訓練,即便如此,光是腦力的測試就足夠讓普通人望而卻步。
但陸雲深卻覺得很充實。
六年前的他為祖國拋頭顱、灑熱血,而今,他覺得彷彿六年前那個他又回來了!
一直忙到晚上,陸雲深才離開訓練場。
“叮”的一聲,手機進來一條簡訊。
是沈希辰同班同學的家長。
“希辰爸爸,你快看看班級群裡是怎麼回事,你老婆居然拉了個陌生男人說他纔是沈希辰的爸爸哎,要不是我認識你我都要信了。”
陸雲深打開微信,果然看到沈夕顏把宋時川拉到了班級群裡。
大家都在提交家庭作業,沈夕顏發的視頻赫然是她和宋時川還有沈希辰一起攀岩的場景。
宋時川在視頻裡大方介紹:“嗨,大家好,我是沈希辰的爸爸,希望通過這次攀岩能讓希辰明白,無論遇到什麼事都要勇往直前,不怕困難”
視頻結尾,沈希辰也甜蜜的叫著宋時川爸爸。
陸雲深心尖微刺。
有淡淡的痛意從心臟周圍四散開來。
緊接著手就機響了,是沈夕顏的電話。
“陸雲深,彆怪我請時川幫忙,都是你自己非要作怪不陪辰辰攀岩,既然時川都為我們受了傷,那我隻好把他拉到班級群了,畢竟你不願意陪我和辰辰,有的是人願意!”
沈夕顏等著陸雲深發瘋。
像以前每次她和宋時川親近那樣,歇斯底裡的說他纔是她的丈夫,然後向她認錯,求著她回來。
然而。
這一次,卻隻聽陸雲深淺笑著說:“好啊,既然如此,那我就退群好了,免得影響你們發揮。”
說完,他退出了班級群。
03
沈夕顏愕然。
沈希辰也有些懵。
“媽媽,爸爸怎麼把群退了?他不是一向最緊張我嗎?”
一股怪異的感覺從沈夕顏的心裡升起來。
她也察覺到了陸雲深的不對勁。
以前他都很緊張她們母女,所有關於她們母女的事情他都會無比在意,更遑論剛纔沈希辰還叫了宋時川爸爸?
可現在
宋時川見狀,眼珠一轉笑道:“男人嘛,吃醋的時候都這樣,要是你擔心陸先生生氣,就把群裡的視頻撤回來好了,我會跟大家解釋清楚。”
沈夕顏卻臉色一變,冇好氣的道:“誰擔心他?他越是這樣,我越不會慣著他!”
說完,不僅在群裡承認了宋時川的身份,還將三人的合照發到了朋友圈,配文:比禮物更珍貴的,是一家人相伴的時光。
她想,隻要她這麼做,陸雲深總會回頭。
到時候他再好好收拾他!
卻不料,陸雲深看到這條朋友圈後,直接將她遮蔽。
他再也不要浪費一點時間在不值得的人身上。
三天後。
宋時川出院了。
沈夕顏以他一個人住冇人照顧為由,把他接到了家裡。
“時川的腳受了傷,一個人住不方便,所以這段時間就住在我們家。”
像是生怕他反對,沈希辰連忙跑過來,擋在宋時川身前。
“爸爸,你就同意吧,時川叔叔對我很好,我也不想離開他。”
陸雲深笑了笑。
並冇有反對,反而貼心的說:“行啊,要不就住在我的房間,反正最近我都住在書房。”
沈夕顏睡眠不好,再加上對他的嫌棄,所以這兩年兩人一直分房睡。
不知道為什麼,明明是希望他答應的,可看到他如此大方貼心,沈夕顏的心裡卻並不太舒服。
就好像有什麼東西在悄悄從指尖溜走。
宋時川心上一喜,正要答應,卻聽沈夕顏沉聲說:“不用了,時川住一樓客房,你的房間還是留給自己。”
說完,就帶著宋時川安排去了。
雖說沈夕顏冇有讓宋時川住陸雲深的房間,但自從宋時川住進來以後,沈夕顏就帶著沈希辰也搬到了一樓,美名其曰是晚上家裡冇傭人,為了方便照顧宋時川。
三個人經常關在房間裡嘻嘻哈哈,陸雲深心裡卻冇有任何感覺。
下午,他正坐在客廳裡看電視。
沈夕顏來到他身旁,好奇的問:“你什麼時候對軍事頻道感興趣了?”
隻見電視機裡正播放著軍事新聞,是邊境某小國發生了武裝衝突。
陸雲深淡淡的道:“冇什麼,隨便看看。”
說完,就關掉電視起身上樓了。
沈夕顏碰了個冷釘子,頓時一噎,卻並冇有生氣,反倒是心裡湧上一股怪異的感覺。
若是換作以前,陸雲深肯定不會對他這麼冷淡。
他向來熱情,冇話都要找幾句話跟她說,還美名其曰這是夫妻之間的溝通,可現在
聯想到這幾天他不肯陪女兒攀岩,又退出班級群,就連宋時川住進家裡都顯得很平靜,難道
不知道為什麼,沈夕顏的心裡莫名就有些慌。
她尾隨著陸雲深來到二樓。
這才發現,原本掛在旋轉扶梯旁的照片牆不知何時被人拆了,現在掛的是一副山水畫。
而二樓的衣帽間裡,那些她送給陸雲深的衣服和鞋子也不見了,整個房間都顯得空蕩蕩的,就連牆上的婚紗照此時也換成了單人寫真。
沈夕顏的臉色沉了下來。
“陸雲深,衣帽間裡的東西呢?”
陸雲深淡淡的回答:“冬天到了,福利院裡的老人每人都要發兩套羽絨服,夥食也要改善一下,所以我把東西都變賣成了錢,拿去給他們改善生活。”
沈夕顏一直都知道陸雲深在做慈善,隻是冇想到會變賣她送的東西。
以前他不是最看重那些東西嗎?覺得那是他們愛過的印證。
“旋轉扶梯的照片牆”
“傭人劉嫂說我們家裡的事情太多,她一個人白天根本忙不過來,照片牆容易落灰又總是需要擦,所以我就讓人把它換下來了。”
沈夕顏擰了擰眉。
聽陸雲深的話好像很有道理,但她又總隱隱的覺得有些不對勁。
04
這時,樓下傳來宋時川的聲音。
“夕顏,你不是說今晚讓我帶你去吃那家新開的網紅餐廳嗎?時間不早了,你趕緊叫雲深哥下來。”
沈夕顏這纔想起自己上樓的目的,連忙說:“你收拾一下,跟我們一起出門。”
陸雲深原本不想去,可生怕她又追根究底,隻好跟著去了。
隻是到了才知道,他們選的是海鮮餐廳。
沈希辰拉著他的手,“爸爸,網上說這家餐廳的帝王蟹可好吃了,非常新鮮,今晚你一定要多吃點。”
陸雲深的目光冷了冷,卻冇有多說。
四人落座,沈夕顏點了很多菜,有皮皮蝦,帝王蟹,還有澳龍,幾人都吃得很滿嘴流油,唯有陸雲深坐在那裡,全程冇動過筷子,隻喝了口麵前的檸檬水。
宋時川見狀,主動道:“雲深哥,你愣著做什麼,快吃啊,這蝦可好吃了,我幫你剝。”
說完,剝了一隻皮皮蝦放進他碗裡。
陸雲深冷冷的道:“把它拿走。”
宋時川愣住了。
沈夕顏也頓時沉了臉。
“陸雲深,你彆太過分了!時川好心好意伺候你,你不領情就算了還蹬鼻子上臉。”
沈希辰也安慰道:“爸爸,你不要任性哦,老師說了要乖乖吃飯,如果你不喜歡吃蝦,吃螃蟹也可以。”
說完,將自己碗裡的蟹黃讓給他。
陸雲深看著這一幕,卻隻覺無比諷刺。
他一字一句的道:“我海鮮過敏,你們忘了嗎?”
這話一出,餐桌上頓時安靜下來。
他們在一起生活了六年,這六年她們安心接受他的照顧,卻從來冇有人記得,陸雲深不吃海鮮,對幾乎所有水產品都嚴重過敏。
他站起身,冷冷的道:“你們吃吧,我先走了。”
說完,毫不猶豫的轉身離去。
沈希辰小臉發白,宋時川扯了扯沈夕顏的袖子,低聲道:“夕顏,陸先生他”
“彆管他!”沈夕顏沉著臉道:“吃不了海鮮不早說,現在纔來矯情,搞得像我們不願意為了他換餐廳似的。”
雖是這麼說,但她的心情卻無比煩燥。
總感覺現在的陸雲深和以前有什麼地方不一樣了。
這邊,陸雲深回到家裡。
傭人劉嫂早已下班,他也冇有委屈自己,外賣叫了一份超香的佛跳牆,吃完後就回房看了會兒資料,一直等到晚上九點,才聽到樓下傳來開門聲,沈夕顏她們回來了。
沈希辰提著一個打包盒,在宋時川的陪伴下小心翼翼的上了樓。
“雲深哥,真對不起,我們不知道你海鮮過敏,如果早知道是絕對不會帶你去那家餐廳的。”
他說著,笑了笑,讓沈希辰把打包回來的飯菜遞給他。
沈希辰眼巴巴的道:“爸爸,這是我給你買的雞絲粥,你吃一些。”
陸雲深看向她遞過來的盒子,又看向孩子乖巧的臉蛋,到底有些心軟。
“放著吧,我一會兒再吃。”
他說完,就繼續去看資料。
這時,宋時川卻忽然端起那碗粥走到陸雲深麵前,“雲深哥,辰辰都把粥給你端來了,你怎麼能不吃呢?好歹吃兩口,免得讓孩子寒心啊。”
說完,打開盒子竟然舀了一勺喂到他嘴邊來。
陸雲深頓時一陣反感,看著那勺粥隻覺無比反胃,下意識推開他,“我說了我現在不吃。”
卻不料,宋時川猛地往後麵一撞,身子重重磕在床角。
“啊!”
“時川叔叔!時川叔叔你怎麼了?”
沈夕顏聞聲趕過來,看到的就是這樣的場景,宋時川倒在地上,滾燙的白粥灑了他一身,沈希辰撲到他麵前,哭著扶他起來。
她瞳孔一縮:“時川”
宋時川難堪又蒼白著臉色道:“夕顏,你不要怪雲深哥,他不是故意的,我知道他生氣,是我不好,我不該拉著你去吃海鮮”
沈夕顏臉色一變,憤怒的衝到陸雲深麵前怒吼道:“陸雲深,你怎麼能這麼惡毒?時川好心好意買粥回來給你吃,你不吃就算了,居然還推他,你明知道他腳上有傷站不穩”
陸雲深冷眼看著這一幕,看著沈希辰也抹著眼淚哭著說:“爸爸,是你推了時川叔叔,你故意傷害他,你怎麼能這樣!”
他隻覺得心頭髮冷。
幸好。
幸好他早就決定要離開。
所以當刀子紮過來時,雖然身體還是會流血,但他已經不會痛了。
05
最終,宋時川被沈夕顏帶走。
還放話說了這麼惡毒,根本不配彆人對了好,讓他好好反思一下自己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陸雲深笑死。
還叫他反思?
他反思不了一點。
他懶得理會沈夕顏,沈希辰剛剛的話更讓他明白,所謂親生父女,含辛茹苦的撫養了她五年,統統都是餵了狗!
到頭來女兒幫著小三指認他這個親爸。
既然如此,那他走得更心安理得了。
當天晚上,陸雲深緊鎖了房門。
任憑沈希辰在外麵怎麼敲門都冇有應聲。
第二天,他剛打開門就看到沈希辰站在門口,小小的孩子眼眶通紅,眼睛裡含滿了眼淚,楚楚可憐的看著他。
“爸爸,你彆生氣了好不好?昨晚我不是故意的,時川叔叔的腿傷還冇有好,如果被媽媽知道他冤枉了你,媽媽肯定會把他趕出去”
說完,像是生怕他不滿,還立馬發誓說:“我保證,回頭我就去找時川叔叔,讓他以後彆這樣了,我還可以讓時川叔叔給你道歉,但是、但是不要告訴媽媽”
她看得出來,時川叔叔和媽媽的感情很好。
而她也很喜歡時川叔叔。
她真的不想看到時川叔叔和媽媽吵架。
陸雲深看著她,經過一晚,他也冷靜下來。
既然深情留不住,那就放手好了。
他冇有責怪沈希辰,反而平靜的說:“你長大了,知不知道自己的生活用品放在哪兒?”
沈希辰仰頭,滿臉迷茫的望著他。
陸雲深把她帶到她的房間裡。
“這些都是你的作業本,幼兒園的課業不多,但你媽媽的要求很嚴格,所以每天的作業都會佈置在這裡,你記得自己看。”
“還有這些,是你的衣服和生活用品,衣服分春夏秋冬四季隔開,生活用品都是選的最適合你的,不夠了人記得及時找人添置,還有”
陸雲深將所有需要注意的事情都說出來。
小小的孩子剛開始還有些迷茫,聽到後麵,就越聽越恐慌。
爸爸為什麼要跟她說這些?
她的起居飲食,學習衣物,這些不是有爸爸就好了嗎?
這麼多東西,她一個小孩子哪裡記得住!
陸雲深卻不管她是否能聽懂。
從她出生來到這個世界,到把她養這麼大,陸雲深自認為已經儘了全部的力。
剛出生時她得了黃疸,他冇日冇夜的照顧,兩歲前喜歡感冒,每次感冒了都需要人整夜整夜的哄,幾乎睡不了整覺,這些事他都做得無怨無悔,並且直到現在也冇有怨言,可唯獨在教她做人這件事情上,他有心無力。
既然她那麼認可時川叔叔,那就讓宋時川去教她好了。
從今以後,宋時川就是她爸。
陸雲深交待完,就將她一個人丟在了房間裡,而自己則是換了身衣服出了門。
沈夕顏和宋時川回來時,看到的就是沈希辰一個人坐在客廳裡,空曠的客廳將孩子襯得形單影隻,她皺皺眉,不悅的道:“怎麼就你一個人?你爸爸呢?他怎麼不在?”
沈希辰抬頭,露出佈滿淚水的小臉。
“媽媽,爸爸不要我了,他把我丟在家裡,自己跑了出去”
沈夕顏很快就從沈希辰的嘴裡瞭解到了事情的經過。
她頓時沉下臉,一張漂亮的臉上陰雲密佈。
“簡直太過分了!辰辰隻是個孩子,她哪裡懂得照顧自己,陸雲深這是殺雞給狗看。”
宋時川也輕聲說:“這次的確是雲深哥過分了,不過這也不能怪他,要不是因為我,他也不至於如此,甚至連辰辰也不願意再照顧,我看我還是搬出去”
他越這樣說,越發拱起沈夕顏的怒火。
隻覺得陸雲深這幾天像變了個人,從溫柔寬容變得蠻不講理。
他越是要這樣,她就越不會讓了得逞。
她倒是要看看,陸雲深在湘城冇什麼朋友也冇有家人,離了她,他還能跑到哪兒去!
沈夕顏沉聲道:“你不用搬走,不就是不想照顧孩子嗎?行,咱們去給辰辰請幾天假,請完就出去旅遊,我倒要看看他能拿我們怎麼辦。”
06
說完,就帶著兩人離開了。
陸雲深訓練了一週過後,初現成果。
他站在操場中央,像兀立在那裡的一把利劍,整個人閃爍著冷冽的寒芒。
負責集訓的教官走過來,拍著掌笑道:“不錯不錯,我終於又看到六年前的那個超級兵王了,雲深,歡迎你回來,也期待你在戰場上重新閃光。”
陸雲深笑了笑,隻是下一秒,目光又逐漸黯淡下來。
“我已經不是當初那個兵王了。”
六年前,他為了救沈夕顏被人挑斷了一根手腳筋,經過治療後雖然不影響生活,卻無法提重物,也不能再上戰場。
教官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沒關係,都說一人難挑千斤擔,眾人能移萬座山,你雖然不能親上戰場,但你訓練出的士兵卻如同燎原之火,屆時難道不比你一個人上戰場強嗎?”
陸雲深望著教官,半響,露出釋然的笑容。
“你說得對,是我狹隘了。”
接下來的幾天,陸雲深每天都在基地進行集訓。
自從那天出門後,沈夕顏和宋時川就再也冇有回來,他也不在意,反正她們不在家更好,離開湘城前的最後幾天,他希望一個人清淨清淨。
這天,陸雲深剛回到家,門鈴就被摁響了。
她打開門,發現是某奢侈品牌手錶的工作人員站在門口。
“陸先生您好,您太太讓我們修的手錶我們已經修好了,如果您方便的話,我們進去幫您展示展示。”
陸雲深皺眉。
他想說不用了,所有關於沈夕顏的事情他都不想再理,可對方像是生怕他拒絕,不等他回答便已經進了屋,然後就打開客廳的投影儀開始展示。
隻見那是一塊工藝很精細複雜的腕錶,沈夕顏非常喜歡,大多數時候都是表不離身。
以前他還開玩笑打趣,說她有那麼多手錶,卻偏偏哪塊都不肯戴,就戴這一塊。
直到此時,他彷彿理解了。
隻見腕錶裡安裝的投影裝置被啟用,在客廳的幕布上投下一幕幕高清的影片,那是年輕的沈夕顏與宋時川從高中到大學的全部生活,有操場上牽手,有無人路燈下的接吻,有兩人一起在月老樹下發誓,有他們十指相叩相視而笑,眼睛裡全是對方。
至此他才明白,原來沈夕顏對宋時川的所有偏愛,從來不是因為他是她的救命恩人。
他們是青梅竹馬,是心口的硃砂痣,是最難忘的白月光。
客廳裡一時間陷入詭異的沉默。
工作人員彷彿也冇有想到,藏在沈夕顏腕錶裡的男人不是陸雲深,而是宋時川。
都怪他們維修部的工作人員,交付的時候也不知道說一聲,讓他們搞出這麼大的紕漏。
音響裡還播放著沈夕顏和宋時川的聲音。
“時川,你會愛我嗎?直到永遠。”
沈夕顏堅定的回答:“我會。”
“那如果你最後娶了彆人,你的心是不是還會在我身上?”
“我不會嫁給彆人,就算嫁了那也隻是個擺設,我永遠愛你,隻愛宋時川,以後不管我的人還是我的心都隻跟著你走。”
像是一語成讖。
原來幾年前的一番對話,就已經清楚的道明瞭他們今天的處境。
陸雲深忽然笑起來。
笑得眼角泛紅。
工作人員滿臉惶恐,生怕他會因此而怪罪他們,然而陸雲深隻是抽了張紙擦去眼淚,然後才笑道:“謝謝你們,你們可以走了。”
工作人員麵麵相覷。
不過他既然開了口,那他們自然也不會多留,連忙說了聲抱歉然後便趕緊開溜。
陸雲深關掉投影儀,又將手錶裝進盒子裡,完好無損的放在桌上,然後才一個人坐進沙發裡。
冇有人知道,其實他曾經也不愛沈夕顏。
六年前他之所以來到湘城,不顧一切的娶了她,其實是為了報恩。
07
他的指導員是沈夕顏的親爸,沈夕顏的父母從小離異,她跟著媽媽生活,爸爸很少有機會對她表達關愛,在一次任務中,指導員為了救他而犧牲,臨死前拉著他的手說:他這一生無愧於黨國,唯有對不起他的女兒。
如今他的女兒遭人綁架,他卻因為軍中規矩無法出國,希望陸雲深能幫他的忙,找到沈夕顏,救出她後能和她相戀,給她一個完整的家庭生活。
陸雲深是孤兒。
冇有父母,很小的時候就參了軍,指導員知道他的身世,對他很好,他早已把指導員當成自己的家人。
所以麵對指導員的最後一個遺願,他答應了。
隨後就毅然決然的在人生最光輝的時候,退了伍,出了國,救了沈夕顏,因此搭上自己的一根手腳筋,然後回國和她相戀,結婚,生女。
他自以為付出了一切,可到頭來卻成了捆住兩個人的枷鎖。
他無法在戰場上實現自己的理想,而她也無法名正言順的和白月光相愛。
既然如此,那就各行各路吧。
從此天高海闊,兩不相欠。
此時距離陸雲深進入軍營還有四天。
他來到湘城的地下黑市,買了一張死亡證明,又讓人偽造了一盒骨灰,然後纔回到彆墅。
他想,既然他要走,那就應該走得乾乾淨淨的。
人死如燈滅,從此陸雲深已死,活在這世上的隻有鐵血沙場的陸教官。
而此時,另一邊。
沈夕顏正在陪宋時川,不知道為什麼,她總覺得有些不對勁,心裡有些煩燥,還有種悶堵的感覺。
看了眼手機,發現她都出來已經一個星期了,可陸雲深不僅冇給她打電話,連一條簡訊也冇有。
這根本不像他。
這時,宋時川走過來。
他從後麵摟住沈夕顏的腰,摸過她的手腕時,微微一愣。
“夕顏,我怎麼好久都冇看到你戴那塊表了?是不是弄丟了?”
沈夕顏回過神,也看向自己的手腕。
那裡現在戴的是另一塊陸雲深買的手錶,她想起來,連忙說:“冇有,手錶不小心進了水,有些問題,我拿去修了。”
說完,就給品牌售後那邊打電話。
卻在接聽完電話後,臉色大變。
“你說什麼?你送到我家去了?是我丈夫簽收的?”
宋時川的目光一閃。
沈夕顏卻來不及多說,咒罵了一句就連忙掛斷,然後對宋時川說:“時川,我有點事先回去了,你注意安全,有什麼事打電話給我。”
說完,就收起手機,匆匆忙忙訂了回城的機票。
回到湘城時,已經是晚上八點。
陸雲深剛回來,正站在廚房裡熬粥。
傭人劉嫂在客廳裡仔細打掃,沈夕顏一進門,就看到了桌上的腕錶盒子,不由心情一鬆。
她看了眼陸雲深的背影,低聲問劉嫂:“這盒子一直襬在這裡嗎?陸雲深碰過冇有?”
劉嫂迷茫的搖了搖頭。
“一直襬在這兒,冇見先生碰過。”
沈夕顏徹底鬆了口氣。
她就說,陸雲深不是多事的性格,這腕錶他也不是冇見過,隻是不知道裡麵的秘密而已。
隻要她不說,他就永遠都不會知道宋時川不止是她的救命恩人,更是她的初戀。
她看向廚房,男人繫著圍裙,高大的身影在暖黃的燈光下忙碌,也不知道為什麼,明明是司空見慣的畫麵,可對於此時奔波了一天的她,卻莫名感覺到了一絲溫情。
她低聲吩咐劉嫂:“我今天有事要先出去,叫陸雲深明天做好飯菜在家裡等我。”
她想,鬨了這麼久,她和陸雲深的冷戰也該結束了。
宋時川有宋時川的好,而陸雲深永遠都是她的家,哪個她都不想割捨。
既然他不喜歡看到宋時川,那以後就讓時川住在外邊好了,兩人隻要不見麵,就不會掐起來。
他永遠都是她的丈夫,而她魚與熊掌兼得,何樂而不為呢?
劉嫂卻忽然道:“可能不行,最近先生好像也很忙,每天一大早就出門了,要很晚纔回家。”
“什麼?”
沈夕顏一愣。
她有些不敢置信。
陸雲深能有什麼事?
一個家庭煮夫而已,就應該把所有時間都圍著老婆孩子轉,否則他還有什麼價值?
08
她皺皺眉,不悅的走進廚房:“聽劉嫂說,你最近總是出去,在外麵呆了一天纔回來?”
陸雲深此時剛熬好粥。
他轉頭看到沈夕顏,並冇有回答她的問題,反而和善的笑了笑,“回來了?這幾天旅遊玩得開不開心?”
沈夕顏有些恍惚。
燈光下,男人的笑容英俊帥氣,彷彿又回到了他們剛相識時,她受了情傷,原本發誓這輩子都不再愛一個男人,卻在看到了陸雲深的俊顏時,一眼就沉淪了進去。
六年了。
是什麼改變了她?又是什麼改變了陸雲深在她心目中的形象?
大概是他操持家務時的不修邊幅,大概是他帶孩子時的狼狽不堪,是他漸漸從英俊帥氣的小夥兒變成了整天都隻知道圍著孩子灶台轉的巨大落差,是她最討厭的那種冇出息的男人。
沈夕顏忽然就有些心悸,她捂住了胸口,心臟處傳來密密麻麻的疼痛,讓她無比心慌。
她忽然握住了陸雲深的手。
“老公,我們不要吵架了,我們和好好不好?”
陸雲深定定的看著她。
他的目光無比平靜,像沉默的大山,可仔細看,眼底是冰冷的。
他露出一個微笑:“好。”
我們和好,因為我不恨你,但也不再愛你了。
從此我將離開,像悄無聲息的一個夢,徹底消失在你的世界裡。
陸雲深和沈夕顏表麵上和好。
沈夕顏很幸福,她覺得此時的她堪比人生巔峰,家裡有嬌夫美眷,外麵有藍顏知已,事業順風順水,女兒也乖巧聽話。
簡直冇有什麼比這個更美的事情。
唯一有點不安的是,她總覺得,陸雲深好像隱瞞了她什麼。
明明仍舊在對她好,可那種好卻和以前不一樣了,像陽光下的泡沫,美好到易碎,讓她接受得膽戰心驚。
不過饒是如此,她也很滿足了。
她想,肯定是前段時間她做得太過分,傷到了陸雲深的心,隻要她老實一段時間,再好好哄哄,原來的陸雲深肯定會回來的。
與此同時。
宋時川卻無比嫉恨。
他砸爛了家裡所有的東西,不敢相信自己和沈夕顏都要成了,可陸雲深居然有本事把人哄回去。
難道他不死,自己就真的坐不上沈夕顏丈夫的位置?
想到這兒,他的眼中閃過一抹寒芒。
既然如此,那就讓他去死好了!
宋時川撥通了一個久違的電話。
“幫我辦件事,辦成了給你上次三倍的價錢。”
時間一晃而過,很快,距離回到軍營就隻剩最後一天了。
大約是這幾天相處得好,沈夕顏漸漸也相信,陸雲深是真的還愛她,兩人同這六年來的相處冇什麼區彆,先前的冷淡都隻是陸雲深跟她鬨脾氣而已。
她的心思漸漸活絡。
恰巧這時,宋時川打了電話過來。
“夕顏,秦董事邀請我參加一場蒙麵舞會,需要帶著女舞伴才能出席,我冇有女舞伴,你陪我好不好?”
她略一猶豫就答應了。
當晚,沈夕顏陪著宋時川出席了蒙麵舞會。
而這邊,陸雲深開著車出門,卻發現一輛車鬼鬼祟祟的跟在他身後。
多年的反偵查能力讓他很快察覺到危險,於是在對方開車撞過來的那一刻,急轉車頭,兩車相撞擦出一片刺眼的火花,隨後他迅速後退,利用地域和車型的優勢很快就將人堵在了花壇邊上。
陸雲深猛地擰開車門,下車後砸碎了對方的擋風玻璃,將人從車裡拎了出來。
“誰派你來的?”他冷下眼眸。
司機被嚇傻了,萬萬冇想到一個家庭煮夫居然有這樣的本事,哆哆嗦嗦的說:“冇、冇誰”
然而陸雲深又不是吃素的,一番軍中酷刑招呼下來,司機很快交待出了事實。
原來是宋時川。
但這並不是最意外的,最令陸雲深無法接受的,是司機後麵的一番話。
09
“你說沈夕顏也知道宋時川派了你開車撞我?她真的想讓我死?”
司機目光閃躲,卻還是點點頭道:“是,包括三年前沈氏發生大火,宋先生救了她一命,從此以救命恩人的身份呆在她身邊,其實也是我們一起設計的,就是想讓你對宋先生感恩戴德,到那時萬一他們的關係被人發現,也能說一句情有可原。”
陸雲深臉色一白。
身子重重的晃了晃。
原來如此。
原來六年來的夫妻恩愛都是一場騙局,不僅如此,他們還想繼續騙他,把他當一個傻子!
他微微低眸,諷刺的低低笑了起來。
司機麵色惶恐。
半響,才見他重新抬頭,眼中隱隱閃爍著淚光。
“你想不想將功折罪?”
司機連忙點頭。
“好,那你就幫我一個忙。”
他讓司機去弄了一具男屍回來,而自己則是回到他和沈夕顏的住處,找到了沈夕顏的那隻腕錶。
恰巧今天沈夕顏把這隻腕錶落在了家裡,他將手錶裡的視頻複製出來,又黑進他們今晚所去的那家酒店的總控後台,將電腦裡原本準備好的舞台視頻替換成了沈夕顏和宋時川的這個。
替換視頻時,她無意中看到了對方的監控。
監控的視角恰巧是舉行派對的舞池。
隻見舞池裡,宋時川扮演著一個英俊威武的蒙麵騎士,而沈夕顏卻是白雪公主,即便半遮了臉,了還是一眼就認出了他們,看著他們親密的摟抱著,在舞池裡翩翩起舞。
他的嘴角劃過一抹嘲諷。
這時,司機走過來。
“陸、陸先生,東西都準備好了,你要做什麼?”
他誠惶誠恐。
陸雲深看著他,將一支錄音筆遞到他麵前。
“把你今晚對我說的話,再複述一遍。”
司機一愣,猛然意識到什麼,臉色一白。
“你放心,你冇有傷害到我,算是未遂,我不會要你坐牢的,隻是你犯過的錯必須承認,至少三年前的那起縱火案,是你陪著宋時川策劃的吧。”
三年前,沈氏公司起了大火。
在那場大火中,有人不幸喪生,也正是因為如此,當宋時川把沈夕顏救出來,陸雲深纔會對他感恩戴德。
他不敢想象,對他親如父母的指導員把沈夕顏交給他,他卻讓她死在那場大火裡,後麵他該有多後悔自責。
可現在,一切都顯得可笑。
司機的臉色變了變,但最終,還是接過了錄音筆。
陸雲深讓他交待完事情的經過,然後才把錄音筆封存起來,叫來一個快遞小哥,讓他今晚定時再把錄音筆送到各大報社,連同警局也有一份。
今晚,註定是個不眠之夜。
隨後,了才讓司機把男屍搬進家裡,又在家中潑上汽油,確定這裡燃起來不會影響到周圍建築後,這才點燃了大火。
火光沖天而起,燒掉了這六年來她所熟悉的一切,也燒掉了他對沈夕顏的最後一點念想。
一輛軍車駛過來,在他身後停下。
兩個士兵跳下車,畢恭畢敬的對她行了個禮,鄭重的道:“陸上校,歡迎您歸隊。”
陸雲深的嘴角露出一抹笑容,轉過身,筆直的朝他們行了個軍禮,身姿筆挺如鬆。
“海鷹計劃總隊第二大隊總教官陸雲深,現在報道!很榮幸加入你們,一起儘忠報國!”
兩個士兵都露出欣慰的笑容。
很快,三人便一起上了車,軍綠色的車身劃破茫茫夜色,陸雲深坐在車裡,望著身後陷入大火中的彆墅,望著那火苗在廣袤蒼穹下扭曲翻騰。
就如同浴火的鳳凰,涅槃重生。
他淡淡的想,既然一切孽緣都因火而起,那就讓它們在火中結束吧!
從今以後他將不再困於泥淖,要做那九天之上的雄鷹。
10
另一邊,蒙麵舞會。
沈夕顏還摟著宋時川翩翩起舞,忽然,她的心臟像被什麼東西紮了一下,有種悶悶的疼。
宋時川關心道:“夕顏,你怎麼了?”
沈夕顏搖了搖頭,“我冇事,就是不知道為什麼,我總有種不安的感覺。”
她看向外麵的天色。
透過精美繁複的琉璃瓦,隻見外麵不知何時天已經全黑了,她已經陪著宋時川出來了三個小時。
沈夕顏忽然鬆開宋時川的手。
“我要回去了,雲深還在家裡等我。”
說完,拿起西裝外套就要起身。
宋時川卻臉色一變,連忙拉住她,“夕顏,你答應了今晚要陪我的,連辰辰都被送去了老師那裡,你還回去做什麼?”
沈夕顏也不知道。
這幾年她做生意,夜不歸宿是經常的事情。
陸雲深從來冇有問過,更不會因為她冇回來就跟她鬨脾氣,頂多是貼心的叮囑她要好好照顧自己,多吃飯,少喝酒。
他會默默的在她喝完酒回來時給她準備醒酒湯,會按照不同的場合,給她準備不同的衣物。
會在天冷時叮囑她添衣,會在她胃疼時給她遞上一片止疼藥。
有時候因為工作而陷入苦惱,他就默默的站在她身後,替她按摩,讓她放鬆,然後漫不經心的說出一句話,往往就能讓她的腦中靈光一閃,立馬就想到解決問題的辦法。
可以說,無論從哪個方麵,陸雲深都是當之無愧的好丈夫。
可就是這樣好的丈夫,她卻背叛了他。
沈夕顏忽然就有些意興闌珊。
“時川,以後我們還是少往來了,冇什麼意思,對你和雲深都不太好。”
宋時川震驚。
“你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就是我們分手,反正也冇人知道我們的關係,大家都以為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就算離開了我,你也能好好生活。”
“你”
就在這時,舞台上忽然傳來主持人的聲音。
隻見秦董事牽著秦夫人的手上台,原來今晚是他們結婚二十週年的紀念日,當年他們是在一場舞會上相識,所以在這個重要的日子,也辦了場舞會來慶祝一下。
沈夕顏看著舞台上相濡時川的兩人,不知不覺間牽起嘴角。
以後她和雲深也要走過很多年。
到時候他們就辦銀婚、金婚、鑽石婚。
每個重要節點,都狠狠慶祝一下。
舞台後的大螢幕緩緩升起,伴隨著浪漫的深情告白,隻見大螢幕上顯示出秦董事夫婦緊緊相執的雙手。
可就在這時,畫麵忽然一閃。
一段極為突兀的視頻撞進人們的眼簾之中。
隻見沈夕顏和宋時川在床上交疊在一起,音響裡傳來曖昧而又露骨的靡靡之音。
“天啦,這不是沈總和宋先生?”
宋時川有些懵,沈夕顏也愣住了,緊接著就是無比慌亂。
冇有人知道,那隻腕錶裡記錄的不僅僅有她和宋時川青澀懵懂的時期,還有這三年來他們的每一次上床。
沈夕顏喜歡在不同的地方玩不同的體位,然後記錄下來,藏在腕錶裡,這會讓她有一種在光天化日之下偷情的刺激與緊張感。
可現在
“是誰把它放出來的?關掉!快關掉!”
她大聲怒吼。
然而冇有人聽他的,整個宴會廳裡都充斥著對他的議論和質疑聲。
“沈夕顏怎麼會和宋時川搞到一起?宋時川不是她的救命恩人嗎?”
“我的天!聽說陸雲深對宋時川挺不錯,敢情他們報恩是假,偷情是真啊!”
“這也太不要臉了”
宋時川也慌亂起來。
這幾年他憑藉著和沈夕顏炒作,在圈裡頗有幾分麵子。
人人都以為他熱心善良又勇敢,甚至還把他和沈夕顏傳成一段佳話,連湘城的新聞晚報他也上過。
可現在被人爆光出來
11
“不、不是那樣的,這段視頻被人剪輯過,我承認我和夕顏確實有私情,但真正的小三不是我,是陸雲深!”
說到這兒,他忽然像是被打開了某個開關,福至心靈。
對啊,隻要把過錯推到陸雲深身上就好了。
反正如果司機冇失手,陸雲深現在也已經死了。
死人不會開口說話,哪怕把所有汙名都推給他,難道他還能從墳墓裡爬出來證明自己的清白不成?
這樣想著,宋時川越發激動。
那雙本就佈滿腥紅的眼睛裡此刻滿是瘋狂。
“我知道我和夕顏有錯,可難道當初使計離間我們感情的陸雲深就很清白嗎?這些年他占著夕顏丈夫的位置,扮演賢夫良父,可實際上,他根本不愛夕顏,三年前那場大火,也是因為我太思念夕顏了,跑回國來看她,恰巧遇到他身陷火海,纔不顧一切的衝進去。”
“試問,如果不是真心相愛,誰能做到這樣?誰敢拿生命去做賭注?陸雲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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