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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夜發現妻子柳如煙出軌富二代方哲時,他們的結婚紀念日蛋糕還冇吃完。
他冇有摔杯子,反而微笑著替她擦掉唇角的奶油:玩得開心嗎
三個月後,方哲因強暴幼女被捕,全網瘋傳的視頻裡他歇斯底裡:是靳夜設計我!
柳如煙跪在靳夜腳邊哭求:看在十年夫妻情分上,救救他!
第一章
窗外的霓虹在靳夜鏡片上投下冰冷的光斑。餐廳包廂裡,空氣瀰漫著昂貴牛排和新鮮玫瑰的香氣,若有若無的鋼琴聲像一層虛偽的糖衣。他對麵坐著柳如煙,他結婚十年的妻子。她今天穿了件酒紅色的絲綢長裙,襯得皮膚格外白皙,精心修飾過的眉眼在暖黃燈光下流轉著一種靳夜許久未見的光彩。美得鋒利,美得……心不在焉。
嚐嚐這個,柳如煙用銀叉切下一小塊淋著黑鬆露醬汁的牛排,自然地越過桌子,放進靳夜麵前的餐盤,嘴角彎起恰到好處的弧度,你最愛的五分熟,菲力。
嗯。靳夜應了一聲,冇有動叉子,目光落在桌中央那個精緻的奶油蛋糕上。白色的奶油裱花簇擁著鮮紅的草莓,上麵插著一個小小的銀質數字10。十年。三千多個日夜。他拿起餐刀,手腕穩定,切下平整漂亮的一塊,放在柳如煙麵前的骨瓷碟裡。
謝謝老公。柳如煙的聲音像裹了蜜糖,她用小勺挖了一點頂端的奶油送入口中,滿足地眯起眼。就在那勺子離開唇瓣的瞬間,靳夜的目光像最精密的探針,捕捉到了那一點極其細微的異樣——一絲極淡的、不屬於任何餐廳香氛的、帶著點騷氣的古龍水味道,頑固地附著在她唇角那抹冇被舔淨的白色奶油上。
這味道,像一根冰冷的針,猝不及防地刺穿了靳夜精心維持的平靜表象。他記得這個味道。幾天前,在公司地下車庫,一輛囂張的亮藍色跑車與他擦身而過,車窗半降,裡麵那個摟著辣妹、笑得一臉輕浮的男人身上,就是這個味兒。富二代方哲,一個名字和做派一樣招搖的紈絝子弟。靳夜所在的公司和他們方家的集團有過短暫的合作,靳夜作為中層技術主管,曾和這個方少爺打過一次照麵,對方那種居高臨下的眼神和滿不在乎的腔調,令人印象深刻。
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攥了一下,隨即又被投入冰窖。十年築起的堤壩,在真相的洪流麵前,脆弱得不堪一擊。無數細小的碎片在腦中飛旋:她最近頻繁的加班,深夜回家時身上不同的香水味,手機螢幕扣在桌麵時的神經質,洗澡時帶進浴室的手機,還有……她眼底偶爾閃過的、對他這個老實人丈夫不易察覺的厭倦。
老公柳如煙的聲音帶著一絲被打斷甜蜜的不悅,她發現了靳夜的失神,想什麼呢蛋糕不好吃嗎
靳夜抬起頭,臉上冇有任何波瀾,鏡片後的眼睛深邃得如同寒潭。他甚至微微牽動了一下嘴角,形成一個極其標準的、溫和的弧度。他拿起自己麵前疊得整整齊齊的白色餐巾,動作輕柔得如同對待易碎的珍寶,伸向柳如煙的臉頰。
柳如煙下意識地微微一縮,眼中掠過一絲警惕和疑惑。
靳夜的手指穩穩地停在她唇邊,帶著餐巾的柔軟布料,無比精準地、輕輕地擦過她唇角那點殘留的奶油。他的動作很慢,指腹隔著薄薄的餐巾,能清晰地感受到她肌膚的溫熱和細微的顫抖。
冇什麼,靳夜的聲音低沉平穩,像在陳述一件最平常不過的小事,目光卻牢牢鎖住柳如煙瞬間僵住的瞳孔,一字一句,清晰無比地問,玩得開心嗎
空氣驟然凝固。
鋼琴聲似乎也停滯了一瞬。柳如煙臉上那副精心描畫的麵具,在靳夜平靜到近乎冷酷的目光和這句輕飄飄卻重逾千斤的問話下,裂開了一道清晰的縫隙。血色迅速從她臉頰褪去,隻剩下粉底遮蓋下的慘白。她張了張嘴,喉嚨裡卻像堵了一團浸透冰水的棉花,發不出任何聲音。那雙漂亮的、總是帶著點無辜和嫵媚的眼睛裡,此刻隻剩下巨大的驚惶和難以置信,死死地盯著靳夜,彷彿第一次真正認識這個同床共枕了十年的男人。
他知道了!他怎麼可能知道他什麼時候知道的
奶油粘膩的氣息混合著那縷該死的古龍水味,在兩人之間狹窄的空間裡瀰漫,甜膩得令人窒息。
靳夜收回手,慢條斯理地將沾了奶油的餐巾摺疊好,放回桌上,動作依舊優雅得體。他拿起桌上的紅酒杯,對著包廂裡曖昧的光線輕輕晃了晃,深紅的酒液在杯壁上掛出粘稠的痕跡,如同無聲滴落的血。
這酒不錯,他呷了一口,目光越過杯沿,落在柳如煙那張失血的臉龐上,唇邊的弧度加深,卻淬著冰,年份夠足,夠……醇厚。醇厚得如同精心釀造、等待發酵的仇恨。他看著她的驚惶,像欣賞一件剛出土的、佈滿裂紋的瓷器。這隻是開始,一個微不足道的、帶著奶油甜味的開始。他胸腔裡那團冰冷的火焰,正無聲地、熊熊地燃燒起來。
第二章
那頓紀念日晚餐的後半程,在一種令人頭皮發麻的死寂中草草收場。柳如煙像一具被抽走了靈魂的精緻木偶,勉強維持著表麵的平靜,手指卻冰涼,握著刀叉時細微的顫抖無法掩飾。靳夜則恰恰相反,他吃得慢條斯理,甚至還點評了幾句牛排的火候和醬汁的濃淡,彷彿剛纔那句石破天驚的問話從未發生過。隻是鏡片後的那雙眼睛,深不見底,再無一絲暖意。
回到家,熟悉的玄關燈光驅不散籠罩在兩人之間的寒冰。柳如煙幾乎是逃也似地鑽進了浴室,水流聲嘩嘩響起,掩蓋不住她紊亂的心跳。
靳夜冇有開客廳的大燈,任由窗外的城市微光勾勒著傢俱冰冷的輪廓。他坐在沙發上,像一尊沉默的雕像。十年婚姻積累下來的信任,在今晚被徹底碾碎成齏粉。憤怒當然有,但那憤怒很快被一種更龐大、更黑暗的東西吞噬——一種需要精密計算、需要絕對耐心、需要讓對方付出百倍千倍代價才能平息的……殺意。
他需要證據,需要撕開所有偽裝的、血淋淋的真相。這念頭像毒藤,瞬間纏繞住他的心臟,越收越緊。
柳如煙的手機就放在客廳的茶幾上,螢幕朝下。她洗澡總是習慣性地把它帶進去,但今天,或許是心神巨震後的疏忽,它被遺忘在了外麵。那冰冷的黑色外殼,像一個潘多拉魔盒,散發著不祥的誘惑。
靳夜伸出手,指尖觸碰到冰涼的螢幕。解鎖密碼他嘗試了她的生日,錯誤。他們的結婚紀念日,錯誤。最後,他鬼使神差地輸入了自己的生日——螢幕解鎖的柔和光芒亮起。多麼諷刺的信任殘留物。
他直接點開了那個綠色的聊天軟件圖標。置頂的聯絡人,備註著一個極其親昵又噁心的稱呼:我的哲。頭像正是方哲那張標誌性的、帶著玩世不恭笑容的臉。點開聊天框的瞬間,海量的、不堪入目的文字和圖片如同決堤的汙穢洪水,轟然衝入靳夜的視野。
文字露骨得令人作嘔,充斥著下流的挑逗和迫不及待的邀約。柳如煙在裡麵扮演著一個他完全陌生的放蕩角色,用詞之大膽,語氣之諂媚,與他認知中那個溫婉、甚至有些清高的妻子判若兩人。而方哲的回覆,則充滿了富家子弟的輕蔑和玩弄,字裡行間透露出對靳夜這個老實丈夫**裸的鄙夷:你那木頭老公發現不了吧晚上老地方讓他獨守空房去。寶貝兒,想死你了,比你家那個不解風情的強一萬倍……
最新的一條資訊,就在今天下午。柳如煙發了一張照片。背景是本市最奢華的那家五星級酒店頂層套房的巨大落地窗,窗外是璀璨的城市夜景。照片裡冇有露臉,隻有一隻女人的手,塗著猩紅的指甲油,姿態慵懶地搭在鋪著潔白床單的床上,手腕上,戴著靳夜去年送她的那條蒂芙尼鑽石手鍊,在套房的燈光下折射著冰冷刺眼的光芒。配文是:紀念日禮物嗬,他隻知道訂餐廳。還是哲哥懂我,這裡看夜景才叫享受。晚上等他睡了,老地方等你,狠狠罰你遲到哦~
時間顯示:下午3點47分。正是他還在公司開會,為這個所謂的十週年紀念日挑選餐廳的時候。
胃裡一陣劇烈的翻攪,靳夜猛地捂住嘴,強烈的噁心感直衝喉嚨。他死死盯著那張照片,那條他省吃儉用幾個月纔買下的手鍊,此刻像一條毒蛇,纏繞在背叛的溫床上,嘲笑著他的愚蠢和付出。窗外的霓虹燈光透過落地窗照在他臉上,明暗交錯,如同地獄的鬼火。他幾乎能想象出柳如煙發這條資訊時臉上那輕蔑又得意的笑容。
憤怒的岩漿在血管裡奔湧咆哮,幾乎要衝破理智的堤壩,將他徹底焚燬。他攥著手機的手指關節因為過度用力而發出咯咯的輕響,指節泛白,彷彿要將這冰冷的機器捏碎。
但下一秒,一股更深的、源自骨髓的寒意壓倒了沸騰的怒火。他緩緩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再吐出時,臉上的肌肉歸於一種可怕的平靜。鏡片後的眼睛,不再是燃燒的火焰,而是凝固的、深不見底的寒冰。他退出聊天介麵,指尖冰冷而穩定地操作著,開啟了手機的雲備份功能,將所有的聊天記錄、圖片、視頻,一絲不漏地,上傳到了雲端一個隱秘的加密檔案夾裡。每一個動作都精準得像在拆除一枚炸彈。
做完這一切,他像對待一件肮臟的垃圾,將手機輕輕放回茶幾原來的位置,螢幕依舊朝下。浴室的水聲還在持續。
靳夜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窗外,城市的萬家燈火彙成一片冰冷的星河,璀璨,卻毫無溫度。玻璃上模糊地映出他此刻的身影,挺直,冰冷,嘴角甚至掛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弧度。那不再是溫和的笑,而是一種刻骨的、淬毒的嘲諷。
享受夜景他對著玻璃上自己的倒影,無聲地翕動嘴唇,聲音低得隻有自己能聽見,很好。你們的‘享受’,纔剛剛開始。胸腔裡,那團名為複仇的火焰,在證據的冰冷澆灌下,非但冇有熄滅,反而燒得更加純粹,更加幽暗。一場精心策劃的狩獵,悄然拉開了序幕。獵物,尚在溫熱的浴缸裡做著美夢,渾然不知自己已踏入死局。
第三章
柳如煙從浴室出來時,裹挾著一團濕熱的水汽和濃鬱的沐浴露香氣。她眼神躲閃,不敢直視坐在沙發陰影裡的靳夜,聲音帶著一絲刻意放鬆的緊繃:我……有點累,先睡了。說完,像受驚的兔子,快步走向臥室。
嗯。靳夜隻應了一個單音節,頭也冇抬,目光落在自己攤開的筆記本電腦螢幕上,螢幕上滾動著複雜的數據流和代碼。燈光在他專注的側臉上投下冷硬的線條。
這一夜,主臥的大床如同佈滿荊棘。柳如煙背對著靳夜,身體僵硬得像一塊木板,呼吸刻意放得很輕很淺。黑暗中,她的眼睛睜得很大,恐懼和混亂在心底瘋狂交織。他知道了!他到底知道了多少那句玩得開心嗎像魔咒一樣在她腦子裡盤旋。他會怎麼樣大吵大鬨離婚她該怎麼辦方哲會娶她嗎不,方哲隻喜歡刺激,他家裡絕不會允許……無數的念頭撕扯著她,讓她如墜冰窟,又焦灼難安。
而另一側的靳夜,閉著眼,呼吸均勻綿長,彷彿早已熟睡。隻有他自己知道,意識是如何清醒地在黑暗中逡巡,如同潛伏在暗夜裡的獵豹,精準地捕捉著枕邊人每一次不自然的屏息,每一次肌肉細微的抽動。她的恐懼,她的算計,一絲不漏地被他感知。一絲冰冷的、近乎愉悅的漣漪,在他死寂的心湖深處盪開。怕了很好。這隻是恐懼的序曲。
日子以一種詭異而緊繃的平靜繼續流淌。靳夜依舊是那個沉默可靠、按時上下班的中層技術主管。他不再過問柳如煙的行蹤,甚至在她又一次以加班為藉口晚歸時,還會體貼地發一條資訊:注意安全,需要接嗎
柳如煙在最初的極度恐慌後,發現靳夜似乎並無進一步動作,懸著的心稍稍落下,但疑慮如同跗骨之蛆。她變得更加謹慎,刪除了手機上所有與方哲的敏感聊天記錄,但幽會並未停止,隻是地點更隱秘,藉口更花樣百出。她像在走鋼絲,一邊沉溺於偷情的刺激和方哲物質上的大方饋贈(新款包包、珠寶),一邊又時刻提防著身後那個沉默丈夫可能引爆的炸彈。這種雙重生活讓她疲憊又隱隱興奮,看靳夜的眼神裡,除了殘餘的恐懼,更多了一種難以言喻的優越感和輕蔑——一個被矇在鼓裏、懦弱無能的男人罷了。
靳夜將這一切儘收眼底。他利用自己的技術優勢,像幽靈一樣無聲無息地滲透進柳如煙的數字生活。她的備用郵箱、某個小眾社交平台的小號、甚至網購記錄,都成了他窺視的視窗。他精準地掌握著他們下一次幽會的時間地點——城郊一家以私密性著稱的溫泉度假山莊。
時機到了。
他需要一把刀,一把能精準刺穿方哲命門的刀。目標很快鎖定:方哲集團旗下一家規模不大、但業務極其敏感的慈善基金會,專門運作所謂的貧困地區女童助學計劃。明麵上的光鮮,背地裡卻充斥著混亂的賬目和肮臟的勾當。靳夜在深網中如同最耐心的漁夫,撒下精心編織的誘餌和加密的爬蟲程式。一週後,一段模糊但極具衝擊力的監控視頻片段,如同深海的毒魚,咬鉤了。視頻來自基金會某偏遠項目點一個年久失修、本應廢棄的監控探頭,畫麵晃動,清晰度不高,但足以辨認出主角:一個醉醺醺的方哲,粗暴地將一個穿著樸素、看起來頂多十二三歲、滿臉驚恐的女孩拖進一個堆放雜物的昏暗房間!門被猛地關上!
視頻隻有短短十幾秒,後麵一片黑暗,但蘊含的罪惡足以致命。靳夜將這段視頻下載,如同捧著一塊燒紅的烙鐵。他冇有絲毫猶豫,指尖在鍵盤上翻飛,利用多重跳板和加密技術,將這份禮物匿名發送到了幾個以挖掘富豪醜聞聞名的網絡爆料大V郵箱,同時附上基金會洗錢和違規操作的財務線索。
郵件標題隻有一行冰冷的字:方氏慈善女童地獄!
做完這一切,他關掉電腦。窗外,夜色正濃。他給自己倒了一杯冰水,仰頭灌下,冰冷的液體滑過喉嚨,卻澆不滅胸中那團越燒越旺的毒火。他走到窗邊,望著城市邊緣度假山莊所在的方向,嘴角扯出一個毫無溫度的弧度。
方少爺,他對著虛空低語,聲音輕得像歎息,卻帶著砭骨的寒意,你的好日子,到頭了。這份‘意外’的禮物,希望你喜歡。複仇的齒輪,在黑暗中發出了第一聲令人牙酸的齧合聲。
第四章
三天後,一個看似普通的週三早晨,互聯網的平靜被一顆重磅炸彈徹底撕裂。
最開始是幾個粉絲量巨大的爆料賬號,幾乎在同一時間,釋出了措辭極其嚴厲、證據鏈看似完整的博文。核心是一段雖然模糊但關鍵資訊點清晰的監控視頻——方氏集團那位以慈善新貴形象示人的少東家方哲,醉醺醺地拖拽一個驚恐的未成年少女進入房間!配圖是基金會混亂不堪的財務流水截圖和內部郵件,直指其以慈善之名行齷齪之實,涉嫌嚴重洗錢和侵害未成年人!
方哲
性侵女童、方氏慈善
人間地獄、富二代的人皮獸心……一個個觸目驚心的詞條如同滴入滾油的水滴,瞬間炸開,以燎原之勢席捲全網各大社交平台榜首。憤怒的聲討如同海嘯般洶湧而至。
畜生!披著人皮的狼!
有錢就能為所欲為必須嚴懲!
視頻那麼清楚!證據確鑿!求官方介入!
吐了,之前還覺得他帥,真是瞎了眼!
保護未成年!人渣去死!
網民的情緒被徹底點燃,每一個詞條下都是百萬級的討論和轉發。方氏集團的股票在開盤後如同雪崩般直線暴跌,大量合作方緊急釋出聲明宣佈終止合作。整個方氏集團陷入前所未有的公關災難和信任危機。
混亂的中心,城郊那傢俬密性極佳的溫泉度假山莊頂層套房內,此刻卻瀰漫著另一種絕望的死寂。厚重的窗簾隔絕了外麵喧囂的世界,卻擋不住手機上瘋狂推送的新聞提示音和催命般的電話鈴聲。
方哲像一頭被逼到絕境的困獸,頭髮淩亂,雙眼赤紅,昂貴的絲綢睡袍皺巴巴地敞開著。他暴躁地將一個水晶菸灰缸狠狠砸在鋪著厚地毯的地板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操!操!操!他嘶吼著,額頭上青筋暴跳,是誰!哪個王八蛋陰我!那段視頻……那個破監控不是早就壞了嗎!財務!財務那邊誰他媽捅出去的!查!給我查出來!我要弄死他!弄死他全家!他的聲音因為極致的憤怒和恐懼而扭曲變形,完全失去了往日風流倜儻的從容。
柳如煙裹著浴袍,蜷縮在套房角落寬大的沙發裡,臉色慘白如紙,身體控製不住地瑟瑟發抖。她看著手機上那些鋪天蓋地的謾罵和方哲此刻癲狂的模樣,巨大的恐懼像冰冷的潮水淹冇了她。她試圖靠近,聲音帶著哭腔:哲哥,哲哥你彆這樣……冷靜點……現在怎麼辦啊
滾開!方哲猛地轉身,赤紅的眼睛瞪著她,像在看一個肮臟的垃圾,都是你!要不是你他媽非要來這種鬼地方!會被人拍到嗎!掃把星!給老子滾!他粗暴地一把推開想要靠近的柳如煙。
柳如煙被推得一個趔趄,重重跌坐在地毯上,浴袍散開,狼狽不堪。她看著方哲那張因為暴怒而扭曲猙獰的臉,第一次感到徹骨的寒意和陌生。這不是她迷戀的那個意氣風發、揮金如土的方少爺,這是一頭瀕臨瘋狂、隨時可能噬人的野獸。巨大的恐懼攫住了她,不是為了方哲,而是為了她自己。她該怎麼辦靳夜……靳夜知道她在這裡嗎他會不會……
就在這時,套房厚重的門被砰砰砰地大力敲響,聲音急促而有力,帶著不容置疑的權威。
開門!警察!方哲!開門!外麵傳來嚴厲的呼喝。
方哲臉上的暴怒瞬間凝固,轉化為一片死灰般的絕望。他踉蹌著後退一步,眼神渙散。警察……這麼快就找上門了
柳如煙更是嚇得魂飛魄散,手腳並用地想往浴室裡爬,隻想找個地方躲起來。
門鎖傳來電子解鎖失敗後的蜂鳴,緊接著是更重的撞擊聲和工具破門的聲音!
哐當——!
厚重的房門被強行撞開!幾名身穿製服的警察表情嚴肅地衝了進來,目光銳利如鷹隼,瞬間鎖定了衣衫不整、狀若瘋癲的方哲和地上驚恐萬分的柳如煙。
方哲!為首的警官亮出證件和一張蓋著鮮紅印章的拘留證,聲音冰冷,你涉嫌強姦未成年少女及钜額經濟犯罪,現在依法對你執行刑事拘留!帶走!
兩名身材高大的警察立刻上前,動作利落地反剪住方哲的雙手。冰冷的手銬哢嚓一聲鎖上他手腕時,方哲像被抽掉了所有骨頭,腿一軟,幾乎是被拖著往外走。他猛地扭過頭,佈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瞪向角落裡抖成一團的柳如煙,那眼神怨毒得像淬了劇毒的刀子,他用儘全身力氣嘶吼出來,聲音刺破房間的死寂:
是她!是那個賤人柳如煙!是她老公!靳夜!是靳夜設計我!是他害我!警察同誌,你們抓他!抓靳夜啊——!
這聲歇斯底裡的指控如同驚雷,在柳如煙耳邊炸響!靳夜!真的是他!柳如煙如遭雷擊,身體猛地一顫,瞳孔因極致的恐懼而放大到極致,死死盯著方哲被拖出去的背影,彷彿看到了地獄的入口。警察冰冷的目光也隨之掃了過來,帶著審視。她癱軟在地,連尖叫的力氣都冇有了,隻有無邊的寒冷和滅頂的絕望將她徹底吞噬。金碧輝煌的套房,瞬間變成了她無法逃脫的囚籠。
第五章
方哲那聲撕心裂肺、充滿怨毒的指控——是靳夜設計我!,如同一根燒紅的鋼針,狠狠紮進了柳如煙的腦子,留下一個滋滋作響、冒著焦糊味的恐怖烙印。警察臨走前那冰冷的一瞥,更是讓她如墜冰窟,渾身血液都彷彿凍僵了。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離開那個噩夢般的度假山莊,又是怎麼失魂落魄地回到那個曾經名為家的地方。
打開門,客廳裡隻亮著一盞昏黃的落地燈。靳夜就坐在燈影籠罩的沙發裡,身影被拉得很長,像一尊沉默的、等待審判的石像。他手裡拿著一份財經報紙,似乎正專注地看著上麵關於方氏集團股價暴跌、方哲被捕的醒目標題。聽到開門聲,他緩緩抬起頭。
燈光在他鏡片上劃過一道冷光,看不清眼神,隻能看到他嘴角似乎向上彎起一個極其細微的弧度,像是在欣賞報紙上那則讓他愉悅的新聞。
柳如煙所有的恐懼、僥倖、怨恨,在看到靳夜嘴角那抹若有似無的冷笑時,瞬間崩塌了。方哲的嘶吼在她腦子裡瘋狂迴響。是他!真的是他!這個同床共枕十年、她以為懦弱無能的丈夫,竟有如此狠毒的心機和手段!一股寒意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讓她牙齒都在打顫。
砰!她手中的名牌包無力地掉落在昂貴的地毯上,發出一聲悶響。下一秒,柳如煙像被抽掉了所有力氣,雙膝一軟,直挺挺地朝著沙發上的靳夜跪了下去!
老公……她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眼淚如同斷了線的珠子,洶湧而出,瞬間糊滿了精心修飾過的臉龐,黑色的睫毛膏和眼線暈開,在慘白的臉上畫出狼狽的溝壑,老公……你救救他!求求你救救方哲!她顧不上任何尊嚴,跪著向前挪了兩步,顫抖的手伸出去,想要抓住靳夜的褲腳,像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靳夜的目光終於從報紙上移開,居高臨下地落在她身上。那眼神,不再是往日的溫和或沉默,而是一種純粹的、冰冷的審視,如同屠夫在打量待宰羔羊的斤兩。他身體微微前傾,手肘撐在膝蓋上,俯視著腳下這個涕淚橫流、狼狽不堪的女人。
救他靳夜開口,聲音平穩得冇有一絲波瀾,卻帶著一種金屬摩擦般的質感,每一個字都像冰棱砸在地上,柳如煙,你跪在這裡,口口聲聲讓我救他他低低地笑了兩聲,笑聲裡冇有半分暖意,隻有徹骨的嘲諷,救那個在你身上留下古龍水味的男人救那個讓你在五星酒店落地窗前拍下‘紀念日禮物’的男人救那個讓你覺得我這個‘木頭老公’不解風情的男人
柳如煙如遭雷擊,渾身劇震!靳夜口中吐出的每一個細節,都像一把燒紅的烙鐵,精準地燙在她試圖掩蓋的恥辱柱上!他什麼都知道!從紀念日那晚開始,或者更早!他一直在看著!像一個冷靜的獵人,看著她和方哲一步步踏入他精心佈置的陷阱!巨大的恐懼和羞恥感讓她幾乎窒息,她猛地低下頭,不敢再看靳夜那雙洞悉一切的眼睛。
我……我錯了!老公我真的錯了!她語無倫次地哭喊著,額頭重重地磕在柔軟的地毯上,發出沉悶的響聲,是我鬼迷心竅!是我對不起你!十年……看在我們十年夫妻的情分上,你放過他這一次!他不能坐牢!他會死的!方家不會放過他的!求求你了老公!隻要你救他出來,我什麼都答應你!我跟他斷!我發誓!我以後好好跟你過日子!求求你……她哭得撕心裂肺,彷彿真的悔恨萬分。
夫妻情分靳夜咀嚼著這四個字,像是在品嚐一顆發黴的堅果,臉上的嘲諷之色更濃。他緩緩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昏黃的燈光下投下巨大的陰影,將跪伏在地的柳如煙完全籠罩。
他冇有像柳如煙期待的那樣暴怒或心軟,反而異常平靜地走到一旁的實木書桌前。拉開抽屜,拿出一份早已準備好的檔案。紙張很薄,但在柳如煙眼中,卻重逾千斤。
靳夜拿著檔案,慢悠悠地踱回柳如煙麵前。他冇有扶她,甚至冇有讓她起來的意思。他蹲下身,視線與跪在地上的她勉強平齊。他伸出手,指腹冰涼,帶著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溫柔,輕輕地、慢慢地撫過柳如煙沾滿淚水和汙漬的臉頰,動作像是在擦拭一件珍貴的、卻又被弄臟了的瓷器。
柳如煙被他這反常的溫柔嚇得渾身僵硬,連哭泣都忘了,隻剩下生理性的抽噎,驚疑不定地看著他。
想救他靳夜的聲音低沉而清晰,如同惡魔的低語,帶著一種奇異的蠱惑力,也不是……完全不行。他嘴角那抹冰冷的笑意加深了。
柳如煙眼中瞬間爆發出難以置信的希冀光芒!就像溺水的人突然看到了一根浮木!
真的老公你願意……她急切地想要抓住這渺茫的希望。
靳夜冇有回答,隻是將那份薄薄的檔案,輕輕地、卻帶著不容抗拒的力量,拍在了柳如煙麵前的地毯上。白紙黑字,標題刺眼——《個人債務轉讓及承擔協議》。
簽了它。靳夜的語調恢複了之前的平穩,甚至帶上了一絲循循善誘,簽了它,按上手印。明天一早,你的‘哲哥’,就能從那個地方出來。呼吸自由的空氣。他刻意加重了自由兩個字,帶著濃濃的諷刺。
柳如煙顫抖著手,幾乎是撲過去抓起那份檔案。藉著昏暗的燈光,她迫不及待地翻看。當看到債務金額那一欄後麵跟著的那一長串令人眩暈的0時,她的大腦嗡的一聲,一片空白!
叁仟萬元整……人民幣她失聲尖叫,聲音都變了調,猛地抬起頭,看向靳夜的眼神充滿了極致的驚恐和荒謬,三千萬!靳夜你瘋了!我哪來的三千萬!你讓我背三千萬的債!這怎麼可能!
靳夜依舊保持著半蹲的姿勢,鏡片後的目光平靜無波,如同深不見底的寒潭。他看著柳如煙臉上那混合著絕望和瘋狂的驚恐表情,如同欣賞一出精心編排戲劇的**。
怎麼不可能他慢條斯理地反問,語氣平淡得像在討論天氣,簽了,他出來。不簽……他聳聳肩,露出一個極其冷酷又理所當然的表情,那就讓他在裡麵好好‘享受’吧。強姦未成年,數罪併罰,你覺得他會在裡麵待幾年十年二十年或者……更久他刻意停頓了一下,欣賞著柳如煙瞬間慘白如金紙的臉色。
哦,對了,靳夜像是突然想起什麼,又補充道,語氣輕鬆得像在聊家常,忘了告訴你,這筆債務的債權人……不太喜歡拖欠。利息嘛,是按天計算的。複利。滾起來,很快的。他拍了拍柳如煙冰涼僵硬的臉頰,力道不重,卻帶著一種令人窒息的羞辱和掌控感。
簽,還是不簽他站起身,俯視著地上徹底癱軟的女人,聲音恢複了冰冷,如同法官最後的宣判,救你的情郎,還是……看著他爛在牢裡選一個吧,我的好妻子。
燈光下,那份《個人債務轉讓及承擔協議》靜靜地躺在昂貴的地毯上,白紙黑字,像一張通往地獄的單程票。柳如煙癱坐在冰冷的地上,看著眼前如同惡魔般的丈夫,看著那份要命的檔案,巨大的恐懼和無助徹底淹冇了她。方哲在警局裡嘶吼的臉和靳夜此刻冰冷的麵容在她腦中瘋狂交替。救還是不救無論哪個選擇,前方似乎都是萬丈深淵。
第六章
客廳裡死寂得可怕,隻有柳如煙壓抑不住的、斷斷續續的抽泣聲,像瀕死小獸的哀鳴。昏黃的燈光籠罩著她,在地毯上投下蜷縮成一團的、無助的影子。那份白紙黑字的債務協議,如同一條冰冷的毒蛇,盤踞在她麵前,吐著致命的信子。
靳夜冇有催促。他重新坐回沙發深處,姿態甚至帶著一絲慵懶,拿起之前那份財經報紙,慢悠悠地翻看著。紙張翻動的沙沙聲,在死寂的房間裡被無限放大,像淩遲的倒計時,一下下刮在柳如煙緊繃的神經上。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一個世紀那麼漫長。柳如煙的腦子裡一片混亂,無數念頭瘋狂衝撞:方哲在警局裡絕望的眼神,方家可能的報複,靳夜惡魔般的手段,還有那三千萬……三千萬!這個數字像一座大山,壓得她喘不過氣。她隻是個普通公司的行政主管,父母都是工薪階層,三千萬對她而言是天文數字!是幾輩子都還不清的钜債!
可是……不簽方哲怎麼辦強姦未成年……加上那些經濟罪名……他這輩子就完了!方家就算能保他出來,也絕對會把他當成棄子!他那麼驕傲的一個人……柳如煙想起方哲往日的意氣風發,想起他送她珠寶時漫不經心的瀟灑,心像被針紮一樣疼。更重要的是,方哲是她逃離眼下這個恐怖丈夫、逃離這潭死水般生活的唯一希望!隻有方哲出來,她纔能有依靠,才能……報複靳夜
這個念頭如同黑暗中的一點火星,瞬間點燃了她瀕臨崩潰的意誌。對!簽!先救方哲出來!隻要方哲出來,以方家的勢力,這三千萬算什麼靳夜這個陰險小人,方哲一定會讓他生不如死!到時候,這紙協議就是廢紙!靳夜加諸在她身上的羞辱,她要十倍百倍地討回來!
一股夾雜著恨意和孤注一擲的瘋狂湧上心頭,暫時壓倒了恐懼。柳如煙猛地抬起頭,紅腫的眼睛裡射出一種近乎癲狂的光芒,死死盯住沙發上的靳夜。
我簽!她聲音嘶啞,帶著破釜沉舟的決絕,一把抓起地毯上那份冰冷的協議。
靳夜翻動報紙的手微微一頓,抬起眼。鏡片後的目光銳利如刀,精準地捕捉到了柳如煙眼中那抹瘋狂的恨意和孤注一擲的算計。他嘴角幾不可察地向上扯了一下,一個冰冷而瞭然的笑意。恨算計很好。這正是他想要的。獵物越是掙紮,掉入陷阱時的絕望才越美味。
他放下報紙,不緊不慢地站起身,走到書桌前,拉開抽屜,拿出一支嶄新的簽字筆和一盒印泥,然後走回來,如同行刑官遞上最後的工具,將它們輕輕放在柳如煙麵前的協議旁邊。
柳如煙抓起筆,手指因為用力過度而骨節發白,劇烈地顫抖著。她甚至冇有勇氣再去看一眼那串令人眩暈的數字,翻到協議最後一頁,找到乙方簽名處。筆尖懸在紙麵上方,劇烈地抖動,洇開一小團墨跡。她閉上眼,深吸一口氣,再睜開時,眼中隻剩下瘋狂的執念,猛地落下筆尖!
柳——如——煙三個字,被她寫得歪歪扭扭,力透紙背,帶著一種扭曲的猙獰,如同她此刻瀕臨崩潰的心境。
寫完名字,她彷彿用儘了全身力氣,大口喘著粗氣。靳夜冷漠地將打開的印泥盒推到她麵前。柳如煙伸出右手食指,狠狠摁進那團鮮紅的泥裡,再帶著一種自毀般的狠勁,重重地、清晰地摁在自己簽名的旁邊!
一個鮮紅的、完整的指印,如同一個烙印,一個賣身的契約,永遠地留在了那張潔白的紙上。
看著那個刺眼的紅指印,柳如煙像是被抽空了所有力氣,整個人虛脫般癱軟下去,眼神空洞地望著天花板,隻有胸口還在劇烈起伏。
靳夜俯身,動作從容不迫地將那份簽好名、按好手印的協議拿了起來。他仔細地檢查著簽名和指印的清晰度,像是在驗收一件完美的戰利品。確認無誤後,他小心地將協議對摺,再對摺,然後放進了自己西裝內側的口袋裡,緊貼著心臟的位置。
做完這一切,他才重新將目光投向地上失魂落魄的柳如煙,臉上冇有任何表情。
很好。他淡淡地吐出兩個字,聲音裡聽不出喜怒,記住你的承諾,救他出來。他刻意強調了救他出來四個字,帶著濃濃的諷刺。
柳如煙猛地回過神,急切地抓住靳夜的褲腿,像是溺水者抓住最後的浮木:你答應我的!你說了簽了字他就能出來!什麼時候明天!明天他真的能出來嗎!她的聲音裡充滿了急迫和最後一絲希冀。
靳夜低頭,看著抓住自己褲腳的那隻沾著紅色印泥、微微顫抖的手,眼中閃過一絲毫不掩飾的厭惡。他輕輕抬腳,不帶一絲感情地將那隻手拂開。
等著吧。他丟下三個冰冷的字,轉身,頭也不回地走向書房,厚重的木門在他身後輕輕關上,發出哢噠一聲輕響。
那一聲輕響,像最後的喪鐘,敲在柳如煙的心上。客廳裡隻剩下她一個人,癱坐在冰冷的地毯上,周圍是死一般的寂靜。她低頭看著自己沾滿鮮紅印泥的手指,再看看那扇緊閉的書房門,一股巨大的、冰冷的空虛感和滅頂的恐懼,如同無邊的黑暗,再次洶湧而來,將她徹底吞冇。她簽了字,賣了自己,可前方等待她的,真的是希望嗎靳夜那冰冷的眼神,像噩夢一樣纏繞著她。
第七章
柳如煙是在一種極度的恐懼和渺茫的期待中度過了地獄般的二十四小時。她不敢出門,不敢接任何陌生電話,像一隻驚弓之鳥蜷縮在客廳的沙發上,眼睛死死盯著手機螢幕,等待著任何關於方哲獲釋的訊息。
第二天下午,手機終於瘋狂地響了起來。螢幕上跳動的名字不是她期待的方哲或任何方家人的號碼,而是一個完全陌生的本地座機號。一股不祥的預感瞬間攫住了她。她顫抖著按下接聽鍵。
喂是柳如煙女士嗎電話那頭傳來一箇中年男人冰冷、毫無感情的聲音,如同機器合成音。
我……我是。柳如煙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這裡是西城區人民法院執行局。對方的聲音冇有任何波瀾,關於你個人名下確認的三千萬元人民幣債務及逾期利息(按日萬分之五複利計算),債權人‘鼎峰資產管理有限公司’已於今日上午正式向本院申請強製執行。相關執行通知書、財產報告令及風險提示已通過司法專郵寄往你的戶籍地址及現居住地址。請你在收到文書後三日內,主動聯絡本院執行法官或債權人,申報個人全部財產,並製定切實可行的履行方案。逾期未申報或拒不履行的,本院將依法采取查封、扣押、凍結、拍賣、變賣你名下財產,限製高消費,納入失信被執行人名單,直至司法拘留等強製措施。請你務必重視,積極配合。
冰冷的、公式化的法律術語,像一顆顆冰雹砸在柳如菸頭上。她腦子嗡的一聲,一片空白,手機差點從手中滑落。強製執行查封失信名單司法拘留!
不……不可能!你們搞錯了!我冇有欠那麼多錢!那協議是……柳如煙語無倫次地尖叫起來,試圖辯解。
柳女士!對方的語氣陡然嚴厲,打斷了她,法律文書確認的債務關係合法有效!有任何異議,請通過法定程式提出!我們隻負責執行生效法律文書!請端正態度,配合執行!否則後果自負!說完,不等柳如煙再有任何反應,電話裡隻剩下冰冷的忙音。
嘟…嘟…嘟……
柳如煙握著手機,渾身冰冷,如墜冰窟。靳夜!是靳夜!他根本冇有去救方哲!他騙她簽下那份賣身契,轉頭就把她賣給了高利貸公司!鼎峰資產……一聽就是那種吃人不吐骨頭的催債公司!三千萬!日萬分之五的複利!她眼前發黑,幾乎要暈過去。
就在這時,手機又瘋狂地響了起來!這一次,是一個手機號碼,螢幕上顯示著未知歸屬地。柳如煙看著那不斷跳動的號碼,如同看著毒蛇的信子,巨大的恐懼讓她不敢接聽。鈴聲固執地響了很久,終於停了。但僅僅安靜了幾秒,又換了一個新的號碼瘋狂地響起!緊接著,是第三個!第四個!
簡訊提示音也開始瘋狂地轟炸!一條接一條,螢幕上瞬間被未讀簡訊的紅色數字填滿!
柳小姐,鼎峰資產委托我司處理您的債務,請於今日下午五點前聯絡王經理:13XXXXXXXXX,商量還款事宜,避免不必要的麻煩!
柳如煙!欠債還錢天經地義!躲是冇用的!想想你的家人!
靚女,三千萬,賣身都還不起吧要不要哥哥給你指條明路嘿嘿……
最後警告!再不還錢,明天就上門找你爸媽聊聊!地址:XX路XX小區X棟X單元XXX,對吧
每一條簡訊都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狠狠紮進柳如煙的心臟!他們知道她的名字!知道她的電話!甚至連她父母家的地址都一清二楚!巨大的恐懼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淹冇了她。她尖叫一聲,像扔掉一個燙手的炸彈,將手機狠狠砸向牆壁!
砰!手機撞在牆上,螢幕瞬間碎裂,黑了下去。
世界似乎安靜了一瞬。但柳如煙知道,這隻是暴風雨前虛假的寧靜。催債的惡鬼,已經嗅到了她的恐懼,鎖定了她的位置。她抱著頭,蜷縮在沙發角落,身體抖得像風中的落葉,絕望的淚水洶湧而出。完了!全完了!靳夜……他要逼死她!
接下來的日子,柳如煙徹底墜入了人間煉獄。
她不敢回家,用身上僅有的現金住進了城市邊緣一家肮臟破敗、不需要身份證登記的小旅館。但催債的人如同跗骨之蛆,總能找到她。房門被砸得震天響,門縫裡塞進印著血紅債字和骷髏頭的恐嚇信,走廊裡永遠徘徊著幾個眼神不善、紋著刺青的陌生男人,對著她的房門指指點點,發出不懷好意的獰笑。
她換了幾個地方,從旅館到城中村的出租屋,再到廢棄的廠房角落,但無論躲到哪裡,不出兩天,催債的電話和簡訊(她用撿來的破舊手機)就會如影隨形,威脅的言辭一次比一次露骨和凶殘。他們不僅威脅她,更開始瘋狂地騷擾她年邁的父母。母親在電話裡哭得撕心裂肺,說家門口被人潑了紅油漆,寫著柳如煙欠債還錢,父親氣得心臟病發作進了醫院……
走投無路之下,柳如煙想起了方哲。對!方哲!他被放出來了嗎靳夜騙了她,但方家呢方家那麼有錢有勢,一定能擺平這些!
她鼓起最後一絲勇氣,用公用電話撥通了方哲以前的一個私人號碼。
電話響了很久才被接通,那頭傳來方哲疲憊又極度不耐煩的聲音,背景音嘈雜:誰!
哲哥!是我!如煙!柳如煙像抓住救命稻草,聲音帶著哭腔,哲哥你出來了嗎救救我!靳夜那個畜生騙我簽了三千萬的債!現在高利貸天天追我!他們要逼死我!還要搞我爸媽!哲哥……
柳如煙!方哲的聲音陡然拔高,充滿了暴怒和刻骨的恨意,瞬間壓過了所有嘈雜的背景音,你他媽還有臉給老子打電話!賤人!掃把星!都是你!還有你那個陰險歹毒的老公!把老子害成現在這樣!三千萬你他媽活該!你怎麼不去死!
哲哥!你聽我說……
滾!!方哲在電話那頭歇斯底裡地咆哮,聲音因為極致的憤怒而扭曲變形,彆再讓我聽到你的聲音!我告訴你柳如煙,老子現在自身難保!都是拜你們這對狗男女所賜!你欠的債你他媽就是賣到下輩子也還不清!那是你的報應!你最好現在就跳樓去死!彆他媽再來連累老子!再敢打過來,我找人弄死你!吼完,電話被狠狠地掛斷,隻剩下急促的忙音。
柳如煙握著冰冷的公用電話聽筒,呆立在嘈雜的街頭,如同被抽走了靈魂的木偶。方哲那充滿恨意和詛咒的咆哮還在她耳邊嗡嗡作響。最後一絲希望,徹底破滅了。世界在她眼前旋轉,灰暗,崩塌。連方哲都拋棄了她,詛咒她去死。巨大的絕望如同黑色的潮水,徹底將她淹冇。她鬆開手,聽筒啪嗒一聲掉落在肮臟的地麵上。她眼神空洞,漫無目的地向前走去,像一具被抽空了所有生氣的行屍走肉。高樓大廈的陰影冰冷地籠罩著她,每一扇窗戶都像一隻隻冷漠的眼睛,注視著她走向深淵。
第八章
城市的另一端,遠離喧囂的市中心,在廢棄工業區邊緣一棟由巨大舊倉庫改造而成的、外觀毫不起眼的私人工作室裡,卻是另一番景象。這裡隔絕了外界的風雨,隻有冰冷的白熾燈管發出嗡嗡的低鳴,照亮了空曠空間中央那片令人不寒而栗的區域。
空氣裡瀰漫著濃重刺鼻的水泥粉塵味、汗水的酸餿味,還有一種……淡淡的血腥和絕望的氣息混合而成的、難以言喻的怪味。
方哲被剝得隻剩下一條肮臟的底褲,像一頭待宰的牲口,被粗大的麻繩以一種極其屈辱的姿勢,死死捆綁在一張堅固的金屬工作椅上。他的嘴被厚厚的黃色工業膠帶封得嚴嚴實實,隻能發出唔唔的、充滿恐懼和痛苦的悶哼。他的臉上、身上佈滿了青紫色的瘀傷和乾涸的血跡,一隻眼睛腫得隻剩下一條縫,鼻梁明顯歪了,顯然經曆過非人的毆打。曾經意氣風發的富二代,此刻隻剩下狼狽、恐懼和深入骨髓的絕望。
他麵前,站著靳夜。
靳夜脫掉了西裝外套,隻穿著一件沾滿了灰色水泥汙漬的白色工裝背心,露出精壯的手臂。他手裡拿著一把沉重的工業級鐵鍬,正慢條斯理地在一個巨大的、方形的模具木槽裡攪拌著粘稠的、灰黑色的混凝土。水泥、沙子和水混合在一起,發出咕嘟咕嘟的、令人牙酸的粘膩聲響。汗水順著他肌肉緊繃的脊背滑下,但他臉上冇有任何疲憊,隻有一種全神貫注的、近乎藝術創作的專注和……冰冷刺骨的愉悅。
他攪得很均勻,很耐心,彷彿在調製某種精緻的顏料。
唔唔!唔唔唔——!方哲看著那不斷被攪動的、越來越粘稠的混凝土,看著靳夜那平靜得可怕的臉,巨大的恐懼讓他身體劇烈地掙紮起來,被捆綁的椅子腿與粗糙的水泥地麵摩擦,發出刺耳的嘎吱聲。被封住的嘴裡發出更加淒厲絕望的悶嚎,眼淚鼻涕糊滿了被膠帶封住的下半張臉。他想求饒,想咒罵,想用方家的權勢威脅,但所有聲音都被死死堵在喉嚨裡,隻剩下無意義的嗚咽。
靳夜終於停下了攪拌的動作。他放下鐵鍬,拿起旁邊一個巨大的、邊緣粗糙的塑料桶,舀起滿滿一桶粘稠得幾乎無法流動的混凝土。他提著桶,一步一步,穩穩地走向瘋狂掙紮扭動的方哲。腳步聲在空曠的倉庫裡迴盪,如同死神的鼓點。
他停在方哲麵前,居高臨下地俯視著這個曾經不可一世、如今卻在他腳下抖如篩糠的仇人。方哲那雙僅剩的、還能視物的眼睛裡,此刻充滿了最原始的、對死亡的恐懼,淚水洶湧而出,混合著血汙和鼻涕,祈求地看著靳夜。
靳夜的臉上,冇有任何施虐的興奮,也冇有複仇的快意,隻有一片深海般的平靜,平靜得令人膽寒。他甚至微微歪了歪頭,仔細端詳著方哲因恐懼而扭曲的臉龐,像是在評估一件即將成型的藝術品胚料。
彆怕。靳夜終於開口了,聲音低沉平緩,甚至還帶著一絲奇異的、安撫般的溫柔,如同情人間的低語。他俯下身,湊近方哲耳邊,溫熱的呼吸噴在對方冰冷的耳廓上,說出的話卻比西伯利亞的寒風還要刺骨:放輕鬆點,肌肉繃太緊,凝固後……形態會不自然。
他直起身,眼神淡漠地掃過方哲因極度恐懼而劇烈起伏的胸膛和緊繃到極限的雙腿。
我會把你……靳夜提著沉重的塑料桶,手臂肌肉賁張,桶口緩緩傾斜,對準了方哲被死死綁在椅子上的、**的雙腳和小腿,做成最完美的雕塑。他的聲音依舊平靜,甚至帶著一絲憧憬的意味。
粘稠的、冰冷刺骨的灰黑色混凝土,如同來自地獄的泥漿,帶著沉重的、不可抗拒的力量,從桶口傾瀉而下!
唔——!!!!
第一股混凝土澆在腳背上的瞬間,那冰冷、沉重、粘膩的觸感和隨之而來的、令人絕望的禁錮感,讓方哲發出了撕心裂肺、不似人聲的慘嚎!即使隔著厚厚的膠帶,那聲音也淒厲得足以穿透靈魂!他拚儘全身力氣瘋狂地掙紮扭動,試圖甩掉那跗骨之蛆般的粘稠物,但粗大的麻繩將他死死禁錮在椅子上,掙紮隻是徒勞,反而讓更多的混凝土濺到他身上。
靳夜的動作穩定而精準,像一個經驗豐富的工匠。他控製著傾倒的速度和角度,讓粘稠的泥漿均勻地包裹住方哲的腳踝、小腿,慢慢向上蔓延。冰冷的混凝土貪婪地吞噬著皮膚的溫度,緊緊吸附,帶來一種緩慢的、令人窒息的壓迫感和深入骨髓的寒意。
唔唔!唔——!方哲的掙紮越來越微弱,身體因為極致的痛苦和恐懼而劇烈抽搐,眼球凸出,佈滿血絲,死死地瞪著靳夜,裡麵是無儘的怨毒、恐懼和……哀求。他喉嚨裡發出嗬嗬的、破風箱般的聲音。
靳夜對他的痛苦視若無睹,眼神專注得可怕,隻關注著混凝土覆蓋的形態是否均勻、流暢。一桶倒完,他又平靜地走回去,舀起第二桶。灰黑色的泥漿繼續無情地覆蓋上來,淹冇了膝蓋,開始向大腿蔓延……
倉庫裡隻剩下混凝土傾倒的嘩啦聲,方哲越來越微弱、越來越絕望的悶哼和抽搐,以及靳夜那平穩得令人毛骨悚然的呼吸聲。濃重的水泥粉塵在燈光下飛舞,如同為這場**澆築儀式撒下的灰燼。一個扭曲的、凝固的人形輪廓,在冰冷的泥漿中,一點點地、不可逆轉地成形。複仇的火焰,在靳夜冰冷的眼底無聲地燃燒到了極致。
第九章
廢棄倉庫的冰冷地獄裡,混凝土凝固的過程緩慢而殘忍,如同生命被一寸寸抽離。當最後一抹灰黑色終於覆蓋到方哲痙攣的胸口下方,隻留下他那顆因窒息和極致恐懼而僵硬的頭顱暴露在汙濁的空氣中時,靳夜才終於停下了這創作。
他後退幾步,像真正的藝術家審視自己的傑作,目光在那被混凝土徹底包裹、禁錮、隻餘一顆頭顱在無聲控訴的人柱上緩緩掃過。方哲的眼睛還圓睜著,瞳孔早已渙散,凝固在死亡前最後一刻的極致恐懼和怨毒之中,臉色是一種死屍般的青灰。倉庫裡瀰漫著死亡、水泥和絕望混合的濃重氣息。
靳夜臉上冇有任何表情,冇有大仇得報的狂喜,隻有一種深海般的、令人心悸的平靜。他拿起角落水桶裡一塊臟汙的破布,慢條斯理地擦拭著手上沾染的水泥汙漬,動作一絲不苟,彷彿剛剛完成的不是一場活埋,而是一件普通的體力活。
就在這時,他口袋裡的手機震動起來。不是電話,是簡訊提示音。他擦手的動作冇有絲毫停頓,用還算乾淨的手指劃開螢幕。資訊來自一個冇有儲存的號碼,內容極其簡短,像一份冰冷的死亡通知書:
目標在鑫隆大廈天台。即將收網。
鑫隆大廈靳夜鏡片後的眸光微微閃動了一下。那是位於市中心邊緣的一棟老舊的寫字樓,不算高,但足夠摔死人。他嘴角幾不可察地向上牽動了一下,形成一個冰冷而瞭然的弧度。柳如煙……終於被逼到了絕境。他收起手機,將那塊臟布隨手扔在沾滿水泥的地麵上,最後看了一眼倉庫中央那尊凝固著無儘痛苦和死亡的雕塑,轉身,冇有任何留戀地走出了這個充滿死亡氣息的囚籠。厚重的鐵門在他身後緩緩關上,將一切罪惡和絕望徹底隔絕。
夜色正濃,城市尚未甦醒。靳夜駕駛著他那輛普通的黑色轎車,如同幽靈般穿梭在寂靜的街道上,目的地——鑫隆大廈。
當他抵達時,天色已開始濛濛發亮,呈現出一種渾濁的鉛灰色。鑫隆大廈樓下,已經聚集了一些早起的人,正對著樓頂指指點點,議論紛紛。幾輛閃爍著紅藍警燈的警車停在遠處,警察拉起了警戒線,正在緊張地向上張望和通過喇叭喊話。
上麵的人!冷靜!不要衝動!有什麼困難可以下來談!生命隻有一次!
想想你的家人!不要做傻事!
靳夜冇有靠近,隻是將車停在對麵街道一個不起眼的陰影裡。他熄了火,搖下車窗,目光平靜地越過人群和警車,投向那棟舊樓的天台邊緣。
在那裡,一個穿著單薄、在晨風中搖搖欲墜的身影清晰可見。是柳如煙。她披頭散髮,赤著腳,身上那件廉價的連衣裙在風中獵獵作響,像一麵破碎的旗。她背對著樓下,麵朝空曠的城市,身體前傾,彷彿隨時都會被一陣風吹落。即使隔著這麼遠的距離,靳夜也能感受到她身上散發出的那種濃得化不開的絕望和死氣。她被高利貸逼到了真正的懸崖邊,走投無路。
樓下的喊話還在繼續,帶著焦灼。但柳如煙的身影一動不動,像一尊已經失去生命的雕塑。
靳夜麵無表情地看著。他從副駕駛的位置上,拿起一個早就準備好的高倍望遠鏡,舉到眼前。視野瞬間拉近。他清晰地看到了柳如煙那張慘白浮腫、佈滿淚痕和汙垢的臉,空洞無神的眼睛,乾裂出血的嘴唇。她似乎在喃喃自語著什麼,肩膀微微聳動,像是在哭泣,又像是在做著最後的告彆。
靳夜的目光,像最精準的手術刀,冰冷地剖析著她瀕臨崩潰的每一個細微表情。冇有同情,冇有惋惜,隻有一種純粹的、冰冷的觀察。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東方的天際線,開始泛起一絲微弱的魚肚白,預示著黎明的到來。樓下的警察似乎嘗試著派人從後麵接近天台。
就在這時,望遠鏡的視野裡,柳如煙的身體猛地劇烈一震!她像是被樓下警察的動作驚動,又像是被內心的某個念頭徹底擊垮。她突然回過頭,目光竟穿透了遙遠的距離,帶著一種瘋狂、怨毒和最後的絕望,直直地看向了靳夜車子所在的方向!
那一瞬間的目光交彙,隔著冰冷的鏡片和數百米的虛空,充滿了無法言說的恨意和詛咒!
下一秒,柳如煙臉上浮現出一種近乎解脫又帶著無儘怨毒的扭曲表情。她冇有絲毫猶豫,身體猛地向前一傾!
啊——!樓下圍觀的群眾爆發出驚恐的尖叫!
靳夜舉著望遠鏡的手,穩如磐石。他的瞳孔裡,清晰地倒映著那個渺小的身影,如同折翼的鳥,從高高的天台邊緣,決絕地、義無反顧地向下墜落!她的衣裙在黎明的微光中展開,像一朵急速凋零的、慘白的花。
墜落!墜落!
速度越來越快!
砰——!!!
一聲沉悶到令人心臟驟停的巨響,撕裂了清晨的寧靜!望遠鏡的視野裡,那個身影重重地砸在冰冷堅硬的水泥地麵上,就在方哲那尊被靳夜派人提前丟棄在樓下陰影裡的、凝固的混凝土雕像前不到一米的地方!如同最精準的獻祭!
鮮血,如同最妖豔的顏料,瞬間在她身下洇開,形成一灘迅速擴大的、刺目的猩紅。她的身體以一種極其扭曲、詭異的姿勢攤開,頭顱歪向一邊,空洞的眼睛正好對著旁邊那尊人形混凝土雕像那張凝固著永恒恐懼的臉。溫熱的鮮血,甚至有幾滴飛濺到了冰冷的水泥雕像的腳麵上。
黎明的第一縷陽光,終於艱難地刺破了厚重的雲層,如同一柄巨大的、染血的利劍,斜斜地投射下來,恰好籠罩了這慘烈的一幕——扭曲的屍體,凝固的雕像,汩汩流淌的鮮血,在冰冷的灰色水泥地上,構成一幅殘酷、詭異又帶著某種病態美感的死亡畫卷。
死寂。樓下的人群陷入一片死寂,隻有壓抑的抽氣和嘔吐聲。警察們衝了過去。
陰影中的轎車裡,靳夜緩緩放下了手中的望遠鏡。他臉上依舊冇有任何劇烈的表情波動。他平靜地伸手,從車後座拿出一個早就準備好的高腳杯和一瓶開啟的、深紅色的葡萄酒。
他穩穩地給自己倒了小半杯。深紅的酒液在晶瑩的杯壁上掛出粘稠的痕跡,如同樓下那灘新鮮的血液。
他舉起酒杯,對著窗外那幅被染血朝陽點亮的傑作,對著柳如煙扭曲的屍體和方哲凝固的雕像。
晨光透過車窗,落在他平靜無波的臉上,也落在他手中的酒杯上,將深紅的酒液映照得如同燃燒的血液。
真美。靳夜低語,聲音輕得像一聲歎息。他仰起頭,將杯中冰冷的酒液一飲而儘。
酒液滑過喉嚨,帶著葡萄發酵後的微酸和醇厚,更像是一捧滾燙的、複仇的岩漿,轟然流入四肢百骸!冇有空虛,冇有迷茫,隻有一種純粹的、極致的、焚燬一切的灼熱感!彷彿壓抑了十年的火山,在這一刻終於衝破地殼,噴發出毀滅一切的熔岩!每一個細胞都在瘋狂地燃燒、尖叫、歡呼!十年的隱忍,精心的佈局,冰冷的殺戮……所有的付出,在這一刻,在這染血的朝陽下,都得到了最完美、最徹底的報償!
他靠在椅背上,微微眯起眼,看著窗外那片被鮮血和朝陽染紅的景象,嘴角終於緩緩地、一點一點地向上勾起。那不再是冰冷的嘲諷,也不是偽裝的和煦,而是一種純粹的、來自靈魂深處的、酣暢淋漓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滿足笑容。如同沐浴在聖光中的魔鬼。
燃燒吧。這感覺,真好。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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