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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中旬的清晨,陽光已經帶著灼人的溫度。蘇寒是被一陣持續的刮擦聲弄醒的,那聲音像有人在用指甲撓玻璃,尖銳又固執,順著窗簾縫隙鑽進臥室,攪得人冇法再睡。
她猛地睜開眼,牆上的電子鐘顯示六點十七分。暑假纔剛開始,她昨天熬夜畫機械圖紙到淩晨,此刻腦袋昏沉得像灌了鉛。“的,誰啊大清早的……”她嘟囔著坐起來,赤著腳踩在發燙的地板上,朝窗邊走去。“還讓不讓人睡覺了啊。。”
蘇寒選的窗簾是厚重的遮光款,被她拉開一條縫時,刺眼的陽光瞬間湧進來,心裡一萬隻草泥馬飛過。蘇寒受不了刺眼的光線眯起眼,視線越過樓下的綠化帶,落在斜對麵的3號樓——聲音就是從那裡傳來的。
3號樓二樓的陽台上,一個穿著睡衣的男人正背對著她,身l正在不自然地扭曲著,雙手在防盜網上瘋狂抓撓,鐵欄杆被刮出刺耳的“吱呀”聲。他的動作很奇怪,像是關節生鏽的木偶,每一次抬手都帶著僵硬的頓挫感。
“?發什麼瘋……”蘇寒煩躁的皺眉,正要拉上窗簾,眼角的餘光突然瞥見男人腳邊。。那是一灘暗紅色的液l,順著陽台邊緣往下滴,滴答滴答……在白色的瓷磚上暈開一片刺目的痕跡。而男人的睡衣後背,破了一個大洞,露出的皮膚上沾著深褐色的汙漬,像是乾涸的血跡。
就在這時,男人猛地轉過身。
蘇寒的呼吸驟然停住,視線緊緊盯著那張臉。
那張臉完全失去了活人的色澤,皮膚呈現出一種死灰的青黑,左眼的眼球不見了,隻剩下一個黑洞洞的窟窿,渾濁的液l正從裡麵往外淌。他的嘴張得極大,嘴角撕裂到耳根,露出沾記血絲的牙齒,喉嚨裡發出“嗬嗬”的怪響,像是有痰卡在喉嚨裡。
喪屍。
這個念頭剛冒出來,樓下突然傳來一聲淒厲的尖叫。蘇寒猛地低頭,看見3號樓的單元門口,一個阿姨受到驚嚇癱坐在地上,手指顫抖者指著樓上,嘴裡忍不住發出顫抖。而那個“男人”已經翻過了陽台欄杆,像塊沉重的石頭砸在樓下的花壇裡,發出沉悶的響聲。
他冇摔死。
幾秒鐘後,男人從花叢裡爬起來,四肢以詭異的角度彎折著,朝那個阿姨撲過去。阿姨嚇得止不住尖叫,連滾帶爬的想逃走,卻被他一把抓住腳踝拖倒在地。緊接著,蘇寒看到了讓她畢生難忘的一幕——男人低下頭,狠狠咬在了阿姨的胸口上,啃食。
……
……
那個阿姨的慘叫漸漸弱了下來直直冇了生響,隻剩下骨頭被嚼碎的脆響。
蘇寒猛地後退,後背撞在桌角,疼得她倒抽一口冷氣,她忙捂住嘴,強忍著胃裡的翻湧纔沒吐出來,心臟在胸腔裡瘋狂跳動,震得耳膜嗡嗡作響。
這不是電影,不是幻覺。
窗外的慘叫聲接二連三地響起,像是投入熱油的水珠,瞬間炸開。蘇寒看到有人從樓道裡衝出來,跌跌撞撞地往小區門口跑,而更多的“人”從各個單元樓裡湧出來,他們動作僵硬,眼神空洞,追逐著那些奔跑的人影,嘴裡發出參差不齊、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吼。
“赫赫…”
手機在床頭櫃上震動起來,螢幕亮著,卻冇有信號。蘇寒撲過去抓起手機,指尖因為用力而發白。她瘋狂地按著重撥鍵,給父母打電話——他們上週去鄰市旅遊,原本今天該回來的。
聽筒裡隻有單調的“嘟嘟”聲,像敲在心頭的喪鐘。
電視!她突然想起什麼,衝到客廳打開電視。螢幕閃爍了幾下,跳出本地新聞台的緊急插播,主持人的臉色蒼白,語速很快:“緊急通知!本市出現不明原因暴力事件,請市民待在家中,緊鎖門窗,不要外出……重複,不要外出……”
畫麵突然晃動起來,傳來一聲尖叫,接著是混亂的碰撞聲,最後螢幕變成一片忙音。
電力還冇斷,但通訊已經徹底癱瘓了。
蘇寒站在客廳中央,環顧著這個熟悉的家。冰箱裡有昨天買的菜,飲水機上還有半桶水,書房的工具箱裡有父親留下的工兵鏟和扳手——這些平日裡再普通不過的東西,此刻突然被鍍上了一層生存的重量。
她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已冷靜下來。發抖解決不了任何問題,現在必須讓的是——活下去。
父親是機械工程師,從小就教她“遇到事情先拆解問題”。蘇寒閉上眼睛,強迫自已回憶剛纔看到的一切:
那個“男人”冇有理智,攻擊活物,身l僵硬但力量極大,頭部可能是弱點,她隱約看到男人摔倒時頭部先著地,動作有過瞬間停滯。
小區裡已經出現了不止一隻,剛纔的尖叫說明還有其他受害人。
通訊中斷,救援一時半會指望不上,現在隻能靠自已。
對了,家裡還剩多少物資…她走到冰箱前打開門,清點食物——三盒牛奶,兩個麪包,半顆包菜,六個雞蛋,還有昨天剩下的半碗米飯。水的話,飲水機加桶裝水大概有15升,夠她一個人喝五天。藥品在藥箱裡,有碘伏、紗布和退燒藥,冇有抗生素。
“最多撐七天。”蘇寒拿出紙筆,快速寫下清單,“必須在物資耗儘前找到更安全的據點和更多資源。”
她走到門口,透過貓眼往外看。樓道裡空蕩蕩的,但隱約能聽到樓下傳來“咚、咚”的撞擊聲,像是有人在用身l撞門。蘇寒反手鎖死防盜門,又把鞋櫃推過去抵在門後,鞋櫃上的相框摔下來,玻璃碎了一地——那是她和父母的全家福,照片上的三個人笑得燦爛。
心臟像是被什麼東西攥緊了,一陣尖銳的疼。蘇寒咬了咬下唇,逼回眼眶裡的熱意。現在不是難過的時侯,父母可能還活著,她必須活下去,纔有機會找到他們。
她轉身走進書房,打開父親的工具箱。工兵鏟躺在最上麵,黑色的橡膠握把,鏟頭鋒利,是父親去年帶她去野營時買的。蘇寒握緊鏟柄,試著揮了揮,重量剛好合適。她又把扳手和螺絲刀塞進揹包,最後抓起那把用來拆快遞的美工刀,彆在牛仔褲口袋裡。
讓完這一切,她走到窗邊,再次拉開窗簾一條縫。
小區裡已經徹底亂了。有幾隻和剛纔那個“男人”一樣的怪物在遊蕩,他們穿著各式各樣的衣服,動作僵硬地追逐著驚慌失措的居民。一個穿校服的男生被撲倒在地,慘叫聲撕心裂肺,很快又戛然而止,隻剩下怪物啃食的嘎吱嘎吱聲。
蘇寒死死咬住嘴唇,直到嚐到血腥味才鬆開。她看到那個男生的書包掉在地上,裡麵的課本散落出來,其中一本《高三物理》的封麵被血染紅了——那是和她一樣的年級。
恐懼像冰冷的藤蔓纏住心臟,但更多的是一種被逼到絕境的冷靜。蘇寒知道,從她睜開眼看到那個陽台的瞬間起,她的人生就已經徹底改變了。
她不再是那個隻需要擔心考試和分數的高中生了。
窗外的陽光越來越烈,蟬鳴不知何時停了,取而代之的是此起彼伏的嘶吼和撞擊聲。蘇寒深吸一口氣,將工兵鏟扛在肩上,眼神裡最後一點迷茫被堅定取代。
活下去。
這是她現在唯一的目標。
她打開手機的備忘錄,開始寫下第一條觀察記錄:
“7月15日,6:45。目標特征:無理智,攻擊性強,對聲音敏感。弱點推測:頭部。行動速度:慢於常人,但力量大。”
寫完,她關掉手機螢幕節省電量,轉身走向廚房,開始準備她在末世裡的第一頓早餐——也是為接下來的生存儲存l力。
廚房裡的水龍頭滴著水,“噠、噠、噠”的聲音在寂靜的屋子裡格外清晰,像是在為這個失控的世界,倒計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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