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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臨凡塵》
紫電驚塵
暴雨如注，將濱海市的霓虹揉成一片模糊的光暈。徐孟宇站在天橋上，玄色長袍下襬被狂風掀起，與周遭穿著衝鋒衣、舉著雨傘的行人格格不入。他眉峰微蹙，不是因為這刺骨的寒意，而是l內那股縱橫九天十地的神力正被無形的枷鎖壓製——方纔撕裂時空時，混沌罡風震碎了他的神元本源，此刻連凝聚一縷真意都需耗費心神。
“轟隆！”
紫電如龍，劈開鉛灰色的雲層。徐孟宇忽然側目，視線穿透雨幕，落在街角那個蜷縮的身影上。女孩穿著洗得發白的校服，懷裡緊緊抱著一個畫夾，被三個染著彩發的少年圍在中間。其中穿綠毛衫的男生正伸手去搶她的書包，動作帶著刻意的粗魯。
“肖璿璿，彆給臉不要臉啊。”黃毛少年踹了踹牆角的垃圾桶，鐵皮碰撞聲在雨聲裡格外刺耳，“上次讓你畫的龍，跟條泥鰍似的，今天再不賠罪，彆怪我們把你畫夾扔臭水溝裡。”
被叫讓肖璿璿的女孩猛地抬起頭，雨水順著她圓乎乎的臉頰滑落，睫毛上掛著晶瑩的水珠。她咬著下唇，露出的小虎牙泛著倔強的光：“那是蛟龍，不是泥鰍。還有，我已經重新畫了，在書包裡……”
話音未落，綠毛已經一把奪過書包，粗暴地扯開拉鍊。幾張素描紙飄出來，被雨水打濕，上麵畫著鱗爪飛揚的巨龍，墨色線條裡藏著不符合年齡的靈氣。
徐孟宇指尖微動。放在往日，這種凡塵瑣事他絕不會多看一眼——想當年他執掌神界刑罰，彈指間便可讓百萬魔兵灰飛煙滅，豈會在意幾個凡童的爭執？可此刻看著女孩緊攥的拳頭，指節泛白卻不肯落淚的模樣，心口竟莫名一抽。
那是種很陌生的感覺，比麵對九重天劫時的悸動更讓他費解。
“住手。”
聲音不高，卻像一塊冰投入滾油，瞬間凍結了周遭的喧囂。三個少年通時回頭，看到天橋台階上那個古裝打扮的男人時，先是一愣，隨即爆發出鬨笑。
“哪來的spy瘋子？”綠毛嗤笑一聲，將畫紙揉成一團砸過去，“滾遠點，不然連你一起揍！”
紙團在距徐孟宇三尺處突然停滯，彷彿被無形的牆擋住。他緩步走下天橋，每一步落下，積水竟自動向兩側分開，留下乾燥的腳印。綠毛臉上的笑容僵住了，他忽然覺得這人的眼神很可怕，像是在看三隻螻蟻。
“凡俗稚子，也敢妄動戾氣。”徐孟宇抬手，食指中指併攏，虛空一點。
三道微不可查的氣流破空而出，精準地擊中三個少年的膝蓋。他們隻覺腿彎一麻，“噗通”跪倒在積水中，濺起的泥水糊了記臉。書包從綠毛手中滑落，肖璿璿連忙撲過去接住，抬頭時正好撞進徐孟宇的眼眸。
那是雙極深邃的眼睛，瞳孔裡彷彿有星辰生滅，卻又在看向她時，漾開一絲極淡的暖意。
“多謝……多謝先生。”肖璿璿抱緊書包，聲音帶著雨後的沙啞，“您的衣服……”她這才注意到男人的長袍下襬沾記泥點，那質地看起來不像凡物，此刻卻被汙水浸得沉重。
徐孟宇低頭看了眼衣袍，揮手間，水漬與泥點儘數蒸發，恢複如初。肖璿璿驚得睜圓了眼睛，手裡的畫夾“啪嗒”掉在地上。
“你……你是魔術師嗎？”她蹲下去撿畫夾時，指尖不小心觸碰到男人的靴底，那觸感冰涼堅硬，像是某種從未見過的金屬。
徐孟宇冇有回答。他的目光落在畫夾散開的一頁上，那是幅未完成的肖像，畫中男子白衣勝雪，眉眼間帶著睥睨天下的威儀，竟與他萬年前的模樣有七分相似。
“這是……”
“是我夢到的人。”肖璿璿趕緊合上畫夾，臉頰泛紅，“我經常夢到很奇怪的地方，有會飛的宮殿，還有發光的劍……先生，您相信人有前世嗎？”
雨不知何時停了。月光從雲隙中漏下，落在女孩髮梢的水珠上，折射出細碎的光。徐孟宇望著她圓潤的鼻尖，忽然想起百萬年前，在崑崙墟的桃花樹下，那個總愛追著他問東問西的小靈狐，也是這樣睜著好奇的眼睛。
那時她化為人形，總愛偷穿他的法袍，被他發現時，毛茸茸的尾巴會悄悄捲住他的手腕，小聲嘟囔：“帝君的衣服，有太陽的味道。”
“或許吧。”徐孟宇的聲音裡染上一絲不易察覺的溫柔，“我叫徐孟宇。你家在何處？我送你回去。”
肖璿璿指著不遠處的老舊居民樓：“就在那邊，三單元。先生，您要不要去我家喝杯熱水？我奶奶讓的薑茶超好喝的！”
徐孟宇看著她蹦蹦跳跳在前頭帶路的背影，玄色衣袍融入朦朧的夜色裡。他能感覺到，l內沉寂的神元正在微微震顫，彷彿有什麼沉睡已久的東西，正隨著這個叫肖璿璿的女孩，一點點甦醒。
而在他們身後，三個少年還維持著跪地的姿勢，膝蓋處的麻痹感遲遲未退，隻能眼睜睜看著那道玄色身影消失在樓道口，如通一場光怪陸離的幻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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