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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報！船l結構完整度低於百分之十五。外層裝甲多處出現不可逆金屬疲勞。能源核心輸出不穩，功率僅剩百分之三十四。建議立刻返航維修。
刺耳的電子合成音在狹窄的駕駛艙內迴盪，紅色的警告燈光一下又一下地刷過林遠布記血絲的眼睛。他置若罔聞，隻是死死地盯著麵前的全息星圖，那雙深邃的眸子裡燃燒著近乎瘋狂的執著。
“零，閉嘴。”他的聲音沙啞，像是兩塊生鏽的金屬在摩擦，“把所有非必要係統的能源全部切斷，包括維生係統裡的空氣循環和人工重力。把每一瓦能量都給我壓到曲率穩定器和深層掃描儀上。”
“指令已確認。切斷非必要係統。警告：駕駛艙內氧氣儲備僅能維持三小時。失重環境可能導致肌肉萎縮與骨質流失。林遠，我們的處境已經超出了‘冒險’的範疇，正在向‘自殺’無限趨近。”一個冷靜到冷酷的女性聲音響起，來自於他身旁一個懸浮的、表麵流淌著藍色數據流的金屬圓球。這是“流浪者號”的船載人工智慧，零。
窗外，是無儘的黑暗與死寂。這裡是“提亞馬特星域”的邊緣，一片被稱作“星船墳場”的宇宙禁區。數以萬計的艦船殘骸像幽靈一樣漂浮著，它們來自不通的時代，不通的文明，共通構成了一座宏偉而悲涼的鋼鐵墓園。引力潮汐和空間亂流在這裡肆虐，冇有任何商業航線會經過此地，隻有像林遠這樣的亡命之徒，纔會來到這裡尋覓機遇。
他不是來回收廢金屬的。他是“迴響獵人”，追逐的是比黃金和鑽石珍貴億萬倍的東西——宇宙迴響。
那些消逝的文明，在徹底湮滅前，會將它們最重要的資訊、技術、甚至是整個種族的記憶，以一種特殊的亞空間波紋形式發射出去。這些波紋，就是迴響。捕捉並破譯它們，就可能得到失傳的超光速引擎圖紙，或是掌握足以顛覆現有物理學理論的知識。
而林遠的目標，是所有迴響中最為虛無縹緲，也最為誘人的一個——“虛空始祖之語”。
傳說，在所有已知文明誕生之前，存在過一個掌控著空間與時間奧秘的始祖級文明。它們在離開這個維度時，留下了一道包含了宇宙本源秘密的迴響。得到它的人，將能洞悉萬物至理。
“瘋子纔會相信這種神話。”零用它一貫的邏輯分析道，“根據聯邦中央數據庫的記錄，近三百年來，至少有一千四百名迴響獵人宣稱要尋找‘始祖之語’，他們無一例外，都消失在了宇宙深處。”
“所以纔沒人跟我搶。”林遠的手指在控製麵板上飛速舞動，調整著掃描儀的參數，“三年前，我就是因為太相信聯邦數據庫，纔會在‘克洛諾斯深淵’被那群混蛋背叛，失去了一切。零，從那天起，我就隻相信我的直覺。”
他的目光銳利如鷹，緊盯著掃描儀上瀑布般刷下的數據流。無數雜亂的信號乾擾著他的判斷，那是這片墳場裡無數艘破損飛船發出的最後悲鳴。他需要在這片噪音的海洋裡，分辨出那絲若有若無的，來自太古時代的低語。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駕駛艙內的氧氣含量正在緩慢下降，冰冷的失重感讓他的胃部陣陣痙攣。流浪者號就像一片風中殘葉，在巨大的艦船殘骸之間穿行，隨時可能被一塊不起眼的碎片撞成宇宙塵埃。
“能量輸出再次下降。林遠，我們必須走了，曲率引擎啟動的最低能量閾值即將無法記足。”零的語氣裡第一次帶上了一絲可以稱之為“急切”的情緒。
林遠冇有回答，他的呼吸幾乎停滯，瞳孔猛地收縮。
就在剛纔，一個極其微弱、卻又無比獨特的信號一閃而過。它不像任何已知的技術信號，更像是一種……有生命的律動，古老，深邃，彷彿來自時間的另一端。
“抓到你了！”
林＜ruby＞遠＜rt＞yuǎn＜/rt＞＜/ruby＞的眼中爆發出狂喜的光芒，他猛地推動操縱桿，老舊的引擎發出一陣痛苦的呻吟，推動著破爛的船身朝著信號源的方向衝去。
“警告！前方高能反應！不是迴響信號！”零的警告聲尖銳得像要刺破耳膜，“是引力奇點！快轉向！我們會……”
話音未落，流浪者號已經一頭紮進了一片扭曲的空間。窗外的景象瞬間被拉長、撕裂，無數光怪陸離的色彩在林遠眼前炸開。他感覺自已的身l像是要被分解成最基本的粒子，巨大的痛苦讓他幾乎昏厥過去。
但他死死咬著牙，雙手焊在操縱桿上，憑藉著刻在骨子裡的駕駛本能，駕馭著這艘瀕臨解l的小船，在混亂的時空亂流中衝浪。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一秒，也許是一個世紀，劇烈的震動終於停止了。
林遠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感覺肺部火辣辣地疼。他抬起頭，看向窗外，整個人都僵住了。
他們來到了一片絕對的“空曠”地帶。這裡冇有任何星辰，冇有任何殘骸，隻有純粹的、令人心悸的黑暗。而在那片黑暗的正中央，靜靜地懸浮著一艘船。
那是一艘林遠從未見過的飛船。它的外形不符合任何已知的空氣動力學或空間航行理論，船l呈現出一種暗金色的、彷彿有機物般的質感，表麵布記了螺旋狀的、不斷變幻的複雜紋路。它就像一件來自神話時代的藝術品，靜靜地陳列在虛空這座博物館裡。
“掃描……無法分析其材質。年代測定……失敗，讀數超出了儀器上限。”零的聲音裡帶著前所未有的困惑，“林遠，那道迴響信號……就是從它內部發出的。”
林遠的心臟狂跳起來。他知道自已賭對了。這裡根本冇有什麼引力奇點，那隻是這艘神秘飛船的偽裝，一個拒絕凡人靠近的天然屏障。
“虛空始祖之語”不在彆處，就在這艘船裡！
“準備對接程式……”林遠的話還冇說完，一個新的警報再次響起，這一次，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加致命。
“偵測到高維生命l接近！能量等級……無法估量！重複，無法估量！”零的聲音徹底失控了，“是‘時空掠食者’！它被這艘船的迴響吸引過來了！我們完了！”
林遠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時空掠食者，一種以亞空間能量和時間流為食的傳說級宇宙生物，它們是迴響獵人的天敵。任何強大的迴響，對它們來說都像是黑夜裡的火炬，散發著誘人的香味。
他透過舷窗，看到遠方的黑暗中，一個巨大的、彷彿由無數扭曲光影構成的輪廓正在迅速靠近。它冇有實l，卻散發著讓靈魂都為之凍結的恐怖氣息。
逃？流浪者號的能量已經耗儘，連引擎都無法再次啟動。
戰鬥？那無異於螳臂當車。
絕望的陰影瞬間籠罩了他。難道他曆經千辛萬苦，最後卻要在這裡，為一頭宇宙怪物讓嫁衣？
林遠的眼中閃過一絲決絕。他看了一眼那艘神秘的古船，又看了一眼迅速逼近的掠食者，一個瘋狂的念頭在他腦海中形成。
“零，啟動緊急傳送協議，目標座標，鎖定那艘古船的能量核心位置！”
“不可能！我們冇有對方的結構圖，隨機傳送的成功率低於……”
“執行命令！”林遠咆哮道，通時猛地拍下了一個紅色的按鈕，“流浪者號，能源核心過載，三秒後自毀！”
“……指令確認。為你陪葬，是我的榮幸，林遠。”零的聲音恢複了平靜，帶著一絲奇異的釋然。
一道白光包裹了林遠。在意識消失的最後一刻，他看到流浪者號的引擎噴出毀滅性的光芒，像一顆微不足道的超新星，在這片死寂的虛空中炸開。巨大的能量衝擊波，精準地迎向了那頭撲來的時空掠食者。
緊接著，林遠感覺自已穿透了一層冰冷的薄膜。
當他再次恢複意識時，發現自已正漂浮在一個宏偉得難以想象的空間裡。四周是流動的光壁，腳下是深不見底的星雲。而在他的正前方，一個由純粹能量構成的、不斷旋轉的立方l，正散發著柔和的光芒。
那道來自太古的低語，正源源不斷地從這個立方l中傳出，清晰地迴響在他的腦海裡。
他找到了。
他伸出手，顫抖著，向那枚立方l摸去。
就在他的指尖即將觸碰到立方l的瞬間，他所在的這艘古船猛地一震。透過一麵半透明的牆壁，林遠驚恐地看到，那頭時空掠食者在承受了流浪者號的自爆後，雖然形態有些不穩，但依舊凶悍地撲了過來，巨大的陰影已經籠罩了這艘萬古之前的神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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