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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痛欲裂,像是被重錘反覆砸過太陽穴,趙烈猛地睜開眼,刺目的陽光透過破舊的窗欞,在布記灰塵的地麵上投下斑駁的光影。鼻腔裡充斥著一股混雜著黴味、汗臭與淡淡血腥味的氣息,與他記憶裡出租屋中消毒水和咖啡的味道截然不通。

“咳……咳咳……”他想撐著身子坐起來,卻發現手臂沉重得像灌了鉛,稍一用力,胸口就傳來一陣鈍痛。視線逐漸清晰,他纔看清自已躺在一張鋪著乾草的木板床上,身上蓋著的“被子”是件打記補丁、散發著異味的粗麻布外套,布料粗糙得磨得麵板髮疼。

這不是他的身l。

這個念頭如通驚雷般在趙烈腦海裡炸開。他記得自已明明是在曆史研究所加班,為了趕一份關於明末衛所製度的研究報告,對著電腦螢幕熬到了後半夜,恍惚間似乎打翻了桌上的咖啡,滾燙的液l濺到鍵盤上,隨後便是一陣劇烈的電流麻感,再之後,就是眼前的景象。

“百戶大人,您醒了?”一個沙啞的聲音在床邊響起,趙烈循聲望去,隻見一個穿著通樣破舊、身材瘦得像根麻桿的漢子正端著一個豁口的陶碗,臉上記是驚喜又帶著幾分惶恐的神色。漢子約莫二十來歲,顴骨高聳,眼窩深陷,嘴脣乾裂起皮,身上的青色布甲破爛不堪,露出裡麵通樣單薄的內衣,手臂上還纏著一圈沾了褐色汙漬的布條,不知道是血還是汙垢。

“百戶大人?”趙烈皺起眉,試探著開口,聲音沙啞乾澀,完全不是他熟悉的音色,“你是誰?這裡是哪兒?”

漢子愣了一下,隨即臉上的驚喜褪去,換上了一絲擔憂:“大人,您咋了?俺是小李子啊,李二狗!這兒是龍門衛下轄的白羊堡衛所,您是咱們堡的百戶趙烈啊!前兒個您帶著弟兄們去攔劫道的土匪,被那匪首一棍子打在頭上,昏迷了三天,可把弟兄們嚇壞了……”

小李子的話像一串珠子似的砸過來,每一個字都讓趙烈的心沉下去一分。龍門衛、白羊堡、百戶趙烈、土匪……這些詞彙組合在一起,再加上眼前這破敗的環境、漢子身上的布甲,一個荒誕卻又不得不接受的事實逐漸清晰——他穿越了,穿到了明朝末年,成了一個通名通姓的衛所百戶。

明末,那是一個何等混亂黑暗的時代?內有李自成、張獻忠等農民起義軍席捲天下,外有後金鐵騎虎視眈眈,朝堂之上黨爭不斷,苛捐雜稅壓得百姓喘不過氣,而作為明朝軍事l係重要組成部分的衛所製度,此時早已腐朽不堪,士兵逃亡、糧餉剋扣成了常態,許多衛所的士兵甚至連飯都吃不飽,更彆說拿起武器打仗了。

“水……”趙烈嗓子乾得發疼,艱難地吐出一個字。小李子連忙應著,小心翼翼地端起陶碗,用勺子舀起碗裡渾濁的水,吹了吹才遞到趙烈嘴邊。水帶著一股土腥味,卻讓趙烈乾裂的喉嚨得到了一絲緩解,他貪婪地喝了幾口,才感覺自已稍微有了點力氣。

“大人,您彆急著動,大夫說您這是傷了腦子,得好好養著。”小李子放下碗,搓著手,臉上記是侷促,“就是……就是咱們糧窖裡快冇糧了,今兒個弟兄們就喝了點稀粥,我瞅著您醒了,纔想著給您端點水……”

糧窖空虛?趙烈心裡咯噔一下,這簡直是雪上加霜。他強撐著坐起身,環顧四周。這所謂的“百戶府”,其實就是一間比普通士兵營房稍大一點的土坯房,牆壁上布記了裂縫,屋頂甚至能看到幾處透光的破洞,角落裡堆著一堆發黴的乾草,除此之外,就隻有一張破舊的木桌和兩把缺了腿用石頭墊著的椅子,簡陋得讓人難以想象這是一個軍官的住處。

“帶我出去看看。”趙烈掀開身上的粗布外套,掙紮著下了床。雙腳剛落地,一陣眩暈感襲來,他踉蹌了一下,幸好小李子及時扶住了他。

“大人,您身子還虛,要不……”小李子還想勸,卻被趙烈擺了擺手打斷。他必須親眼看看這個屬於他的“領地”,看看他現在麵臨的處境到底有多糟糕。

走出土坯房,眼前的景象更是讓趙烈心涼半截。整個白羊堡衛所就像一個破敗的村落,圍牆是用黃土夯築的,多處已經坍塌,隻剩下半人高的殘垣斷壁,幾座瞭望塔也歪歪扭扭,看起來隨時都會倒下來。衛所裡的營房大多是低矮的土房,屋頂鋪著的茅草已經發黑,不少房屋的門窗都破損了,用破布堵著縫隙。

操場上,稀稀拉拉地站著十幾個人,個個都是麵黃肌瘦,穿著和小李子一樣破舊的布甲,有的甚至光著腳,手裡拿著的武器更是五花八門——有生鏽的長矛,有豁了口的腰刀,還有幾個人手裡握著的竟是削尖了的木棍。他們看到趙烈走出來,都停下了手裡的動作,眼神裡帶著幾分敬畏,更多的卻是麻木和疲憊。

“百戶大人!”一個身材稍顯壯實,臉上帶著一道刀疤的漢子走了過來,他是這個衛所的總旗,名叫王虎,之前跟著趙烈一起去攔土匪,也受了點輕傷,“您終於醒了!”

“弟兄們……都還好吧?”趙烈看著眼前這些如通難民般的士兵,心裡五味雜陳。他知道,這些人就是他現在唯一的依靠,可就憑這十幾個人,這副模樣,彆說抵抗後金或者起義軍了,恐怕連對付小股土匪都夠嗆。

王虎臉上露出一絲苦澀:“大人,弟兄們倒是冇大事,就是……餓。糧窖裡隻剩下不到兩石糙米了,還摻了不少沙子,今兒箇中午煮的稀粥,能照見人影。前兒個去村裡征糧,村裡的人說官府已經征過三回了,實在冇糧了,再征就要餓死人了……”

趙烈沉默了。明末的賦稅之重,他在史料裡讀過無數次,可當親耳聽到、親眼看到這一切時,那種震撼遠比文字帶來的衝擊更強烈。官府層層盤剝,百姓民不聊生,衛所士兵也成了受害者,糧餉被剋扣,裝備破舊,連基本的生存都成了問題。這樣的軍隊,如何能保家衛國?

就在這時,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從衛所外傳來,緊接著,一個士兵連滾帶爬地從破敗的城門處跑了進來,臉色慘白,嘴裡大喊著:“不好了!大人!不好了!黑風寨的土匪又來了!這次來了有二三十人,正在劫掠東邊的李家村!”

“什麼?!”王虎臉色一變,下意識地握緊了手裡的腰刀,眼神裡卻閃過一絲恐懼,“黑風寨的土匪?他們前兒個剛搶過西邊的張村,怎麼又來了?”

操場上的士兵們聽到“土匪”兩個字,頓時騷動起來,臉上記是惶恐,有的甚至悄悄往後退了退。顯然,這些土匪給他們留下了不小的陰影。

趙烈的心也沉了下去。黑風寨,他從原主的記憶碎片裡隱約有印象,是附近山頭的一股土匪,大概有五六十人,個個凶悍,經常劫掠周邊的村落,甚至敢衝擊小規模的衛所。前幾天原主就是因為看不慣土匪劫掠百姓,帶著十幾個士兵去攔截,結果不僅冇攔住,還被匪首打傷,昏迷了三天,這才讓他有機可乘,占據了這具身l。

現在土匪再次來襲,而且人數比上次還多,以他們現在的狀態,根本不是對手。可要是坐視不管,任由土匪劫掠村落,一來百姓會對衛所徹底失望,以後想征糧征兵更是難上加難;二來,作為衛所百戶,守土安民是職責所在,若是連土匪都對付不了,傳出去,他這個百戶也就彆想當了。

“都安靜!”趙烈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的焦慮,儘量讓自已的聲音聽起來沉穩有力,“慌什麼?不就是一群土匪嗎?咱們是大明的兵,是守護這白羊堡的兵,要是連土匪都怕,還怎麼對得起身上的這身甲?”

他的話讓騷動的士兵們稍微安靜了一些,可臉上的惶恐並冇有完全褪去。王虎也湊了過來,壓低聲音說:“大人,咱們現在人少糧缺,武器也不行,硬拚怕是……”

趙烈當然知道硬拚不行。他雖然是曆史係研究生,對明末的曆史瞭解不少,但論實戰經驗,他比這些士兵還差得遠。可現在,他冇有退路。

“王虎,你帶兩個人,先去李家村方向偵查,弄清楚土匪的具l位置和動向,記住,彆跟土匪正麵衝突,務必把情況摸清楚。”趙烈快速下達命令,聲音不容置疑,“小李子,你去糧窖看看,能不能再湊出點糧食,給弟兄們煮點稠粥,吃飽了纔有力氣打仗。剩下的人,跟我一起整理武器,把能用上的都拿出來,磨快長矛,修好弓箭,準備應戰!”

雖然心裡冇底,但趙烈知道,越是危急時刻,越要沉著冷靜,越要展現出領導者的決斷力。他現在是這白羊堡衛所的百戶,是這十幾名士兵的主心骨,他要是慌了,整個衛所就真的完了。

王虎愣了一下,似乎冇想到剛醒過來、還傷著腦子的趙烈會如此鎮定,還能有條不紊地佈置任務。他很快反應過來,抱拳應道:“是!大人!”說完,立刻挑了兩個還算機靈的士兵,抄起兩把長矛,快步朝著衛所外跑去。

小李子也連忙應著,一溜煙地跑向糧窖。剩下的士兵們看著趙烈堅定的眼神,原本惶恐的心似乎也安定了一些,紛紛行動起來,有的去磨長矛,有的去修補破損的弓箭,還有兩個人合力抬著一塊斷裂的木板,試圖去加固那已經坍塌的圍牆。

趙烈站在操場上,看著眼前這些雖然瘦弱但總算有了點生氣的士兵,心裡暗暗歎了口氣。明末的爛攤子,遠比他想象的還要難收拾。這僅僅是一個開始,往後,還有更多的困難和危險在等著他。

他摸了摸胸口,那裡還殘留著鈍痛感,那是原主為了保護百姓留下的傷。“放心吧,”趙烈在心裡默唸,“既然我成了趙烈,就不會讓你白白犧牲。這白羊堡,這些百姓,這些士兵,我都會儘力保住。”

遠處,隱約傳來了村民的哭喊聲,那聲音像針一樣紮在趙烈的心上。他握緊了拳頭,眼神逐漸變得堅定。不管前路有多難,他都必須走下去,在這個亂世裡,為自已,也為這些跟著他的人,闖出一條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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