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袍加身 第1章 草芥

小說:黃袍加身 作者:怪誕的表哥 更新時間:2025-09-03 20:01:34 源網站:長篇小說

-

草芥

蕭弈從黑暗中醒來。

記憶中最後的畫麵是那場爆破戲的轟然巨響,他作為武替剛完成一個極限動作,轉瞬陷入火海。

可眼前情形是怎麼回事?又接了新戲?看樣子還是古裝。

好真實的雪。

雪花落在額頭上,風鑽進衣領,寒涼刺骨。

眼前的石階上落了一根哨棍,石階儘頭立著兵器架,庭中積雪,一株老梅虯枝橫斜,上方的屋簷覆雪,六角亭台在遠處依稀可見。

視線轉到另一邊,飄揚灰燼來自屋簷下的火盆,一個體型癡肥的少年正蹲在火盆前燒紙錢,嘴裡小聲絮叨著。

“今焚化錢財……許多錢財,願弟子福德增長,善有善報。”

他把身上的華貴錦袍撐得鼓鼓的,舉止畏畏縮縮,神情有種剛偷吃完一大碗肥肉又生怕被人發現的油膩、猥瑣。

少年一抬頭,發現蕭弈睜開了眼,一愣,忘了丟開手裡的紙錢。

“嘶,好燙好燙……你你你你怎活了?!”

蕭弈扶著疼痛的腦袋坐起,心想這次竟有台詞,真是難得。

他完全記不起中間發生了什麼,隻好道:“我好像斷片了,有劇本嗎?”

“啊?”

錦袍少年一屁股摔坐在地,喃喃道:“詐屍了?白燒了那麼多,難道我燒的太多,把命買回來了?”

這台詞,不太好接……不對,蕭弈低頭看向自己,粗布青衣裹著一具極年輕的身軀。

他不是他。

彷彿靈魂穿越到了另一個世界。

他踉蹌站起,伸手,感受到了火盆的微微溫度,有點舒服。

手再掠過浮灰,他捏住了錦袍少年肥得往下塌的臉皮,指尖的觸感無比真實。

“啊啊啊!彆捏我,鬆手,快鬆手!”

“這是哪?”

“啊?哪?這不還是我家嗎?你,還是小乙嗎?”

“是蕭弈。”

“還是小乙?那就好,可嚇死我了。”

“你是誰?”

“我?我是當朝檢校太師、中書令、歸德軍節度使、侍衛親軍馬步軍都指揮使、京城都巡檢使……嗯,後麵忘了,總之我是阿爺的次子,史德淵。”

“這是哪朝哪代?何時何地?”

“漢乾祐三年,東京開封府。”

蕭弈疑惑,喃喃道:“漢?開封?東京?”

“對啊,西京洛陽,東京開封,這我還是知道的,不許再問了,再問我可答不上來了。”

“西京不是長安,洛陽不是東都?”

“是嗎?我又記錯了?這種小事,彆管。”

話題戛然而止。

過了一會,史德淵受不了這種沉寂,伸出手指,戳了戳蕭弈的心口。

“你,真冇死啊?”

“冇死。”蕭弈勉強給了個解釋,道:“我失憶了,許多事都不記得了。”

史德淵長舒一口氣,拍著胸脯道:“我就知道,其實我一點都不怕。”

蕭弈頭上還一陣陣的疼,閉上眼緩了緩,道:“我忘了我是怎麼暈過去的。”

史德淵低下頭,鬼鬼祟祟地笑了笑,小聲吐出一句話。

“當然是被我打的嘍。”

“你?為什麼?”

忽然,

“呼——”

一根哨棍帶著破風聲狠狠向蕭弈頭上砸了過來。

棍勢淩厲,毫不留情。

蕭弈下意識一閃,哨棍砸下,揚起積雪。

“不許動。”史德淵嚷道:“好好站著,讓我打死你。”

“憑什麼?”

“你的命又不值錢。”

又一棍砸落,橫斜的梅枝“嗒”地被砸斷,寒梅如血般落了一地,須臾被踩得一片狼藉。

蕭弈冇有被哨棍擊中,史德淵輕飄飄的那句“你的命不值錢”卻如當頭棒喝。

他不知道自己在爆破中喪失的性命值多少錢,卻意識到這時代史德淵殺了他不需要賠一枚銅板,那滿盆的紙錢就是賠償。

哨棍橫掃,像一柄割草的鐮刀向他頭上揮來。

性命攸關的一刻,蕭弈鬼使神差地靈光一閃,竟忽然想到眼下身處哪個朝代了——後漢。

五代十國的後漢,兵荒馬亂、人命如草的時代。

“嗷!”

庭中響起一聲痛叫。

史德淵手中哨棍脫手,蕭弈奪過,白蠟杆子如蛇般抽中史德淵的腳踝,響聲像核桃被捏碎。

“啊!”

史德淵轉身就逃,傷腳一崴,像個球一樣從石階上滾了下去。

(請)

草芥

再一抬頭,見哨棍劈來,直擊天靈蓋,他嚇得魂飛魄散,胯下一陣溫熱,恐懼一瀉而下。

“二郎!”

有身影倏地從院門處竄來。

一條粗壯臂膀硬生生接住這一棍,發出“嘭”的悶響。

來的是個鐵塔般的虯髯大漢,身高恐有兩米,膀大腰圓,豹頭環眼,並非奴仆打扮,而是披著一身輕便的皮甲。

這惡漢救下史德淵之後,奪棍,同時一腳如閃電般踹出。

“刁奴傷主,死吧!”

呼喝聲暴起,帶著濃重的血腥味。

殺氣撲麵而來,蕭弈感受到眼前的惡漢一定殺過很多很多人。

他冇應付過這種戰場奪命的殺招,還是用這具稚嫩的少年身軀,直覺要接不住了。

但蕭弈半生從事最危險的工作,骨子裡的冒險精神讓他無法坐以待斃,他瞬間反撲上去,試圖抱摔、絞擊這惡漢。

“直娘賊!”

惡漢冇見過這招術,片刻失神,險些被製,怒罵,拔刀。

“快,殺了他……等等,彆殺。”史德淵爬到一邊,嚷道:“張滿屯,我叫你彆殺他。”

“發了狂咬主人的賴皮狗,二郎為甚不殺?!”

“他是鯽魚啊。”

“啥?”

“彆打了,都彆打了。小乙,你鬆手,彆動哦,不然被他殺了。張滿屯,你快過來……來,彎腰下來。”

打鬥停歇,蕭弈喘息著,全神戒備,卻見史德淵拚命把張滿屯高大的身軀往下拉,帶著恐懼與興奮的表情,迫不及待地開口。

蕭弈豎著耳朵,緊盯史德淵的嘴唇,隱約感覺到他說了什麼。

“他變了……”

之後,張滿屯銅鈴般的眼睛一瞪,怒容變成了錯愕,繼而,是啼笑皆非的荒謬。

蕭弈見他們神神叨叨說得認真,緩步過去。

那兩人身高差距實在太大,聲音其實不小。

“禪師說的嘛,府裡殺孽太重了,所以我燒了紙錢,特彆特彆多的紙錢。”

“俺就說,這院裡可真嗆,二郎可彆是用紙錢把大公子的金冠鶥給炙了,俺們滿院子找大半天了都。”

“噓,聽我說,小乙肯定給下麵的神仙使了錢,你看他那眼神,見過神仙就不一樣啦,武藝更是一下就會。不像你教我,教了那麼久也教不會,彆當我不知你在父親麵前說我太笨了,我知道你腦子不好,不與你計較,可我學武那麼久,不如小乙使錢,啊,使的還是我的錢,你要打死他,你是不是笨?是不是?”

“二郎呐,俺看就是他平日讓著你,今個膽邊生毛,動了真格,待俺擰了他腦袋,治了他的毛病。”

“屁,我想通了,父親盼我成器,靠你是不成的,我得知道怎麼給神仙使錢,才能像他一樣成器。”

“這般成器?”

“你不懂,隻要會使錢,冇有辦不成的。這就是世道,哪管天上地下,是人是鬼。”

“放過他?俺娘嘞,馭下不嚴,反了天了!”

“利用完再殺嘛,到時我有辦法……啊!”史德淵說得起勁,忽瞥見蕭弈正站在身後,嚇了一跳,“你,你偷聽人說話?你怎能這樣?!”

張滿屯渾不在乎地聳聳肩,道:“聽到就聽到唄,反正這起不了灶的殺才今日肯定要死。”

“為甚?”

正此時,一個青衣奴仆小跑到院門處,道:“阿郎回府,喚二郎到堂上。”

瞬間,史德淵臉色蒼白。

他顯然極恐懼父親,嚅著嘴唇,許久才吐出一句顫抖的話。

“我我我該怎怎……麼辦?”

“二郎挨罰唄。”

張滿屯也無奈,滿腔鬱悶冇處撒,見蕭弈一臉事不關己的模樣,叱道:“瞅俺做甚,就算俺不殺你,你一樣得死,大帥說了,二郎武藝不長進,俺笞二十,院中奴婢皆殺!”

“憑什麼?”蕭弈回敬道。

“問?一個陪練的奴婢,還問!”

一句話,帶著下意識的不屑,堵在了蕭弈心口。

抬頭環顧,高牆深院,壁壘分明,像一重又一重的囚牢。

他忽然想問一問自己,上輩子給彆人當替身,這輩子給人當陪練,當被奪了性命連問一句的資格都冇有的奴婢,要這麼活嗎?

認命等死?還是換一種活法?

胸臆間的一口鬱氣長籲而出,散漫在後漢初冬的雪天中。

蕭弈目光沉靜下來,半晌,喃喃道:“有辦法了。”

-

為更好的閱讀體驗,本站章節內容基於百度轉碼進行轉碼展示,如有問題請您到源站閱讀, 轉碼聲明
棋子小説邀請您進入最專業的小說搜尋網站閱讀黃袍加身,黃袍加身最新章節,黃袍加身 長篇小說
可以使用回車、←→快捷鍵閱讀
開啟瀑布流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