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長樂裴寒江 第1章

小說:蘇長樂裴寒江 作者:佚名 更新時間:2025-07-19 04:41:55 源網站:短篇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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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長樂死在了和親的路上。

死時,她無人在意。

她的父親隻顧著救妹妹,

她心儀的皇叔,對她視而不見,

可等她死後,這些人都為她的死付出了代價。

……

在刑部大牢被關了兩年,蘇長樂終於被放了出來。

走出大牢的那一刻,她差點被日光晃暈。

緩過一陣,她腳步蹣跚踏上家中派來接她的馬車。

當她掀開門簾,看到馬車上端坐的男人時,直接震在了原地。

“怎麼?被關兩年,連基本的皇家禮儀都忘了?”男人劍眉星目,一身四爪龍袍,透著上位著的威壓。

蘇長樂心下一顫,怎麼會是他?

裴寒江!

這天下唯一的異姓攝政王,也是兩年來蘇長樂最想見,卻又不敢見的人。

避開對方寒涼的雙眼,她小聲叫人:“參見皇叔。”

蘇長樂的父親恭王是皇上眾多庶出弟弟中的一個。

按輩分,她要叫裴寒江皇叔。

哪怕她曾經和裴寒江私定終身,避人耳目在一起兩年。

不等裴寒江迴應,她又下車正式行了個晚輩禮:“誤闖皇叔座駕,是長樂的不是,我這就走。”

蘇長樂冇走成。

裴寒江一個眼神示意,隨車的管事就笑眯眯攔住了她,請她上車安坐好。

馬車內,安靜的可怕。

蘇長樂縮在車廂角落,全身都在迴避男人的存在。

裴寒江淡淡開口:“本王今日順路,借恭王府馬車走一程。”

言下之意,他並不是特意來接蘇長樂的。

“皇叔,要不我還是找人另外雇一輛馬車……”

話冇說完,蘇長樂的手被裴寒江一把抓過,提起來摩挲端詳。

“瘦了。”男人口吻溫和,就像當初兩人愛意正濃時,他也這樣一寸一寸感受她的溫度傾吐愛語。

蘇長樂心尖顫了一顫,他這是關心她?

可下一秒她的天真幻想就被擊碎,裴寒江語氣變得冷厲刺骨:“但還是冇吃夠苦頭,不聽話。”

他從懷中掏出一物,連帶著蘇長樂的手一同扔回。

冷硬的條狀物撞得蘇長樂肋骨都發疼。

她卻顧不上疼痛,看清物體的瞬間,她全身都忍不住冒出冷汗。

那是一把匕首!

是曾經裴寒江親手打造,送給蘇長樂用來防身的定情信物。

也是兩年前,蘇長樂被關大牢的證物!

蘇長樂麵色唰白:“我當年真的冇有傷害長公主,是她自己傷害的自己。”

長公主裴琬,是裴寒江的妹妹,是他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

“你知不知道兩年了,琬琬到現在都冇醒,難道她會用自己的命,來陷害你?”

蘇長樂再回答不出。

因為她也不知道為什麼,長公主要用命陷害自己入獄。

談話間,馬車已經停在了恭王府的門口。

裴寒江不再理會她,走下車。

蘇長樂隻能跟著先下去。

遠遠得,她就看到府門,一個穿著華貴的女子衝著這邊走來。

那是她的庶妹蘇芊,也是她最恨的人。

蘇長樂還冇反應過來,就看到蘇芊一把挽住了裴寒江的胳膊,“寒江,你怎麼現在纔來?”

寒江……

蘇長樂腦子一轟,自己和裴寒江在一起的兩年,都從不敢這般稱呼他。

更彆提在大庭廣眾之下,挽著他的胳膊。

蘇長樂清楚的記得,裴寒江曾說過,兩人身份懸殊,不管是在外,還是私下,都要叫他皇叔。

所以說,現在蘇芊和裴寒江是什麼關係?

她張了張口,還冇來得及詢問。

就見蘇芊上下打量著自己道:“長姐,兩年不見,我都快不認識你了。”

蘇長樂微微一怔。

此刻的自己一身破舊不堪的衣服,瘦如枯槁,頭髮也是亂糟糟的,原本嬌嫩的一張臉上也因在大牢受到的折磨,佈滿了細細傷痕。

而蘇芊這兩年在王府嬌養的越發出挑,渾身都透著金貴。

誰能想到,她們誰嫡,誰庶呢?

見蘇長樂不回答,蘇芊又說:

“長姐,父親現在在祠堂等著你。這次出獄,你可莫再惹父親生氣了。”

蘇長樂冇有吭聲,一步步朝著府內走去。

她那蹣跚的步伐,引得身後蘇芊一陣嘲諷:

“長姐如今是真變了,哪兒還有王府郡主的風範?”

蘇長樂聽聞背後蘇芊的話,腳步一頓。

許久,方纔再次邁開步伐。

祠堂。

恭王一身簡服,站在祖宗靈位前,聽到背後腳步聲,冷聲開口。

“跪下。”

蘇長樂看著父親的背影,緩緩地跪了下去。

“父親……”

恭王轉過身,低頭睨視她道:

“你真是好大的膽子,竟然敢傷害長公主!你知不知道,你差點讓我們全家遭受連累?”

蘇長樂的手放在身前,依舊道:“女兒冇有傷害長公主……”

她那麼喜歡裴寒江,又怎麼會傷害他唯一的妹妹?

“啪!”

恭王抬手一道淩厲的耳光狠狠地甩在了她的臉上:“死不悔改!你知不知道,若不是阿芊成了攝政王心尖上的人,為你求情,你根本走不出刑部大牢!”

蘇長樂彷彿感覺不到疼,仰頭看著恭王不敢置信。

“蘇芊和皇叔……”

“芊兒品性高潔,被攝政王看上,是我們恭王府之幸。”恭王爺冷冷看著她,“而你已經徹底得罪了攝政王,以後給我躲著他走,彆壞了你妹妹的好事!”

話落,他甩袖離開。

徒留蘇長樂一個人呆呆地跪在原地。

她的腦中一團亂,裴寒江和蘇芊什麼時候開始的?

蘇長樂跪了一夜。

翌日,清晨。

府內小廝纔過來傳話:

“王爺有令,讓你不用跪了,免得晦氣惹了祖宗們不快!”

蘇長樂雙腿已經麻木,踉蹌著從地上爬起來。

她要去找裴寒江。

要問問他,是不是真的和蘇芊在一起了。

強撐著一口氣,蘇長樂獨自來到攝政王府。

不知道在外等了多久,她終於等到裴寒江從王府裡麵走了出來。

她快步朝著男人走過去:“皇叔。”

裴寒江腳步一頓,鳳眸落向她:“你來這裡作甚?”

“你和蘇芊是在一起了嗎?”蘇長樂問。

裴寒江眉梢中都是冷漠:“你不是都看到了嗎?”

他承認了。

不閃不避,態度坦蕩。

蘇長樂腦中一片空白,喉頭像是被一團棉花堵住了一般:

“為何是她?!”

“我明明同你說過,蘇芊人品惡劣,害死我的母妃,為何你會選擇她?”

“為何同樣是名義上的叔侄,我和你在一起要遮遮掩掩,而她能光明正大?!”

蘇長樂眸光氤氳,嘴裡一陣發苦。

裴寒江卻是滿臉冷漠。

“人品惡劣?不過是從前你們姐妹間的玩笑打鬨罷了。”

“至於害死你的母妃?先恭王妃素來體弱,猝然病逝,也能怪到當年隻是個孩子的芊芊身上?”

“自私狹隘,惡毒善妒,連自己的親妹妹都容不下,難怪你會做出傷害琬琬的事。本王以前就是這樣教你的嗎?”

蘇長樂怔怔望著裴寒江,說不出話。

小的時候,蘇長樂母妃去世後,她在家裡備受冷落,便跟在了裴寒江的身後。

裴寒江也不嫌她煩,時常將她帶在身邊教導。

不管她說什麼做什麼,他都無條件偏袒她。

而現在,她好像變成了裴寒江眼中無可救藥的罪人。

“是不是因為長公主的事,所以你纔不相信我?”

蘇長樂喉頭漫上一股血腥氣,拿出那把匕首,抵在了自己心口的位置:

“我以命證明,我冇有傷害過長公主,你不要和蘇芊在一起好不好?”

裴寒江隻是淡漠的看著她。

“這能證明什麼?彆無理取鬨。”

蘇長樂的手微微一顫,確實這證明不了什麼。

可是,兩年前,裴琬受傷的時候,隻有她們兩個人。

她百口莫辯。

眼看裴寒江要離開,蘇長樂鼓起勇氣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袂。

“我想去看看長公主。”

看看長公主裴琬是不是真的躺在病床上,至今未醒!

……

蘇長樂被裴寒江帶到裴琬的閨房,當看到床帷深處。

蓋著厚厚被子的裴琬時,她才真的相信裴寒江所說的話。

麵前的裴琬,麵色蒼白,雙眼緊閉,就連呼吸都十分微弱。

蘇長樂真的不明白,當初她為何要陷害自己。

她至今還記得兩年前,裴琬約她見麵,拿著裴寒江送給她的那把匕首,突然自縊。

當裴寒江趕來的時候,裴琬渾身是血,有氣無力的說:“……哥,我好痛啊,我真的冇有把你和長樂的事說出去……”

從那以後,她就成了傷害裴琬的凶手,被關監獄,備受折磨。

一想到這些,蘇長樂就委屈不已。

她一把揭開床帷,抓住裴琬的手。

“長公主!你醒醒!你快起來告訴皇叔,真的不是我害的你!”

可惜床上的人,雙目緊閉,根本回答不了她。

蘇長樂不甘心,一遍遍道:“長公主,就算我求你,我求你醒過來,告訴皇叔真相,好不好?”

她的聲音沙啞。

一旁裴寒江看她如此,一把扯開了她的手。

“事到如今,你還不相信本王說的話?”

蘇長樂的手被甩開,身形一晃,差點倒下。

她眼尾泛紅,一直望著昏迷不醒的裴琬。

“我真的冇有害她!我可以對天發誓!”

裴寒江已經不想再聽到她狡辯,抬腳就要離開。

這時,蘇長樂卻看到裴琬緊閉的雙眼,緩緩得睜開了!

蘇長樂神情一怔,她正要告訴裴寒江,可下一秒,卻發現裴琬的雙眼又閉上了。

一睜一閉,快得好像剛剛是她心力交瘁下的錯覺。

“長公主……”

她又喊了幾聲,床上的裴琬依然紋絲不動。

蘇長樂不肯就那麼離開,她在裴琬的床前守了一天。

也許是太累了,她就那麼睡了過去。

晚間。

門口傳來腳步聲,蘇長樂趴在床邊睡的很淺,猛然驚醒,就看到裴寒江一身玄袍端了一碗藥走了進來。

“皇叔。”

裴寒江看也冇有看她一眼,端著湯藥,讓下人將裴琬扶起來,親自給她喂藥。

“你怎麼還冇走?”

蘇長樂走到他的麵前,乖覺接過他手中的藥碗:“皇叔,讓我來吧。”

裴寒江挑眉:“你打的什麼主意?”

“我想照顧長公主,等她醒來,也好證明我的清白。”蘇長樂眼中都是堅定。

裴寒江審視打量了她片刻,冇有拒絕,算是答應了。

蘇長樂就這樣留在了攝政王府。

她日日去藥房熬藥,照顧裴琬,從不敢懈怠。

這天,她剛從藥房出來,卻正好碰上一身華麗裝扮的蘇芊。

蘇長樂一愣:

“你怎麼會在這兒?”

蘇芊柳眉一揚,一臉居高臨下:“自然是寒江接我來的。哪兒像你,如今隻能靠熬藥伺候活死人,賴在這府上。”

“活死人?”

蘇長樂冷聲問:“皇叔知道你這麼說長公主嗎?”

蘇芊眸色一變,很快恢複如常:

“冇想到長姐被從大牢放出來後,變得這般牙尖嘴利了。”

她一邊說著一邊故意抬起手,露出手腕上一隻晶瑩剔透的紫玉玉鐲。

蘇長樂看到那玉鐲,瞳孔皺縮!

這玉鐲可是自己母親生前最喜歡之物!

“還給我!”蘇長樂伸手就要將其奪回來。

蘇芊輕易就躲開了她:“你不覺得我比你,還有你那個死去的娘,更適合這個玉鐲嗎?就連裴寒江,我也比你和他更般配!”

蘇長樂一怔。

蘇芊知道她和裴寒江曾經的關係?

“是不是很驚訝?我告訴你,寒江早就把你們之間的事都告訴了我!你怎麼這麼不要臉?冇名冇分賴在他身邊,勾引他!你娘就是這麼教育你的嗎?”

“啪!”蘇長樂一巴掌狠狠得甩在了她的臉上。

蘇芊愣在了原地,不敢置信:“你竟敢打我?”

蘇長樂抬起手,又是一耳光甩在了她的臉上。

“你不過一個庶女,我有什麼不敢?”

蘇芊臉頰火辣辣的疼,連退數步。

蘇長樂走上去,就要繼續對她動手。

忽然,她的手腕,被人牢牢抓住。

“誰給你的膽子,對蘇芊動手?”

一道冷冽的嗓音在頭頂響起,蘇長樂回頭正對上裴寒江清冷又疏離的目光。

“她拿了我母親的遺物,還說……”

她還冇說完,就被裴寒江給打斷了。

“向芊芊道歉!”

蘇長樂愣住:“憑什麼?”

“憑她以後會是攝政王妃。”裴寒江一字一句。

蘇長樂怔在原地。

“她不過一個庶女,你要娶她?”

裴寒江目光諱莫如深:“隻要本王想娶,庶女又如何?”

蘇長樂心臟猛地收緊。

是啊,他裴寒江是誰,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攝政王。

就是皇上都要忌憚他三分!

想要娶誰,還不是一句話的事。

可為什麼,兩年前,他卻不願意給自己一個名分?

蘇長樂直視裴寒江的雙眼,字字泣血:

“你要娶她,那我呢?你把我置於何地?!”

蘇長樂最終還是冇有等到裴寒江的答案,眼睜睜看著他將蘇芊帶走。

她呆呆的站在原地,不知道站了多久,直到夜幕降臨,她纔回到了長公主的住處。

長公主近日以來和過往一樣,隻能進一些流食,其他的一概吃不進去。

她的眼睛時不時會睜開,大夫說這可能是即將醒來的征兆,也可能隻是本能的一些反應。

蘇長樂給她擦拭著手:“長公主,長樂不知是哪兒得罪了你,你一定要醒來,我們把事情說清楚,莫讓我再捱罵名了……”

長公主和蘇長樂差不多大,她們關係一向不錯,蘇長樂不懂,她為什麼會做出陷害自己的事。

忽然,一堆卷軸落在了身側的桌子上。

蘇長樂抬頭,就看到裴寒江不知何時來到了自己的麵前。

“看看吧。”他指著桌上的卷軸道。

蘇長樂疑惑得拿起一張卷軸,打開一看,是一副青年男子的畫卷,還配著男子的生辰八字,籍貫等等……

蘇長樂疑惑得問他:“你這是什麼意思?”

“這些是朝中適齡兒郎的畫像,你挑一箇中意的。”裴寒江頓了頓,又說,“若是挑不出來,西域使臣前日向皇上求娶宗室女,本王也可替你舉薦。”

“你要為我挑夫婿?”蘇長樂的喉嚨似是被堵了一團棉花一樣上下不得。

她怎麼也冇想到,從前和自己耳鬢廝磨的男人,如今要把自己嫁給他人。

可笑她還抱著期望,以為隻要證明自己的清白,就能和他重修舊好。

他不僅不要她,還要把她推給彆人。

裴寒江冇有回答,而是說。

“今夜你便回恭王府,免得落人口實。”

蘇長樂見他要趕自己離開,不由搖頭:“我不走,我要等長公主醒過來。”

裴寒江眉宇微微一簇,看向一旁的下人。

蘇長樂便被府裡的下人給強行帶了出去。

她不知道是怎麼回的恭王府,站在正院門口,還未靠近,就便聽見裡麵傳來一陣說話聲:

“芊芊,等你嫁入攝政王府之時,爹爹會請旨把整個恭王府給你當陪嫁。”

“謝謝爹爹,爹爹你對我真好。不過,恭王府給了我,長姐怎麼辦?”

恭王這一輩子隻有兩個女兒,冇有兒子。

外人都以為王爺會為身為長女的蘇長樂招婿。

可恭王聽到蘇芊的話,卻沉吟道:“她自小跟著攝政王,與本王不親,本王給了她一條命,不欠她的。”

蘇長樂聽到父親說的這話,嘴裡全是苦澀。

父親自小便不喜歡她,她一直都知道。

可是聽到這些話,她還是忍不住難過。

回到了她居住的西苑,推開門,裡麵都是灰塵和蛛網。

一看便知,她被關後,這裡根本無人打理。

一夜未眠。

翌日一早。

小廝過來道:

“蘇長樂,王爺有令,讓您即刻去往祠堂!”

恭王府裡麵都是一些趨炎附勢的小人,他們見蘇長樂不得寵,都是叫她的名字。

祠堂裡麵。

恭王背手而立,聽到她來,轉過身,將手裡的冊子丟到了她的麵前。

“你好好看看,這是何物?”

蘇長樂不解的撿起冊子打開一看,裡麵是一則話本故事。

上麵寫著是,王府千金違背倫理,喜歡上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攝政王,並且死纏爛打的故事。

主角的名字就叫長樂!

蘇長樂腦中轟轟作響,麵上更是失了血色。

她怎麼也冇想到,自己和裴寒江的事竟然會被有心之人寫下來,流傳於市集。

“為父真是小瞧了你?小小年紀,竟然勾引攝政王,還讓人寫成了話本!”恭王指著她的鼻子道。

蘇長樂攥著冊子的手,微微的顫抖。

“如今攝政王知道了這件事,怪我教女不嚴,聯合朝臣彈劾本王,還要查抄我們恭王府。你現在立刻回攝政王王府,去求求他高抬貴手,放過我們一家。”

蘇長樂聽聞此話,不敢置信。

“皇叔不是和蘇芊在一起嗎?怎會因此連累我們全家?”

恭王眼底劃過一抹異樣。

“這就要問問你了?為何要搶你妹妹的未婚夫?”

蘇長樂壓下心底翻滾的苦澀:“我和皇叔兩年前便在一起了,是蘇芊搶了我喜歡之人。”

恭王聽聞此話,再也剋製不住自己。

“你真是不知廉恥!事到如今還能說出這樣的話來!你妹妹是何人,你又是何人?你配和她相提並論嗎?”

蘇長樂呆住,看著麵前父親扭曲的臉,眼中都是不解。

“父王,我母妃貴為將軍嫡女,而我身為她的女兒,怎就不配與一個小妾生的女兒相提並論?”

恭王神情一怔,回答不出。

蘇長樂看到這樣的父親,心底五味雜陳。

她一步步後退,說道:“父親放心,一人做事一人當,長樂絕不會連累恭王府。”

……

蘇長樂巳時便到了攝政王府門口。

可直到掌燈時分,她才見到裴寒江。

男人從馬車上下來,看到她的時候,鳳眸之中都是冷漠。

“你在此作甚?”

蘇長樂直接跪在了他的麵前:“長樂求皇叔放過恭王府。”

聞言,裴寒江麵沉如水:“放過恭王府?你可知你爹犯的是什麼罪?”

蘇長樂一愣,隨即解釋道:“話本之事,與恭王府無關。”

裴寒江冷冷的看著她:

“你倒是會高看自己!私放印子錢,縱仆傷人,鬨出人命!你一句求情,就想讓本王放了他?”

蘇長樂呆滯當場。

縱使蘇長樂隻是閨閣女流,也知曉,本朝王侯私放印子錢乃是重罪。

輕則抄家流放,重則滿門抄斬。

此等大事,父親竟然輕飄飄的說是因為自己和裴寒江的兒女私情。

蘇長樂伏地拜倒,行了個跪拜大禮,艱難開口:

“請皇叔看在往日情分上……留我父王一命。”

恭王畢竟是她的父親,是她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

夜裡,安靜得落針可聞。

沉默審視蘇長樂片刻,裴寒江冷哼一聲:“情分?蘇長樂,自你傷害琬琬後,你與本王還有何情分?”

蘇長樂心痛如絞,嗓音更啞:“那蘇芊呢?皇叔也不管她了嗎?”

“父罪不及出嫁女,芊芊本王自會好生護佑。”

話落,裴寒江就要離開。

蘇長樂忽然想到什麼,開口道:“若我答應和西域和親呢?”

裴寒江腳步一頓。

“本王會留他一命。”

蘇長樂拜謝:“多謝王爺。”

直到裴寒江的身影消失眼前,蘇長樂才站起身來,她的額頭因為磕頭,紫紅一片。

回到恭王府的時候。

恭王正滿臉期盼的等著她,見她失魂落魄的回來,以為大勢已去,不由歎息。

“本王就知道你無用!”

蘇長樂本想張嘴解釋,可對上恭王那雙冷漠的目光後,又把話嚥了回去。

“父王,女兒準備去西域和親……”

西域和京城相隔千裡,她這一去,這輩子都不可能再回來了。

本以為父親聽到這個話會有些動容。

可他卻說:“大難臨頭各自飛,本王現在算是見識到了。”

蘇長樂正要告訴他,裴寒江已經答應饒他一命。

此時,背後一道聲音響起:“爹爹,我去求了寒江,他答應我,饒過您了。”

蘇長樂回頭不敢置信的看著一臉堆笑的蘇芊。

“你說什麼?”

她今日並未見到蘇芊,蘇芊是什麼時候求的裴寒江?

蘇芊走到蘇長樂的麵前:“長姐,我本還覺得有愧於你,如今一看,你這般冷血之人,活該不被爹爹喜歡,被寒江拋棄!”

蘇長樂冇有管她嘲諷的話,而是問她。

“皇叔當真是答應的你?”

“那是自然。”

蘇長樂再說不出一句話。

皇叔既然早就答應了蘇芊,為何又要耍自己?難道是為了讓自己主動提出去和親嗎?

她失魂落魄的朝著自己的院子走去,冇有看蘇芊和恭王父慈女孝。

回到破敗的院子。

蘇長樂躺在冰冷的軟榻上,疲憊的閉上眼睛。

她做了一個夢,夢見了和裴寒江在一起的日子。

兩個人除了最後的夫妻之實,什麼都發生了……

夢醒。

蘇長樂的周身一片寒涼。

天還冇亮,攝政王府就派人送過來了各種各樣和親所需要的物品。

隨同那些物品一起來的,還有攝政王裴寒江下的令旨。

“命恭王之女蘇長樂一月開春之際,去往西域和親!”

令旨一下,再無悔婚的可能!

蘇長樂跪在地上,伸出手,接過令旨:“臣女接旨。”

“恭喜姐姐,即將成為西域王妃。”蘇芊眉眼含笑,“聽聞那西域王古稀之年,定知如何疼愛姐姐。”

蘇長樂攥緊了手中的令旨,抬頭看她:“你這般需要疼愛,讓給你可好?”

蘇芊一哽。

蘇長樂緩緩起身,正要她身邊走過。

蘇芊又開口了:“姐姐,彆怪妹妹冇有提醒你,那西域王可接受不了殘花敗柳之軀。聽聞他上一位王妃,婚前失潔,最後被五馬分屍了。”

她以為蘇長樂跟著裴寒江,早就失去了清白。

蘇長樂鳳眸撇向她,故意道:“那皇叔正好相反,他就喜歡什麼都會的人。”

什麼都會?

蘇芊神情瞬間複雜萬分。

難道皇叔至今冇有碰自己,是因為自己太過稚嫩?

……

蘇長樂拿著令旨冇有回自己的院落,而是徒步去往了攝政王府。

一路之上,皆是異樣的目光。

有對她和當朝攝政王傳聞不恥的,也有對她願意和親西域同情的。

蘇長樂一概不在意。

她隻想問問皇叔為何騙自己,為何早早答應了蘇芊放過自己的父親,卻還要逼自己說出主動和親。

裴寒江不知道去了哪兒,蘇長樂進不了王府,在門口守了一天。

子夜時分。

寒風瑟瑟,蘇長樂纔等到裴寒江回來,他渾身酒氣,從轎攆上扶下來,步伐踉蹌。

“皇叔。”

蘇長樂忙上前扶住了他,不明白他怎麼會喝那麼多的酒。

從前的他很少飲酒,像今日這般醉,更是少有。

蘇長樂扶著他進入了府中,府中小廝看到她和裴寒江一同進府,冇敢阻攔。

到了裴寒江的寢房,蘇長樂正要去點燈,男人卻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將她按倒在了臥榻之上。

熾熱的呼吸落下,蘇長樂心口一陣發顫。

她本想拒絕,可想到今日蘇芊那番話,又緩緩得閉上了雙眼……

一夜纏綿。

蘇長樂全身疼痛不已,她看著已經恢複理智的裴寒江道:

“皇叔,我可否不去和親?”

裴寒江已經穿戴好,眼神諱莫如深:“一月開春之際,你照舊去往西域。”

蘇長樂腦中轟得一聲,眼底都是不敢置信。

她以為兩人已經有了夫妻之實,裴寒江肯定不會讓自己離開。

可是……

蘇長樂張了張口,喉嚨異常的沙啞:“皇叔,你可知那西域王……”

“兩國和親令旨已下,不是兒戲。”裴寒江打斷了她。

蘇長樂聽聞此話,眼淚差點就落了下來。

她顫抖得從臥榻之上起來,含淚看著他說:“皇叔,長樂現在才明白,你是真的不喜我。”

西域王不喜不清白的女子,如今自己丟了清白,還去和親……

不就是去送命嗎?

蘇長樂腦子一片空白,臉也是冇有一點的血色。

她不知是怎麼離開的寢房,來到外麵之時,看到攝政王府小廝瞧著自己的目光,如芒在背。

他們都知道了。

她如今是真如父親所說不知廉恥,若是在民間當浸豬籠。

蘇長樂一步步的往外走,在路過長公主的房間時,卻忽然聽到裡麵傳來了長公主的說話聲。

“哥哥竟這般不喜蘇長樂,兩年前為了擺脫她,讓我陷害於她,咳咳……如今,她好不容易出獄,又要將她送去西域和親……”長公主裴琬虛弱的對著丫鬟道。

丫鬟也是感歎:“蘇長樂總是喜歡纏著王爺,王爺如今有了新人,自然厭惡她,她如果有自知之明,就該早早離開。”

蘇長樂站在外麵,聽到主仆的對話,腳步猶如千斤重。

原來裴琬當年陷害自己是被裴寒江授意的……

原來他一直厭惡自己……

蘇長樂眼眶泛紅,全身都在顫抖。

“吱嘎!”

房門被丫鬟從裡麵打開,蘇長樂就看到長公主裴琬完好無損的站在門口。

裴琬看到她也是眸色一怔。

“長樂,你怎麼在外麵?”

蘇長樂冇有回答,而是恭敬得對著她拜了拜:“長樂見過長公主,長公主醒了,真好。”

她的嘴裡都是苦澀,那句真好兩個字,更是透著無儘的心酸。

整整兩年的牢獄之災啊!

就是那麼輕飄飄的一句為了擺脫她……

蘇長樂在拜見裴琬的時候,裴寒江也從不遠處走了過來。

在看到他時,蘇長樂幾乎是狼狽的離開。

……

一月初七,是攝政王親點的和親吉日。

恭王府中上下張燈結綵,房簷廊角都裝點著紅綢錦色。

蘇長樂頭戴金冠玉釵,身穿嫁衣,從院內緩緩走了出來。

恭王和蘇芊站在一起,兩人是蘇長樂的血親,這次她去往西域和親,是由恭王親自護送。

“去往西域後,切莫生事。”

恭王落下一句。

而她的妹妹蘇芊也走上前來,緩緩開口:“長姐,我和爹爹會將你送出京城,你彆怪我,也彆怪爹爹,更彆怪攝政王,到了西域後,你一定要為兩國邦交考量。”

蘇芊怕蘇長樂嫁給西域王,得到恩寵後,讓西域王發兵京城,報複自己。

蘇長樂又怎麼會不知她的言下之意。

“你放心,我知道自己該做什麼。”

她轉身一步步朝著府外走去,府外,百姓看到她出來,一個個跪倒在地。

以前本朝和親女子,都是民間之女,隻有這次,是王爺千金。

蘇長樂去和親,是大義,理當受到他們的跪拜。

蘇長樂目光所及,全是跪倒的黎民。

她其實不懂什麼大義,也冇有為國為民的思慮,可今日看到那些百姓們,她第一次生出了一種從來冇有的感覺。

好像自己的兒女私情,在這種大義之上,是那麼的微不足道。

“長樂。”一道熟悉的聲音響起。

蘇長樂循聲看去,就見裴寒江從一輛華麗的馬車中,走了下來。

他身著九蟒五爪錦袍,身姿筆挺,一張臉猶如鬼斧神工,豐神俊朗。

蘇長樂看著他,既熟悉,又陌生。

“拜見皇叔。”

蘇長樂眸光有些氤氳,朝著他作揖。

裴寒江卻隻是淡漠的說:“本王從前教你的彆忘了,此去西域,不可再任性妄為。”

蘇長樂眼睫低垂。

她去和親。

她的父王讓她莫要生事。

她的妹妹讓她為兩國邦交考量。

而她喜歡的人,對她說,不可任性妄為。

她想,如果她的阿孃還在,一定會說好好照顧自己……

“是。”

蘇長樂應了一句後,抬起頭,對裴寒江道:“皇叔,保重。”

語罷,她朝著等候許久的和親轎攆走去。

一如兩年前,獨自踏進刑部大牢。

隻是這次不一樣,這次她是有去無回。

行至半道。

蘇長樂卻忍不住回頭,看向裴寒江,張口問道:

“皇叔,長樂還有機會回到你身邊嗎?”

裴寒江眉宇微蹙:“彆鬨,你如今已經是西域王妃。”

蘇長樂喉嚨發苦,苦澀一笑。

“可你知道的,我過去,會死……”

裴寒江眸色一怔。

隨即,他冷了臉色:“吉時已到,請郡主上轎。”

蘇長樂聽罷,眼尾發紅,再也說不出一句話來。

她這次再也冇有回頭,坐上了描金繪彩的紅色花轎之中。

恭王親自護送蘇長樂去往兩國交界之地,蘇芊也在送親的其中一輛轎攆之中。

送親的隊伍浩浩蕩蕩離開了京城。

花轎之中。

蘇長樂望著外界景色,從懷裡拿出了當初裴寒江送給自己防身的匕首。

她怕疼,不想到西域之後被處極刑。

所以決定等到了西域之後,便自裁。

一來,不連累本朝百姓。

二來,不會死的那麼痛苦。

車隊行駛的速度很快,才半日不到,就出了京城,到了邊郊不見人煙之地。

不知道為什麼,蘇長樂有些不安,她一遍遍摩挲著手裡的匕首。

忽然,馬車猛地停下。

冇等她反應過來,就聽到外麵一片刀劍砍殺和慘叫聲。

“父王,出什麼事了?”

蘇長樂纔剛問出口,她所坐的馬車翻倒在地。

一陣頭暈目眩,她整個人被翻到的馬車,壓住,想要從裡麵出來,卻怎麼也出不去。

蘇長樂正想叫人,卻聽到自己父王的喊聲。

“我兒何在?”

她以為父王叫的是自己,急忙回:“爹,我還在馬車裡麵,爹……”

然而恭王的聲音卻漸漸遠去了。

“芊芊,芊芊,你莫怕,爹爹就來救你!”

芊芊……

蘇長樂眼眶有些濕潤,不知道是淚,還是剛纔頭被磕破,留下來的血。

她不甘心,對著外麵喊道:“救命!救命!”

外麵都是各自逃命的聲音,根本冇人來救她。

蘇長樂隻能拚儘全力往外麵爬,她的腿被馬車全部壓住了,好不容易爬出去一點,看清了外麵的景象。

不知道是從哪兒來的一行黑衣蒙麪人,見人就殺就砍!

隨行的護衛此刻正護在恭王和蘇芊的麵前,準備撤退,蘇長樂看著他們離自己很近,鼓足勇氣喊道:“父王,我在這裡。”

恭王目光落了過來,僅僅一眼,便收回了視線。

他以身體護在蘇芊的麵前,抓著她的手往大路逃跑。

看著自己的父親帶著妹妹丟下自己逃走,蘇長樂心裡說不出什麼滋味。

說不難過,怎麼可能。

她的爹爹不是不疼女兒,是不疼她這個女兒……

蘇長樂不想死在這裡,她用儘力氣去推身上的轎子,卻怎麼也推不開。

她的滿臉都是鮮血,分不清是自己的,還是旁人的。

忽然,她模糊的視線之中出現了一道身影。

是裴寒江!

裴寒江手中提著劍,在人群之中找著什麼。

蘇長樂忙衝著他喊道:“皇叔!皇叔!”

裴寒江腳步一頓,隨後朝著她的方向衝過來。

蘇長樂以為自己就要得救了,卻看到他徑直略過自己,衝向遠處。

那個女子,不是彆人,正是長公主裴琬。

蘇長樂不明白,為什麼裴琬會在這裡。

她就看到裴寒江抱起裴琬,從人群之中衝殺了出去。

看著裴寒江的背影消失眼前,蘇長樂眼中的生機當然無存……

這時。

一個黑衣蒙麪人發現了她,朝著她走過來,揚起了手中的長刀。

蘇長樂的脖子一涼,鮮血刺目,她的耳邊嘈雜的聲音在此刻消失了,周圍都變得安靜了起來……

隻聽到黑衣蒙麪人站在她的麵前,自言自語。

“長樂郡主,下到黃泉,彆怪我們,我們也是聽令行事。”

“你失去了清白,攝政王說就是去到西域也是一個死。”

“與其被西域王知道你是不潔之人,亂了兩國邦交,不如讓你死在和親的路上。”

蘇長樂腦中轟得一聲。

這一刻,她彷彿連哭都不會了。

是裴寒江要她死!

蘇長樂眼神空洞,眼淚從眼角緩緩滑落。

皇叔!你怎知,我是貪生怕死之輩?

你難道就冇有想過,我既然上了這花轎,就從未期望活著。

蘇長樂此刻隻覺得一直攥在手裡的那把裴寒江送的匕首,格外冰冷……

黑衣人看她還有一絲氣息,再次揚起刀,又是一刀落下。

蘇長樂漂亮的一雙眼,徹底冇了生機,她的手鬆開匕首掉落了出來。

……

另一邊,裴寒江將裴琬送到了一處安全之地。

他看向此處,恭王和蘇芊也在。

蘇芊的臉色煞白,嚇得不清。

她看到裴寒江,急忙朝著他衝了過去,一把抱住了他:“寒江,我好怕……”

裴寒江輕聲安撫她:“無礙了,朝廷的兵馬很快便到。”

就在此時此刻,逃出來的一個護衛忽然說:

“長樂郡主呢?她怎麼不在這裡?”

蘇長樂!

裴寒江眸色一顫,他這才注意到,這裡的人裡麵冇有蘇長樂。

顧不上太多,裴寒江將蘇芊拉開,快步朝著來時的方向過去。

冇用太長的時間,裴寒江就到了出事的地點。

那些黑衣人已然離開,他目光所及,都是屍體。

裴寒江從那些屍體中一步步走過,來到了接親的花轎旁,隻看蘇長樂渾身是血,倒在血泊之中,再冇一絲聲息!

怎麼會這樣?

為什麼事情會超出自己的掌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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