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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都知道,賀遠洲之所以能成為周以喬的男朋友,是因為周以喬的白月光譚嘉碩出了國。
所有人也都在等著看好戲。
看一場譚嘉碩回國時,賀遠洲被周以喬拋棄的那一場好戲。
卻冇有人知道,賀遠洲也在等,等著周以喬說分手的那一天。
……
下午五點半,民政局。
最後一對離婚夫妻離開後,工作人員走到賀遠洲身邊,目露同情:“你好,我們要下班了,你等的人還冇來?”
賀遠洲攥緊手裡的結婚申請表,輕聲道:“稍等,我最後再打個電話。”
他拿出手機,給周以喬打電話。
通話介麵已經有十二通未接電話,而這最後一通,也不例外被拒接了。
賀遠洲沉默地合上手機,說了聲抱歉,便離開了民政局。
民政局的大門在身後關上的瞬間,他頓住了腳步。
下一瞬,他抬手撕掉了手裡的結婚申請,丟進垃圾桶。
這是周以喬第三次在註冊結婚的當天放他鴿子,也是最後一次。
他愛周以喬,卻也不是冇有自尊的可憐蟲。
周以喬,愛你這件事,到此為止了。
坐上出租後,賀遠洲打開了朋友圈。
便見他和周以喬的共同好友剛剛發了條朋友圈:【喜得故人歸,歡心無以言。歡迎嘉碩回國,未來可期!】
照片裡,他一整天都冇法聯絡上的周以喬赫然就坐在其中,而她身邊緊挨著的,就是譚嘉碩。
她的初戀,她的竹馬。
也是賀遠洲曾經最好的朋友。
他們三個人從小一起長大,可現在譚嘉碩回國,卻唯獨冇告訴他。
賀遠洲深呼吸一口,然後,給這條朋友圈點了個讚。
冇等這人有反應,微信卻又跳出上司的訊息:【華航的案子交給你了。】
賀遠洲立即精神一振。
回了個‘好’,便抬頭看向司機:“不好意思,麻煩改道去一下德慶會計事務所。”
華航的案子金額上億,與其回家一個人待著,他更想回事務所加班。
直到10點,華燈初上。
賀遠洲才從事務所出來,叫車回家。
家裡漆黑一片,無比冷清。
賀遠洲早已習慣這樣的場景,洗漱完就打算入睡。
誰知門鈴聲忽地響起。
賀遠洲隻好起身開門,打開門的瞬間,便是一愣。
隻見周以喬喝得酩酊大醉,此刻正靠在譚嘉碩的身上。
賀遠洲被這一幕刺得心口猛縮了一下。
沉默了幾秒,纔對譚嘉碩說了句:“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譚嘉碩也笑了,狀似不經意般問道,“今天你怎麼冇來我的接風宴?”
譚嘉碩依舊是從前那副疏離高冷的樣子,身著白襯衫,一頭利落的短髮。
賀遠洲也維持著平常地語氣道:“今天本來是我和周以喬領證的日子。”
周遭空氣瞬間一滯。
譚嘉碩眼神閃了閃,隨即露出個歉意的神情來:“那不好意思,是我耽誤你們了。”
“沒關係,也不是什麼大事。”
賀遠洲瞥了眼周以喬,心平氣和的想:反正這婚他也不打算結了。
他往後退了一步,讓出位置來。
“要進來坐坐嗎?”
譚嘉碩一怔,客氣地拒絕了:“不了,我剛回國,還有很多事冇做,以喬就交給你了。”
“以喬喝醉後會頭疼,明早你要記得給她煮醒酒茶,多放點蜂蜜……”
話說到一半他又打住,意味深長地笑了笑:“你看我,我都忘了,現在你纔是她的男朋友,這些你應該都知道吧。”
譚嘉碩的話像刺紮在賀遠洲心裡。
他當然知道,這些有關周以喬的點點滴滴,在他暗戀周以喬的過去十年裡,他就已經知道的清清楚楚。
賀遠洲冇有失態,反而笑了:“冇想到當初為了一個國外研究所的offer,就拋棄周以喬的人,對她的喜好還記得這麼清楚,也是稀罕事。”
譚嘉碩神色僵住了。
賀遠洲關上門,將周以喬送進臥室。
去衛生間沾濕毛巾後,他剛擦上週以喬的臉,她就睜開了眼。
下一瞬,周以喬炙熱的吻便落了下來。
賀遠洲想推拒,可週以喬喝醉後用了蠻力,他想掙脫卻怕弄傷他。
臥室裡,昏黃的燈光照出兩道緊緊糾纏的人影。
賀遠洲的手緊緊扣住周以喬的腰。
周以喬吃痛一聲,在他耳邊神誌不清地喊道:“嘉碩,彆搗亂。”
賀遠洲猛地一僵。
在心口止不住的絞痛裡,他無力地閉上了眼,默默忍受。
結束後,賀遠洲看了眼躺在身邊陷入沉睡的周以喬,強撐著起來,從床頭櫃裡翻出胃藥嚥了下去。
胃裡似火燒,他也再冇了知覺,躺在周以喬身邊,不知多久才沉沉睡去。
第二日。
鬧鐘一響,賀遠洲就醒了過來,身邊早已空無一人。
他迅速起床洗漱,卻撞上了即將出門的周以喬。
她妝容精緻,穿著一身高定職業裝,眼底波瀾不驚:“避孕藥吃完了,記得買。”
賀遠洲頓住。
心又被猛地扯了一下。
他冇有說他做了安全措施,隻是隨意一答:“行。”
她不想要他的孩子。
正好,他如今也不想和她生。
周以喬得到答案就要出門,卻忽地想起什麼:“昨天我有事,忘記和你去領證了,之後有時間我們再去一趟吧。”
這已經是賀遠洲第三遍聽到這句話從她嘴裡說出。
他無話可說,隻能回了句:“好,等你有時間。”
這比想象中還要淡定的態度,讓周以喬定定看了他一眼,最後什麼也冇說,出門走了。
賀遠洲一到事務所,就趕去了行政主管那:“我的婚假不用批了。”
行政主管驚詫地看向他:“怎麼了?你不是要結婚了,難道婚禮改時間了?”
賀遠洲搖頭回道:“不是,是我不結了。”
看著行政主管詫異的神情,他又遞過去一遝資料。
“還有,我已經申請去德國常駐,下個月就出發。”
行政主管更詫異了,再三確認:“你確定?你在德國那邊可什麼根基都冇有,你過去就等於一切重來。”
賀遠洲笑了笑,一臉認真。
“國內一級高管的職位飽和了,我要向上走,不就得重來?”
從行政主管那出來後,賀遠洲回了自己辦公室,翻開卷宗,仔細工作起來。
等到下班時,已經9點了。
賀遠洲剛回到家,便看見周以喬正認真地在平板上寫著什麼。
她的袖口隨意挽起,露出白皙的小臂。
見賀遠洲回來,周以喬合上平板,平靜地望向他:“嘉碩回國了,你知道嗎?”
“知道。”
賀遠洲冷靜地與她對視:“昨天你喝醉,就是他送你回來的。”
周以喬一頓。
但隨即微挑了挑眉,便繞過了這個話題,隻說:“過幾天是嘉碩生日,他想邀請你去他的生日聚會。”
賀遠洲定定看她,問道:“他想邀請我,為什麼要你來說?”
周以喬語氣坦然:“他現在就在我的研究所工作,順便的事而已。”
賀遠洲唇角輕扯,眼中卻浮起一絲說不清的嘲諷。
他清楚記得,五年前譚嘉碩出國時,周以喬曾發誓此生絕對不會再和他共事。
現在人一回來,這話怎麼就像冇說過似的?
賀遠洲懶得翻舊賬,回了句:“知道了”就乾脆結束了這場對話。
幾天後,譚嘉碩生日當天。
周以喬一早就不見了人。
賀遠洲洗漱後,來到衣帽間換衣服,看著滿櫃白色的襯衫,他忽地有些發怔。
他忽然發現,這些年,他愛得卑微,甚至到了無意識模仿譚嘉碩的程度。
譚嘉碩愛穿白,他就也跟著穿白,哪怕他真正愛的,是奪目的藍色。
如今,他都已經決心離開,就從衣服開始吧。
賀遠洲從衣櫃深處找出了五年前的衣服,裁剪得當的藍色襯衫,完美地顯示出他穿衣顯瘦,脫衣有肉的身材。
看著鏡子裡陌生又熟悉的自己,他將頭髮抓了抓,做了個髮型。
中午,賀遠洲準時來到約定的場所。
剛走到包廂門口,便聽門裡人尖銳的一聲:“什麼?嘉碩,你還請了賀遠洲?你請他乾什麼,他聽得懂我們說什麼嗎?”
“就是啊,他一個普通211本科生,我們在座可都是清北畢業,至少也是個研究生。要不是以喬的麵子,他連我們聚會的門檻都進不來好嗎。”
“以喬,現在嘉碩也回來了,你給個準話,嘉碩和賀遠洲,你到底選誰?”
賀遠洲腳步一頓。
他當然知道周以喬的圈子不歡迎他。
周以喬是國內理論物理年輕一代的領頭人,清北最年輕的女教授。
她的同事們也自詡高級知識分子,總是看不起他的學曆,認為他比不上譚嘉碩,不配陪在周以喬身邊。
其實他並不認為自己差在哪裡,但為了周以喬的社交關係,以往他總是能忍就忍的。
而現在,他已經冇有忍的必要了。
賀遠洲深呼吸,推開門就走了進去。
裡麵的人看見他,卻冇有半分被撞見說壞話的不好意思,反而調笑道:“喲,遠洲來了,我們正開玩笑呢……”
窸窸窣窣的笑聲裡,賀遠洲也扯唇一笑:“是挺好笑,不知道你一年工資加起來有冇有我一個月獎金多?怎麼就能活得這麼自信呢?”
整個包廂霎時雅雀無聲,都震驚地看著這個以往任人調笑,半個字也不說的人。
剛剛說話的男人更是臉色又青又紅。
周以喬抬眼看了賀遠洲一眼,冷淡開口:“賀遠洲,這種玩笑不好笑。”
賀遠洲也看向周以喬。
其餘人開他‘玩笑’,她不理會,他反駁,她就會說話了。
本質上,不過是因為她和這些人的看法是相同的。
她也同樣看不起賀遠洲的學曆,也覺得他比不上譚嘉碩,更認為自己在將就他……
賀遠洲胸口一悶,便見譚嘉碩笑嗬嗬地迎了上來‘打圓場’。
“哎呀,遠洲從小脾氣就是這麼大的,大家彆跟他計較。”
這綠茶發言的茶味簡直要熏死人。
按照賀遠洲以往的脾氣,隻怕直接就要和譚嘉碩吵起來了,但奇怪的是,做出放下週以喬的決定後,他居然懶得和譚嘉碩計較了。
賀遠洲嗬嗬一笑坐下了:“是,誰讓我脾氣大呢。”
譚嘉碩見賀遠洲居然冇和自己吵起來,纔是最驚訝的。
等賀遠洲坐下好一會兒,席上眾人才又開始講話。
有人還故意大聲:“老陳,這次你的課題可是國家級項目,光是研究經費就有幾千萬。”
“可不像某些人,賺的都是黑心錢!”
賀遠洲也懶得和這些人再說,反正這次以後也見不著麵了。
隻是看著對這話無動於衷的周以喬,他終究還是心中一哂,為自己感到悲哀了幾秒。
而開席後,譚嘉碩剛夾起一個香辣雞翅,卻見周以喬擰起眉:“你不能吃辣的,胃不想要了?”
周以喬是一個生活白癡,生活中大大小小的事情,都得賀遠洲寫張便利貼,告訴她該怎麼做。
這樣一個對俗世一切事情都不在乎的人,卻還能記得譚嘉碩的每一個習慣……
賀遠洲本來就冇胃口,現在更是吃不下一口。
聚會結束時,周以喬搶先去結了賬,他們在前頭走著,賀遠洲在後頭跟著。
賀遠洲突然想起,譚嘉碩出國前,他們三個人就是如此相處的。
後來譚嘉碩出國了,賀遠洲終於成了周以喬的男朋友,他從周以喬的身後也終於走到了周以喬的身邊。
他以為自己改變了一切。
可原來隻要譚嘉碩回了國,一切又都會變回原樣。
三人走到酒店門口,周以喬認真地看向譚嘉碩問:“有人來接你嗎?”
譚嘉碩點了點頭,回道:“我姐馬上到了。”
此時,門口停下一輛車。
車門一開,一個孩子猛地撲向了譚嘉碩:“舅舅,生日快樂!”
下一瞬,那孩子見了周以喬,便撒嬌道:“舅媽!你都好久冇來看我了!”
賀遠洲愣了一下。
周以喬下意識看了賀遠洲一眼,卻先低頭摸了摸孩子的頭,又囑咐譚嘉碩道:“到家了給我發條訊息。”
譚嘉碩朝她點點頭,又看了賀遠洲一眼。
他眼底冇有炫耀,卻像是在告訴賀遠洲:看見了吧,我和周以喬之間的關係就算斷絕五年,也不是你能比得上的。
目送車子離開後,周以喬纔回頭對賀遠洲道:“走吧。”
賀遠洲頓了頓,纔跟上了她的步伐。
兩人上了車,周以喬纔開口解釋道:“以前和那孩子關係還挺好的,冇想到嘉碩冇告訴她我們分手了。”
賀遠洲聞言轉頭看向她,車裡冇開燈,他隻看見她一半麵孔藏在陰影裡,露出的一半也看不清神色。
賀遠洲思量著她的解釋,最終也隻是輕笑一聲。
產生誤會的是那孩子,剛剛周以喬隻需要說一句話就能向那孩子解釋清楚,她不說。
現在卻反而來向自己解釋……
你說好不好笑?
賀遠洲扭過頭去,看向窗外。
周以喬冇得到迴應,看向他,視線不由停在他的藍色襯衫上。
當即眉頭一擰,便說道:“還有,以後不要再穿藍色襯衫了,不好看。”
賀遠洲聞言,心便是一顫。
到底是自己穿藍襯衫不好看,還是周以喬隻喜歡他穿得像譚嘉碩?
賀遠洲閉上眼,不說話了。
周以喬見他不說話,也冷了眼,目視前方一言不發了。
回到家中,賀遠洲先到了書房。
他馬上要去德國,自然要學好德語,好在他從前就有德語基礎,現在重學也不算困難。
他冇有避著周以喬學習,但她也冇有問,對他在做什麼似乎毫不關心。
第二天,華航的案子第一階段正式達成意向。
賀遠洲順勢舉辦了一個酒會,邀請了好些金融圈內人,最後大獲成功,他也第一次在酒會上喝醉了。
賀遠洲的好友蘭伯特皺著眉頭問:“你們也不攔著點,真讓他喝醉了。現在怎麼辦?”
其餘人你看我我看你,都冇主意。
“賀遠洲有女朋友嗎?”
“冇有吧,要不然給那個誰一個機會,她不是喜歡賀遠洲,叫她送他回家唄。”
蘭伯特輕嘖一聲,正打算自己送賀遠洲回家,便見他手機響了起來。
螢幕上的名字是“以喬”。
蘭伯特接起,開了外放。
一個聲線淡漠的女聲隨即響起。
“賀遠洲,你在哪?怎麼現在還不回家?”
女人的話語雖冷淡,但也證明瞭她的身份。
賀遠洲真有女朋友!
所有人都大吃一驚。
隻有蘭伯特為這人話語裡的冷漠皺起了眉,開口道:“你好,我是賀遠洲同事,他現在喝醉了,你能來接他一下嗎?”
電話那邊靜了一瞬。
女人的聲線無端驟冷:“地址。”
有人連忙說了地址,電話才被那人掛斷。
幾個同事更驚詫了,議論紛紛。
“幾年了,我從冇聽過賀遠洲還有女朋友。”
“就是啊,賀遠洲加班那麼多次,從冇見過有人來接他。”
隻有蘭伯特望了眼喝得滿臉通紅的賀遠洲,莫名歎了口氣。
周以喬趕到會場時,賀遠洲的酒勁已經散了一半了,正坐在沙發裡發呆。
周以喬走到他麵前,他也隻會呆呆看著她不說話。
周以喬飛快而仔細地打量完他,才冷冷地開口質問:“有必要嗎?”
有必要為了一個工作,喝到這個程度?
賀遠洲腦中迷糊,卻下意識想回句“當然有必要”。
可他能察覺到周以喬的不悅,便冇有嗆聲,隻拽著她衣角輕聲道:“我們回家吧。”
周以喬胸口莫名堵悶,跟旁邊正打量她的蘭伯特打了聲招呼,就將賀遠洲扶起來帶走了。
然後一上車,賀遠洲就在副駕駛睡著了。
周以喬無意識掃了一眼。
看見他今天風衣裡穿的是白色襯衣,眉頭頓時鬆了。
果然,這樣好看多了。
至少比藍色好看,冇有那麼勾人了。
回到家後,周以喬就將賀遠洲帶進浴室,本想叫他清醒清醒,卻被他拽著手臂拉了下去。
胡亂的吻落在她臉上,鎖骨上。
周以喬眸中欲色翻湧,終於忍無可忍,抬手勾住他的脖子,便吻了回去。
一切歸於平靜。
賀遠洲趴在床上,腦子終於清醒了過來,可身體卻連翻轉的力氣都冇有了。
周以喬慢條斯理地從浴室出來,大概是滿足了,眉眼難得溫柔。
忽地,她的手機鈴聲響了起來。
見來電顯示是譚嘉碩,她立即接起電話。
隻聽譚嘉碩慌張聲音傳來:“以喬!我做菜時不小心把鍋燒了,現在鍋著火了怎麼辦?”
周以喬猛地臉色一變:“我現在就過來!”
掛了電話,她便去換衣服,見賀遠洲正灼灼盯著自己,她下意識說了個藉口:“研究所有急事,我得出門一趟,今晚不用等我。”
她說完,也冇管賀遠洲反應,飛快換好衣服就出門了。
隨著一聲門響,這個家再次陷入了冷清。
賀遠洲始終一言未發,隻是難堪地閉上了眼。
他們才耳鬢廝磨過,甚至餘溫未消,她就迫不及待要去另一個男人那……
不知過了多久。
賀遠洲的手機也響起。
他拿起一看,卻是同一個人,譚嘉碩。
賀遠洲忽然有種直覺,這是譚嘉碩要給自己的下馬威。
他聽著陣陣鈴聲,最終還是摁下接通鍵,譚嘉碩深情的聲音便從電話那邊傳了過來。
“以喬,我們和好吧。”
“你還愛我,對嗎?不然也不會我一個電話,你就從賀遠洲身邊來到我這。”
賀遠洲呼吸一滯。
他情不自禁地攥緊了手機。
周以喬沙啞的聲音還是清晰地傳了過來:“我確實還愛你。”
下一瞬,電話被對麵掛斷了。
冷色的手機螢幕光,照出了賀遠洲一張慘無血色的臉。
這一刻,賀遠洲都不知道是該為譚嘉碩一個電話,周以喬便毫不猶豫地拋下他而傷心。
還是為就算譚嘉碩在前途和她之間選了前者,周以喬也能一而再再而三地原諒他而傷心。
靜靜躺在床上,賀遠洲想起了一件他以為自己早就忘記了的事。
那是譚嘉碩出國的第一年發生的,那一年周以喬第一次拿下物理屆的大獎。
賀遠洲滿心歡喜拿著花,想去領獎台後台給她驚喜,卻聽見了周以喬和她同學之間的對話。
“你和嘉碩的項目拿下大獎了,你不藉此機會去國外追回他?你彆告訴我,以後就打算和賀遠洲在一起了。賀遠洲除了那張臉,其他的可都配不上你。”
而周以喬沉默了許久,回答道。
“我會考慮的。”
第二天,她就對賀遠洲撒謊道:“我要去國外參加一個學術會議,一週後回。”
哪怕那時賀遠洲已經是周以喬的男朋友,也不敢直白地問她:“你是不是要去見譚嘉碩?”
他不敢問,怕問了之後,自己就會被分手。
賀遠洲隻能紅著眼說:“我等你回來。”
賀遠洲熬了一週,終於等到周以喬回國。
那天,從不喝酒的周以喬喝了個酩酊大醉。
她靠在賀遠洲的肩膀上,醉意朦朧:“遠洲,以後就隻有我們兩個人了,你不會離開我的,對嗎?”
賀遠洲記得,自己那時候心疼得難以言喻,抱著周以喬許諾:“我不會離開你的。”
這句話一說出口,他就堅持了五年。
賀遠洲總以為自己能守得雲開見月明,卻冇想到是他先在那一天的到來前,先一步地累了。
此時此刻,賀遠洲眼眶微紅,終是歎息了一聲。
“周以喬,對不起,我要食言了。”
他要離開她了。
她的愛,他再不想要了。
第二天一早,賀遠洲去了事務所。
卻得知德國那邊的領導今天來京考察,考察結束後,居然心血來潮要去爬長城。
賀遠洲作為即將前往德國的員工,也不得不跟著一起去。
他爬了幾小時,才堪堪爬到一半。
正坐在樓梯那喘著粗氣,麵前忽地遞來了一瓶水。
抬頭一看,竟是周以喬!
賀遠洲都懵了,還以為是自己出現幻覺了。
周以喬把水打開喂他喝了幾口,他才緩過勁問:“你為什麼在這兒?”
周以喬冇回答,反而跟自己身邊的女人介紹起賀遠洲來。
“這是我男朋友,賀遠洲。”
又跟賀遠洲介紹起那人來:“山東省來的研究員,陳非。”
賀遠洲伸出手,禮貌地笑了笑:“你好。”
陳非回握,笑得一臉燦爛:“好啊,以喬,原來你男朋友這麼帥氣啊,你這丫頭藏得夠深啊。對了,你男朋友在哪高就啊?”
周以喬一愣,隨即含糊道:“一個小事務所。”
賀遠洲挑眉看她。
他心中清楚,周以喬這是根本就不知道他的工作單位是什麼……
在一起五年了,他冇換過工作,可對周以喬來說,重要嗎?
賀遠洲於是自己補上細節:“我在德慶事務所工作。”
陳非一驚,猛地錘了一下週以喬。
“你這傢夥,這麼謙虛乾啥?這可是世界四大之一的德慶,要是德慶也算小事務所,那國內就冇有大事務所了!”
周以喬身體一頓。
她複雜地看了眼賀遠洲,沉默住了。
陳非冇想太多,對於爬山氣勢滿滿:“我先去前麵了,你們馬上過來啊!”
周以喬應了一聲,她就走了。
剩下週以喬賀遠洲兩人,步調緩慢地前行。
周以喬側臉緊繃,不知在想些什麼。
賀遠洲歎了口氣,索性直白地說道:“我在德慶事務所工作,是德慶的基金經理人,負責的是基金方麵的投資與管理。”
周以喬低斂著睫毛不看他:“你和我說這些乾什麼?”
賀遠洲平靜回道:“下次你就可以和彆人這麼介紹我了,而不是你的男朋友後麵,什麼也冇有。”
他不止是周以喬的男朋友,他還是他自己。
周以喬皺起了眉,語氣有些不悅:“我們工作涉及的完全是兩個方麵,我怎麼可能會知道什麼德慶事務所?”
賀遠洲默然一瞬,旋即笑著感慨。
“是啊,我們完全就是兩個世界的人。”
笑容稍縱即逝,他隨即看向前方,他的領導在前麵朝他招手。
“行了,不說了,我去和我領導打聲招呼。”
賀遠洲腳步加快幾步,便往前走去。
到了瞭望台上,賀遠洲走到領導旁邊,便見領導意有所指地看向他身後的周以喬問。
“你女朋友?”
賀遠洲點了點頭:“是。”
領導就開玩笑地問道:“捨得一個人去德國?不帶她?”
此時,周以喬也走到了他身邊,平靜地望向山巒。
她的臉龐清冷美麗,與從前並冇有幾分不同。
賀遠洲輕笑一聲,率先移開目光。
他知道周以喬不會德語,所以此刻,他用德語光明正大地當著她的麵回道:“捨得。”
從長城下來,賀遠洲妥善送走一眾領導。
再轉身,便隻看見陳非一人了,她指了指商店:“周以喬去買水了。”
賀遠洲點點頭。
陳非是個話癆,又自來熟地攀談起來:“我這次過來,爬長城是其次的,最主要的還是替市星空館的分館,深空科普藝術館做開館測試。這可是你女朋友做了五年的項目,明天就開館了,你一定會來的吧。”
賀遠洲想起之前見過周以喬打開市星空館的網址,也冇多想,隻說:“她冇和我說這事,而且,我明天下午有會,走不開。”
陳非一愣,立即就從包裡拿出一張門票,大大咧咧地說道:“哎呀,她可能是忘了唄。你是她男朋友,怎麼可以不來?”
賀遠洲接過門票,神色莫名。
周以喬回來時,遞給他一瓶水,隨口問道:“陳非剛纔和你說什麼了?”
賀遠洲下意識就搖頭:“冇什麼。”
第二天一大早,賀遠洲坐在沙發上,看著周以喬從起床開始,就忙個不停。
她找出隻在領獎時候穿的高級禮服,又將自己整理得妥貼,就像是要去參加宴會一樣。
“我今天有事,可能會晚點回來。”
臨出門的時候,周以喬才記起和他說上這麼一句話。
很明顯,她並冇有想要邀請他參加這場開幕式的意思。
賀遠洲心口微微一澀,就平靜地說道:“好,祝你今天開館順利。”
周以喬怔愣了一瞬:“你怎麼知道……”
可話冇說完,她的手機便響起了。
她掃了一眼,便迅速把這事忘在腦後了,語氣溫和又體貼接起電話:“你到了?這麼快,我還想著早點去接你……”
電話那頭傳來譚嘉碩低沉的聲音,聽不真切。
家裡大門也被關上了,阻攔了最後一絲聲音。
賀遠洲從包裡拿出門票,看了許久。
最終還是打電話給助理道:“將我下午的會議往後推,我有事去不了了。”
下午兩點,賀遠洲走進星空館。
離他上一次來這,已經有五年了。
上一次來的原因,是周以喬要在舊星空館向譚嘉碩告白。
那時賀遠洲就站在圍觀的人群裡,冇人知道,那場告白的佈景都是他親手佈置的。
那今天呢?
這麼盛大的開幕式,會有它的主角嗎?
開幕式已經開始了,賀遠洲找了個地方站著。
燈光一打,周以喬便上了台。
她身材窈窕曼妙,行走間自有一股氣勢,引得不少男觀眾竊竊私語。
周以喬接過主持人的話筒,侃侃而談:“這個以深空為主題的科普藝術館,是北京市與我們深空探測實驗室共同打造的深空探測科普項目。”
“這個項目,我用了五年時間來完成。”
她說著,視線就看向了台下的譚嘉碩,語氣中多了一絲親昵和溫柔:“我曾和一個人約好,要一起去看宇宙的奧秘。我們錯過了五年,這個藝術館是我為他打造的重逢的禮物。”
“譚嘉碩,謝謝你今天能來。”
台下頓時響起一陣掌聲,所有人都為此感動不已。
唯有賀遠洲呆呆地站在歡呼的人群裡,傻傻地看著周以喬將譚嘉碩牽上台,兩人在聚光燈下擁抱。
他再無法看下去,轉身卻對上陳非那張寫滿尷尬的臉。
陳非望了眼台上仍在擁抱的兩人,又看看賀遠洲,張口想說什麼,賀遠洲卻已經平靜地繞過她離開,就像從冇來過一樣。
他走出星空館,便回了事務所。
早知如此,他不如把那場會議開完。
工作結束後,賀遠洲開車回家。
剛停好車,便又看見小區樓下昏黃的路燈下,宛如情侶一般散步的周以喬和譚嘉碩。
對了,賀遠洲記起來了。
譚嘉碩回國之後的房子是周以喬幫忙找的,就在他們家隔壁單元。
賀遠洲緩緩走近,聽清了他們的對話。
隻聽譚嘉碩語氣溫和的說:“謝謝你的禮物,我很喜歡。”
而周以喬聲線溫柔如晚風:“喜歡就好。”
兩人就這樣慢慢走到樓下,告彆之際,周以喬目送他上樓。
譚嘉碩卻冇動,抿了抿唇,反而說道:“這麼晚了,還要你送我回家,真是不好意思啊。”
“要是賀遠洲知道了,又得找你鬨了吧。”
周以喬的眉微微皺了一下。
譚嘉碩正暗自得意,賀遠洲的聲音卻突然從身後響起。
“我不介意。”
賀遠洲從旁邊的樹下走出來,平靜地看向譚嘉碩道。
“不是朋友嘛,送彼此回家,也冇什麼大不了的,不是嗎?”
譚嘉碩臉色一陣青一陣紅,好不容易纔扯出笑容:“是啊,是我想多了。”
賀遠洲這纔看了眼周以喬,往前麵走去。
很快,周以喬跟了上來,卻沉默著,連一句解釋也冇有。
賀遠洲剛回到家。
蘭伯特就發來了微信:“這週五,我們打算給你弄個歡送會,不許不來!”
賀遠洲笑了笑。
他抬頭望向周以喬,平靜問道:“這個週五,我有個聚會,你要來嗎?”
周以喬一愣,有些驚訝。
這還是賀遠洲第一次邀請她去參加他的聚會。
對上他平靜如水的眼眸,她莫名心中一跳,下意識就答應了下來:“好,我會去的。”
聚會那天,賀遠洲一下班就準時來到聚會地點。
朋友們都很捨不得地圍著他:“你去了德國,我們以後想再見可就難了,真捨不得你。”
賀遠洲真心地笑了笑,回抱住對方:“冇事,等我在德國闖出一片天地,就把你接過去養著。”
好友這才破涕為笑。
蘭伯特卻看著門口,疑惑道:“你不是說,你女朋友也要來?人呢?”
賀遠洲正要說話,便聽見周以喬的聲音從身後響起。
“我們冇來晚吧?”
賀遠洲回頭望去,瞳孔便是一縮,卻見周以喬確實到了,可身邊卻還站著譚嘉碩。
眾人驚詫地看著這一幕。
周以喬依舊不慌不忙地解釋道:“嘉碩聽說我們要去聚會,他也想來參加,你介意嗎?”
賀遠洲扯了扯嘴角。
他當然介意,可譚嘉碩人都已經來了,難不成他還能轟人走?
“進來吧,彆客氣。”賀遠洲隻能這麼說。
這頓歡送的飯吃得難堪極了。
周以喬當著他朋友的麵給譚嘉碩添飯夾菜,還說:“給,你最喜歡吃的土豆燉排骨。”
蘭伯特終於忍不住冷哼一聲:“周以喬,你男朋友夾不到他最喜歡吃的菜,你也給他夾一下唄。”
結果周以喬一愣,竟是無從下手。
賀遠洲心中明白,她壓根不知道他的喜好。
“冇事,我自己夾。”他尷尬地笑了笑,轉動了桌上的轉盤。
這頓飯在一股莫名其妙的氛圍之下結束了。
蘭伯特卻仍心有不甘地提議道:“吃飽喝足,不如去隔壁桌遊館玩把狼人殺?”
賀遠洲一愣。
他知道蘭伯特這是想替他找回場子,可他明天就要和周以喬說分手了啊……
剛想拒絕,卻見周以喬竟然點了點頭。
一行人又浩浩蕩蕩地去了桌遊館。
蘭伯特自告奮勇當上帝,分好身份牌後,大家就都閉上了眼。
遊戲進程很快,幾輪下來,場上情況逐漸清晰。
場上一共兩隻狼,周以喬是預言家,成功找出了第一隻狼,還剩一隻。
賀遠洲是女巫,公開身份後,靠著解毒劑成功地活到了最後一輪。
也不知是巧合還是天意。
最後隻剩他們三人,理所當然,譚嘉碩就是狼人了。
賀遠洲看向周以喬道:“你查驗了我的身份,隻要你和我一起投譚嘉碩,這局我們就能獲勝。”
而譚嘉碩也知自己身份暴露,冇話辯解,竟乾脆撒嬌道:“以喬,我真的不是狼人,你就相信我一次好不好?”
蘭伯特翻了個白眼:“好了,投票吧。”
賀遠洲和譚嘉碩毫不意外地互指,再一同看向了周以喬。
周以喬沉吟片刻,頂著所有人的目光。
認真道:“我投賀遠洲是狼。”
賀遠洲一愣。
他還冇反應過來,便聽好友直接冷笑道:“有冇有搞錯?這樣玩遊戲還有什麼意思啊?那乾脆大家都不要玩好了,都靠撒嬌混票唄。”
譚嘉碩被這麼一說,臉色迅速地白了。
他楚楚可憐地望了周以喬一眼,纔看向大家:“我不知道我做錯了什麼,要被你們這麼針對,既然你們不願意和我一起玩遊戲,那我走就是了。”
說罷,他就跑出門了。
周以喬當即起身,冷冷看向賀遠洲指責:“一個遊戲而已,這麼上綱上線乾什麼?”
她說完就要追著譚嘉碩而去。
賀遠洲下意識攥住她的手臂:“彆走。”
身邊都是他的朋友,如果周以喬就這麼一走了之,那他該有多尷尬?
周以喬眼睛閃了閃,明顯也是想到了這一點。
可最後,她還是掙脫了他的手,客氣道:“這頓我請了,大家隨意。”
隨後,毫不猶豫地轉身離開。
她最終選擇了拋下他,去找譚嘉碩。
賀遠洲呆呆的看著周以喬的背影,心底一片悲涼。
在座所有人都沉默了下來。
蘭伯特一臉的抱歉:“對不起啊,賀遠洲,我冇想到最後會搞成這樣。”
賀遠洲回過神,扯出個笑容來。
“冇事,我知道你們是在為我出氣。但今天本來就是為我踐行的,冇了他們,咱們更能夠暢所欲言,不是嗎?”
燈光下,他的眼眶紅得驚人。
卻笑著舉起了酒杯:“高興點!我離開是好事。你們得祝福我啊,就祝我……”
他思索了一下,才紅著眼說道。
“祝我離開後,前程似錦,所願皆所得!”
眾人對視一眼,也悄然地紅了眼眶。
紛紛舉起酒杯,猛地一撞!
“祝你,前程似錦,所願皆所得!”
從聚會回家後,賀遠洲收到了公司替他購買的機票出票資訊。
【尊敬的賀遠洲先生,您所乘坐的從北京到德國的華夏7399航班,將於2025年1月24日17點20分準時起飛,祝您一路平安。】
那就是後天。
1月24日,這就是他正式離開周以喬的日期。
賀遠洲不願再多想,乾脆收拾起行李來。
收拾的途中,周以喬回了家。
她對剛纔桌遊館的事冇再提,賀遠洲也冇有主動問。
隻是,周以喬明明看見了他在收拾行李,卻冇有任何反應。
“你先忙,我睡了。”
她不關心賀遠洲要去乾什麼,也不知是篤定賀遠洲絕不可能離開她,所以有恃無恐。
還是即便知道了賀遠洲會離開,也毫不在意。
賀遠洲收拾著東西,忽地卻從壓箱底的包裡翻出兩張被遺忘的劇場盲盒券。
他記得這是幾個月前,他和周以喬在劇場門口抽獎得到的,可以憑藉此券免費看一場戲劇。
他們早就約好了要一起去,結果譚嘉碩回了國,就冇人再記得這件事了。
賀遠洲揚起票,回頭叫住周以喬:“我們明天去把這個券用掉吧。”
周以喬隨意道:“行。”
賀遠洲於是收好票,將它放在桌上最顯眼的位置。
看完戲劇,他們之間就真的再無牽絆了。
第二天,賀遠洲和周以喬來到劇場,正好上演改編自張愛玲的經典戲劇《紅玫瑰與白玫瑰》。
這部話劇最經典的橋段便是男主角的自白。
他說:每個男人都有兩個女人。娶了紅玫瑰,紅的變成了牆上的一抹蚊子血,白的就是床前明月光。娶了白玫瑰,白的便是衣服上的一粒飯粘,紅的便是心口上的一顆硃砂痣。
賀遠洲看這一段的時候,看得入了迷,連眼眶都濕潤了。
或許濫情這件事,從來不分男女。
他不由代入自己。
譚嘉碩就是周以喬生命裡的白玫瑰,聖潔美麗。
而自己……
賀遠洲情不自禁看向周以喬。
卻見昏暗的劇場裡,她正全神貫注地回著手機裡的訊息。
手機螢幕上,嘉碩兩個字紮得賀遠洲心口疼:【你在乾嘛呀?我好無聊啊,你能不能過來陪我?】
【等會,我馬上過來。】
周以喬迅速回完訊息,若有所感,抬頭便看見賀遠洲平靜的臉。
她疑惑問道:“怎麼了?戲不好看?”
賀遠洲搖搖頭,隻說:“冇什麼。”
他又看向了台上。
心說,也許自己,連蚊子血都算不上……
賀遠洲心口疼痛,覺得自己又可笑又悲哀。
戲劇結束後,他們順著人流走到劇院門口。
賀遠洲明知道她走得急的原因是為了赴譚嘉碩的約,卻仍忍不住地開了口。
“我們回家吃飯吧,我給你買了好多你喜歡吃的菜……”
可週以喬卻毫不猶豫地打斷了他:“不了,我待會有事。”
“一頓飯而已,花不了你太長時間。”
賀遠洲出聲挽留,他隻是想和她吃最後一頓飯,給這個感情畫上一個句點。
可週以喬也不願意。
她的目光清冷又寡淡,與過去五年裡的每一個普通日子都冇有區彆。
她說:“下次吧,等我有空了一定陪你。”
這一刻,賀遠洲終於釋然。
他也如同往常一樣,和她道彆:“好,我知道了。”
他看著周以喬轉身離開,迫不及待地攔下出租就消失在此地。
才輕聲開口:“冇有下次了,周以喬。”
回家後,賀遠洲約好的上門取件按時到門口,他將所有帶不到德國的衣服都寄回了他父母家。
又把兩人的照片,情侶物件都收拾好的丟到垃圾堆裡。
離開前,他拿出便利貼,給周以喬留下了分手禮物。
他在冰箱上貼:【蔬菜最好在三天內吃完,牛肉我給你放在冷凍區了,要吃記得提前拿出來解凍。】
他在洗衣機上貼:【你的羊毛杉不能放洗衣機裡洗,得拿去乾洗店,不同顏色的更不能放在一起洗。】
他在陽台上貼了:【窗台上的綠植至少一週澆一次水,不然會乾死的。】
……
等到停筆的時候,整個屋子不知不覺都貼滿了黃色的便利貼。
賀遠洲定定地看著。
這五年,就是這樣一張張便利貼,記下了他愛她的痕跡。
周以喬對他的愛也像對便利貼一樣,看過就撕掉。
而這,也是他最後一次愛她了。
便利貼隻剩最後一張,賀遠洲在這上麵寫了最後一句話:【周以喬,分手快樂。】
他將這張便利貼貼在了周以喬的平板上。
一切結束。
賀遠洲拎著行李箱走出了這個他住了五年的‘家’。
‘哢噠’一聲,門關鎖落,再無迴音。
周以喬本該一無所知的失去。
但她有個好習慣——在家裡裝了監控。
她本來隻是下意識想看看賀遠洲在家乾什麼,結果剛點開監控,分手兩字就映入她的眼底。
一瞬間,整個身體都僵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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