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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歲成人禮那天,我向沈儂情表白,卻被她扔到了國外求學。
後來我得了腦癌頭痛難忍,不得已向她求助。
可她的白月光卻汙衊我在國外不學好,這會兒不過是上癮發作罷了。
沈儂情當即讓人把我帶回國,關進了沈家一處荒廢的山頂彆墅戒癮,命人嚴加看管。
因冇有及時治療,我的頭痛愈發嚴重,痛不欲生。
在一個深夜,我不堪癌痛折磨偷偷爬出窗外,從山頂一躍而下。
我死後的第二年,沈儂情終於想起了我。
1
沈儂情親自前來接我回家,卻發現偌大的彆墅空無一人。
她一腳踹翻了大廳裡的屏風擺件。
“瀋陽廉,我冇空和你玩躲貓貓的遊戲!快點出來!”
屏風倒下,激起無數灰塵,回答她的隻有空蕩的迴音。
沈儂情掩著鼻子,後退到門口。
片刻後,她才張口繼續罵道:
“你一個大男人,怎麼就那麼不自愛!想想你去年剛回國時的那副樣子,我這個小姨都嫌你臟,真是讓人噁心透頂!”
“要不是阿欒一直勸我,我真想這輩子都不再管你,讓你自生自滅!”
此時,我的靈魂就站在她的前方,自嘲一笑。
“瀋陽廉,我醜話說在前頭,這次出去你要是再不學好,我不介意再關上你十年,讓你徹底長長記性!”
沈儂情罵夠了,可仍不見我出來,不耐煩的擺手讓傭人去房間把我找出來。
在二樓搜尋的幾人很快就尖叫著衝下來,像是見了鬼一般驚恐。
她的助理趴在她耳邊,顫抖著小聲道:
“沈總,那天的電話應該是真的,陽廉少爺已經死了。”
沈儂情皺眉,開口:
“他怎麼可能捨得去死,他就想用傷害自己來引起我的注意,這招可是他從小玩到大的!”
她徑直走上二樓,這才發現過道的牆壁都是一道一道的血跡。
沈儂情柳眉蹙起,挨間打開了客房的房門。
“瀋陽廉,你又在搞什麼鬼把戲!是不是這些年我對你太好了,讓你以為我真的不敢把你怎麼樣!”
我的靈魂隨她上了樓,看到她在一間上了鎖的房間前停下腳步,門縫處有一大灘乾涸的血跡。
當初她命人把我關在彆墅裡戒癮,怕我逃出去就隻給我帶了幾套換洗的睡衣。
剛開始的時候,我還可以在這棟彆墅裡隨意走動。
頭痛時就過道裡來回走,忍不了時就撞牆試圖緩解疼痛。
可後來,看管我的人嫌我的哀嚎聲太吵,又見沈儂情一次都冇有來過,甚至冇再打來一個電話問過,好像是完全忘記了有我這個人存在。
然後他們就把我鎖進了二樓的客房,為了防止我逃跑還從外麵上了一把堅固的鎖頭。
從此,我的吃喝拉撒就都在這處小小的房間裡。
每一次頭痛發作,我都會疼得在那張小床上來回翻滾。
再疼得厲害,我就跪坐在門邊,瘋狂用頭撞門,直到血流不止。
可我再疼也不敢叫出聲,因為那樣就會換來一頓毒打和責罰。
疼得受不了時,我就死命抓著床單,撕扯下來的布條塞進嘴巴裡緊緊咬著。
我跪求看管我的人,求他給沈儂情打一個電話。
可那人卻不屑的一腳將我踢翻在地,說沈總正忙著和顧先生的訂婚事宜,纔沒有空管我這個品行不端的臭男人。
我不信沈儂情對我如此絕情,一直乞求那人打電話。
他被煩的不行,當著我的麵撥通了那個我熟悉的號碼。
電話接通的那一刻,我顫抖著聲音告訴沈儂情我得了腦癌疼得快要死了,求她救救我。
我還告訴她醫院的診斷書就在我的行李箱裡,她隻要打開就能看到了。
可她卻打斷了我的話:
“瀋陽廉,阿欒說的冇錯,你果然是謊話連篇,死性不改!”
“都這個時候了,你不想著好好悔過,還敢用生病騙我放你出去!你要是真死了,我還敬你有幾分骨氣!”
電話掛斷,我捱了一頓毒打又被鎖回了房間。
此時,沈儂情的目光就落在那把鎖上。
她讓人開了鎖,站在門外冷著一張臉。
“瀋陽廉,你一個大男人到底要鬨到什麼時候?從我和阿欒交往之後,你就一直針對他。你在我麵前說了那麼多阿欒的壞話,可他從來都冇有和你計較過。”
“這回要不是阿欒及時發現你染上了那東西,你就早就爛在國外了!”
“瀋陽廉,你知道我一向是冇有耐心的,快點滾出來和我回家!”
沈儂情隻等了幾秒鐘,就怒不可揭地推開了房門。
2
“瀋陽廉,你還真是死性不改!我就不該聽阿欒的勸,過來把你接回去!”
房門打開,沈儂情愣在原地。
我站在她身後,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
房間還保持我逃出去之前的樣子,那扇打開的小窗戶隨著微風一張一合。
風吹日曬久了,窗戶每動一下就會吱嘎響一聲。
沈儂情最煩噪音了,可此時她的臉上倒是冇見煩躁,隻有震驚。
從她的視角望過去是挺震驚的。
她的腳下是一攤黑色的血漬,門上牆上都是血,床單早就抓成一條一條的,連枕頭都冇能倖免。
這個房間的窗簾早就被拆走了,看管我的人怕我吊死在這裡會牽連他。
我死在了終於和沈儂情通上話的次日清晨。
許是痛了一整晚,我竟覺得清晨的微風竟帶著一絲微甜。
我一下子就想起七歲那年,痛失雙親的我被沈儂情帶回了沈家,從此我依賴的人隻有她。
我不惜折斷自己的一隻胳膊,也要從唯一一扇冇有封死的小窗戶爬出去。
看管我的人很快聽到了動靜,我在他們驚慌的眼神下,毫不猶豫地從山頂一躍而下。
那幾個人嚇得不行,膽戰心驚地向沈儂情彙報。
那天剛好是她和顧欒的訂婚儀式,幾人剛彙報完電話就被掛斷了。
沈儂情忙著接待賓客,冇有耐心仔細聽他們在說什麼。
或許她聽到了,也以為我是故意嚇唬人的,想要得到她的關注。
她隻說了一句,“以後和他有關的任何訊息,都不用再向我彙報了!”
沈儂情走到窗前向下看去,下麵就是萬丈深淵。
她冷哼了一聲。
“瀋陽廉那麼膽小,怎麼可能從這麼高的山頂跳下去。阿欒說得冇錯,他心機太重,這性子就得多磋磨一下。”
“看管這裡的人是誰,把他叫過來,我有話要問。”
冇一會兒助理再次回來彙報。
“沈總,那幾個人在陽廉少爺自殺之後就辭職了。您看,要不要派人去山下搜尋一下陽廉少爺的屍體?”
她冷笑一聲。
“搜尋什麼?要是他真跳崖了,屍體早就被人發現,警察也早就聯絡我們了。”
“他還真謊話連篇喜歡騙人,自以為能把所有人都能騙過去!可我太瞭解他了,他根本就騙不了我。”
沈儂情命助理帶人留在這裡繼續找人。
“從上到下,從裡到外,都給我找仔細了,今天務必將他帶到我麵前。”
“他和阿欒都是罕見血型,又給阿欒輸過血。阿欒現在受傷了,他必須在場以防萬一!”
我就站在她身後,整個靈魂都在顫抖。
她把我關在這裡這麼久不聞不問,現在來了,卻是為了她的白月光。
我以為她心裡是有我的,明明以前她對我不是這樣的。
從七歲到十七歲,我一直被她捧在手心裡照顧。
而我也不可自抑地愛上了這個比我大三歲,冇有血緣關係的小姨。
直到她的白月光出現,一切就變了。
顧欒纔是謊話連篇的那一個,可沈儂情隻信他,不信我。
後來,我藉機在十八歲成人禮那天表白,沈儂情聽完隻是教訓了我,說她是我的小姨,我不該對她有這樣的心思,這是不對的。
可第二天她就將我送去了國外求學。
不用想也知道一定是顧欒又在背後說了我什麼,沈儂情纔會做出這樣的決定。
甚至為了除掉我這個後患,他還造謠我染上臟東西,被沈儂情強行關在這裡。
現在顧欒受傷了,就讓沈儂情把我接回去給他當備用血庫。
可如果我真的是染上了臟東西,他又怎麼能用我的血。
這麼簡單的道理,可沈儂情卻想不明白。
助理為難的看著沈儂情。
“沈總,那幾個人說是親眼看到陽廉少爺跳下去的,應該冇有生還的可能了。”
“我知道您不願意相信這個結果,可那幾個人說得真切,不像是撒謊的樣子。我們隻要報警搜山,就一定能知道真相。”
沈儂情冷哼道:
“他還真是有本事,把你們都騙得團團轉!他一定不想給阿欒獻血故意躲起來了,現在在某個角落逍遙快活呢!”
“你去把他的副卡都停了,冇有錢花了他自然就主動回來了!”
沈儂情說完就氣沖沖地離開了這裡,立馬去陪受傷的顧欒。
我的靈魂竟不受控製的跟了上去。
3
沈儂情進到醫院。
看見床上的顧欒,神色溫柔。
“今天身體怎麼樣?有冇有好一點?”
顧欒開口:“冇事的,你看我現在不是活的好好的嗎,哪需要一直在醫院住著。”
沈儂情從一旁的果籃裡拿出蘋果削皮,緩緩開口:“當時如果不是你保護我被車撞了,也不會受傷住院,我當然要等你康複才放心。”
“阿欒,你是我最重要的人,以後不能再這麼不要命了。”
想起以前她也對我這樣溫柔說過這句話。可自從顧欒出現後,她心裡的第一位早已不是我。
顧欒和她說,畢竟她是我冇有血緣關係的小姨,已經把我撫養至成年,應該避嫌。
此後,有關我的一切事情都交由給顧欒。
他甚至還隱瞞了我在國外生病得了腦瘤的訊息,非說我不學好染上了臟東西。
又打著為我好的旗號強製將我關在山上彆墅,卻一次都冇有看過我。
現在顧欒受傷需要輸血了,需要我這個特殊血型的移動血庫了,纔想起我來。
可他們不知道,我早就化成了一堆枯骨,孤零零地躺在半山腰。
“儂情,陽廉不肯回來嗎?他還是對我有怨言,對嗎?”
說著顧欒掀開被子,雙腳找地上的鞋子:“我去找他,我給他當麵道歉。”
沈儂情連忙製止他,
“阿欒,當初你都是為了他好,是他不知好歹,不是你的錯。”
“我已經停了他的副卡,讓人去找他了。你放心,我一定會找到他給你輸血!”
她細緻的給顧欒,把剛纔削好的蘋果遞給他吃。
“阿欒,瀋陽廉在國外的時候有冇有和你提過頭痛難受之類的話?”
顧欒臉色一變,支吾道:
“冇有,陽廉從小在鄉下長大,身體好著呢!儂情,你怎麼突然問題這個了?”
沈儂情若有所思。
“冇什麼,就是今天去彆墅,發現房間裡都是血!不過你說的也對,他身體一向很好,平時連感冒都很少有,怎麼會得病死掉呢!”
顧欒這才鬆了一口氣。
我的靈魂在一旁急的不行,我想告訴沈儂情這個顧欒又在騙人了。
可我現在什麼都不做到。
就算沈儂情能聽到,她也不會相信的。
她隻會選擇相信顧欒的話。
在她眼裡,我就是一個因為嫉妒而心理扭曲的男人。
顧欒試探地問道:
“儂情,既然陽廉不願意回這個家,那就隨他去吧。隻要他在外麵開心就好!”
沈儂情立刻變了臉色。
“那怎麼行!我必須要確保你平安無事,他的血型和你一樣,這次你流那麼多血,醫生說過,萬一出現意外還會二次輸血,醫院已經冇有庫存了。”
“我養了他那麼多年,也該是他做出回報的時候了!抽他點血又不會死人,就算是要了他的命,他也該心甘情願的奉上!”
一瞬間,我的整個靈魂都在顫抖!
沈儂情怎麼能說出如此無情的話來?
她曾經說過會是我永遠的家人,不會讓我人生中經曆第二次被拋棄,她都忘記了嗎?
顧欒低著頭,笑的得意,彷彿聽到了最想聽的答案。
原來我不在的時候,他過得這麼好。
顧欒總是假裝善解人意,故意在沈儂情麵前使壞,讓她誤解我。
到現在他還要隱瞞事實,讓沈儂情徹底厭惡我。
“儂情,彆這樣說陽廉,他要是聽到了該有多難過啊!”
都這種時候了,顧欒還要裝善解人意。
沈儂情不屑的冷笑一聲。
剛要繼續罵,手機就響了。
我看到手機螢幕上顯示的是堂哥兩字,是家裡的那位警察二堂叔。
沈儂情接起電話,立馬站起身臉色陰沉。
電話那邊:
“儂情,陽廉他死了!”
4
沈儂情站在原地愣了幾秒,才冷冷出聲:
“二哥,你怎麼也被那個小子騙了!我還真是小看他了,連你這個警察都被他耍的團團轉!”
電話對麵的二堂叔顯然被沈儂情的語氣給驚到了。
“儂情,你怎麼回事?你平時不是心疼陽廉那小子了嗎?”
他頓了一下,又繼續說道:
“今天接到一起報案,在沈家彆墅的那座山裡,發現了一具屍骨。經覈實,死者身份就是瀋陽廉。”
“他死了,一年前就死了。而且他生前患過腦癌,遭受了常人難以忍受的痛苦,最後承受不了才選擇了跳崖自殺。”
沈儂情突然打斷二堂叔的話:
“怎麼可能!怎麼可能是他!一定是你們弄錯了!”
“沈儂情,鑒定結果是不會出錯的。你作為他的監護人過來認領一下他的屍骨。”
二堂叔說完又指責了她幾句,才掛斷電話。
沈儂情像丟了魂似的,緊緊抿著唇不說話。
顧欒見狀連忙詢問。
“儂情,發生了什麼事?你彆嚇我,我從來冇有見過你這樣。”
沈儂情緩了好一會兒,才緩過神。
她死死盯著眼前的顧欒,目光陰沉得可怕。
顧欒避開了她的目光,抓住她的手。
“儂情,你到底怎麼了啊,為什麼要這樣看著我?”
沈儂情卻一把甩開顧欒的手,衝出了門外。
“啊,我的肚子好疼!儂情,我手術的刀口又開始疼了。”
沈儂情停下腳步,回頭冷冷望過去。
“顧欒,你纔是最會騙人的那一個,我再也不會相信你的話了!”
“儂情……”
顧欒穿上鞋子跑到沈儂情麵前。
“儂情,我這麼愛你,怎麼可能會騙你呢?我們在一起這麼久,我是什麼樣的人,你還不清楚嗎?”
沈儂情盯著他,狠狠說道:
“冇騙我?顧欒,你真是騙慘了我!是你說過,我是女人不方便照顧瀋陽廉,所以我放手將他的事情都交由你,什麼事都是由你和他溝通!”
“可你是怎麼做的!你故意隱瞞他患上腦癌的事實,他冇有得到及時的醫治。後來又騙我說他在國外學壞了,我隻好把他接回來,關在山頂彆墅讓他改過自新!”
“可他唯一求救的機會,就因為你,我才生生錯過了!”
“陽廉他再也回不來了!”
說完她摔門而去。
我的靈魂再次跟上了她。
沈儂情開著車,不顧一切地在黑夜裡急速行駛。
她緊緊咬住嘴唇,嘴角滲出血來。
她似乎是在極力壓抑著什麼,直到在一處路口停下來等紅燈,她將頭埋在方向盤,抽噎著哭出聲。
“怎麼可能會這樣,一定是二哥他們弄錯了!”
說完她抬頭,雙手猛地砸向方向盤,在車內大聲嘶吼:
“不可能!不可能!我不信!我不信!”
綠燈亮起,可沈儂情的車冇有啟動。
後麵響起長長的鳴笛聲,催促著她,可她的車仍一動不動。
她失神地坐在車裡,嘴裡一直唸叨著不可能。
順暢的馬路因為她的車攔在路口,冇一會兒就交通混亂起來。
在一陣陣不滿的鳴笛聲中,有人一把拉開了車門。
是二堂叔。
他抬手就重重給了沈儂情一巴掌,又將她拽下車塞到了後座。
“沈儂情,你在這裡胡鬨什麼!陽廉他向你求助時,你置之不理。現在他死了,你這樣給誰看!那麼好的孩子,卻被你說得那麼不堪,你真的有好好瞭解過他嗎?”
“你清醒點吧,他死了,再也回不來了!”
沈儂情伏在後座上放聲大哭,哭得聲嘶力竭。
直到車子開到了警察局,她才停止了哭聲。
“二哥,我不能讓陽廉白死,我一定會給他討一個說法的!”
二堂叔深深看了沈儂情一眼,什麼都冇有說,隻是重重歎了一口氣。
他帶著沈儂情去辦理認領手續。
當沈儂情看到我的屍骨時,再次崩潰痛哭。
她不相信似的指著我頭骨上的道道傷痕,顫抖著聲音問道:
“這都是他生前自己撞出來的嗎?他當時得多疼,多痛苦啊!可我竟然什麼都不知道,是我這個小姨害死了他,我不配當她的小姨!”
二堂叔取出旁邊袋子的一件證物,也是我唯一的一件遺物。
“你確實不配當他的家人,可他卻把你當做了這個世界上唯一的救贖。這塊玉你已經不記得了吧?這還是他剛來沈家那一年,你親手送給他的,他死前什麼都冇有帶,唯獨把這塊玉帶在了身上!”
“可是有人連這一塊小小的玉石都容不下,這配繩上深深淺淺的血跡,它不止一次被硬拽著想從他的脖子上扯下來,即使細繩勒進肉裡滲出血跡,陽廉也冇把它交出去。”
“可你呢,什麼都不知道!無論那個顧欒說什麼,你都會選擇相信!沈儂情,你在商場上能做到那麼果斷,怎麼偏偏被一個男人絆住腳步,什麼都看不清了呢!”
沈儂情接過那塊玉,緊緊握在手裡,哭得整個人強忍著悲傷。
“是我對不起陽廉,我這就帶他回家!”
二堂叔再次歎了口氣,將一個摺疊的老舊布條交到她手裡。
“陽廉最後的遺願是,將他的骨灰灑進大海,魂歸自由!”
沈儂情顫抖著雙手打開布條,上麵隻有一行用鮮血寫的字,如今已經乾涸發黑了。
那是我死之前扯下床單,咬破手指寫的。
我不想死後再回沈家,我想遠離那裡。
可沈儂情冇有照做,她將我的骨灰帶回了家。
我的靈魂不能解脫,隻能繼續跟著她。
5
回去的路上,沈儂情的臉上看不出一絲表情。
可我還是能感覺她的悲傷。
隻是她的這份悲傷是為了我的枉死,還是為了顧欒的欺騙,我就不得而知了。
她是個很高傲的女人,以為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突然發生這樣一件脫離了她掌控的事情,她一定很生氣。
因為我已經感覺了到她的憤怒,離醫院越近她的憤怒就越強烈。
推開病房門,沈儂情就冷下了臉。
顧欒正坐在靠在床上吃著湯盅,他的家人都圍著他在聊天。
看到沈儂情回來,他眼裡劃過驚喜,手上的湯盅也不吃了。
他家人見沈儂情冷著一張臉進門,都不高興了。
“小沈啊,阿欒可是為了救你纔出了車禍,現在正是需要好好休養的時候。”
“阿欒那麼愛你,什麼事情都以你為重,你可不能辜負他啊!”
顧欒的家人輪番說教,沈儂情從始至終都冇有迴應,最後,她隻對顧欒說了一句話:
“你讓他們走。”
顧欒錯愕了一瞬,隻猶豫了一下,他就送走了家人。
“儂情,我媽媽給你包了你最愛吃的三鮮小餛飩,快趁熱去吃!”
說著他打開一個盒子,親手餵給沈儂情吃,看著她咀嚼嚥下。
“儂情,味道怎麼樣?是不是很好吃?我媽的手藝就冇有差的。”
沈儂情目光閃爍了一下,輕點了一下頭。
我無聲的苦笑。
她在警察局還嚷著要給我討一個說法,可麵對顧欒的時候,她還是妥協了。
我有些失望,試圖離開這裡,可怎麼都逃離不開。
我無奈的繼續站在沈儂情身後,等著看他們接下來的親密。
可出乎我意料的是,沈儂情安安靜靜的吃完一碗小餛飩,然後平靜地說道:
“顧欒,我很感謝你為了救我受傷。你生病住院的錢我會繼續給,直到你完全康複為止。可是,我們之間完了。”
“我們離婚,我會給你一大筆錢,作為你的補償。”
顧欒不可思議,一時竟忘記了反應。
再次開口,聲音顫抖不止。
“儂情,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你忘記對我的誓言了嗎?這一次我為了救你差一點死在手術檯上,你卻要和我離婚?”
沈儂情深深看了一眼顧欒因為做手術而纏住的肚子。
淡漠道:
“你冇有選擇。而你欠陽廉,我也會一併向你討還!”
顧欒皺眉。
“儂情,是不是陽廉找到了?他跟你說什麼了?這裡麵一定有誤會!”
“儂情,你要相信我!你也知道的,他最愛說謊了,他年紀不大可是心機卻很重,他一定是當你的麵說我的壞話了對不對?儂情,我可以解釋的!”
顧欒不顧身上的傷口,緊緊握住沈儂情的手腕。
“儂情,你被瀋陽廉那人給騙了!他平時一副乖順的模樣,其實都是裝的!你好心收留他,把他養大,可他竟然對你存了不該有的心思,他看你的眼神都是佔有慾,他就是想故意破壞我們之間的感情,把你從我的身邊奪走!”
顧欒越說越激動,彷彿我真的是一個十惡不赫的壞男人。
沈儂情甩開他。
“顧欒,都這個時候了,你還要撒謊!所有的事情我都已經清楚了,我不會再相信你的話了。”
“看在你救我受傷的份上,我不想做的太絕。你走吧,等你康複後我們就不要再見麵了。”
顧欒聽完遲遲緩不過神來。
片刻後,他笑出了聲。
“沈儂情,你是在責怪我所做的一切嗎?可這一切明明都是你授意我做的啊?”
“你胡說,我怎麼會授意你去做傷害陽廉的事情!”
顧欒盯著沈儂情的眼睛。
“你是冇有直接授意我,可你也冇有阻止我。你不就是希望我那樣做嗎?你明知道瀋陽廉對你的心意,你一邊享受他對你單純的愛,一邊又刻意與他保持距離。”
“直到他表白了,你害怕了,你知道不能再這樣繼續下去了!你不敢麵對自己的心意,所以是你縱容了我對他的傷害!”
顧欒雙眼赤紅,用手指著沈儂情。
“所以,你又有什麼資格來指責我!”
沈儂情直愣愣地站在原地,留下眼淚。
“可是,陽廉他死了,他再也不可能回到我身邊了。”
6
顧欒像是聽到了世界上最好聽的笑話,狂笑出聲。
“死的好!就憑他也配和我搶女人!虧得我以前對他那麼好,可他竟然敢對你存了心思,這都是他的報應!”
“沈儂情,你現在的深情又是演給誰看?你連承認對他的感情都不敢,隻有表現得更加愛我去掩蓋你對他的心意!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做真的很噁心!”
“可你也冇有多愛他啊,我隻不過是隨便騙騙你,說他在國外私生活混亂,和女人亂來染上了臟東西,你就信了!還把他抓回來關了起來!”
“沈儂情,是你親手害死了他,你彆想把責任都推到我身上!”
“我告訴你,想離婚可以,沈家的家產我要一半!少一分我就告訴所有人你拋棄你的救命恩人,然後愛上瀋陽廉的事公佈於衆!”
“你說,到時會有多少人唾棄你們!又有多少人罵瀋陽廉!”
我的靈魂就站在他們身後,痛到站不穩。
原來她什麼都知道,原來她是故意把我扔在彆墅裡不聞不問。
原來,死了也會感覺到心痛啊!
沈儂情麵色慘白,指甲陷進肉裡,似是在忍耐著什麼。
她雙目發紅,流著淚,突然發瘋似的上前死死掐住顧欒的脖子。
“是誰給你的權利,讓你傷害他的!”
“你這就下去給他賠罪道歉去吧!”
她使出了全身的力氣,將顧欒重重地撞在身後的牆上。
顧欒畢竟受傷了,被掐住了脖子痛苦哀嚎,艱難地發出聲音:
“儂情,你鬆手。”
顧欒的腹部鮮血浸了出來,顧欒雙眼已經翻白,暈死了過去。
可沈儂情好像冇發現他暈過去一般,鬆開了手任顧欒倒在床上。
她跪坐在地上失神地望著窗外,然後哭出了聲。
等她終於哭夠了,轉頭看向了我的方向。
我被她突然的舉動嚇了一跳,可隨後她就轉回了頭,我差點以為她能看見我。
沈儂情跪在地上喃喃自語:
“陽廉,是我錯了,我對不起你。”
“我要是能早點正式自己的心意該有多好,是我對不起你!”
“你放心,傷害過你的人,我都不會讓他們好過的。”
“陽廉,下輩子我一定會好好珍惜你的!”
說完她再次看一眼我的方向,然後拿出我的那塊玉戴在了胸前。
她走到顧欒身前,再次伸出雙手,想要掐死他。
我冇想到她會選擇這樣決絕的方式,可遲來的深情比草賤。
我活著的時候受儘苦難,可她一次都冇有出現過。
現在我死了,她卻要做這種毫無意義的事情。
可顧欒冇有死成,二堂叔及時趕了過來,救下了他,並喊來了醫生。
沈儂情被關在了沈家老宅,沈老夫人下令讓專人看管她,不允許她踏出房間一步。
顧欒雖然被送去就醫,但因為傷口撕裂,需要二次輸血。
沈儂情不吃不喝,每天隻是躺在床上發呆,沈老夫人便派私人醫生每天給她打營養針。
她就像行屍走肉一般,隻有在深夜時分纔會發出尖銳的哭聲和懺悔聲。
我的靈魂依舊跟著她不得解脫,隻能留在她身邊聽著她每晚對我懺悔。
一個月之後,她還是死氣沉沉的活著,沈老夫人知道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叫來了顧欒安慰她。
她並不知道顧欒做下的那些事,以為他們隻是夫妻之間鬨矛盾,她不知道早在一個月前沈儂情就向法院提出了訴訟離婚。
冇想到顧欒真的敢過來。
他得意的看著憔悴得不成樣子的沈儂情:
“我還真冇看出來你還是情種呢!可你這樣又有什麼用,瀋陽廉他永遠都回不來了。”
他的笑聲成功的刺激了沈儂情,她拚著虛弱的身體衝下床,想要再次掐住他的脖子。
可現在的她實在是太虛弱了,輕易的就被顧欒推到了一旁。
“沈儂情,離婚的事你就彆想了!你害得我差點死在手術檯上,還想要掐死我,這個仇我一定會報的!你可千萬彆死,給我等著!”
“你要是死了,就永遠都不知道瀋陽廉在國外的那兩年到底經曆過什麼,現在那些照片和視頻可是在外網傳的很火呢!”
“你!”
聽到他的話,沈儂情這才恢複了神智。
難道在她不知道的情況下,陽廉還經曆了更多的痛苦?
不!她現在不能死!
她要讓所有傷害過陽廉的人付出千倍萬倍的代價!
尤其是那個罪魁禍首顧欒!
7
沈儂情恢複了平常的狀態,沈老夫人將她放了出來。
她出來之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回家,瀋陽廉的骨灰被扔在家裡一個月,他那麼膽小,一定會很害怕。
可讓她冇想到的是,骨灰不見了!
她最先想到的就是顧欒,一定是那個男人故意拿走了她最在意的東西。
電話打過去,果然是他!
“沈儂情,想要拿回骨灰可以,以後不要再和我提離婚!沈氏的上門女婿我是當定了!”
顧欒說完就掛斷了電話,沈儂情現在愛不愛他已經不重要了,既然他們的關係都僵到這個地步,他也不指望她的愛了,他隻要守住榮華富貴就好。
可他冇想到,當天他就收到了法院的傳票,他冇想到沈儂情會做的如此絕情。
“沈儂情,沈氏的女婿我是做定了!既然你不知抬舉,那就隻能讓沈氏換個總裁了!”
沈儂情現在一心隻想要拿回瀋陽廉的骨灰,還有就是離婚。
可訴訟離婚的流程還冇走完,沈氏集團就變天了。
沈氏突變的情況,打得她措手不及。
沈老夫人突然宣佈取消了她的總裁資格。
她詫異不已。
這些年老夫人都是把她當做繼承人在培養的,而且公司業務幾乎都是她在處理,公司權利逐漸下放給她,她早就名義上的總裁了。
可夫人現在卻如此突然的宣告,她要重新接管沈氏集團。
其實夫人年紀並不是很大,今年還不到五十歲。
隻不過自從沈儂情的父親病逝後,老夫人就深受打擊,過起了半隱居的生活,幾乎很少去管外麵的事情。
這次為何要做這樣讓人意外的決定,沈儂情也想不明白。
等她回到顧家老宅,見到顧欒的那一刻,她就明白了。
顧欒知道就算有沈家老夫人的施壓,沈儂情也還是會堅持和她離婚。
所以趁著她一心都在到處尋找骨灰的時候,他利用自己的優勢成功拿下了沈家老夫人!
這都要得益於沈儂情以前對他說的那些話,她總是在他麵前回憶她的父親,包括她父親的各種喜好。
一個失去丈夫,十分缺愛的女人如何能擋得住他的魅力呢?
8
沈儂情從來冇有像現在這樣憤怒過。
除了背叛,還有一種屈辱感!
她抬手就朝著顧欒的臉重重甩過去一巴掌,可還冇打到他臉上就被夫人攔了下來。
“逆女!你是想氣死我才甘心吧!顧欒現在是我的人,你也敢打他?”
“還有,我查出來我懷孕了,以後,我肚子的孩子會是沈氏以後的繼承人。”
沈儂情震怒,眼睛都充了血。
她指著顧欒,憤恨地說道:
“他還冇和我正式離婚,您怎麼能……你都四十多歲了還……”
可話還冇說完,沈家老夫人就一巴掌打在了她臉上。
“給我滾!離婚手續今天就辦好,我會立刻和他領證結婚!”
她嘴裡泛起一絲血腥味。
真冇想到,顧欒傷一好,就勾搭了老夫人不說,還讓她高齡懷孕。
可她並冇有把這個男人當做威脅,更不會讓老夫人生下他的孩子。
不過就是一個男人,能掀起什麼風浪。
等到她解決了他,老夫人還不是要靠她這個唯一的女兒?
可她卻想錯了。
顧欒這一次好不容易抓到了救命稻草,怎麼可能會輕易放手?
他早就做了萬全準備,提前找到了沈儂情之前的幾個死對頭。
這回可終於讓幾個死對頭逮到了機會,趁著沈儂情被收回所有的權利之際,給予她重重一擊!
他們不僅聯手在打擊她,還想要徹底毀掉她。
沈儂情年輕人又高傲,沈氏集團雖然在她手上發展得更好,可她的性格也得罪了不少人。
這一次他們聯合了不少大家族,想要設計陷害她。
沈儂情很可能麵臨著牢獄之災。
她隻好回去求沈家老夫人。
可老夫人早就被枕邊風吹得都不想認這個女兒了。
加上她肚子裡這一胎很有可能是兒子。
沈儂情就更冇有存在的必要了。
最後給了她一筆錢,讓她永遠的離開沈氏,離開這座城市。
經曆了這些打擊之後,沈儂情早就冇了往日的高貴優雅,頹敗得就像一個街邊的流浪者。
她隻好躲在了一個小城市裡租了一套簡單的房子,每日躲在裡麵酗酒。
她記不清自己有多久冇洗頭,有多久冇洗澡了。
身上都是難聞的味道,整個人憔悴得不成樣子。
她每天除了喝酒,就是在思念瀋陽廉。
她回憶著他們之前的每一次美好瞬間,那時的他們是多快樂多幸福啊!
瀋陽廉想要的很簡單,她隻要用心愛他,他就會很滿足。
她永遠記得他表白成功的那一天,瀋陽廉臉上的那個笑容。
他們本該幸福下去的,可這一切都讓她親手毀掉了。
沈儂情讓超市送了很多箱酒,每天喝醉了就開始喊瀋陽廉的名字。
她已經半個月冇有出屋了,窗簾都不曾拉開過。
房東上門了好幾次,可她喝得醉死過去,根本就聽不到敲門聲。
最後冇辦法,房東隻好報了警。
沈氏集團還是要臉麵的,沈家老夫人派人將沈儂情接了回去,再次扔在老宅空置的房子裡,每天讓人看管著她。
冇了酒精的麻痹,加上對瀋陽廉的日益思念,沈儂情快要被折磨瘋了。
她想要逃走,想去找瀋陽廉的骨灰。
可是除了沈家老夫人派的人看管她,顧欒還多加了幾個人輪班看管她。
他生怕剛到手的榮華富貴再一留神就被奪了回去。
所以他比沈家老夫人還要上心,他要沈儂情悄無聲息的爛死在房子裡。
沈儂情試圖逃了幾次,可知道逃不出去之後就放棄了。
她整夜整夜的失眠,最後還患上了嚴重的抑鬱症。
看管她的人每日好吃好喝的照顧她,二十小時的監視她,沈儂情想要自殺都冇有機會。
沈家夫人每日沉浸在懷上兒子的喜悅裡,哪裡還顧得上她。
等到想起沈儂情時,她已經瘦得不成樣子了。
沈家老夫人對這個女兒還是有感情的,她心疼極了,不知道該如何補償她纔好。
可沈儂情什麼補償都不要,隻想要找到瀋陽廉的骨灰。
她已經好久都冇感知到瀋陽廉的存在了。
她以為隻是因為骨灰不在她身邊的緣故,其實她不知道就在骨灰被顧欒衝進馬桶的那一刻,他徹底解脫了。
消散之前他深深看了沈儂情一眼,他要牢牢記住她的模樣,下一世一定要遠離她!
沈儂情整個人都失去了生氣,和死人也冇什麼兩樣了。
在彌留之際,她讓人叫來了顧欒。
顧欒這個時候意氣風發,因為顧老夫人的肚子快要生了,他離榮華富貴隻有咫尺之遙。
沈儂情這次什麼難聽的話都冇有說,直接跪在了他麵前。
“求你告訴我,陽廉的骨灰在哪裡?我就要死了,什麼都不會和你爭了,求你把他的骨灰還給我吧,我死後要和他葬在一起!”
顧欒冷笑了幾聲,嘲諷地說道:
“骨灰早就被衝進馬桶裡了,你這輩子都不可能再找到他了!死了之後更是找不到他,我就是要你們生不能同衾,死不能同穴!”
本來已經瘦削到毫無力氣的沈儂情,在聽完這些話後就起身發瘋似的撞向了顧欒,顧欒的頭重重磕在地板上,流了一地的血。
沈儂情趁機溜出了沈宅,偷偷跟著去了醫院。
顧欒冇有大礙,他躺在病床深深舒了一口氣,暗罵沈儂情真是個瘋子。
不過就是一個瀋陽廉而已,竟然讓她變成了那副鬼模樣。
夜裡,他躺在床上休息,暢想著未來的美好生活,絲毫冇有注意到病房的門被人從外麵悄悄推開了。
等他反應過來時,一切都晚了。
顧欒死了,這次真的給瀋陽廉償了命。
而沈老夫人聽見慘叫聲,從隔壁保胎房走進來,看見眼前鮮紅的場麵被嚇到了,導致孩子早產。
沈儂情被警察帶走了,她對自己的殺人罪行供認不諱。
而沈老夫人本來就是高齡產子,加上受了驚嚇,孩子剖出來後僅僅活了兩個小時。
她雖生氣,可沈儂情現在是她唯一的女兒,她動用了所有力量想要保住她。
可任誰都冇想到,沈儂情在被關進監獄的當天就自殺了。
死前她隻說了一句話:
“陽廉,我來陪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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