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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剛拖著敵國太子的首級回京,聖上便將我和鎮北侯賜婚。
我直接殺到侯府,準備先“商討”一番。
我嫌下人通報太慢,獨自在前院等得不耐。
一個丫鬟突然撲來,想搶我腰間的同心雙魚佩。
“哪來的瘋女人,竟敢搶侯爺給我的定情信物!”
我避開她的手,冷眼瞧著。
她卻叉腰,嗓音尖利:“這同心雙魚佩是侯爺親手給我的!你一個渾身血腥味的殺神,也配碰它?”
我未開口,她便揚手扇來,被我攥住手腕。
“睜大你的狗眼看清楚!我纔是侯爺八抬大轎要娶的侯夫人!整個侯府都將是我的!”
我甩開她,對身後親衛冷聲吩咐。
“去告訴蕭珩,他養的狗要當主母,問他這侯府還要不要了?”
1
我的親衛李七領命而去。
他腳程快,一盞茶的功夫便回。
隻是臉色難看至極。
他走到我麵前,垂下頭,聲音壓得極低。
“將軍,侯爺說……”
“說什麼?”我問,目光依舊鎖定在那個上躥下跳的丫鬟身上。
她見李七回來,氣焰更囂張,下巴高抬。
李七咬了咬牙,一字一句地複述。
“侯爺說,一枚玉佩而已,將軍何必與一個下人計較。”
“若將軍喜歡,他庫房裡多的是,將軍可隨意挑選。”
話音落地,我心中某根弦,應聲而斷。
我征戰北境三年,九死一生,換來邊境三十年安穩。
回京前,我娘將這塊她親手雕琢的同心雙魚佩交給我,說是我葉家的傳家寶,要我親手交給未來的夫婿。
我信了聖上的賜婚,信了這樁所謂的良緣,將它贈予蕭珩。
如今,它戴在一個丫鬟身上。
而蕭珩說,隻是一枚玉佩而已。
那個丫鬟聽了傳話,笑得花枝亂顫,眼神滿是勝利者的炫耀和鄙夷。
“聽見冇?侯爺心裡隻有我!你算個什麼東西?”
她挺起胸膛,彷彿自己已是這座府邸的女主人。
“侯爺都發話了!你們這些不長眼的奴才還愣著乾什麼?”
她尖著嗓子對周圍的家丁護院大喊。
“把這個瘋女人給我拿下!扒了她腰上那塊破玉佩,打斷她的腿,扔出侯府!”
“誰敢動,侯爺重重有賞!”
重賞之下,必有莽夫。
原本還在觀望的侯府護院們,眼神瞬間變了。
他們握緊棍棒,一步步向我逼近,形成一個包圍圈。
我身後的親衛“唰”地拔出佩刀,護在我身前。
空氣中,瀰漫著鐵鏽和血腥味。
隻是這一次,戰場不在邊關,而在我未婚夫婿的府邸。
我笑了。
隻覺荒唐至極。
我葉昭,大炎朝最年輕的女將軍,手刃敵國太子,令北蠻聞風喪膽。
今天,卻要在一個丫鬟的叫囂聲中,被一群家丁圍攻。
“將軍,我們殺出去!”李七聲音裡滿是怒火。
我抬手,製止了他。
在鎮北侯府大開殺戒?隻會正中某些人下懷。
我不能讓遠在邊關的父兄和葉家軍蒙羞。
“你們確定要動手?”
我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
我解下腰間長劍“驚鴻”,在手心輕輕掂了掂。
劍未出鞘,但那沉甸甸的分量,彷彿承載著千軍萬馬的煞氣。
“我這把劍,剛飲過北蠻太子的血,現在,還渴著。”
最前排的幾個護院,腿肚子開始打顫。
他們隻是府裡家丁,哪裡見過真正的沙場血腥。
丫鬟見狀,氣得直跺腳。
“一群廢物!怕什麼!她就一個人!給我上!出了事侯爺擔著!”
就在這時,一個清冷又帶著不耐的聲音從後方傳來。
“夠了,吵吵鬨鬨的,成何體統。”
2
人群分開一條路。
蕭珩穿著一身月白色的錦袍,緩步走來。
他身姿挺拔,麵容俊朗,不愧是京城無數少女的夢裡人。
可我看著他,隻覺得那張臉無比陌生。
他甚至冇看我一眼,徑直走到丫鬟身邊,語氣帶著寵溺的責備。
“煙兒,不可對葉將軍無禮。”
那叫煙兒的丫鬟立刻換上泫然欲泣的表情,委屈地拉著他的袖子。
“侯爺,您可算來了。這個女人好凶,她一來就要搶您送我的定情信物,還打我……”
她舉起那隻被我攥出紅痕的手腕,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蕭珩的目光終於落在我身上,卻冰冷如臘月寒冰。
“葉將軍,你剛從戰場回來,一身殺氣,何必來我府上大動乾戈?”
“聖上賜婚,你若心中不願,自可去向聖上陳情,何必為難一個柔弱的丫鬟?”
他三言兩語,便將我定為仗勢欺人的惡人。
我看著他,一字一句地問。
“蕭珩,我隻問你,她身上那塊同心雙魚佩,怎麼回事?”
“那是我葉家的傳家寶,是我母親的遺物,我贈予你,是信你,敬你。”
“你,就是這麼對它的?”
蕭珩的臉僵硬一瞬,但很快被更厚的冰霜覆蓋。
他淡淡瞥了一眼丫鬟胸前的玉佩,輕描淡寫地說。
“哦?是嗎?”
“可煙兒說,這是我前幾日在街上隨手買給她的玩意兒。”
“一枚玉佩而已,許是長得像吧。”
“葉將軍,你大概是記錯了。”
煙兒立刻附和:“就是!這是侯爺送我的!纔不是你的什麼傳家寶!你這個騙子!”
我氣血上湧,喉頭一陣腥甜。
記錯了?
那玉佩背麵,刻著我母親名字的最後一個字,“月”。
是我親手交到他手上的。
他現在,竟然說我記錯了。
好。
好一個鎮北侯蕭珩。
我不再與他爭辯。
對一個裝睡的人,你永遠無法叫醒他。
“好,既然如此,這樁婚事,我看也冇有‘商討’的必要了。”
我轉身,準備離開這個令人作嘔的地方。
“鎮北侯,告辭。哦不,後會無期。”
我邁開腳步,卻被蕭珩再次叫住。
“葉將軍,慢走。”
他的聲音裡帶著玩味。
“你今日闖我侯府,傷我府中下人,還驚擾了我的煙兒。”
“就這麼走了,是不是不太合適?”
我停下腳步,緩緩回頭。
“你想怎麼樣?”
他身旁的煙兒立刻跳了出來,尖聲叫道。
“怎麼樣?你得給我跪下道歉!”
“磕三個響頭,說你錯了,我就讓侯爺放你走!”
侯府的護院們再次圍了上來,堵住我的去路。
蕭珩冇有說話,隻是靜靜地看著,眼神是默許。
他要我,堂堂大炎戰神,給他的一個丫鬟,下跪道歉。
這是要把我的臉麵和尊嚴,一起踩在腳下。
我突然笑了。
笑聲在空曠的前院迴盪,悲涼而森然。
“蕭珩,你當真以為,我葉昭是泥捏的?”
“鏘”的一聲,驚鴻劍悍然出鞘。
劍光如一泓秋水,照亮了所有人驚恐的臉。
我冇有指向任何人,隻是將劍尖抵在自己左臂的鎧甲上,輕輕一劃。
刺耳的摩擦聲響起,火星四濺。
堅硬的玄鐵鎧甲上,留下一道深深的白痕。
“這身鎧甲,陪我砍過三千敵顱,護我擋過七十二支毒箭。”
“它冇破。”
我抬起眼,目光如刀,直刺蕭珩。
“你覺得,你府上這些人的脖子,比我的鎧甲更硬嗎?”
蕭珩的臉色,終於變了。
他眼裡閃過忌憚。
他可以羞辱我,可以用權勢壓我,但他忘了,我首先是一個將軍。
一個從屍山血海裡爬出來的將軍。
良久的死寂後,他揮了揮手。
“讓她走。”
3
我收劍回鞘,頭也不回地走出鎮北侯府。
李七和親衛們緊隨其後。
走出大門,身後傳來煙兒不甘的尖叫:“侯爺!就這麼放她走了?她太囂張了!”
接著是蕭珩低沉的安撫:“不急,煙兒,好戲纔剛剛開始。”
我的腳步冇有絲毫停頓。
京城的風吹在臉上,心卻更寒。
我冇有回葉家府邸,直接策馬,奔向皇宮。
蕭珩敢如此羞辱我,背後若無人撐腰,我絕不信。
聖上賜婚,言猶在耳。
他今日之舉,不僅是打我的臉,更是打聖上的臉。
我要問個明白。
然而,當我抵達宮門時,卻被攔了下來。
守門的禁軍統領是我軍中舊識,他一臉為難地告訴我。
“葉將軍,實在抱歉。宮裡剛傳下話來,聖上龍體欠安,今日閉門謝客,誰也不見。”
龍體欠安?
我早上回京述職時,聖上還精神矍鑠,聲如洪鐘。
怎麼一下午的功夫,就龍體欠安了?
我心中警鈴大作。
“我有緊急軍情稟報,事關北境安危,必須麵見聖上。”我沉聲說道。
統領麵露難色:“將軍,真的不行。這是宮裡大總管親自傳的話,我們不敢違抗。”
我看著緊閉的硃紅宮門,心裡一點點沉下去。
我嗅到了陰謀的味道。
我無法硬闖,隻能調轉馬頭,準備先回軍營。
京郊大營駐紮著我帶回京的三千親兵,那是我最大的底氣。
然而,我還是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
剛出城門冇多久,通往大營的官道上,一隊人馬攔住了我的去路。
為首的,是禦史台的王禦史。
他手裡高舉一卷明黃卷軸,身後是上百名京畿衛戍的兵士,甲冑鮮明,刀槍出鞘。
“葉昭將軍,接旨。”
王禦史的聲音尖銳,帶著得意的腔調。
我翻身下馬,單膝跪地。
李七和我的親衛們也齊刷刷跪下。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
“鎮北將軍葉昭,久經沙場,勞苦功高。然,剛愎自用,戾氣纏身。今日無詔擅闖侯府,拔劍相向,驚擾朝臣,實為不妥。”
“朕念其有功於國,不忍苛責。特命其暫卸兵權,於鎮北侯府閉門思過,靜心養性,待大婚之日方可出。”
“在此期間,所部兵馬,暫由京畿衛戍接管。欽此。”
字字如錘,砸在我心上。
暫卸兵權。
閉門思過。
地點,還是鎮北侯府。
這不是思過,是軟禁。
是把我這隻猛虎,送進了豺狼嘴裡。
“王大人,我不明白。我……”
“葉將軍!”王禦史厲聲打斷我,“你這是要抗旨嗎?”
他眼中閃爍著興奮的光芒,就等著我抗旨,好定一個更大的罪名。
我看著他身後那些虎視眈眈的兵士,握緊了拳頭。
我不能抗旨。
抗旨,就是謀反。
不僅是我,整個葉家,甚至我麾下數萬將士,都會受到牽連。
這是一個死局。
“臣,葉昭,領旨謝恩。”
我從牙縫裡,擠出這幾個字。
王禦史滿意地笑了,將聖旨塞到我手裡。
“葉將軍,請吧。侯爺已經在府上備好‘廂房’,等著您了。”
他特意在“廂房”兩個字上,加重了讀音。
我的佩劍“驚鴻”被收繳。
我的三千親兵,被京畿衛戍的軍隊團團圍住,強行繳械。
李七雙目赤紅,死死盯著我。
我對他,輕輕搖了搖頭。
忍。
現在,隻能忍。
我被兩個兵士“請”著,調轉方向,再次回到那個讓我無比屈辱的地方——鎮北侯府。
這一次,我不是客人,而是囚徒。
府門大開,蕭珩和那個叫煙兒的丫鬟,並肩站在門口。
他們的臉上,掛著勝利者的微笑。
4
我冇有被帶到什麼“廂房”。
我被直接押送到了侯府最偏僻陰暗的柴房。
這裡堆滿發黴的木柴和雜物,瀰漫著腐爛的酸臭味。
兩個家丁粗暴地將我推了進去,然後“哐當”一聲,從外麵鎖上了門。
我身上的鎧甲,沾染了風沙血跡,此刻又蒙上柴房的塵土,狼狽不堪。
更不堪的,是我的心。
冇過多久,門被打開。
一桶冰冷腥臭的泔水,從我頭頂澆了下來。
是廚房餿掉的飯菜和油膩的刷鍋水,氣味令人作嘔。
黏膩的液體順著我的頭髮和臉頰滑落,浸透了中衣。
我渾身一僵,胃裡翻江倒海。
門口,站著那個叫煙兒的丫鬟,她提著空桶,笑得前仰後合。
“哈哈哈!你聞聞,這味道,才配得上你這個殺神嘛!”
“整天打打殺殺,身上一股死人味,就該用這個好好洗洗!”
我冇有理她,隻是抹去臉上的汙穢,眼神冷得像冰。
蕭珩的身影,出現在丫鬟身後。
他依舊是一塵不染的月白長袍,與這肮臟的環境格格不入。
他皺著眉,用手帕掩住口鼻,厭惡地看著我。
“葉昭,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像什麼?”
他冷漠地開口,聲音裡滿是嘲諷。
“為國征戰的赫赫戰功?在我看來,不過是沾染了敵國邪氣的‘不祥之兆’。”
“你身上的每一道傷疤,都是一道詛咒。你註定孤獨終老,永遠被‘殺神’的稱號所困,無人敢靠近,無人敢愛你。”
這些話,字字誅心。
我可以不在乎敵人的咒罵,不在乎旁人的非議。
但我無法不在乎,那個我曾以為可以托付終身的人,對我的全盤否定。
我是戰神,可我也是個女人。
我也渴望卸下鎧甲後,能有一個溫暖的懷抱。
我也希望那些象征榮耀的傷疤,能被一雙溫柔的手撫摸。
而不是被當成不祥的詛咒。
我的心,痛得快要裂開。
一直強撐的信念,在這一刻,有了崩塌的跡象。
見我臉色煞白,渾身顫抖,煙兒臉上的笑容更加得意。
她從懷裡掏出一張紙,在我麵前展開。
上麵用毛筆歪歪扭扭地畫著幾個字,是孩童的手筆。
“廢除賜婚,女將軍貶為罪奴。”
她用一種宣讀聖旨的腔調,怪聲怪氣地唸了出來。
“葉昭,接旨啊!”
我死死地盯著她,冇有動。
“嘖,不接旨?那就是抗旨了!”
她當著我的麵,將那張可笑的“聖旨”撕成碎片,灑在我頭上。
“侯爺說了,既然你不願意當侯夫人,那就當個奴隸好了!”
她從旁邊的火盆裡,夾出一根燒得通紅的烙鐵。
烙鐵的頂端,是一個醜陋的“奴”字。
灼熱的氣浪撲麵而來。
她拿著烙鐵,一步步向我逼近,眼神瘋狂而惡毒。
“你不是覺得你身上的傷疤很光榮嗎?”
“今天,我就幫你再添幾道更光榮的印記!”
“我要把你身上的每一個戰痕,都烙上這個‘奴’字!”
“我要讓所有人都看看,所謂的大炎戰神,不過是個卑賤的罪奴!”
我被兩個身強力壯的婆子死死按在地上,動彈不得。
我拚命掙紮,但長途跋涉和滴水未進早已耗儘了我的力氣。
一切反抗,都顯得徒勞。
我看著那燒紅的烙鐵,在眼前不斷放大。
絕望,瞬間將我淹冇。
我以為,我的榮耀,我的尊嚴,甚至我的生命,都將在這裡,以最屈辱的方式終結。
我閉上了眼睛。
就在烙鐵即將落在我臉頰上的那一刻。
“轟——!”
一聲巨響。
柴房的木門被瞬間撞得四分五裂。
木屑紛飛中,一個鐵塔般的身影逆光而立。
他手持重劍,煞氣逼人,宛如地獄修羅。
是衛徹。
我的副將,我最信任的兄弟。
他身後,是黑壓壓一片玄甲兵士,是我葉家軍的精銳,是我最忠誠的親衛。
他們如神兵天降,瞬間衝散侯府家丁,將蕭珩和那個嚇傻的丫鬟團團圍住。
衛徹大步流星地走到我麵前,看到我滿身汙穢、被按在地上的狼狽模樣,那雙虎目瞬間變得血紅。
他一言不發,隻一劍,就斬斷了束縛我的繩索。
然後,他單膝跪地,聲音嘶啞,充滿了無儘的自責和憤怒。
“末將,救駕來遲!”
5
我被衛徹扶了起來。
他脫下外袍披在我身上,隔絕了所有視線。
帶著他體溫的袍子,讓我冰冷的身體回暖。
我看著眼前大亂的場麵。
我的親衛們和侯府的護院已經動上了手。
那不是交戰,是單方麵的碾壓。
我的兵都是從死人堆裡爬出來的,以一當十。
侯府的家丁在他們麵前,不堪一擊。
慘叫聲,哭喊聲,兵器碰撞聲,亂成一團。
蕭珩臉色慘白,厲聲喝道。
“衛徹!葉昭!你們好大的膽子!”
“你們這是要造反嗎?!”
衛徹緩緩站起身,他比蕭珩高出一個頭,魁梧身軀帶來的壓迫感,讓蕭珩不由自主地後退一步。
“造反?”
衛徹的聲音低沉如悶雷。
“我隻知,辱我主帥者,死!”
他手中的重劍,指向蕭珩的咽喉。
那個叫煙兒的丫鬟,早已嚇得癱軟在地,褲子濕了一大片,騷臭難聞。
她看著地上的烙鐵,又看看我,眼神裡充滿了恐懼。
我慢慢地,一步一步地,向她走去。
我每走一步,她就往後縮一下,直到後背抵住牆角,退無可退。
我冇有說話,隻是彎腰,撿起了那根已經不那麼紅,但依舊散發著高溫的烙鐵。
“啊——!不要!彆過來!”
她發出殺豬般的尖叫,拚命搖頭。
我蹲下身,與她平視。
我冇有把烙鐵按在她的臉上。
我隻是,用烙鐵的尖端,輕輕地,點在她那身華麗的錦緞長裙上。
“滋啦——”
一聲輕響。
昂貴的絲綢瞬間被燙出一個焦黑的洞,冒著青煙。
烙鐵的溫度透過衣料,燙得她發出一聲短促的尖叫。
但,也僅此而已。
我冇有傷她分毫。
可她的精神,卻被這一烙,徹底摧毀了。
她看著裙子上那個醜陋的黑洞,再看看我冰冷的眼神,突然崩潰大哭起來。
我站起身,不再看她。
這種人,不配我親自動手。
我的目光,轉向蕭珩。
他被衛徹的劍指著,動彈不得,但臉上依舊強撐著鎮定。
“葉昭,你最好想清楚這麼做的後果。”
“你以為,你帶兵闖進來,就能改變什麼嗎?”
“聖旨在此,你就是抗旨不遵!”
我看著他,忽然覺得有些好笑。
“遊戲結束了,蕭珩。”
我對他身後,那個嚇得瑟瑟發抖的王禦史說道。
“王大人,現在,你還覺得我是抗旨嗎?”
王禦史臉色青一陣白一陣,汗如雨下。
“你……你們……這是兵變!我要去稟告聖上!”
“不必了。”
我淡淡地說。
“把他們兩個,給我綁起來。”
“就綁在柴房的柱子上,用他們剛纔綁我的方式。”
衛徹領命,乾淨利落地卸了蕭珩的下巴,防止他咬舌自儘,然後用繩子將他和那個已經嚇暈過去的丫鬟,結結實實地捆在了柱子上。
整個過程,行雲流水。
鎮北侯府,現在由我接管。
6
我冇有急著離開柴房。
衛徹命人搬來一張乾淨的椅子,又打來清水,讓我清洗臉上的汙穢。
我換上了衛徹帶來的乾淨衣袍。
他從懷中,小心翼翼地取出一件東西,遞給我。
是那枚同心雙魚佩。
玉佩完好無損,隻是沾了些灰塵。
“末將在衝進來時,順手從那丫鬟身上拿回來的。”衛徹低聲說。
我接過玉佩,用袖子仔細地擦拭乾淨。
那溫潤的觸感,彷彿還帶著母親的溫度。
我看著柱子上的蕭珩,他已從震驚中冷靜,隻餘怨毒的眼神。
我冇有理會他,隻是坐在椅子上,把玩著手中的玉佩。
“衛徹,你說,這世上為什麼會有忘恩負義之人?”我輕聲問。
衛徹沉默了片刻,用他一貫簡潔的方式回答。
“因為,喂不飽。”
我笑了。
說得對,喂不飽的狼。
我開始說話,聲音不大,卻足以讓柴房裡的每個人都聽清楚。
我從我十五歲。
當我講到,我母親臨終前,將這塊玉佩交給我,希望我能找到一個值得托付的人時,蕭珩的眼神,終於有了波動。
他知道這件事。
我當初贈他玉佩時,親口告訴過他。
“蕭珩,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我終於問出了那個盤旋在我心頭許久的問題。
“我葉昭,自問冇有對不起你的地方。聖上賜婚,我雖覺突然,卻也真心想與你結為秦晉之好。你若不願,大可直說,何必用這種下作的手段來羞辱我?”
蕭珩的下巴被卸著,說不出話,隻是喉嚨裡發出“嗬嗬”的聲音。
衛徹上前,手在他下頜處一托。
“哢”的一聲,下巴複位了。
蕭珩劇烈地咳嗽了幾聲,然後抬起頭,用一種混合著嫉妒、不甘和怨恨的複雜眼神看著我。
“為什麼?”
他笑了起來,笑聲嘶啞難聽。
“葉昭,你還問我為什麼?”
“你功高蓋主,手握重兵,全天下的人都隻知道戰神葉昭,誰還記得我鎮北侯蕭珩?”
“聖上把你賜婚給我,是恩典嗎?不!是枷鎖!是羞辱!”
“他要我娶一個比我強的女人,要我鎮北侯府,從此活在你的陰影之下!”
“我蕭珩,憑什麼要給你當陪襯?!”
他終於說了心裡話。
原來是嫉妒,是恐懼。
他害怕我的光芒蓋過他可憐的自尊。
“所以,那個丫鬟,隻是你的棋子?”我問。
“冇錯!”蕭珩毫不掩飾,“一個上不得檯麵的東西罷了。我許她一個側妃之位,她就什麼都肯做。我就是要用她來激怒你,讓你失態,讓你犯錯!”
“隻要你犯了錯,我再聯合朝中言官彈劾你,聖上為了平息眾怒,自然會收回成命,甚至治你的罪!”
“我冇想到,你竟然真的敢帶兵闖府!葉昭,你輸了!你徹底輸了!”
他狀若瘋癲地大笑起來。
我靜靜地看著他,眼神裡冇有憤怒,隻有憐憫。
一個被嫉妒衝昏頭腦的可憐蟲。
“你以為,你贏了嗎?”
我淡淡地反問。
就在這時,柴房外,傳來一陣急促而整齊的腳步聲。
一個尖細的嗓音,帶著十足的威嚴,響徹整個侯府。
“聖旨到——!”
7
侯府的大門,第三次被打開。
這一次,來的是宮裡的大總管,李公公。
他是聖上身邊最信任的內侍,他的出現,就代表著聖上的意誌。
李公公身後,是上千名金甲禁衛軍,氣勢森嚴,將整個鎮北侯府圍得水泄不通。
柴房裡,所有人都愣住了。
蕭珩的笑聲戛然而止,臉上血色儘褪。
王禦史更是雙腿一軟,直接癱倒在地。
李公公在幾名小太監的簇擁下,徑直走到柴房門口。
他看了一眼裡麵狼藉的景象,又看了看我身上尚未乾透的汙漬,那張一向冇什麼表情的臉上,閃過怒意。
他冇有急著宣旨,而是快步走到我麵前,親自將我扶起。
“葉將軍,讓你受委屈了。聖上,都知道了。”
他的聲音溫和,帶著安撫人心的力量。
我搖了搖頭,冇有說話。
李公公轉過身,目光如電,掃過被綁在柱子上的蕭珩和那個丫鬟。
然後,他從身後的小太監手中接過聖旨,展開。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
尖細的嗓音,在這一刻,卻充滿了肅殺之氣。
除了我,所有人都下意識地跪了下去,連被綁著的蕭珩都掙紮著想跪下。
“鎮北侯蕭珩,心胸狹隘,嫉妒賢能,為一己之私,構陷忠良,欺辱戰神,目無君上,其心可誅!”
“著,即刻剝奪其鎮北侯爵位,收回其名下所有封地、財產。貶為庶民,永不敘用!”
“其府中丫鬟柳氏,以下犯上,偽造聖旨,罪加一等。與蕭珩一併貶為庶民,以儆效尤!”
李公公每念一句,蕭珩的臉色就白一分。
當唸到最後,他整個人都癱軟了下去,若不是被繩子綁著,早已滑落在地。
聖旨,還冇有結束。
李公公清了清嗓子,繼續念道。
“葉氏昭,國之棟梁,北境守護神。朕之愛將,豈容宵小折辱?”
“朕前日賜婚,乃為嘉獎,非為束縛。今,朕意已決。”
“重申賜婚!然,非葉昭嫁與蕭珩,而是蕭珩,入贅葉府!”
“鎮北侯府世代相傳之半數封地,及麾下所有兵權,儘數劃歸葉昭將軍名下,以彰其功,以慰其心!”
“另,封葉昭為‘冠軍侯’,賜侯爵府邸一座,欽此!”
聖旨內容,字字如雷。
冠軍侯!
這是大炎朝開國以來,從未有過的榮耀。
異姓封侯,而且是女子封侯!
更令人震驚的是,聖上不僅冇有廢除婚約,反而以一種前所未有的方式,徹底顛覆了這段關係。
讓曾經高高在上的鎮北侯,入贅將軍府。
這已經不是羞辱,這是將蕭珩的尊嚴,徹底碾碎成粉末。
我愣住了。
我冇想到,聖上會為我做到這個地步。
他不僅給了我公道,還給了我至高無上的榮耀和權力。
他知道我在乎什麼,他在告訴我,我守護的一切,都值得。
我的眼眶,有些發熱。
“冠軍侯,還不接旨?”李公公笑著提醒我。
我深吸一口氣,上前一步,鄭重地接過聖旨。
“臣,葉昭,領旨謝恩!”
聲音鏗鏘,再無迷茫。
蕭珩聽到最後,再也支撐不住,喉頭一甜,一口鮮血噴了出來,徹底昏死過去。
那個叫煙兒的丫鬟,也早已雙眼翻白,不省人事。
一場鬨劇,終於落幕。
8
蕭珩和柳煙兒,被剝奪了一切。
他們不再是高高在上的主子和得寵的丫鬟。
他們成了京城裡最卑賤的庶民。
按照聖旨的“安排”,他們被強製送到了京城最西邊,最臟亂的菜市口。
那裡的工作,是清理每天賣剩下的魚蝦內臟和腐爛的菜葉。
泔水和腐肉的氣味,常年不散,是連乞丐都嫌棄的地方。
我冇有再見過他們。
我忙著接收蕭珩劃撥過來的兵權和封地,忙著整頓軍務,忙著建造我的冠軍侯府。
聖上將鎮北侯府旁的一座前朝王府賜給我,比蕭珩的府邸大上三倍。
時間一晃,過去了三個月。
我的冠軍侯府已初具規模,麾下軍隊也已整編完畢,戰鬥力更勝從前。
一日,我巡視京城防務,路過了西市。
鬼使神差地,我讓隊伍停了下來。
我騎在馬上,居高臨下地看著那個曾經熟悉,又變得無比陌生的身影。
蕭珩穿著一身打滿補丁的粗布衣服,頭髮枯黃,麵容憔悴,正費力地拖著一板車的死魚。
腥臭的汙水順著車板滴落,濺了他一身。
柳煙兒也好不到哪裡去,她拿著一把破掃帚,清掃著地上的爛菜葉和動物糞便,臉上、手上都沾滿了汙垢,早已看不出當初的半分嬌俏。
我的出現,引起了他們的注意。
柳煙兒最先看到我。
她愣了一下,隨即眼中爆發出濃烈的恨意。
她扔掉掃帚,衝著我尖聲咒罵。
“葉昭!你這個賤人!你不得好死!”
“你把我害成這樣,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
周圍的百姓對她指指點點,那眼神,就是在看一個瘋子。
蕭珩冇有罵,他隻是抬起頭,用一種怨毒而絕望的眼神,死死地盯著我。
那眼神,彷彿一條潛伏在黑暗中的毒蛇。
我冇有動怒,隻是淡淡地看著他們,如同看著腳下的螻蟻。
“這才隻是開始。”
我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到他們耳中。
“你們欠我的,可不止這些。”
我讓人算了筆賬。
精神損失,誤工,還有我那身鎧甲的清洗費。
總共,白銀三百六十萬兩。
我看著他們瞬間慘白的臉,繼續說道。
“聖上仁慈,冇有要你們的命。但這筆錢,你們得還。”
“用你們的餘生,慢慢還。”
說完,我不再看他們一眼,策馬離去。
身後,傳來柳煙兒更加瘋狂的咒罵和蕭珩壓抑的嘶吼。
我知道,我徹底摧毀了他們最後一點翻身的希望。
三百六十萬兩,對現在的他們來說,是一個天文數字,一個永遠無法企及的噩夢。
他們將在日複一日的勞苦和絕望中,慢慢爛掉。
這,纔是對他們最好的懲罰。
9
又過了半年。
京城裡,關於前鎮北侯的議論聲,已經漸漸平息。
人們有了新的談資,比如戰功赫赫的冠軍侯,又打了什麼勝仗,比如冠軍侯府開辦的武學堂,又招收了多少好苗子。
我把我的侯府,改造成了一所軍事學院。
我將我畢生所學,傾囊相授,為大炎培養更多能夠保家衛國的將士。
這比當一個養尊處優的侯爺,有意義得多。
一天,衛徹向我彙報了一件“趣事”。
他說,柳煙兒忍受不了貧困和勞累,為了重回過去奢靡的生活,竟然暗中勾結了北蠻潛伏在京城的殘餘勢力。
她想出賣一些她從蕭珩那裡聽來的,關於京城佈防的過時情報,來換取金錢。
為了以防萬一,她還留下了大量的“證據”,試圖將所有罪名都嫁禍給蕭珩。
“要處理掉嗎?”衛徹問我。
我搖了搖頭。
“不必。讓人盯著,看看她能玩出什麼花樣。”
我的暗衛,早已遍佈京城。
柳煙兒的一舉一動,都在我的監視之下。
幾天後,訊息傳來。
柳煙兒的計劃,被我的暗衛“不小心”透露給了那夥北蠻奸細。
那些奸細得知自己可能已經暴露,為了自保和滅口,反手就將柳煙兒出賣了。
在一個深夜,他們殘忍地殺害了柳煙兒,並將現場偽裝成了一場意外劫殺。
而蕭珩,則因為柳煙兒事先“嫁禍”的那些證據,被官府以“通敵叛國”的罪名逮捕入獄。
在獄中,他親眼目睹了柳煙兒那具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的屍體。
那一刻,這個曾經不可一世的男人,精神徹底崩潰了。
他大概想不到,一心想擺脫的棋子,最終將自己推入了萬丈深淵。
行刑前,我讓衛徹去見了蕭珩最後一麵。
衛徹告訴了他所有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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