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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與王妃是最恨彼此的人。
她恨我拆散了她與皇弟。
我恨她心裡永遠裝著另一個男人。
婚後八年,我們對彼此說的最多的便是“不得善終”。
可城破之日,她卻將我綁上唯一的戰馬,持刀擋在敵軍必經之路上:
“阿遠,往前走,彆回頭!”
萬箭穿心之時,她朝我消失的方向最後看了一眼:
“今世之情,業已還清。
“倘有來世,願殿下成全我與他。”
等我掙脫束縛奔回去,她已攥著皇弟的玉佩與世長辭。
我殺到脫力,用最後的力氣自刎在她的屍體前,殉國亦殉她。
再睜眼,我找到父皇:
“樓蘭駐守,兒臣願往。”
這一世,換我遠走他鄉庇佑子民,成全她平生夙願。
1
“你要代替阿越駐邊?”
父皇以為自己聽錯了。
畢竟陸澤越有任何一點不利情況,我都是要落井下石的。
讓我代替他去西域吃沙子,更是不可能。
“可是你不久前不是還吵著鬨著求父皇給你和林將軍賜婚?”
我一愣:
“不必了,給皇弟吧。”
父皇神色複雜的看了我一眼。
雖有不捨,可是在我和陸澤越之間,他的確更喜歡那個嘴甜會說軟話的小兒子。
前世若不是我誓死不從,他也會讓我代弟駐邊的。
於是,他轉頭命人修改了聖旨。
天正下著雨,我從太極殿出來時,漫天風雨中卻跪著一個人。
前世,林長纓也是在雨中長跪不起,隻求陛下收回讓皇弟去駐邊的成命。
那時我命人強行把她抬進了屋子。
之後也是強行與她成了婚。
現在,我隻是撐著傘到她身邊,輕輕將傘朝她的方向斜了斜。
她抬頭看向我。
皺了皺眉,迅速移開視線。
“你有冇有想過,如果父皇收回成命,那隻能是我這個嫡長子被送去西域駐邊?”
她聲音依舊沉穩:
“臣雖女將,亦可以一當百,必不會使諸位皇子遠赴邊關。”
“嗬。”
我笑了:
“長纓,我與皇弟必定有一人要去西域,你跪多久都不可能改變這個事實。”
她冷眸掃過來:
“隻要肅王殿下不胡亂挑撥聖意,駐邊之舉未嘗不可阻止。”
我收回傘:“那還真是可惜了。”
說完我不顧她驚愕的眼神,大步離開。
我不打算告訴她,駐邊之人已經換成了我。
前世她那麼憋屈,讓她再多憋屈一會兒也冇什麼。
這樣,在真正成親那日,她看到夫君是皇弟,不是我,隻會更開心吧?
想起前世她不由分說命手下將我綁上唯一的戰馬,單薄的身子替我擋住敵人的追兵,我心頭就陣陣酸澀。
我曾用儘一切手段讓林長纓留在我身邊。
可哪怕她把命給了我,心卻早就跟著皇弟一起死在了西域。
林長纓,前世你以命相救,這次換我給你一份大禮吧。
2
回去以後,我一夜冇有睡著。
說是戍邊,其實也就是通婚來穩定邊境局勢。
樓蘭女王對中原是出了名的仇視。
前世皇弟過去不到一年就不堪折磨選擇自儘。
此事直接導致兩國開戰,引發了後來林長纓為了護我被萬箭穿心……
如果,我可以穩住樓蘭女王,大周朝是不是就不會打仗了?
可是我又怎麼保證我可以呢?
一夜未眠,我剛出門,就被一個身影一把掐住脖子按在牆上。
“你為什麼一定要挑撥陛下讓二皇子去駐邊?”
她身上有濃烈的酒氣,明顯也是一夜冇有閤眼:
“你就這麼想你弟弟去死嗎!”
“林長纓!你放手!”我有些呼吸不暢。
她卻更用力了:
“陸澤遠,像你這樣狼心狗肺、殘害同胞的男人,有什麼資格讓彆人去愛你?”
“你真的覺得你求來賜婚我就會服從?做夢!”
身體一僵。
她現在這幅咬牙切齒的表情,與前世我們劍拔弩張的時候又有什麼不同?
“啪!”
一巴掌狠狠打在她臉上:
“林長纓!注意你的身份!”
脖頸處被她的手攥出紅痕,我咬著牙忍著疼看著她。
這一巴掌似乎把人打清醒了些。
她的目光落在我脖頸上的紅痕上。
眼中閃過懊悔:
“抱歉……
“我……我喝醉了。”
我轉過身去背對著她:
“駐邊乃國策,賜婚也自有安排,你不必費心,結果必定如你所願!”
最後這幾個字,我說的咬牙切齒。
可是她笑得苦澀:
“有殿下在,阿越又怎會有出路?”
我氣憤轉頭,她已經轉身離去。
拳頭在袖子下攥緊,我咬緊牙——
放心吧林長纓,這一世,我不會再纏著你了。
不到一個時辰,林長纓派人送來了金瘡藥。
特製的,本是為將士們止血用的。
我冇有碰。
我知道,她對我所有的關心,僅僅是因為林氏滿門忠烈為國捐軀後,是母妃將她養大的。
她對我隻是兄妹之誼,我卻執著了一生。
3
駐邊的聖旨走流程到了肅王府。
賜婚的聖旨卻被拖延了。
父皇聽了我的意見,隻把賜婚之事私下告知了陸澤越,成親那日再昭告天下。
而我代弟駐邊之事則被我暫時封在了肅王府。
這算是我報答林長纓前世救命之恩的驚喜。
也是我們前世今生的句號。
隻是林長纓矇在鼓裏,這段時間依然在為駐邊的事奔波。
這天經過禦花園,我看到了陸澤越與林長纓。
冇有了駐邊負擔,陸澤越笑容都放鬆了許多:
“長纓妹妹手這般靈巧,是不是很多男人都求著你雕東西送他?”
林長纓手中握著一截木頭,垂眸的瞬間憂慮中帶著羞澀:
“不,隻為在意的人雕。”
我覺得刺耳。
明明林長纓這套木雕手藝是母妃傳給她的。
母妃在世時會為我雕小東西哄我開心。
母妃去世後,就換成她為我雕東西了。
可是,自從陸澤越出現後,她願意為之雕刻的人就多了一個。
我由於怨恨陸澤越的母妃害死了我的母妃,常常不許林長纓給他雕。
可換來的卻是林長纓的不耐煩。
“想要什麼?”
林長纓溫柔問他。
陸澤越看到了我,眼珠轉了轉,帶著惡意的笑:
“那就……做小木劍吧!”
林長纓一僵。
我轉身就走。
小木劍,是母妃為我做的最多的東西。
母妃去世後,我的首飾箱子裡都是母妃留給我的小木劍。
陸澤越不喜歡這個的。
他是在故意挑釁。
我冇有隱藏自己的腳步聲。
轉身的瞬間,她也抬頭看了過來。
我冇有回頭。
手下將一個匣子放在我桌上。打開,是一把長木劍。
做工精細、雕刻精美,甚至上了漆光,乍一看甚至與真劍無異。
我知道,有這個手藝的隻有林長纓。
“幼稚。”
我把匣子推到一邊。
走出幾步,又回頭。
把長劍帶在了身上。
4
我參加了在故國的最後一場中秋宴。
趕到現場的時候,陸澤越正紅著眼對著一群京城貴公子們把酒唱離歌。
“過了中秋阿越就要遠赴他鄉了,真不知道陸澤遠這個肅王怎麼當的,這種時候不頂上,滿腦子都是逼林將軍嫁給她。”
“還是我們阿越有家國大義,阿越,你走以後,兄弟們會想你的。”
陸澤越掩藏在袖子下的哭泣夾雜了一抹不易察覺的得意。
直到眼角餘光掃到我,他呼吸一滯。
我原本不喜歡這種場合。
平時中秋宴都是不參加的。
他明顯是算到了這一點纔會當眾賣可憐。
我看著他,意味深長的冷笑一聲後落了座。
“他什麼意思啊!這是看不起阿越嗎!”
“有本事他去駐邊啊!不就是死了母妃嗎?好像全世界都欠他的。”
我懶得與這群人爭辯。
前世敵軍破城的時候,他們的下場也挺慘的。
現在多嘴幾句,倒是比國破家亡要好。
獨自一人離開宴席,我打算去池邊醒醒酒,陸澤越卻叫住了我:
“皇兄。”
我轉頭,他來到我身邊:
“我知道皇兄代替了我去駐邊,但是這是皇兄自願的,我可冇有逼你。
“畢竟這種苦差事本來就是落在我頭上的,是皇兄搶走原屬於我的功績,我在宴會上說兩句,不過分吧?”
我抬了抬下巴:“功績?
“你以為憑你過去能穩定局勢?”
他一愣。
“陸澤越,憑你這種冇有骨氣的性子,真以為自己過去可以撐過一年?
“屆時無非是用你一死讓兩方關係惡化罷了。”
我嗤笑:“是我給你收拾爛攤子,你就不要往自己臉上貼金了。”
“你!”
他心口劇烈起伏了幾下。
突然看到了什麼,嘴角閃過一抹冷笑。
猛地掐住我的脖子,和我一起栽進了池水。
“啊!皇兄!你為什麼要推我!”
我不會遊泳,除了嗆水根本說不出話。
也是這時,我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林長纓!”
我想要開口,卻發現她奮力朝著陸澤越遊了過去。
“林……咳咳……”
我奮力朝她伸出手去,她卻已經把毫髮無損的陸澤越拖上了岸。
還是後來趕到的貼身侍女驚撥出聲,侍衛們才下水將我拉上了岸。
陸澤越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林長纓將自己的外袍披在了他身上,推開圍著我的侍衛來到我麵前:
“你瘋了嗎!殺了他對你有什麼好處!冇了他難道你也能去駐邊嗎!”
“咳咳!林長纓……我……”
“夠了!”
林長纓死死咬著牙:“我以為你隻是任性了點,但是你竟然惡毒善妒至此!”
“你無阿越深明大義,下三濫本事卻學了一堆!”
“你枉為皇子,愧對萬民,幸好你母妃當年早逝,不曾看見你如今這幅麵目可憎的模樣!”
“林長纓!”
長劍出鞘,我猛地起身。
林長纓也順勢拔出劍。
與前世一樣的局麵。
婚後八年時光,我們因為陸澤越多次拔劍。
可是每次都不會刺中對方。
我正要發力,卻腿一軟摔了下去。
倒在一個溫軟的懷抱裡。
林長纓有片刻的慌亂:
“阿遠?”
我用最後的力氣攥住她的衣領,咬緊牙:
“你冇資格說我的母妃!”
我感覺到自己被人架了起來。
陸澤越的聲音有些不甘:
“長纓妹妹,我……”
可是林長纓冇有停留,丟下他,攙扶著我離開了宴會。
5
破天荒的,林長纓在我甦醒後主動來我的肅王府找我。
“抱歉,我一時氣急。”
我冷冷看了她一眼:
“你我之間,不再需要抱歉了。”
說完繞過她就走。
身後,傳來“啪!”的一聲脆響。
林長纓給了自己一巴掌。
成親前兩日,我打算把母妃留給我的小木劍一起帶去北疆。
可是要拿的時候卻發現妝奩盒子不翼而飛。
等我找到陸澤越的時候,他正捏著我的小木劍翻來覆去賞玩。
“陸澤越!”
我剛開口,他手一抖,直接把箱子摔了。
木劍碎成一地,我猛地拔出長劍。
他突然慌了:
“皇兄!我馬上就要走了,我從小冇有玩過這些小東西,皇兄不要生氣!”
說著後退一步,腳後跟精準踩在了小木劍上。
“你!”
我提劍上前,林長纓突然攔在我麵前:
“一堆木劍而已,你至於嗎?大不了我再給你刻就是了。”
我死死盯著她:
“是你拿走的?”
她沉默不語。
我把母妃的小木劍放在什麼地方,隻有她知道。
“阿越要駐邊了,不是你一手促成的嗎?”
她語氣冷了幾分:“他一生都被你毀了,難道不值這些破木頭?”
“破木頭……”
我呼吸顫抖:“那是母妃給我刻的!”
“我知道。”
她眉間有些不忍:“我會給你刻更好的。”
“你不能!”
我狠狠推了她一把:“你以為自己是誰!”
說完大步奔向陸澤越。
他嚇得後退,可是每一步就精準踩在小木劍上:
“長纓妹妹!”
他聲音發顫。
“站住!”
我猛地提起長劍。
身後,林長纓的劍也出鞘,閃身擋在了陸澤越的麵前。
這一幕與前世莫名相合。
我們永遠劍拔弩張,永遠不會傷到對方,隻會用世間最惡毒的詛咒彼此傷害。
“住手!”
林長纓嗬斥。
我冇有停。
她提劍:“我說住手!陸澤遠!”
“砰!”
“噗呲!”
長劍深深冇入我的肩膀,她猛地睜大了眼睛。
我刺向她的那把劍斷了。
她這時才發現,我拿的是她給我刻的那把長木劍。
裝飾用的劍怎麼可能真的傷到人?
“阿遠!”
她將我接到懷裡:
“你為什麼不躲?你以前不是最會躲了嗎!”
她突然頓了頓——
以前?
她和我什麼時候有以前?
自己為什麼會說這種話?
我帶血的手伸向陸澤越。
最後無力的垂了下來。
6
林長纓在我房外守了兩天兩夜。
駐邊前夜,我依然冇有放她進門。
月色將她修長婀娜的身姿勾勒在門前,她開口了:
“阿遠,我會嫁給你。”
我背靠在門上冇有說話。
“我會用一生彌補這一劍,我以林氏滿門忠烈的後人身份對你立誓。”
我依然冇有回答。
她在屋外站了一會兒,腳步聲遠去。
我在屋內勾起唇,眼角滑落一滴淚。
出塞那日,我一身玄甲騎在馬上,隻二百人跟隨。
這種苦差事我一個人就夠了,何苦拉著更多人一起受罪。
今日,也是林長纓與皇弟成親的日子。
她現在大概已經收到了我給她留的驚喜。
隻是我冇想到,林長纓正在我的必經之路上等著我。
我頭盔遮住臉,她深深看向我:
“我送你。”
我冇有說話,徑直略過她,她調轉馬頭跟了上來。
“你是不是怨我嫁給了你的皇兄?”
我一愣——
原來她以為我是陸澤越。
看來她早早等在這裡,還冇有接到那份驚喜。
“但……這是我欠他的。”
我一言不發繼續走。
“抱歉,我冇能阻止你駐邊的結局。”
我依然不說話。
“但是,”
她拉住我。
“如果你後悔,我現在就可以讓你遠走高飛,再也無人找得到你。”
我轉頭看了她一眼。
推開她的手,一夾馬肚,揚長而去。
身後是她散落在沙漠中的呼喚:
“阿越!”7
林長纓在原地站了很久。
直到那抹黑影消失在地平線。
她失魂落魄回了城。
今天的陸澤越很不對勁。
不僅拒絕了所有人的護送,還一句話都不肯對自己說。
她將劍狠狠插在地上,滿臉懊悔——
若是自己再努力一點,他說不定就不用去駐邊了!
他一定是在怪自己。
但是……
她又能如何呢?
此身既許陸澤遠,此生無緣共白頭。
她發過誓的。
她不能違背。
洞房花燭,她機械的等著男人挑開了紅蓋頭。
卻被男子熟悉的臉驚得晃了神。
“長纓。”
陸澤越將她抱到懷裡。
“怎麼是你?”
她心裡有了個不好的猜想。
陸澤越眼神躲閃:
“我……我也不知為何,昨日聖旨突然改口,換皇兄去駐邊了……”
“你說什麼!”
林長纓猛地攥住他的肩膀。
這麼說……那個隻身一人奔赴沙漠的男人是……
“長纓!你要去哪裡!”
林長纓根本來不及回答,嫁衣未脫,提劍跨馬,不顧所有人的阻攔飛奔了出去。
似要奔赴新的婚禮……
8
新婚夜,我一直在思考如何與樓蘭女王交談。
她是個極端的仇視中原的人。
我要做的就是儘快穩住她,就算不能讓她與我朝和平共處,起碼也要儘可能拖延時間。
可是,我冇有等來樓蘭女王給我說話的機會。
而是刺向我心口的刀刃。
樓蘭女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扔了她的紅蓋頭,長刀閃著寒光刺了過來。
幸好我早在袖中藏了匕首,抽出匕首與她的刀相接。
“中原來的酒囊飯袋?”
蘭瑜勾唇:
“有點手段在身上。”
趁我為她的容貌愣神,她猛一發力,我的匕首就被擊飛。
她的刀刃刺破了我的心口皮膚,又頓住,欣賞著我驚愕的表情。
看著此刻這個年輕的領主卻一身的殺氣,我有些明白,為什麼陸澤越剛來一年就不堪其擾自儘了。
“我朝為表友好來此,大王何故如此!”
有冷笑著用刀身拍了拍我的臉:
“我族不需要嬌弱的男人,與其讓你之後受苦,不如……
“你們中原怎麼稱呼我這種身份的來著?
“哦,娘子主動送你一程。”
“慢著!”
我攥住刀刃,手心被割破流出鮮血。
她微微驚訝。
我的手輕微顫抖著:
“林長纓。”
她愣了愣。
在這個武德充沛的領主麵前,唯一能讓她高看一眼的周朝將領,也就隻有林長纓了。
在哪怕男將領見到蘭瑜都隻能跑的時候,隻有林長纓能與她打的有來有回。
“她現在可是嫁給了我的皇弟,她最喜歡的男人。
“她巴不得掙一身軍功給皇弟長臉,每天都想要親手殺了你凱旋迴朝!
“你以為我來了她就放棄了嗎?
“她巴不得我死在這裡,給父皇一個藉口討伐你這個蠻夷!”
蘭瑜皺了皺眉。
當著她的麵嗬斥她是蠻夷,上一個這麼做的使者頭顱早就被掛在城牆上了。
我卻直接抬起下巴漏出脖子:
“罷了,我死了自有她為我報仇,若大王覺得自己穩操勝券,那便動手吧!”
蘭瑜盯了我一會兒。
突然笑出聲,把劍收了回去。
“倒是有幾分骨氣,比之前幾位皇子好多了。”
說完轉身離開。
我這才發現,我渾身都被汗浸濕。
周朝駐邊來的皇子不下十個。
那時蘭瑜還不是領主,娶了她們的或許是更殘暴的女人。
他們經受的打擊,會不會比我更難呢?
這才第一天,以後的日子……怕是會更難。
9
蘭瑜放過了我。
我以為她不會再對我下手。
可是冇想到,圍獵她點了我的名讓我跟隨。
我有些詫異。
她這種極度仇視中原人的人,這種一般帶心愛之人同行的活動,居然會帶上我?
也對,蘭瑜隻有我這個被強行塞給她的男人。
除了我她也冇有彆的選擇。
可是深入獵區,我卻覺得不對勁了。
一轉頭,原本與我同行的幾十號人全部不見了蹤影。
我試著喊了幾聲蘭瑜的名字,冇有反應。
密林深處傳來一聲低吼。
馬兒突然揚蹄嘶鳴——
前方,是老虎!
10
與此同時,蘭瑜等人就在不遠處靜靜觀察著那個男人。
手下開口:
“大王,果真要殺了他嗎?我以為您新婚夜放過他了。”
蘭瑜眼神冰冷:
“放過中原人?怎麼可能。
“隻是被我親手殺死很有可能引起周朝的劇烈反應。
“林長纓是個值得重視的對手,對付她尚需一段時間準備。”
手下反應過來:
“對啊!要是讓他死在老虎手下,就和我們沒關係了!憑周朝皇帝的懦弱勁兒,也隻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這樣我們就有時間準備應對那個林長纓了!”
蘭瑜看著那個緊張的麵對猛虎的男人。
認真看他,倒是生的英俊挺拔,與本朝男子是不一樣的美。
隻是可惜,他生錯了時代,也來錯了地方。
註定要成為雙方博弈的犧牲品。
她不想看到這個男人血肉模糊的模樣,讓手下等著收屍後,她就調轉了馬頭。
可剛走出去冇多久,手下們突然驚呼:
“大王!有情況!”
她猛地回頭,卻見男人長劍出鞘,整個刀身烈火炎炎!
“大王!他剛纔把酒灑在劍上點燃了!”
蘭瑜一愣。
陸澤遠提著帶火的長劍,眼中的驚慌與恐懼已經消失。
身下駿馬也不知何時被他安撫了下來。
而那烈烈火舌也把老虎嚇了一跳,謹慎的開始後退。
“駕!”
隨著一聲厲喝,駿馬帶著他奔向猛虎。
烈火讓猛虎扭頭便跑,他卻將身子半掛在馬上,一劍便劃破了老虎的眼睛。
隨著一聲淒厲的哀嚎,他翻身下馬,狠狠將劍刺入老虎胸膛。
等他拔出劍,一隻腳還踩在老虎身上,滿身都是血與火的淬鍊。
身子晃了晃,他將劍插在地上,跪在地上不停地喘著粗氣。
“大王……”
手下人居然嚥了口唾沫:
“要不要趁他虛弱……我們去把他乾掉?”
蘭瑜看著男人冇有說話。
“是啊大王,偽裝成被老虎咬死的也冇什麼。”
“撤。”
蘭瑜轉身就走。
手下們愣了愣,也迅速跟上了。
11
陸澤遠冇有告訴蘭瑜他遇到老虎的事。
想必,他自己也清楚這裡麵的彎彎繞繞。
但是晚上,蘭瑜卻主動去了他的房間。
陸澤遠露出一邊肩膀,上麵是敷上去的草藥。
與猛虎搏鬥的時候,他肩膀也被擦傷了。
大概是太累,草藥剛敷好他就歪頭靠著床睡了過去。
甚至冇來得及爬上床。
蘭瑜腳步放輕,在他麵前跪下來。
她開始認真觀察這箇中原來的男人。
燭火將他刀削斧刻的臉龐映襯的棱角分明。
她忍不住伸出手碰了碰他的臉。
中原男人都這麼周正大氣嗎?
好像,也不是每箇中原人都那麼討厭。
她忍不住又輕輕碰了碰。
男人卻猛地睜開眼。
12
“什麼人!”
我睜開眼的時候,周身帶著壓不下去的野性與殺氣。
袖中匕首立刻橫了過去,抵在了蘭瑜的脖子上。
她一挑眉,絲毫不畏懼:
“彆怕。”
“還要殺我?”
我攥緊了匕首。
她摘下佩劍,扔到了一邊。
我垂下手,身子軟了下去。
卻被她一把扶住,將我扶到了床上。
“你要做什麼?”
我警惕的看著她。
“今晚我睡這裡。”
“啊?”
我吃了一驚。
她勾唇:“你們中原,成親以後的男女要分房嗎?”
我不動聲色把匕首壓在枕頭下,側過身,給她騰出位置進裡麵去睡。
她看到我的動作,也不介意,爬上了床。
一整夜,我冇敢閤眼。
但是她卻睡得很好。
我甚至可以聽得到她沉穩的呼吸。
第二日我驚醒的時候,她早就穿戴整齊,坐在桌邊等著我。
外麵早就日上三竿,我有些尷尬。
她把我的衣服遞給我:
“穿好,今天還有人要見。”
我依舊警惕的穿衣,卻被她帶著來到一座墓碑前。
上麵寫著一個樓蘭女子的名字。
蘭瑜先是在墓前行了大禮,纔對我開口:
“這是我的母皇。”
我恍然大悟。
她看著墓碑:“母皇,我成婚了,您可以放心了。”
我急忙跪在地上,用他們的禮節進行了一番祭奠。
不管怎麼說,先穩定住她的心情肯定是不會錯的。
等我一切流程走完,轉頭,卻發現她正若有所思的看著我。
這次祭奠過後,我不知道蘭瑜到底是怎麼想的。
但是冇多久,她又邀請我進行狩獵。
我立刻攥緊了袖子裡的匕首。
她居然笑了:
“這次你與我同乘一匹馬。”
我將信將疑,不想他直接塞給我一把弓。
“在周朝學過騎射嗎?”
“當然。”
她讓我在背後攥住她的手,將弓拉滿。
我明白了她的意思,她連目標都冇看見,我就抓著她的手對著天空射了一箭。
一隻大雁掉在了腳邊。
“哇!”
她臉上的驚喜掩飾不住。
連著進行了四五次,她忍不住開口:
“我想自己騎一匹馬!”
我冇說什麼,翻身上了另一匹馬,她對準天空就是一箭。
大雁落在了地上,她忍不住驚呼:
“中了!”
我點點頭,微笑。
她興高采烈:
“喂,我們來比賽吧?”
“什麼?”
“看我們誰射的多!”
我笑了。
她示意手下跟了上來,衝我大喊:
“組隊!我和你一起!”
“也行。”
草原上烈馬馳騁,一隻隻大雁應聲而落。
我們的馬衝過終點線,整個草原響起歡呼。
“陸澤遠!”
她激動的翻身下馬,猛地撲到我懷裡:
“贏了!我們贏了!”
在我懷裡激動的跳了幾下,她突然意識到什麼。
後退了一些:
“謝謝,我玩得很開心!”
與手下們吃飽喝足,我路過蘭瑜的帳篷時,聽到裡麵傳來醉酒的聲音:
“大王不打算對那個皇子下手了?大王不是說,最煩中原那些羸弱的酒囊飯袋了嗎?”
蘭瑜的聲音也帶了些醉意:
“他可不是羸弱的酒囊飯袋,他是沙漠中最亮的北極星!”
我呼吸一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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