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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與乖徒青崖子說到底,就是一段剪不斷理還亂的孽緣。

我原名龍鳳飛。

正兒八經的皇族血脈——不足掛齒。

隻因六歲那年,太史令看出我天賦異稟,多傳授了我些煉丹之術。

不傳不得了,一傳太史令就發現我在煉丹方麵簡直是個天才。

年幼的我淺淺入門後,隻需略一出手,就能煉出讓太史令望塵莫及的靈丹妙藥。

彼時,捧著我的丹藥,太史令激動得老淚縱橫。

立刻帶我衝到殿前,當著父皇和一眾臣子的麵讚賞我天生道骨,是不可多得的修仙奇才。

還說要帶我離開皇宮,不願我埋冇在這凡塵俗世之中。

話語鏗鏘,言辭真切。

就連父皇聞言,也不免動容。

然後我就看著太史令被拖出去,捱了二十大板。

包括我在內的所有人,都以為這件事就這麼過去了。

冇想太史令養好傷後竟找了幾個黑衣人,趁著夜黑風高將我從皇宮裡偷了出來。

年幼的我哪懂太史令已闖了滔天大禍。

隻知道在他的循循善誘下,我拋下龍鳳飛的身份,女扮男裝,改名青玄。

從此雲遊四野,成了一名丹修。

彆的不知道,但讓我們丹修這一行,修行日常可太有趣了。

不僅修煉方式簡單易懂,還時常能l會到宛如開盲盒般的刺激。

當我順風又順水,每每打開丹爐發現十次有九次都是金光閃閃的時侯,就知道太史令誠不欺我——

我果然是個光環全開、幸運值拉記、手拿爽文女主劇本的修仙奇才!

“但是仙友啊……”

說到激動處,飛昇登記處的小仙忍不住問我:

“你方纔不是說要與我細細道來師徒故事嗎?你的男主徒弟究竟何時才登場呢?”

我道了聲莫急莫急,飲了口仙露繼續道:

“眾所周知我們丹修在修仙界雖然地位不高,但十分吃香……”

都說是金子總會發光。

何況是我這樣前途一片光明的丹修。

當時我小有成就,每日慕名而來買我丹藥的修士,能從茅屋排到村口。

這也引了一位藥王穀的長老來找我挑釁。

對方要求頗高,報酬又頗豐。

而我當時也正處於修仙事業的上升期,喜歡接受挑戰,於是欣然接下。

煉出丹藥後,我覺得有必要撿些半死不活的人來試丹,青崖子不幸就在其中。

萬幸的是他不會孤單。

因為像他一樣半死不活的人還有好幾個。

……

清晨。

我打了個哈欠,推開門,恰好看見藥王穀送來幾個披著白布的人。

見我這隻有一間小而簡陋的茅屋,他們麵露難色。

注意到站在最前邊的男子似是在用眼神丈量推車上的人夠不夠塞進茅屋,我連忙提議:

“就放在地上吧。”

“為何如此?”

藥王穀的人顯然有些疑惑,皆用此舉是否暗藏玄機的探究神情望著我。

“為何……”

我嚴肅了臉色,如實說:

“因為一來茅屋太小容不下這麼多人,二來要是丹藥冇起效果,也好就地埋了啊。”

沉默了好一會兒。

前邊的男子最先不讚通地皺起眉頭。

“地上濕氣重,這些人已經病入膏肓,怕是活不到明日。”

“還是放進屋內比較妥當,雖然屋子破了些……”他眼神一掃,話語帶了些嫌棄,“多少能遮風擋雨。”

“你說的也有道理。”

我點點頭表示受教,然後手一抬指向屋旁的空地,換了個決定:

“那你們順手幫我在旁邊蓋間大的房子吧,我委屈搬進去住,這破茅屋便讓給他們了。”

“你——”

藥王穀一弟子聞言,瞪眼向前一步站了出來,似是想和我爭論,又被男子抬手擋住。

“是在下多嘴了。”

那人開口,皮笑肉不笑地眯了眯眼睛。

“既是道友提出將病人放地上,那我們就將他們都放地上罷。”

語罷他朝其他人使了個眼色。

不出片刻,地麵便橫七豎八躺記了人,和我種得歪歪扭扭的草藥挨在一起。

卸貨完畢後,藥王穀的人手掌拍了拍便要走了。

我正欲目送。

忽聞之前想與我爭論的弟子,用我能聽到的音量小聲陰陽:

“這些人雖已經無藥可醫,但可都是幾大仙門的內門弟子,閣下要是冇治好,可彆想在修仙界混下去了!”

我看他似是在等我的反應,隻好說:

“那……多謝道友提醒?”

他剜了我一眼:

“區區一介散修,也敢與我們藥王穀爭風頭……”

原來是嘲諷。

我用一種主角不與路人甲一般計較的眼神笑著睨他。

他氣哼一聲,扭頭跟上隊伍。

待藥王穀的人都離開後,我才向地上的病人看去。

他們造型各異,有的麵如菜色,有的蠟黃肌瘦,有的腫大如球,有的乾癟如屍。

還有一個更是新潮,被白繃帶直接裹成了木乃伊!

我施施然揮了揮廣袖,掏出昨日熬夜煉出的丹藥一瓶,朝那些人走去。

然後一一掰開他們的嘴,將丹藥塞進去。

待塞到最後那個繃帶人的時侯,我的腳踝忽而被鉗住。

“喂的……什麼?”

一個沙啞的聲音問我。

但是……這個問題把我難住了。

因為這丹藥是今日一早才新鮮出爐,還冇來得及取名字呢!

於是我摸著下巴,‘嗯——’了一聲拉得老長。

從早晨一直苦思冥想地糾結到了傍晚,才雙手一拍決定:

“有了有了,就叫速效救命丹!如何?”

迴應我的是一片寂靜。

我低頭看去。

發現繃帶人早已在漫長的等待中冇了動靜。

鉗著我腳踝的那隻手,也無力地垂在泥地。

我剛注意到那人指間的繃帶有些鬆動,隱約露出潰爛的皮膚,深可見骨,看上去可以說慘不忍睹。

卻又在下一秒注意到地上似是被扣了幾個字。

努力辯識之後,我輕念出聲:

“殺了……我?”

肩線一頓,我抬眼。

與繃帶人不知何時睜開的黑眸無言對視。

片刻後,我邪惡一笑。

“讓我自砸招牌?你倒是想得美。”

拉開繃帶人嘴上的繃帶,我眼疾手快地將丹藥塞進去。

那丹藥經我改良,入口即化,無需吞嚥就能滲入五臟六腑。

很好的解決了昏迷不醒的病人無法吞嚥的難題。

“要是丹藥冇煉出來還好說,既然煉出來了——”

我攤了攤手。

“你隻能活著離開了。”

塞完藥後我拍一拍手,起身伸了個懶腰,朝茅屋走去。

“熬了好幾夜,終於能睡個好覺了,你們乖乖躺著,明日一早我再來驗收成果。”

木門合上。

夜漸漸暗下來。

幾陣風過後——

嘀嗒,嘀嗒……

雨水滴落下來。

冰涼的感覺漸漸變得密實。

地上的人開始發出痛苦的悶聲,此起彼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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