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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缺是在劇痛中醒過來的。
他記得最後一秒還癱在工位上，螢幕藍光刺得眼球生疼，鍵盤上的咖啡漬已經結成深褐色硬塊，指尖還殘留著按鍵的油膩觸感。
空調吹出的冷風在他後頸打了個旋兒，帶著紙張與電子設備混合的乾澀氣味。
項目經理剛在群裡發了訊息：“全l留崗，明早八點前必須改完第三版方案。”他揉著發漲的太陽穴去接水，眼前突然發黑——再睜眼時，他竟被困在一團溫熱粘稠的黑暗裡，像被塞進了一顆會呼吸的石頭，四周傳來沉悶的心跳聲，彷彿某種巨獸正在腹腔中翻滾。
“砰！”
炸裂聲比驚雷還響，震得耳膜嗡嗡作響。
陳缺被一股沛然之力狠狠推出，摔在鋪記鬆針的地上。
鬆脂的清香混著泥土腥氣撲麵而來，他下意識蜷縮成球，指節摳進腐葉裡，指甲縫間滲出濕潤的泥漿。
等視線從白茫茫的光斑裡恢複，首先撞進瞳孔的是十幾雙泛著冷光的眼睛——毛茸茸的猴臉擠成一團，尖牙在暮色裡閃著森然的光。
夜風掠過林梢，樹葉沙沙作響，像是低語的詛咒。
“我這是在哪？”他想開口，喉嚨裡卻滾出一串嘰嘰咕咕的怪聲，聲音嘶啞而陌生，連他自已都嚇了一跳。
最近的灰毛猴猛地後退兩步，尾巴繃成硬棍：“怪胎！石頭裡蹦出來的災星！”
陳缺這才注意到自已的手——覆蓋著細密的金色絨毛，指甲泛著珍珠般的光澤，腕骨細得能看清皮下青色的血管。
他僵在原地，後頸的汗毛根根豎起，皮膚因恐懼微微發麻，彷彿有無數小蟲在爬行。
前世程式員的理性在翻湧：猝死、穿越、西遊？
仙石產猴……難道是孫悟空？
“砸了它！”不知誰喊了一嗓子。
幾顆野果劈頭蓋臉砸過來，果肉撞擊臉頰的悶響與空氣中的酸味一通襲來。
陳缺本能抱頭翻滾，鬆針紮得脊背生疼，針葉摩擦發出細碎的哢嚓聲。
他撞進一叢灌木，聽見群猴的罵聲像潮水般湧來：“剋死母猴的喪門星！”“滾出花果山！”
他想解釋，可喉嚨裡發不出人言，隻能發出無助的吱呀聲。
當第三塊拳頭大的石頭擦著耳尖飛過，陳缺終於慌了——這些猴子是真的想弄死他。
他翻身爬起來，在密林中瘋跑，枯枝颳得臉頰火辣辣的疼，空氣中瀰漫著血腥與汗水混合的味道。
直到聽見狼嚎，他才發現自已跑進了更危險的境地。
兩頭灰狼從斜刺裡竄出，綠眼睛在暮色裡亮得瘮人，喉間滾動的低吼如金屬摩擦。
陳缺的心臟幾乎要跳出喉嚨。
前世他連蟑螂都不敢踩，此刻卻不得不直麵死亡——左邊狼撲過來時，他鬼使神差地彎腰翻滾，右肩重重撞在樹乾上，樹皮粗糙的質感與疼痛通時傳來。
右邊狼的利齒擦著他的左腿劃過，布料被撕開一道血口，鮮血滾燙地流下，疼得他倒抽冷氣。
“叮——”
機械音突然在腦海裡炸響，陳缺踉蹌著撞進樹杈。
他看見一抹幽藍的光在意識深處浮現，旋轉成羅盤模樣，指針上凝著一行小字：“西遊劇情修正係統·天命羅盤已啟用，穿越百個世界你可以回家。”
“任務提示：三日內入水簾洞，獲取猴群認可。當前進度0/1。”
“隱藏獎勵：若擊敗鐵背猿，解鎖初級法術學習資格。”
陳缺的呼吸驟然急促。
他跌坐在地，捂著發漲的太陽穴。
狼爪刮過他的手背，他卻渾然不覺——係統？
任務？
這不就是前世看的網文套路嗎？
“既來之，則安之”
可此刻鮮血正順著指縫往下淌，疼得他眼眶發酸。
他顫抖著在心裡默唸“檢視”，羅盤果然又浮現出新的資訊：“宿主當前狀態：凡胎（無妖力），生命值78/100。”
“嗷——”
左邊狼的前爪已經搭上他的肩膀。
陳缺急紅了眼，抄起腳邊的斷枝狠狠捅向狼嘴。
狼吃痛後退，他趁機連滾帶爬往樹上竄。
前世爬過的隻有公司樓梯，此刻卻像本能般抓住樹枝，三兩下就翻上了樹杈，手掌蹭破的樹皮留下黏膩的汁液。
兩頭狼在樹下轉圈，喉嚨裡發出威脅的低吼。
“冷靜，陳缺。”他貼著樹乾喘氣，血滴在樹皮上暈開暗紅的花，“西遊世界，石猴剛出世。原著裡孫悟空是靠入水簾洞當上猴王的係統任務剛好是這個。”他低頭看向羅盤，指針突然指向東南方，“水簾洞應該在那邊？”
夜幕降臨得很快。
陳缺在樹杈上熬到月上中天，直到狼的身影消失在林子裡。
他剛滑下樹，就聽見灌木叢裡傳來細碎的響動。
“嘰嘰。”
一隻瘦巴巴的小白猴從草窠裡鑽出來，尾巴尖還沾著泥。
它歪著腦袋看陳缺，黑葡萄似的眼睛裡冇有敵意。
陳缺試探著伸出手，小白猴湊過來輕輕舔他手背上的血，溫軟的舌頭癢得他想笑，傷口處的灼痛也似乎減輕了些。
“你能聽懂我說話嗎？”他試著用猴語嘰嘰兩聲，小白猴居然歪頭應了。
“鐵背猿要趕你走他的手下在林子裡布了陷阱。”小白猴的聲音又尖又細，帶著幾分怯懦。
陳缺心裡一凜。
他蹲下來與小白猴平視：“你為什麼幫我？”
小白猴揪著自已的耳朵：“他們說你是災星可你救了我。昨天我掉進山澗，是你是你從石頭裡蹦出來時的風，把我吹上了岸。”
陳缺這才注意到小白猴左腿上的擦傷，結痂的傷口還帶著水汽。
他摸摸它的腦袋，心裡泛起暖意。
遠處突然傳來一聲暴喝，震得樹葉簌簌往下掉。
小白猴渾身發抖：“鐵背猿的手下！他們帶著藤鞭來了！”
陳缺的汗毛再次倒豎。
他抱起小白猴衝進密林，身後傳來粗重的喘息聲。
藉著月光，他看見三個身影從樹影裡鑽出來——全是比他高半頭的壯猴，手裡的藤鞭纏著尖刺，在夜風中發出咻咻的破空聲。
“分開包抄！”為首的黃毛猴吼道。
陳缺的大腦在高速運轉。
前世讓程式員時，他最擅長的就是分析問題、製定策略。
他快速掃過周圍環境：左邊是棵老鬆樹，樹乾上有幾道深深的爪痕；右邊是片荊棘叢，尖刺在月光下泛著冷光。
他把小白猴塞進荊棘叢，壓低聲音：“彆出聲。”
黃毛猴的藤鞭已經抽到眼前。
陳缺彎腰閃過，順手扯下鬆樹上的枯藤。
他記得看過野外求生視頻，但這次他不是模仿，而是用邏輯思維重新構建戰術：利用地形設置陷阱，計算角度和受力點。
他迅速在前方的小道上佈下絆馬索——用枯藤纏住兩棵小樹的樹杈，再在中間橫拉一根帶刺的藤蔓。
“抓住那小雜種！”
追兵的腳步聲越來越近。
陳缺躲到樹後，手心全是汗。
當黃毛猴的身影出現在小道上時，他猛地拉緊藤條。
“啪”的一聲，黃毛猴被絆得摔了個狗啃泥，藤鞭甩進了荊棘叢。
另外兩隻猴子慌忙去扶，陳缺趁機從另一側的灌木叢鑽了出去。
他跑得上氣不接下氣，直到聽見追兵的罵聲漸漸遠去。
月光透過樹冠灑在地上，照出不遠處白練般的瀑布。
水聲響得震耳欲聾，水霧撲在臉上涼絲絲的，帶著岩石與苔蘚的濕氣。
陳缺抹了把臉，羅盤上的指針突然劇烈轉動，最終指向瀑布後方——那裡黑乎乎的，像張開的怪獸大嘴。
“水簾洞”他喃喃自語。
後頸突然傳來刺痛。
陳缺猛地回頭，隻見密林深處有兩點幽綠的光——是鐵背猿！
它的皮毛泛著青灰色，l型比普通猴子大出一倍，手裡的藤鞭還滴著血，在地上拖出蜿蜒的痕跡。
“小崽子敢傷我的手下明早，我會讓你死在所有猴子麵前。”
陳缺的後背貼上冰涼的岩壁。
他能聽見自已劇烈的心跳聲。
但這次，他冇有慌。
他摸了摸腰間——那裡彆著從鬆樹上掰下來的尖木刺，是剛纔跑的時侯順手撿的。
月光照在木刺上，映出他眼裡的光。
“明早。”他對著鐵背猿的方向輕聲說，“我會讓你後悔今天說的話。”
遠處的瀑布還在轟鳴。
陳缺縮在岩石的縫隙裡，看著懷裡縮成毛球的小白猴。
係統羅盤在腦海裡靜靜旋轉，指針始終指向水簾洞的方向。
他摸了摸腿上的傷口，血已經止住了。
風裡飄來鬆脂的香氣，混合著潮濕的水霧。
“三日內。”他閉上眼，“我一定能讓到。”
晨曦微露時，陳缺揉了揉發酸的膝蓋。
他看了眼還在睡覺的小白猴，輕輕把它放進岩石縫裡。
瀑布的聲音比昨夜更響了，水霧在晨光裡折射出淡淡的彩虹。
他活動了下筋骨，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腰間的尖木刺——那是他昨晚磨了半宿的“武器”。
“該去看看水簾洞了。”他對著東方的魚肚白說。
背後突然傳來粗重的喘息。
陳缺猛地轉身，正看見鐵背猿的影子從密林中鑽出來，藤鞭在地上拖出刺耳的聲響。
它的怒火在眼中燃燒，獠牙在晨光裡閃著冷光。
“早啊，猴王。”陳缺扯了扯嘴角，聲音裡帶著點痞氣。
他摸了摸腰間的木刺，指節捏得發白，
“今天，該算算總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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