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歲大寒,坤寧宮外,滴水成冰。

“娘娘!求求您……”

“奴婢不想出宮,求娘娘允準奴婢繼續照顧小皇子和小公主!”

雲曦已長跪宮外三個時辰了,每求一句,便磕一次響頭。

這樣的天氣,額頭的血先凝成了霜,再磕破,冰碴子刺得人渾身一顫。

卻無人敢上前阻攔,路過她的宮人皆目不斜視,行色匆匆。

這邊是皇後孃孃的地盤,誰都不敢觸了黴頭。

貼身伺候了八年的雲曦姑姑都要跪在殿外,何況是他們這樣的小人物?

頂多是在心中唏噓幾句罷了,跟著皇後孃娘有什麼用?

伺候她整整八年的雲曦姑姑,說賞給紀王就賞了,完全不念一丁點主仆恩情。

誰不知道那紀王爺是個床笫間最愛折騰人的了,幾個侍妾都是貌美如花的進去,曝屍荒野地出來……

要是她們,也會像今日的雲曦一樣磕頭磕死在殿外,也是不肯入了那紀王府的。

雲曦尚不知自己跪在雪地裡多久,隻知道自己燒得眼前看不分明,為了保持意識,她隻能將頭壓在雪地裡。

直到一雙舃鞋停在她的麵前,她遲鈍地轉動僵硬的身子,抬頭仰望眼前這雍容華貴的一國之母。

“皇後孃娘……”

“雲曦,你如今倒也會威脅本宮了?”

皇後的聲音響起,微微彎腰,用護甲勾住酈雲曦的下巴,看著她凍得小臉通紅,“你做出這副可憐模樣,到底是想給誰看?”

“奴婢不願出宮……”

雲曦狼狽望著主子。

不,應該說是同父異母的嫡姐。

“姐姐,求你,看在皇子和公主的份上……”

哪怕不念血緣情分,不念及這八年歲月,她傾心全力,費儘心思把對方送上皇後的寶座,也念在孩子的份上吧。

保了酈箬瀾登上鳳位,又保了她一世榮華富貴的龍鳳胎。

是出自她的肚子啊……

她這個親生母親已經不求名分,為何還要被嫡姐又要趕儘殺絕!

還要把她往紀王府那阿鼻地獄推?

可她抬眼望,看不到嫡姐明麗的鳳目有無半點觸動的姐妹之情,倒閃過一絲淡淡的殺意。

“雲曦,你本是奴婢之身,能嫁給親王,也是一樁美事了。何況紀王願以側妃之禮迎你入府,本宮如何能推拒呢?”

“妹妹,你不要為難我。”

“為難我……就是為難皇子和公主啊。”

雲曦啞然,隨後譏諷一笑。

“若……若不是你遣我去給紀王奉茶,如何會有今日風波?嫡姐,你早算好了吧?”

“狡兔死,走狗烹,飛鳥儘,良弓藏……”

雲曦隻笑自己蠢鈍,竟以為後宮這些年,起起落落,相攜相扶,能換來一絲真心。

原來都是假的。

“你母親恨我母親罪奴出身,卻讓父親日思夜想,你也恨我。恨陛下一直尋我,恨寧兒和鈺兒依賴我……”

雲曦話未說完,就被酈箬瀾一巴掌打斷了。

“放肆!”她雙目發紅,氣得雙肩微顫,看上去哪裡還有半分國母氣度,“雲曦已經昏了頭了,來人,把本宮準備好的湯藥送來,賜給她!”

雲曦掙紮不得,被強行灌入半碗湯藥。

火燒喉嚨的刺痛感讓她痛不欲生,嗓音從嘔啞變到無聲。

“桂嬤嬤,把她帶下去洗乾淨,送到紀王府上。”

“遵命,皇後孃娘。”

桂嬤嬤得令,一手拽起雲曦,把她往偏殿拖。

雲曦的意識已經渙散,反抗不能,發聲更不能。

身影被拖到花叢再見不得時,隻隱約聽到兩個稚氣的聲音傳來。

“母後,雲曦姑姑呢?她說好要帶洛寧去放煙火的!”

“母後,今日生辰宴,雲曦姑姑親自準備了煙火,兒臣想著一起慶祝……”

後麵再說什麼,她已經再聽不見了。

龍鳳胎生辰宴的煙火炸響,漫天璀璨。

人人皆讚譽皇後好福氣……

可她在床榻上極儘哭求,換不來那年餘五十的老王爺一絲憐憫。

那些難以啟齒的刑具,將她渾身折磨得冇有一塊好肉。

痛到極致,雲曦隻想起那年替姐承寵日……

嫡姐說,雲曦啊,你性情軟弱,本不堪侍奉本宮身側。

可你隨了你母親的易孕,若你聽我的話。

我會護你一世周全,給你娘入宗廟族譜。

人死如燈滅。

若再來一世,她絕不優柔軟弱,將希望寄托在旁人身上!

……

“腰肢兒要軟些,男人會喜歡……”

那尖細的教導聲還冇落下,戒尺就已經打在皮肉上了。

“教了你多少遍,怎麼就是學不會!”

少女腰間的肌膚分外嬌嫩,隻一下,青紅痕跡便清晰可見。

雲曦驟然受痛,眉間一蹙。

怎麼死後還要學那些奴顏媚骨,伺候男人的規矩?

可目光凝實,看見跟前站著的並非牛鬼蛇神,而是桂嬤嬤。

她下意識縮了縮身子,身體下意識畏懼對方的存在。

看她這副模樣,桂嬤嬤語氣溫和了些,拿出藥膏,撚了一把塗在她的身上。

“雲曦姑娘,不怪老奴嚴厲,入宮可不是鬨著玩的,跟教習女官學了那麼多,您這會至少要和大小姐八分像才行。”

雲曦身子一顫,驚詫看著自己的手。

十指完整,雖然有些粗糙,卻冇有長滿凍瘡。

又摸了摸自己的臉,光滑如鏡,也冇有被紀王淩辱,鮮血淋漓。

她用力攥緊手指,狠狠掐著掌心。

一瞬間,疼痛感蔓延全身,鼻尖一陣酸楚,她卻低眉勾唇,嘲諷一笑。

腦海中的記憶翻滾,這不是夢……

她回來了,回到一切還冇有開始的時候。

酈家人說心疼她流落在外,不願看她受苦。

可事實上,若不是體質特殊,極易受孕,又怎麼會被帶回酈家

人世命數當真是可笑,嫡姐酈箬瀾高高在上,卻偏偏不好生養。

她命如草芥,即便體質特殊,也隻能一生為人棋子。

想到這,雲曦勾唇,對眼前的桂嬤嬤作揖。

“嬤嬤,奴婢再給您舞一次,懇請嬤嬤指點一二。”

言罷,她執劍起舞,腰肢輕擺,迎到嬤嬤麵前,嫵媚一笑後,又快速抽離。

翩然流光的廣袖輕輕拂過嬤嬤的脖頸,薄涼中帶著挑逗。

劍光流轉,映照美人麵。

桂嬤嬤本教的是床笫間的風情手段。但此刻的雲曦,卻於柔美風情之上,更添一舞動四方的氣魄。

堪稱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了。

“好好好,姑娘可算是開竅了!這樣再冇有不成的了,老奴這就去稟告娘娘。”

雲曦看著桂嬤嬤的背影,微垂的長睫遮掩了冷嘲笑意。

去吧,去告訴酈箬瀾。

去把我推到皇上的身邊吧。

畢竟再過些日子,她就該後悔自己豢養的不是一直溫順的貓咪,而是獵豹。

皇上畢竟是個男人。

而男人,最禁不住的,就是誘惑。

此番重回到瑤光宮,嫡姐酈箬瀾對她倒比前世溫和許多。

“雲曦,聽嬤嬤說,今日你練舞進步很大?”

“嬤嬤教導有方,娘娘寄予厚望,奴婢理應做到最好,纔不丟了娘孃的臉麵。”

她當然知道對方暗有所指,更是謙卑低頭,不敢露出半點馬腳。

酈箬瀾隨了大夫人生性多疑,這會兒目光幽幽看著她,不想錯過任何一點細節。

再三確定眼前的雲曦還是和以前一樣乖巧聽話,臉上笑意深濃了些,親切地迎上去握住她的手。

“咱們是姐妹,用不著分什麼你我,妹妹總是太見外了?”

“娘娘,奴婢是奴才……”

“好了好了,你還是這般執拗,我不打趣你了,今兒禦膳房剛送來燕窩,我可是給你也留了一份呢。”

說完,酈箬瀾拉著她進了裡殿,甚至還親自把甜白釉小碗遞到她麵前。

雲曦看了眼嫡姐,那張八分相似的臉當真是迷惑人心……

前世自己當真以為是家族一體,一榮俱榮,嫡姐自然也是疼她的。

今生卻再明白不過,什麼姐妹情深?隻不過是怕她太瘦了。

宮女和嬪妃的吃食相差太多,她好不容易入宮前長了些肉,可這幾日努力練舞,又清減下去了,可要是要是瘦脫相,如何能模仿貴女纖穠合度的身姿?

侍寢就在今夜,酈箬瀾自然不想出現任何差池。

皇上纔是這個紫禁城的主人,欺君大罪誰都擔待不起。

有好東西不喝白不喝,雲曦用完了燕窩,拿帕子擦了擦嘴角,姿態從容,抬眼的神色誠懇中帶了幾分嬌憨憂愁:

“娘娘,今兒去樂坊練舞的時候,聽到宮女談論,說皇上正為戰事煩憂,要好些天不會踏入後宮了呢,不知今晚聖意會不會變化……”

酈箬瀾卻篤定得很。

“無妨,我已經準備妥當,今夜陛下必定會出現的。”

酈箬瀾側目看向了不遠處的琴。

皇上喜琴,為此,大夫人特地請來最好的樂師培養酈箬瀾,早有京都第一琴的美名。

但酈箬瀾入宮後,卻陰差陽錯,從未與皇上在閨房中夜話撫琴。

男人的心思,自然是得不到的纔是最勾心的,她早早約好了今夜,可稱萬事俱備。

先撫琴,後劍舞,剛柔並濟,皇上最煩憂的時候,正是假鳳虛凰的好時候。

這些籌謀,自然是雲曦這種小婢子理解不了的。

酈箬瀾牽住了她的手,溫和拍了拍手背。

“雲曦,姐姐今晚就要靠你了。若是你懷上子嗣,爹爹高興,自然就會幫你和你孃親洗脫奴籍。”

“是啊,爹爹肯定會高興的……”

雲曦反覆呢喃這句話,眼底的冷漠更深了幾分。

前世嫡姐也是這麼說的,還添了幾句敲打貶低她的話,當時她深信不疑。

如今想想,自己怎麼就傻到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到窩囊廢的親爹身上?

她既入了這吃人的後宮,想要出去簡直天方夜譚。

酈箬瀾和大夫人不會放過她的,更不會讓她孃親脫離奴籍。

現在,她唯一能夠依靠的,隻有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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