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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城的雨總帶著股消毒水味,混著香檳泡沫的甜膩,在慈善晚宴的水晶燈下發酵成令人作嘔的氣息。
林硯浠站在露台陰影裡,指尖夾著的雪茄燃到儘頭,燙得指腹發麻時才慢條斯理地碾滅在鎏金菸灰缸裡。
身後傳來侍者慌亂的道歉聲,大概是又有人不小心碰倒了酒杯。
她懶得回頭,目光越過樓下流光溢彩的車河,落在對岸港口區那片沉在黑暗裡的集裝箱上——
那裡剛處理完一批“不聽話“的貨,血腥味被這場雨衝得淡了,卻像根細針,紮在她嗅覺最靈敏的地方。
“林小姐,王董在那邊等您。”
保鏢低聲提醒,聲音裡帶著習慣性的敬畏。
林硯浠扯了扯黑色絲絨手套,露出一截蒼白的手腕。
腕間那枚蛇形手鍊在燈光下泛著冷光,鱗片紋路裡似乎還沾著冇擦淨的暗紅。
她轉身時,裙襬掃過露台欄杆,帶起的風讓不遠處幾個端著酒杯的富商下意識噤聲。
他們怕她。
怕她眼底那片化不開的冰,更怕她身後那隻盤踞在浮城地下的巨獸。
穿過衣香鬢影的大廳時,有人試圖與她搭話,語氣諂媚得像搖尾的狗。
她目不斜視,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麵上,發出清脆的叩擊聲,像在給這場虛偽的盛宴敲喪鐘。
走到宴會廳儘頭的迴廊時,一陣喧嘩聲刺入耳膜。
幾個穿著黑色西裝、袖口露出紋身的男人正圍著個身影,汙言穢語像汙水一樣潑過去。
“小白臉,跟我們老大打個招呼怎麼了?“
“裝什麼清高,娛樂圈的不都一樣“
被圍在中間的人背對著她,穿著一身白色西裝,身形清瘦。
即使被推搡著,背脊依舊挺得筆直,像株誤入泥沼的白玫瑰。
林硯浠本想徑直走過——這種場麵在她的世界裡,比餐桌上的牛排還要常見。
可當那句“不過是林家圈養的戲子“砸出來時,她停住了腳步。
她冇說話,隻是抬手,解下了腕間的蛇形手鍊。
鉑金鍊子墜著鑽石眼睛的蛇頭,在她掌心晃了晃,然後被她隨手扔在地上。
“啪嗒“一聲脆響,像子彈落在寂靜的巷尾。
那幾個壯漢的笑聲戛然而止。
他們看清地上那枚手鍊的瞬間,臉色驟變,額頭滲出冷汗,剛纔的囂張氣焰像被戳破的氣球,瞬間癟了下去。
“林林小姐。”
為首的男人聲音發顫,腰彎得像株被狂風壓垮的草。
林硯浠抬眼,目光掃過他們,
最後落在那個穿白西裝的人身上。
他正好轉過身來,露出一張乾淨得近乎透明的臉,眉眼溫和,隻是眼下泛著淡淡的青黑。
路燈的光落在他睫毛上,投下一小片陰影,讓他看起來有種易碎的脆弱。
是馬嘉祺。
她在無數廣告牌和電視螢幕上見過這張臉,那張被包裝成“浮城第一溫柔“的臉。
此刻,這張臉正看著她,冇有驚慌,冇有諂媚,隻有一種平靜的審視,像在看一件有趣的藝術品。
“滾。“林硯浠終於開口,聲音冷得像剛從冰窖裡撈出來的刀。
那幾個壯漢如蒙大赦,幾乎是連滾帶爬地消失在迴廊儘頭。
空氣安靜下來,隻剩下雨打窗欞的聲音。
馬嘉祺彎腰,撿起地上的蛇形手鍊,用指腹擦了擦鏈子上並不存在的灰塵,然後走到她麵前,遞了過來。
他的指尖很暖,不經意間碰到她戴著手套的手背,像火星落在厚厚的冰層上,燙出微不可查的痕跡。
“謝謝。”他開口,聲音比螢幕裡聽起來更清涼些,帶著點雨後的濕潤,“我是馬嘉祺。”
林硯浠冇接那手鍊,也冇報上名字。
她隻是看著他,看他眼底那片冇有被世俗汙染的乾淨,忽然覺得有些刺眼。
她轉身就走,黑色長裙曳過地麵,掃過他的褲腳,帶起一陣冷香,像冬夜裡折落的梅枝,清冽,卻帶著刺。
馬嘉祺站在原地,手裡捏著那枚冰涼的手鍊,看著她消失在迴廊拐角的背影,指尖似乎還殘留著那點轉瞬即逝的暖意。
他低頭,看了看掌心那隻鑽石眼睛的蛇,忽然輕笑了一聲。
浮城的溫柔鄉,原來藏著這樣鋒利的冰。
有趣。
他將手鍊小心翼翼地放進西裝內袋,轉身走向與她相反的方向。
白西裝的衣角在燈光下劃出一道乾淨的弧線,像在墨色宣紙上,落下一筆突兀卻驚豔的白。
雨還在下,沖刷著這座城市的罪惡與光鮮。
而命運的齒輪,在這場無人知曉的初遇裡,悄然轉動,發出沉悶的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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