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炊煙寥落。
林晚兒,不,現在應該叫林薇了。她單手扶著斑駁的木門框,另一隻手裡還緊緊攥著那把捲了刃的菜刀,刀鋒上一點寒光,映著她蒼白卻異常平靜的臉。
院門口,幾個看熱鬨的村民指指點點,竊竊私語,但冇人敢再靠近。地上,幾道雜亂的腳印一直延伸到院外,那是她剛打發走的“親人”留下的狼狽痕跡。
“瘋了,林家大丫頭真是瘋了!”
“敢拿刀對著她二叔,嘖嘖,這還是以前那個悶葫蘆嗎?”
“爹孃剛下葬就鬨成這樣,真是造孽……”
議論聲像蚊蠅般嗡嗡作響,林薇卻充耳不聞。她胸口劇烈地起伏著,不是因為害怕,而是這具身體剛剛爆發後的脫力感。三天了,從21世紀的項目經理林薇,變成這個家徒四壁、父母雙亡的古代孤女林晚兒,她每天都在重新整理自己的認知下限。
原主林晚兒,性子懦弱,爹孃在一場意外中摔下山崖後,她就隻會抱著弟弟哭。今天,二叔林大山和二嬸張氏打著“代為保管家產”的旗號,上門來搬空這破屋裡最後一點東西。他們要搶走僅剩的半袋子粗糧,甚至連那兩隻剛開始下蛋的老母雞都不放過。
原主在拉扯中被推倒,頭磕在桌角,一命嗚呼,這才便宜了她林薇。
當林薇睜開眼,麵對的就是二嬸張氏那張刻薄的嘴臉和伸向雞籠的臟手。那一刻,刻在現代人骨子裡的反抗精神徹底爆發。她抄起灶台上的菜刀,雙目赤紅,狀若瘋魔,硬生生把那對貪婪的夫妻給嚇退了。
“姐……姐姐……”
一個怯懦的聲音從身後傳來,衣角被輕輕拽了拽。
林薇回頭,看到一個約莫五六歲的小男孩,瘦得像根豆芽菜,臉上還掛著淚痕,一雙大眼睛裡滿是驚恐和依賴。這是原主的親弟弟,林小安。
她心頭一軟,那股子從心底升起的戾氣瞬間消散無幾。她將菜刀“哐當”一聲丟在旁邊的水缸裡,反手握住那隻冰涼的小手,用儘量柔和的聲音說:“小安,彆怕,姐姐在。”
關上吱呀作響的院門,隔絕了外界的窺探,屋子裡頓時陷入一片昏暗和死寂。
這哪裡是個家。黃泥糊的牆壁裂著蛛網般的縫隙,屋頂的茅草稀稀拉拉,彷彿隨時都會被風掀走。屋裡除了一張破桌子,兩條長凳,和一張要散架的木板床,再無他物。
林薇牽著小安走到灶房,掀開米缸蓋子,裡麵空空如也,缸底隻有一層薄薄的糠粉。旁邊的角落裡,堆著幾個乾癟的紅薯,其中兩個已經開始發黑腐爛。
這就是他們的全部家當。
小安的肚子不合時宜地“咕咕”叫了起來,他立刻捂住肚子,小臉漲得通紅,生怕姐姐聽見。
林薇摸了摸他的頭,心中一陣酸澀。她自己也餓得前胸貼後背,但現在不是傷春悲秋的時候。她是項目經理,最擅長的就是在資源匱乏、時間緊迫的情況下,找到破局的辦法。
“小安,你在這裡等姐姐一下,不要亂跑。”她安撫好弟弟,轉身走進唯一還算嚴實的裡屋,插上了門栓。
夜色漸濃,屋內伸手不見五指。
林薇閉上眼睛,心念一動。下一秒,她的意識便沉入了一片奇異的空間。
這是她穿越過來時,一同帶來的“金手指”——一個名為“山河小境”的隨身空間。
空間不大,約莫半個籃球場大小。腳下是一片肥沃得發亮的黑土地,正中央有一口泉眼,泉水清澈甘冽,正汩汩地冒著水泡。泉眼旁,靜靜地躺著一個“新手大禮包”,是她昨天纔敢打開的。
禮包裡東西不多,但對現在的她來說,無異於救命稻草:一袋約二十斤的、顆粒飽滿的珍珠米,一小罐豬油,一包鹽,以及幾包蔬菜種子,分彆是青菜、蘿蔔和黃瓜。
這就是她的底牌,是她敢於跟二叔二嬸叫板的底氣所在。
隻是,這些東西不能憑空拿出來。在這個閉塞的小山村裡,一個剛失去父母的孤女突然拿出一袋精米,一罐豬油,不被人當成妖怪抓起來纔怪。
凡事,得有個由頭。
林薇的目光穿透空間的壁壘,望向窗外那片連綿起伏的青色山脈。
有了。
她退出空間,打開房門。小安正乖乖地坐在小板凳上,看到她出來,眼睛一亮。
“姐姐,我……我餓。”他終於小聲地說了出來。
“嗯,姐姐知道。”林薇蹲下身,幫他擦了擦臉上的灰,“我們去做飯。不過,家裡的米吃完了,姐姐帶你上山去挖點野菜,順便看看能不能撿到些什麼好東西。”
上山?
小安的眼睛裡閃過一絲恐懼。爹孃就是從山上掉下去的,村裡人都說那山邪性。
林薇看出了他的害怕,捧著他的小臉認真地說:“小安,彆怕。我們不去深山,就在山腳下轉轉。以前爹也帶我們去過,對不對?現在隻有我們兩個人了,姐姐要保護你,你也要勇敢起來,陪著姐姐,好不好?”
在林薇堅定而溫柔的目光下,小安猶豫了片刻,最終重重地點了點頭:“好!”
林薇找出兩把小小的、用來挖草藥的藥鋤,又背上一個破舊的竹簍,牽著小安,在夜色完全降臨前,走出了家門。
村裡人大多已經回家吃飯了,路上空蕩蕩的。他們姐弟倆的身影在夕陽的餘暉下被拉得長長的,顯得格外單薄。
剛到村口,就碰上了隔壁的王嬸。王嬸是個熱心腸的婦人,看到他們,連忙放下手裡的豬草,擔憂地問:“晚兒,這是要去哪啊?天都快黑了。”
“王嬸,”林薇客氣地笑了笑,“家裡冇吃的了,我帶小安去山腳碰碰運氣。”
王嬸歎了口氣,從自己籃子裡摸出兩個還帶著泥土的紅薯遞過來:“唉,你這孩子……真是苦了你了。拿著,先墊墊肚子。山裡晚上不安全,彆走遠了。”
“謝謝王嬸。”林薇冇有推辭,坦然地接了過來。她知道,在這個時候,接受善意比故作堅強更重要。
告彆了王嬸,兩人很快走上了通往後山的小路。
林薇確實是打算找野菜,但更重要的,是為拿出空間裡的米麪找一個合理的掩護。
憑藉著原主模糊的記憶,她帶著小安來到一片相對平緩的山坡。這裡的確有不少野菜,比如薺菜和馬齒莧,在現代都是城裡人花錢買的健康食品,但在這裡,卻是窮苦人家用來果腹的救命糧。
她一邊教小安辨認,一邊快速地采摘,很快就裝了小半簍。
“姐姐,你看那是什麼?”小安指著一叢石縫裡長出的、葉片肥厚的綠色植物。
林薇定睛一看,眼睛頓時亮了。那是野蔥!
她小心翼翼地將一整叢野蔥連根拔起,濃鬱的辛香味撲鼻而來,讓她精神一振。在冇有調味品的古代,這就是最頂級的天然香料。
眼看天色越來越暗,林薇找了個被幾塊大石頭遮擋的隱蔽角落,讓小安坐著休息,自己則藉口去更深一點的地方看看。
繞到巨石後麵,確認小安看不見,她立刻閃身進入了空間。
她冇有貪多,隻從米袋裡舀出大約一斤米,用一張寬大的荷葉包好,又用小竹筒裝了一點點豬油和鹽。做完這一切,她迅速出了空間,將東西塞進竹簍的最底層,再用剛采的野菜嚴嚴實實地蓋住。
一切天衣無縫。
“小安,我們回家!”林薇拍了拍手上的泥土,聲音裡帶著一絲輕鬆。
回到家時,夜幕已經完全籠罩了大地。
林薇先是熟練地生火燒水,將采來的野菜擇洗乾淨。然後在小安好奇的注視下,她像變戲法一樣,從竹簍底下掏出了那個荷葉包。
“姐姐,這是……”小安的眼睛瞪得溜圓。
“噓,”林薇衝他眨了眨眼,神秘地笑道,“這是山神爺爺看我們可憐,偷偷送給我們的。這是我們兩個人的秘密,不能告訴任何人,不然山神爺爺會收回去的,記住了嗎?”
小安似懂非懂,但還是用力地點頭,小臉上滿是莊重。
林薇淘了米,放入缺了口的陶鍋裡,加上適量的水,架在灶上。她冇有蓋嚴鍋蓋,而是時刻注意著鍋裡的變化。
很快,一股濃鬱的米飯香氣便從鍋裡飄了出來,這是劣質粗糧絕不會有的醇厚香味。小安使勁地吸著鼻子,口水都快流出來了。
在米湯快要收乾時,林薇將米飯全部盛出,鍋底留下的一層鍋巴,她又加了些水,準備做成鍋巴湯。
接著,她將另一口小鍋燒熱,用筷子小心地挑起一小塊豬油放進去。
“滋啦——”
一聲美妙的輕響,雪白的豬油瞬間融化,一股霸道的肉香混合著油香,瞬間充滿了整個灶房。小安的眼睛都直了,他已經不記得上一次聞到油味是什麼時候了。
林薇將洗好的野菜和切碎的野蔥一起下鍋,快速翻炒。鹽,她隻放了極少的一撮。但就是這麼簡單的烹飪,在豬油和野蔥的激發下,那盤炒野菜散發出了前所未有的誘人香氣。
一碗晶瑩剔透、粒粒分明的白米飯,一盤油光翠綠、香氣撲鼻的炒野菜,還有一碗熱氣騰騰的鍋巴湯,被端上了那張破舊的方桌。
冇有肉,冇有複雜的調味,但這卻是林薇來到這個世界後,吃上的第一頓像樣的飯菜。
“吃吧。”她給小安夾了一筷子菜放在飯上。
小安拿起筷子,先是小心翼翼地扒了一小口白米飯,眼睛瞬間亮得像天上的星星。他從未吃過這麼香甜、這麼軟糯的米飯!接著,他又夾起一根青菜,放進嘴裡。那混合著油脂和蔥香的滋味,讓他幸福地眯起了眼睛。
他不再猶豫,開始狼吞虎嚥起來,小嘴塞得滿滿的,像隻倉鼠。
看著弟弟滿足的吃相,林薇也笑了。她慢慢地吃著,感受著食物帶來的溫暖和力量,一點點驅散了身體的疲憊和內心的不安。
一頓飯,吃得乾乾淨淨,連盤子裡的菜汁都被小安用鍋巴颳得一乾二淨。
吃飽喝足,小安的臉上終於有了血色,話也多了起來:“姐姐,這個飯真好吃,比過年吃的還好吃!”
“喜歡吃,以後姐姐天天做給你吃。”林薇一邊收拾碗筷,一邊溫柔地迴應。
夜深了,小安蜷在床上,很快就帶著滿足的笑容沉沉睡去。
林薇坐在床邊,藉著窗外透進來的微弱月光,看著弟弟恬靜的睡顏,心中一片寧靜。
饑餓和絕望被暫時驅散,但她知道,這僅僅隻是一個開始。一斤米,一頓飯,解決不了根本問題。她需要一個長期的、可持續的計劃,來養活自己和弟弟,在這個陌生的世界裡,真正地活下去。
她的目光再次投向窗外那黑沉沉的山巒輪廓。
那座山,奪走了這對姐弟的父母,卻也蘊藏著無限的生機。
而她最大的依仗,是那個無人知曉的“山河小境”,以及她腦子裡那些來自二十一世紀的、超越這個時代的知識和見解。
明天,她還要再上一次山。
這一次,不隻是為了找吃的。她要在那片廣袤的綠色寶庫裡,為他們的未來,播下第一顆希望的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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