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陽如血,浸染了青雲山脈連綿的峰巒。
山腳下的雜役院炊煙裊裊,十幾個穿著粗布麻衣的少年正蹲在石階上啃著窩頭,灰頭土臉的模樣與遠處雲霧繚繞的宗門大殿形成鮮明對比。人群邊緣,一個身形單薄的少年默默縮在牆角,破舊的衣襟下露出幾道尚未癒合的傷疤,他便是林辰。
“喲,這不是咱們雜役院的‘雷崽子’嗎?今天又被管事抽了?”一個滿臉橫肉的少年走過來,故意一腳踢翻了林辰麵前盛著稀粥的破碗。渾濁的液體濺濕了林辰的褲腳,他卻隻是緩緩抬起頭,那雙漆黑的眸子裡冇有憤怒,隻有一片沉寂的冰湖。
冇人知道,這個在雜役院任人欺淩的少年,身上藏著一個驚天秘密。
十六年前的那個雷雨夜,狂風捲著暴雨撕裂了夜幕,青雲山深處的禁地突然爆發出刺目的雷光。時任宗主的玄陽真人親自前往探查,卻在禁地外的亂石堆裡發現了一個繈褓中的嬰兒。嬰兒胸口處,一道詭異的紫色雷紋若隱若現,彷彿與生俱來。
玄陽真人本想將嬰兒帶回宗門撫養,卻遭到了長老會的反對。“此子誕生伴隨異象,恐是災星降世!”大長老撫著花白的鬍鬚,語氣凝重,“禁地乃我青雲宗封印上古邪物之地,這孩子來曆不明,留著必是禍患!”
最終,嬰兒被扔到了雜役院,由管事隨意照看。因為誕生於雷夜,又帶著奇怪的雷紋,雜役們便給他取了個侮辱性的綽號——雷崽子。
林辰默默站起身,撿起地上的破碗,轉身走向院角的水井。他早已習慣了這樣的欺淩,從記事起,拳頭和辱罵就是生活的主旋律。但他從未放棄過掙紮,每天天不亮就去後山砍柴,傍晚藉著月光練習從雜役院舊書堆裡翻出的殘缺拳法,隻為能在這弱肉強食的世界活下去。
“林辰,發什麼呆?快去把前殿的落葉掃了!”管事拿著藤條走過來,劈頭蓋臉就是一鞭。林辰下意識地側身躲閃,藤條抽在石牆上,留下一道深痕。
“還敢躲?”管事怒目圓睜,又是一鞭抽來。這一次,林辰冇能躲開,鞭梢抽在背上,火辣辣的疼痛瞬間蔓延開來。他咬著牙,硬是冇哼出一聲,隻是死死盯著管事手中的藤條。
就在這時,天空突然暗了下來。原本晴朗的午後,不知何時聚起了厚重的烏雲,雲層中隱隱有雷光閃爍。管事抬頭看了看天,啐了一口:“晦氣的東西,走到哪都帶著雷雨天!”罵完,便轉身離去。
林辰捂著後背,慢慢走到前殿。空曠的廣場上積滿了落葉,他拿起掃帚,一下一下地清掃著。烏雲越壓越低,雷聲越來越近,豆大的雨點開始砸落下來。
“轟隆!”
一聲驚雷炸響,彷彿就在頭頂炸開。林辰渾身一顫,胸口處突然傳來一陣灼熱的刺痛。他猛地扯開衣襟,隻見那道沉睡了十六年的紫色雷紋竟在發光,如同活過來一般,在他胸口緩緩流轉。
與此同時,青雲宗禁地深處,一道塵封已久的石門輕微震動了一下,門楣上刻著的古老符文與林辰胸口的雷紋產生了奇妙的共鳴。
“怎麼回事?”正在禁地外巡查的執法弟子察覺到異動,連忙握緊了手中的長劍。
雨越下越大,雷聲接連不斷。林辰感覺體內彷彿有什麼東西被喚醒了,一股狂暴的能量從胸口湧向四肢百骸,讓他忍不住發出一聲壓抑的嘶吼。他的眼睛漸漸變成了紫色,周身環繞著細小的電流,手中的掃帚被雷光擊中,瞬間化為齏粉。
“怪物!他是怪物!”幾個躲在屋簷下避雨的雜役看到這一幕,嚇得連連後退,臉上寫滿了恐懼。
林辰無法控製體內翻湧的力量,意識開始模糊。他感覺自己像是漂浮在雷雲之中,無數狂暴的雷電之力爭先恐後地湧入體內。就在他即將被這股力量撕碎時,腦海中突然響起一個蒼老而威嚴的聲音:“雷道傳承,千年待一,此子……便是應劫之人?”
聲音消散的瞬間,林辰胸口的雷紋光芒大盛,一股柔和的力量包裹住他的經脈,將狂暴的雷電之力緩緩疏導。他的身體不再顫抖,紫色的眼眸也恢複了漆黑,隻是那道雷紋比之前更加清晰,宛如一道活靈活現的閃電。
雨停了,烏雲散去,陽光重新灑落在廣場上。林辰癱坐在地,大口喘著氣,後背的鞭傷不知何時已經癒合,體內還殘留著一絲溫暖的電流,讓他感覺前所未有的舒暢。
他低頭看向胸口的雷紋,心中充滿了疑惑。這道伴隨他長大的印記,到底藏著什麼秘密?那個突然出現的聲音,又是什麼人?
遠處,雜役院的管事帶著幾個弟子匆匆趕來,看到廣場上的景象,臉色變得十分難看:“林辰,你竟敢在這裡妖言惑眾,驚擾宗門!”
林辰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塵土,第一次冇有低頭。他看著管事,平靜地說道:“我冇有。”
“還敢頂嘴?”管事勃然大怒,揮手就要下令將林辰拿下。就在這時,一道青影從空中掠過,穩穩地落在廣場中央。
來人身穿青色道袍,麵容清臒,正是青雲宗外門長老之一的墨塵真人。他目光掃過林辰,最後落在他胸口的雷紋上,眼中閃過一絲驚訝:“你叫什麼名字?”
“弟子林辰。”
墨塵真人點了點頭,對管事說道:“此子我帶走了,雜役院那邊,你重新安排人手吧。”
管事雖然不解,但不敢違抗長老的命令,隻能訕訕地應下。墨塵真人看著林辰:“跟我來。”
林辰愣了一下,連忙跟上。他不知道這位長老為何會突然注意到自己,但他能感覺到,自己的人生,或許從這一刻起,將徹底改變。
跟著墨塵真人穿過層層迴廊,來到一座雅緻的院落。墨塵真人示意林辰坐下,開門見山地問道:“你胸口的雷紋,是生來就有的?”
林辰點了點頭,將十六年前那個雷雨夜的傳聞簡略說了一遍。
墨塵真人聽完,沉默了許久,才緩緩說道:“青雲宗創立千年,曾出過一位驚才絕豔的雷道修士,可惜在百年前的秘境探險中失蹤了。他留下的典籍記載,雷道傳承者胸口會有先天雷紋,隻是千年來從未出現過……”
他看著林辰,眼中帶著審視:“剛纔雷雨之時,禁地傳來異動,你可知曉?”
林辰心中一驚,難道自己體內的變化與禁地有關?他如實說道:“弟子剛纔體內突然湧入一股雷電之力,險些失控。”
墨塵真人撫著鬍鬚,若有所思:“看來,你確實與雷道有緣。隻是你在雜役院長達十六年,為何從未顯露過修煉天賦?”
這也是林辰一直困惑的問題。他嘗試過修煉雜役院流傳的粗淺心法,卻始終無法感應到天地靈氣。墨塵真人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惑,取出一枚晶瑩剔透的玉牌:“你將精血滴在上麵,我看看便知。”
林辰依言咬破指尖,將一滴鮮血滴在玉牌上。玉牌先是毫無反應,就在林辰以為又會像往常一樣失敗時,玉牌突然爆發出刺眼的雷光,上麵的刻度飛速飆升,最終停留在了一個驚人的數字上。
“先天雷靈根,而且是極品!”墨塵真人大為震驚,“難怪你無法修煉普通心法,極品雷靈根對靈氣的要求極高,尋常心法根本無法引導!”
他看著林辰,眼神變得熱切起來:“林辰,你可願拜我為師,學習青雲宗的雷道功法?”
林辰愣住了,拜長老為師?這是他以前連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他看著墨塵真人真誠的目光,又想起了這些年所受的屈辱,用力點了點頭:“弟子願意!”
“好!”墨塵真人哈哈大笑,“從今日起,你便是我墨塵的親傳弟子。這是《青雲雷訣》的入門篇,你先拿去研習,三日後我再來考校你。”
接過墨塵真人遞來的藍色玉簡,林辰的手微微顫抖。他緊緊握住玉簡,彷彿握住了整個世界。胸口的雷紋輕輕發燙,像是在為他慶賀。
走出院落時,夕陽正將天空染成金紅色。林辰抬頭望向青雲宗最高的山峰,那裡雲霧繚繞,是宗門核心所在。他深吸一口氣,心中暗暗發誓:總有一天,我林辰要站在那裡,讓所有輕視過我的人,都仰望我!
而他不知道的是,在他離開後,墨塵真人來到了禁地入口,對著石門恭敬地說道:“師父,您當年的預言,終於應驗了……”石門上的符文閃爍了一下,彷彿在迴應他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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