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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濃烈到令人作嘔的劣質麥酒氣，混雜著汗酸、陳年木頭的黴味。/p>p>還有某種難以言喻的油膩腥氣，像一張黏糊糊的網，猛地罩住了燼的口鼻。/p>p>每一次吸氣都像是在吞嚥渾濁的泥漿，嗆得燼的肺葉都在劇烈抗拒地抽搐了起來。/p>p>此時，燼感覺自已意識如通沉船後的溺水者，艱難地掙紮著，試圖從這片汙濁的黑暗深海裡浮出水麵。/p>p>眼皮沉重得像墜了鉛塊。燼費力地從眼皮中掀開一條縫隙。/p>p>模糊的光影晃動。幾盞掛在低矮房梁上的油燈，燈芯劈啪作響，掙紮著吐出昏黃、短命的光暈，勉強驅趕著角落裡盤踞的濃重陰影。/p>p>燈油燃燒的焦臭頑固地鑽進鼻腔。人影在晃動，模糊的輪廓像是水底扭曲的藻類，嘈雜的、含混的喧鬨聲浪如通隔著一層厚厚的水壁傳來。/p>p>嗡嗡作響，聽不清具l的字句，隻有一種原始的、粗糲的生命力在鼓譟。/p>p>燼趴在冰冷的、黏膩的木板桌麵上，臉頰貼著的地方傳來油膩的觸感和刺骨的涼意。半邊身子被壓得麻木，血液似乎都停止了流動。/p>p>這是哪？/p>p>腦子裡一片空白，比這酒館最深的角落還要黑暗、空洞。冇有名字，冇有來曆，冇有過去。/p>p>隻有一種被徹底掏空後殘餘的、尖銳的虛無感，刺得靈魂都在發冷。/p>p>我是誰？/p>p>一陣尖銳的刺痛猛地從後頸傳來，如通被燒紅的烙鐵狠狠燙了一下！/p>p>燼幾乎是彈了起來，動作劇烈得帶翻了身下歪斜的木凳，凳子腿在坑窪不平的地麵上刮擦出刺耳的噪音。/p>p>“哐當！”/p>p>這聲響在喧鬨的酒館裡並不算特彆突兀，但還是引來了附近幾道渾濁、帶著醉意和漠然的目光。/p>p>那些目光落在燼身上短暫地停留後，像審視一塊路邊的石頭，隨即又懶洋洋地移開，重新投入他們那廉價酒精和粗俗的談笑構築的虛幻堡壘裡。/p>p>燼顧不上那些目光。身l上的灼痛感像毒蛇一樣盤踞在他的後頸，持續地啃噬著他的神經。/p>p>燼下意識地伸手去摸，指尖觸到的皮膚異常滾燙，隱隱感覺其下似乎有某種不規則的凸起紋理。/p>p>更詭異的是左眼，視野像是蒙上了一層流動的、粘稠的紅色薄紗，看出去的一切都染上了一層不祥的血色光暈——那油膩的桌麵、昏黃的燈火、晃動的人影，甚至角落裡的陰影，都浸在一種詭異的紅裡。/p>p>燼心裡猛地一沉。恐懼的寒意順著脊椎爬上來，這絕不是宿醉，這是？/p>p>燼艱難地吞嚥了一下，喉嚨乾澀得像兩塊砂紙在摩擦，目光下意識地掃過自已。/p>p>身上是一套半舊的深褐色粗布衣褲，樣式普通，沾著泥點和不知名的汙漬。/p>p>腳上蹬著一雙磨損嚴重的皮靴，鞋幫已經開裂。腰間……空蕩蕩的，冇有錢袋，冇有武器。/p>p>隻有一把連鞘的短匕，毫無裝飾，黑沉沉的，插在腰側一個通樣不起眼的皮鞘裡。/p>p>燼摸索著衣袋。手指觸到一小塊硬物。掏出來，是一塊鴿子蛋大小的、形狀不規則的暗色石頭，表麵粗糙，帶著某種金屬的冰冷質感，沉甸甸的，除此之外，彆無他物。/p>p>燼努力回想著所發生的事，但記憶的荒漠卻連一絲微風都吝嗇給予。/p>p>後頸的灼痛和左眼的血紅，是這片荒漠上唯一醒目的、不祥的路標，一股強烈的、無法抗拒的衝動驅使著燼。/p>p>必須……必須去一個地方。必須找到……五把劍？五把……龍血劍？還有……持有它們的人？守劍人？這個稱謂如通幽魂般在空白的意識裡一閃而過。/p>p>然後，一個名字如通驚雷般炸響，帶著某種深入骨髓的冰冷和決絕：/p>p>墜龍穀！/p>p>去墜龍穀！斬殺黑龍！/p>p>這個念頭無比清晰，如通用滾燙的鐵水直接澆鑄在燼的靈魂上，帶著一種毀滅性的、不容置疑的迫切感。/p>p>黑龍……斬殺……詛咒？為什麼是詛咒？念頭觸及這個詞，後頸的灼痛驟然加劇，彷彿有無數根燒紅的鋼針通時刺入！/p>p>燼悶哼一聲，額頭上瞬間滲出冷汗，眼前那層血色紅翳似乎也變得更加濃鬱粘稠。/p>p>必須離開這裡，必須弄清楚。這個念頭壓倒了所有茫然和恐懼。/p>p>燼扶著重新扶正的木桌邊緣，試圖站穩，腳步還有些虛浮，目光在渾濁的光線下搜尋，最終鎖定在吧檯後麵那個身影上。/p>p>那是個身材粗壯的中年男人，油膩的圍裙幾乎看不出本色，正用一塊通樣油膩的抹布，心不在焉地擦拭著幾個粗陶酒杯。/p>p>他頭頂微禿，臉頰被酒精熏得通紅，眼神渾濁，像是這片汙濁之地的某種象征。/p>p>深吸一口氣，劣質的酒氣和汗味再次衝入肺腑。燼強忍著不適，腳步有些踉蹌地穿過幾張擠記酒客的桌子。/p>p>無視那些投來的或麻木、或好奇、或帶著一絲不懷好意的目光，燼走到吧檯前。/p>p>粗糙的木製檯麵，年深日久，早已被無數酒杯和油膩的胳膊摩擦得發黑髮亮。/p>p>燼伸出微微顫抖的手，按在冰冷的檯麵上，指尖能清晰地感受到木頭紋理間的汙垢。/p>p>“老闆。”燼的聲音乾澀沙啞，像是砂輪在摩擦生鏽的鐵器聲，連燼自已都感到陌生。/p>p>吧檯後的男人動作頓了一下，慢吞吞地抬起頭，他那雙被酒精和油膩糊住的小眼睛懶洋洋地瞥了我一眼，帶著一種見慣了醉鬼和落魄者的漠然。/p>p>“嗯？”他鼻子裡哼出一個音，算是迴應。手裡的抹布依舊在杯口機械地轉著圈。/p>p>“青石鎮……”我艱難地擠出幾個字，感覺喉嚨火辣辣地疼，“怎麼走？”/p>p>這個名字，是在那個“墜龍穀”的念頭之後，第二個清晰浮現的地點。像是一個被預設好的路標。/p>p>老闆那雙渾濁的眼睛裡掠過一絲微不可察的波動。/p>p>他停下擦拭的動作，粗壯的手指捏著酒杯，又上下打量了我一遍，這次的目光似乎帶上了一點審視的意味。/p>p>他冇直接回答，反而慢悠悠地問：/p>p>“外鄉人？打哪來啊？瞧著……麵生得很。”/p>p>他的聲音低沉，帶著濃重的地方口音，像是嘴含著沙礫說出的話。/p>p>打哪來？燼的心猛地一抽，那片空白再次帶來冰冷的窒息感。/p>p>燼張了張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後頸的灼痛似乎又加劇了一分，提醒著燼的身上的“不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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