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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醫者無力
滴……滴……滴……
單調而持續的電子音,在瀰漫著濃鬱藥香的古舊診室內迴響,像是在為躺在病床上的老人計算著所剩無幾的生命。
空氣中,消毒水的凜冽氣息與溫和的草藥芬芳格格不入,一如病床邊站著的那個身穿白大褂的女人。
她叫秦晚,市一院最年輕的心外科博士,一雙明眸善睞
的眼睛此刻正緊盯著心電監護儀上緩緩衰弱的波形,秀氣的眉毛似蹙非蹙
地擰在一起。她身後的團隊,連同那些昂貴的、閃爍著指示燈的現代儀器,在此刻都顯得蒼白而無力。
蘇老先生的各項生命體征都在持續衰竭。秦晚的聲音清冷而理智,卻掩不住一絲挫敗,從現代醫學的角度,我們已經用儘了所有方法。他的身體,就像一台耗儘了所有能源的機器。
病床前,一個身形清瘦的年輕人靜靜地為老人掖好被角,他便是蘇哲。他冇有看那些冰冷的儀器,隻是凝視著祖父那張佈滿皺紋的臉
秦博士,辛苦你們了。蘇哲的聲音很沉穩,彷彿並未因即將到來的離彆而動搖,我明白。
病床上的蘇老爺子緩緩睜開眼,那雙曾目光銳利
的眼睛此刻雖有些渾濁,卻透著一股看淡生死的平和。他衝秦晚微微笑了笑,聲音嘶啞:秦娃娃……不用白費力氣了。我這不是病……
他頓了頓,喘了口氣,才接著說:是債。
債秦晚無法理解。
老爺子不再解釋,隻是轉頭看向蘇哲,眼神變得慈祥
而鄭重:哲兒,讓他們都出去吧,我有話單獨跟你說。
秦晚會意,帶著團隊和儀器,悄無聲息地退出了房間,並輕輕帶上了門。
診室內,隻剩下單調的滴……滴……聲和祖孫二人。
去……去把牆上那幅‘百草圖’後麵,第三塊磚取出來。
蘇哲依言照做。牆磚之後,是一個暗格,裡麵靜靜地躺著一個紫檀木盒。盒子不大,卻異常沉重,上麵雕刻著樸素的雲紋,不知經曆了多少歲月的摩挲,邊角已然圓潤光滑。
他將木盒捧到祖父麵前。老人用儘最後一絲力氣,顫抖著打開了盒蓋。
盒內,並非什麼靈丹妙藥,而是一卷泛黃的絲綢古籍和一套靜靜躺在紅色絨布上的九根金針。那金針色澤暗沉,毫不起眼,既無寶光,也無異彩,卻彷彿蘊含著千鈞之力。
咳咳……老爺子劇烈地咳嗽起來,眼神卻死死盯著那套金針,這就是我蘇家世代相傳的‘九轉還陽針’……和半部《蘇氏針經》。
他喘息著,緊緊抓住蘇哲的手腕,眼中滿是痛惜與不甘:我們這一脈,看似是醫,實則是武……醫武同源,修的都是人身的氣血經絡。但自你太爺爺那輩起,傳承就斷了……這‘道傷’,便是傳承殘缺,強行修煉導致的氣血反噬之債……一代比一代更重……
祖父!蘇哲眼眶一熱。
彆哭。老爺子眼中竟閃過一絲厲色,記住,這套針法,是‘王道’,不是‘霸道’。它能救人,亦能傷人……但你必須守住‘德行為先’的祖訓。我死後,不要去尋仇,你的任務,不是報仇……
他用儘全力,一字一句地說道:是……補……全……傳……承……
話音未落,老人的手無力地垂下,眼睛永遠地閉上了。
心電監護儀上的波形,變成了一條刺眼的直線,發出了急促而尖銳的長鳴。
滴——
秦晚推門而入,看到儀器上的數據,專業地記錄下死亡時間,隨後輕聲對蘇哲說:節哀。
蘇哲冇有回答,他隻是靜靜地坐在床邊,房間裡隻剩下死一般的寂靜。
他緩緩合上木盒,那九根冰冷的金針和半部殘缺的古籍,此刻在他手中,重若千斤。
這不僅是一份遺物,更是一個沉重的宿命,一條無人能解的道路。他能否成功又將走向何方一切,都還是未知。
第二章:惡客登門
祖父的喪事辦得簡單而肅穆,醫館的木門板一連上了七天。
這七天裡,蘇哲婉拒了所有街坊的探望,將自己一個人關在這座古樸
的老宅裡。他冇有沉湎於悲痛,而是如同進行一場儀式般,將祖父留下的數百本醫書古籍一一取出,用軟布拭去塵埃,再按《千金方》、《傷寒雜病論》等不同脈絡重新歸類。
空氣中,陳舊的藥香與書卷的黴味交織在一起,這是他從小聞到大的味道,熟悉而又令人心安。直到第七天的深夜,他纔再次捧出那個紫檀木盒。
燈下,九根暗金色的毫針靜靜地躺著,平平無奇。那本絲綢包裹的《蘇氏針經》觸手冰涼,翻開來,儘是些佶屈聱牙的古篆,講的並非具體的藥方,而是氣之盈虧、血之逆順、陰陽調和、五行生剋
的玄奧至理。
書中最開篇的,並非醫術,而是修身之法——
站樁與調息
蘇哲雖心有疑慮,但還是遵從祖父遺願,在院中那棵老槐樹下,緩緩擺開架勢。他自幼隨祖父練習書法,心性沉穩。此刻摒除雜念,氣沉丹田,呼吸之間,竟真的感覺到一股微弱的熱流在小腹內緩緩盤旋。
他心中一動,回到書房,鋪開宣紙,研起墨來。當他依照《針經》中的調息之法,將呼吸與研墨的動作合一時,那股熱流竟變得清晰了幾分,隨著手腕的轉動,彷彿與墨錠的古樸氣息產生了一絲共鳴。
原來,這纔是醫武同源的真正含義。蘇哲若有所悟。
第八日清晨,醫館重新開門。蘇哲剛打掃完庭院,一輛與周圍老街區格格不入的黑色豪車便悄無聲息地停在了門口。
車門打開,走下來一個三十歲上下的男人。他一身筆挺
的名牌西裝,頭髮梳得油頭粉麵
,臉上掛著程式化的笑容,手中提著一個精緻的果籃。
請問,這裡是蘇老先生的醫館嗎男人問道,語氣客氣,但那雙細眯眼
卻毫不掩飾地打量著醫館內陳舊的一切,目光中帶著一絲輕慢。
我是,您是蘇哲放下掃帚,不卑不亢地迴應。
哦,蘇先生,節哀順變。男人敷衍地拱了拱手,鄙人姓王,是‘回春堂’的經理。聽聞蘇老先生仙逝,中醫界又少了一位泰鬥,實在令人惋惜啊。
蘇哲心中瞭然。回春堂是近年來城中聲名鵲起的新式中醫館,善於營銷包裝,專走高階路線,一副藥敢賣出天價,但在真正的行家眼裡,不過是些華而不實的噱頭。
有心了。蘇哲淡淡道。
王經理將果籃放在桌上,開門見山地說:蘇先生,實不相瞞,我今天來,是代表我們老闆,想和您談談收購醫館的事。您看,蘇老先生不在了,這偌大的醫館,靠您一個人也支撐不起來。我們老闆很敬重蘇老先生,願意出個好價錢,也算是讓這老宅子能有個體麵的歸宿。
蘇哲靜靜地聽著,麵無表情。
王經理見他冇反應,又笑著補充道:年輕人,時代不同了。現在講究的是品牌效應,是規模化。守著這些過時的老古董,能有什麼出路你看我們回春堂,用的都是最現代的管理,賣的都是最受歡迎的補品。這纔是中醫未來的發展方向嘛!
他指了指牆上掛著的經絡圖,搖頭晃腦地說道:至於什麼氣啊、經絡啊,這些虛無縹緲的東西,早就該被淘汰了。
蘇哲終於開口,聲音不大,卻字字清晰:蘇家的東西,不賣。
王經理臉上的笑容一僵。
蘇哲抬起眼,那雙清澈明亮
的眸子直視著他:而且,王經理,我想你也搞錯了一件事。
什麼事
醫道,是用來救人的,不是用來賺錢的。
王經理的臉色徹底沉了下來,他收起笑容,語氣中帶上了一絲威脅:年輕人,彆敬酒不吃吃罰酒。這地方,我們老闆看上了,是給你麵子纔跟你談。你最好想清楚。
不送。蘇哲轉身拿起掃帚,繼續打掃著庭院中的落葉,彷彿眼前之人已是空氣。
你……好,你好得很!王經理氣得臉色發青,拂袖而去。
黑色的豪車揚起一陣塵土,消失在老街的儘頭。
醫館再次恢複了寧靜,但蘇哲知道,這隻是暴風雨前的片刻安寧。對方既然找上門來,就絕不會善罷甘休。
他放下掃帚,走進內堂,重新打開了那個紫檀木盒。陽光透過窗欞,照在九根暗金色的毫針上,泛起一絲難以察覺的微光。
這份傳承,不僅要補全,更要守護。蘇哲的眼神,變得前所未有的堅定
第三章:驚變
回春堂的人冇有再來,蘇哲的日子暫時恢複了平靜。
每日裡,除了打掃醫館、整理藥材,他將所有的時間都沉浸在了《蘇氏針經》和樁功的修行之中。隨著日複一日的練習,他小腹內的那股熱流愈發壯大,順著經絡運轉,四肢百骸都充滿了前所未有的力量感。他的感官也變得異常敏銳,閉上眼,甚至能清晰地看到自己體內氣血的奔騰流淌——這便是古籍中所載的內視之境。
這日午後,醫館的門被輕輕叩響。蘇哲開門一看,竟是秦晚。
她脫下了白大褂,換上了一身素雅的便裝,少了幾分職業的乾練,多了幾分女性的柔美。她手中拿著一個檔案夾,臉上帶著幾分探究與困惑的神色。
蘇先生,冒昧打擾。秦晚開門見山,關於上次那位將軍的‘道傷’,我查閱了很多資料,都無法理解。不知你是否方便……為我解惑
蘇哲將她請進內堂,為她沏上一杯清茶。
與其說是病,不如說是一種特殊的能量失衡。蘇哲言簡意賅地解釋道,我能做的,也隻是暫時用針法為其調理氣血,無法根治。
秦晚顯然對能量、氣血這類說法難以完全接受,但親眼所見的事實又讓她無法反駁。兩人就中西醫的理念展開了一場平和而深入的探討。蘇哲引經據典,將深奧的中醫理論用現代人能理解的方式娓娓道來,其知識的淵博與見解的獨到,讓秦晚這位天之驕女也不由得暗自心驚。
正當兩人談論正酣時,醫館外突然傳來一陣喧嘩。
蘇哲與秦晚對視一眼,一同起身走到門口。隻見醫館門前不知何時已聚集了十數人,為首的正是那日狼狽離去的回春堂王經理。
在他身旁,還站著幾位扛著攝像機的記者和一些看熱鬨的街坊。
各位媒體朋友,大家看,就是這裡!王經理指著蘇家的醫館,聲色俱厲地對記者們說,這家醫館無證經營,其所謂的傳人蘇哲,更是一個連行醫資格證都冇有的騙子!上次他僥倖救了人,不過是瞎貓碰上死耗子,今天,我們就要當眾揭穿他的真麵目!
街坊們議論紛紛,記者們的鏡頭更是齊齊對準了門口的蘇哲。
蘇哲,你敢不敢跟我們回春堂的醫師比一比,讓大家看看你到底有幾斤幾兩!王經理高聲叫囂著,顯然是有備而來。
蘇哲眉頭微皺,他不好爭鬥,卻也並非任人拿捏的軟柿子。他正要開口,人群中卻突然響起一聲驚呼。
一位正在圍觀的老人毫無征兆地向前栽倒,人事不省。
李老!有街坊認出,這老人正是之前被蘇哲救過的退役將軍。
人群頓時大亂,秦晚第一時間衝上前去,跪在地上為老人做心肺復甦,同時對身旁的蘇哲急道:快!他的‘道傷’舊疾發作了,情況比上次更危險!
回春堂請來的醫師也裝模作樣地上前探了探脈搏,隨即故作驚慌地連連搖頭:不行了不行了,脈象全無,準備後事吧!
王經理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得意,他正要藉此大做文章,汙衊是蘇哲的治療才導致了將軍的病情惡化。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蘇哲撥開人群,走到了將軍身旁。他看也未看周圍的鏡頭和議論紛紛的人群,隻是蹲下身,沉聲對秦晚說:幫我穩住他的頭部。
所有人的呼吸,在這一刻都彷彿停止了。
第四章:一針驚鴻
胡鬨!病人心跳都快冇了,你還要亂來一位跟著回春堂來的老醫師厲聲喝止,出了人命,你擔待得起嗎
記者們的鏡頭閃爍得更加頻繁,將蘇哲每一個細微的動作都記錄下來。秦晚抬頭看了蘇哲一眼,從他那清澈明亮的眸子中,她看到的是一種與年齡不符的沉穩與自信。鬼使神差地,她選擇了相信,依言穩住了老將軍的頭部。
蘇哲深吸一口氣,右手從懷中緩緩取出那個紫檀木盒。
盒蓋開啟,九根暗金色的毫針靜靜地躺在紅色絨布上,在眾人的注視下,顯得神秘而古老。
他冇有絲毫猶豫,取出一枚最細的毫針,針身約三寸,正是九轉還陽針中的第二針——承光。
王經理在一旁冷笑連連,對著鏡頭說道:大家看清楚了,這就是騙子的伎倆,裝神弄鬼!
蘇哲充耳不聞,他屏氣凝神,整個世界彷彿隻剩下他和手中的金針。這些天對《蘇氏針經》的研讀和樁功的修行,讓他對人體經絡的理解早已今非昔比。此刻開啟內視,他能清晰地看到老將軍體內那股衰敗混亂的氣流,正瘋狂地衝擊著心脈。
病根,不在臟腑,而在經絡。病因,是傳承之傷!
找到了。蘇哲心中默唸一句。他看準了老將軍胸前一處經外奇穴——神庭輔,此處並非任何已知經絡上的大穴,位置極為隱蔽,下針稍有偏差,便會氣絕身亡。
就在眾人驚疑不定的目光中,蘇哲手腕一抖,金針如一道流光,精準無誤地刺入了那處穴位。
冇有華麗的特效,冇有驚人的異象。金針入體,悄無聲息。
但下一刻,所有人都瞠目結舌。
原本已經停止起伏的老將軍胸膛,猛地一顫,而後竟開始恢複了微弱但平穩的呼吸!心電監護儀上那條代表死亡的直線,也奇蹟般地再次跳動起來,發出了規律的滴……滴……聲。
這……這不可能!回春堂的老醫師眼珠子都快瞪了出來,滿臉的不可思議。
王經理的冷笑僵在了臉上,記者們則忘了拍照,呆若木雞地看著眼前這超越了常理的一幕。
秦晚俯身檢查,她能清晰地感受到,老將軍那幾乎消失的脈搏,正在變得沉穩有力。她抬起頭,看向蘇哲的眼神充滿了前所未有的震撼。
蘇哲緩緩拔出金針,額上已滲出細密的汗珠。他站起身,環視四周,目光最終落在王經理身上,語氣平淡卻擲地有聲:醫者,治病救人。而不是嘩眾取寵,更不是草菅人命。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那些記者,繼續說道:將軍之病,非藥石可醫,乃傳承之傷,唯我蘇氏針法能解。至於我是不是騙子,我想,事實已經給了各位答案。
言罷,他不再理會眾人,轉身對幾位熱心的街坊拱手道:勞煩幾位,幫忙將老將軍抬入內堂靜養。
王經理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在眾人鄙夷的目光中,帶著他的人灰溜溜地離開了。一場精心策劃的打壓,最終竟成了為蘇哲揚名的舞台。
秦晚呆呆地看著蘇哲的背影,她行醫多年,所信奉的一直是建立在解剖學和臨床數據上的現代科學。但今天,一根小小的金針,在她麵前展現出的,卻是一個她從未瞭解過的,充滿了未知與奇蹟的全新世界。
這個看似平凡的年輕人,他的身上,到底還隱藏著多少秘密
第五章:西醫叩門
將軍的道傷雖被暫時穩住,但蘇哲深知,這遠未到根治的地步。那殘缺的傳承如同一道枷鎖,不僅困住了祖輩的性命,如今也壓在了他的肩上。
此後的日子,蘇哲更是深居簡出,每日站樁練氣,研讀《針經》,生活簡單得如同一個苦行僧。他將祖父留下的藥材一一清點,發現其中竟有幾味是古籍中記載的、早已絕跡的珍稀草藥,想來是祖父為延緩道傷發作而窮儘一生心血蒐集而來。隻可惜,缺了最核心的主藥,終究是迴天乏術。
一晃半月過去,蘇哲對內視的掌控愈發嫻熟,體內那股熱流也壯大了不少。這天,他正在院中練習書法,試圖將那股內息融入筆鋒,追求力透紙背的境界,醫館的門再次被叩響。
來人是秦晚。
今天的她冇有穿白大褂,而是一身乾練的職業裝,手中抱著一檯筆記本電腦和一疊厚厚的列印資料。
蘇先生,秦晚開門見山,態度比上次更多了幾分誠懇與敬意,上次將軍的情況,我們醫院做了全麵的覆盤分析,但無論從哪個角度,都無法解釋他當時的生理機能為何能在一瞬間恢複。所以,我想以一個求學者的身份,正式向你請教。
蘇哲將她讓進內堂,秦晚則打開筆記本電腦,螢幕上立刻顯示出複雜的人體三維模型、經絡圖和各種生理數據流。
我嘗試用神經學和生物電理論來解釋你的鍼灸,秦晚指著螢幕,語速極快,我假設你的金針刺激了特定的神經元簇,引發了某種鏈式生物電反應,從而重啟了部分休克的心肌細胞……但這個模型,無法解釋為何他的氣血衰敗能得到逆轉。
蘇哲靜靜地聽著,心中不由對這個女人產生了一絲佩服。她雖然不懂中醫的氣,卻試圖用自己所學的知識,去搭建一座理解未知世界的橋梁。
秦博士,你的思路很有趣。蘇哲開口道,但在中醫看來,人身,是一個小天地,與外界的‘大天地’相互感應。你所說的一切數據,都隻是這個‘天地’運行所表現出的‘象’,而非其本源。
本源
是氣。蘇哲伸出手指,輕點茶杯中的水麵,一圈漣漪盪漾開來,水麵是‘象’,我手指的動作是‘因’,而驅動我手指的力量,就是‘氣’。醫者,觀其象,尋其因,最終要調理的,是其內在之氣。
接下來的一個下午,兩人就此展開了一場前所未有的論道。秦晚從現代醫學的微觀角度,談細胞、談基因、談神經遞質;蘇哲則從中醫的宏觀視角,論陰陽、論五行、論經絡氣血。
他們的理論體係截然不同,卻在很多地方,意外地指向了同一個結論。秦晚越聽越是心驚,她發現蘇哲口中的許多玄奧理論,竟能解釋一些現代醫學至今無法攻克的難題。
夕陽西下,金色的餘暉透過窗欞,灑在蘇哲溫文爾雅
的臉上,他侃侃而談,眼中閃爍著智慧的光芒。秦晚看著他,心中第一次對這個看似古老的傳承,產生了巨大的敬畏。
蘇先生,秦晚合上電腦,鄭重地說道,我承認,我以前小看了中醫。你的理論,為我打開了一扇全新的大門。如果可以,我希望以後能經常來向你請教。
隨時歡迎。蘇哲微笑道。
秦晚起身告辭,走到門口時,又回頭問道:說實話,你到底……是怎麼做到的
蘇哲沉默了片刻,拿起桌上那本殘破的《蘇氏針經》,輕輕撫摸著封麵,答道:
我隻是,站在了前人的肩膀上而已。
第六章:聞道
秦晚的定期來訪,成了蘇家醫館一道獨特的風景。
一個代表著最前沿的現代醫學博士,一個則是古老醫武傳承的唯一血脈,兩人時常在午後的陽光下,就著一壺清茶,探討著人體與生命最深層的奧秘。秦晚帶來的西醫理論為蘇哲打開了微觀世界的視窗,而蘇哲的經絡氣血之說,也屢屢為秦晚提供解決臨床難題的新思路。
與此同時,自從上次一針驚鴻後,蘇哲的名聲不脛而走。一些被醫院判了死刑的疑難雜症患者,開始抱著最後一絲希望,找上門來。蘇哲謹遵祖訓,來者不拒,憑藉越發純熟的針法和對《蘇氏針經》日益深刻的理解,竟也治好了不少人。
他從不索取高昂的診金,隻收些勉強維持醫館運轉的費用,這為他在街坊間贏得了小神醫的美譽。
這天,那位退役的張將軍再次登門拜訪。經過蘇哲幾次鍼灸調理,他的道傷已大有好轉,如今麵色紅潤,行動間虎虎生風,再無半分病容。
蘇小友,大恩不言謝。張將軍將一個錦盒放在桌上,這是我托人尋來的一點心意,還望你不要推辭。
蘇哲打開一看,隻見盒中靜靜地躺著一株通體赤紅、狀如龍鬚的草藥,正是《針經》中記載的,早已絕跡的龍血草。
張老,這太貴重了。蘇哲連忙推辭。
再貴重,也貴不過我的性命。張將軍擺了擺手,神情卻變得凝重起來,不過,小友,我今天來,也是想提醒你一件事。
他壓低了聲音:為你尋這株藥草時,我才發現,市麵上所有能固本培元、增益氣血的珍稀藥材,幾乎都被一個叫‘藥王穀’的神秘組織壟斷了。他們行事霸道,手段狠辣,似乎……也在尋找什麼東西。
藥王穀……蘇哲心中一凜,他想起了那個囂張跋扈的王經理。
不錯。張將軍點了點頭,我打聽到,他們最近在用一種名為‘升龍丹’的藥物,拉攏各界權貴。此丹藥效神奇,能讓垂死之人煥發新生,但據我所知,服用者的壽命,都未超過半年。這藥,太過霸道,恐非正道。
霸道……蘇哲的腦海中,瞬間閃過祖父臨終前的告誡。
送走張將軍後,蘇哲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靜。藥王穀的行事風格,與《針經》中記載的那個叛門師叔祖的理念,何其相似!難道說,這個神秘的組織,真的與蘇家的傳承有關
他攤開《針經》的殘卷,希望能從中找到更多線索,卻發現其中關於那位師叔祖的記載,到他叛出師門後便戛然而止。祖師爺似乎不願再多提一字,隻留下霸道歧途,終將自毀的八字批語。
正當蘇哲百思不得其解時,醫館的門又被推開了。
這次來的,卻是一個身材魁梧、太陽穴高高鼓起的壯漢。他一進門,便帶來一股淩厲的壓迫感,目光如鷹隼般鎖定了蘇哲。
你就是蘇哲壯漢的聲音,如同兩塊鐵石在摩擦,顯得乾澀而刺耳。
蘇哲心頭一緊,從對方身上,他感受到了一種強烈的威脅。這並非普通人的氣息,而是一種經曆過無數次生死搏殺後,凝練而成的暗勁。
是我。蘇哲不動聲色地答道,體內那股溫熱的氣流,卻已開始加速運轉。
壯漢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森白的牙齒,眼神中充滿了不屑:有人想見你,跟我走一趟吧。
如果我說不呢
那我就隻能打斷你的腿,再把你拖過去。壯漢一邊說,一邊緩緩握緊了拳頭,骨節發出一陣令人牙酸的脆響。他往前踏出一步,一股無形的壓力頓時籠罩了整個醫館。
第七章:不戰而屈人
麵對壯漢那毫不掩飾的惡意,蘇哲的眼神也漸漸冷了下來。他知道,今日之事,絕無善了的可能。
看來,閣下是‘藥王穀’的人了。蘇哲緩緩站起身,與壯漢對峙,身形雖顯單薄,氣勢上卻絲毫不落下風。
壯漢眼中閃過一絲訝異,顯然冇料到對方竟能一口道破自己的來曆。他冷哼一聲:知道就好。我們‘藥主’想見的人,還冇有誰敢拒絕。
醫者,隻醫病,不醫命。蘇哲語氣平淡,想用強,蘇某奉陪便是。
好膽!壯漢怒喝一聲,不再廢話。他腳下猛地一踏,腳下的青磚應聲而裂。整個人如同一頭下山猛虎,裹挾著一股剛猛無匹的勁風,一記直拳轟向蘇哲的麵門。
這一拳,正是內家拳中的明勁,講究的是一個爆字,力道之強,足以開碑裂石!
秦晚若在此處,定會嚇得花容失色。但在蘇哲的內視之中,他看到的卻是另一番景象。他能清晰地看到,壯漢體內那股剛猛的氣血,正以一種極不協調的方式,瘋狂地湧向右臂的手三裡穴和曲池穴。
原來如此……蘇哲心中瞬間瞭然。
這壯漢的功夫,顯然也是走了霸道的路子,一味追求瞬間的爆發力,卻忽略了對經絡的養護。這種練法,威力雖大,卻極易造成經脈暗傷,此刻對方氣血奔湧之下,那兩處穴位的脆弱便暴露無遺。
蘇哲不退反進,麵對那足以將鋼板打穿的拳頭,他竟不閃不避。就在拳風即將及體的瞬間,他身形微側,看似隨意地伸出兩根手指,不偏不倚,正好搭在了壯漢那肌肉虯結的手腕上。
一搭,一彈。
動作輕描淡寫,宛若情人間的嬉戲。
壯漢隻覺得一股微弱但極其陰柔的勁力,如同最細的鋼針,瞬間刺入了自己的曲池穴。他那奔騰如江河的氣血,彷彿被瞬間截斷,狂暴的明勁在經脈中冇了去路,登時逆行反噬!
噗!
壯漢一口鮮血噴出,整個人如同泄了氣的皮球,踉蹌著後退數步,右臂痠麻無力,竟再也抬不起來。他滿臉駭然,死死地盯著蘇哲,如同在看一個怪物。
他無法理解,自己引以為傲、足以橫行無忌的明勁,為何會在對方輕飄飄的兩指之下,潰不成軍。
你的勁力流注,我看得到。蘇哲收回手指,負手而立,語氣依舊平淡,你的練法,傷敵之前,先傷自身。此刻你右臂經脈已損,若再強行動武,不出三月,此臂必廢。
壯漢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蘇哲所言,句句切中要害。他平日練功,確實時常感到右臂有隱隱的刺痛感,隻是他一直以為是勁力增長的正常反應,從未在意。
眼前這個看似手無縛雞之力的年輕人,僅僅一次接觸,便洞悉了他功法中最核心的秘密與隱患。這已經不是武學的範疇,而是近乎於道的可怕洞察力!
你……你到底是什麼人壯漢的聲音裡,第一次帶上了恐懼。
一個醫生而已。蘇哲淡淡道,回去告訴你的‘藥主’,想見我,就讓他自己來。至於你,若想保住這條胳膊,今後便不要再練這種霸道功夫了。
言罷,蘇哲不再看他,轉身走回內堂,彷彿隻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壯漢在原地呆立半晌,最終,他對著蘇哲的背影,又敬又畏地深深鞠了一躬,這才捂著受傷的手臂,腳步虛浮地離開了。
一場看似無法避免的惡戰,竟被蘇哲以這種不戰而屈人的方式,消弭於無形。這背後所展現出的,不僅是武學上的碾壓,更是醫道認知上的絕對淩駕。
藥王穀的第一次試探,以完敗告終。但蘇哲知道,接下來等待他的,必將是更猛烈的風暴。
第八章:釜底抽薪
那名暗勁武者離去後,蘇哲本以為能換來片刻的安寧。然而,藥王穀的反擊,比他想象中來得更快,也更陰險。
他們冇有再使用武力,而是從蘇哲最依賴的根本上,發動了攻擊。
短短三日之內,城中所有能供應珍稀藥材的藥行,都像是接到了統一的命令,不再向蘇家醫館出售任何一味草藥。蘇哲幾次登門求購,都被店家以庫存告罄為由,客氣地請了出來。
他明白,這是藥王穀動用了他們在醫藥界的龐大勢力,要徹底斷絕自己的藥源。
冇有藥材,再高明的醫術也是無源之水、無本之木。特彆是根治家族道傷所需的丹方,其中最核心的一味主藥——龍血草,本就千年難遇,如今更是被藥王穀徹底封鎖,尋覓無門。
蘇哲第一次感受到了巨大的壓力,這比任何武力上的威脅都更讓他感到棘手。
這日,秦晚再次來到醫館,見蘇哲眉頭緊鎖,便開口詢問。蘇哲將自己遇到的困境和盤托出。
釜底抽薪,好狠的手段。秦晚聽完,秀眉也蹙了起來,他們這是要讓你空有屠龍之技,卻無寸鐵在手。
她沉吟片刻,眼中卻閃過一絲光芒:蘇哲,我或許有個辦法。
什麼辦法
既然他們壟斷了‘龍血草’,那我們為什麼不能……自己創造一種‘龍血草’出來秦晚說道,她的思維,展現出了一個頂尖科研人員的特質,任何藥物的療效,都源於其特定的化學成分和分子結構。如果我們能分析出‘龍血草’的核心有效成分,或許就能找到一種,甚至幾種常見的草藥來組合替代它。
蘇哲聞言,眼前一亮。秦晚的提議,為他打開了一個全新的思路。
《蘇氏針經》中記載的醫理,博大精深,卻也受限於古時的認知。其中對藥性的描述,多是性溫、味甘、主歸心肝二經這類宏觀的定性描述,而秦晚所提出的,卻是從最根本的物質層麵去解構藥材。
這正是現代科學的長處!
當晚,蘇哲便將祖父遺留下的、僅存的一小段龍血草乾品,交到了秦晚手中。
拜托了。他看著秦晚,眼神中充滿了信任與期待。
交給我。秦晚鄭重地點了點頭。
接下來的幾天,秦晚動用了她在省立醫院中心實驗室的所有權限,對龍血草的樣本進行了全方位的分析。質譜分析、色譜分離、分子結構測定……一係列蘇哲聞所未聞的精密儀器高速運轉起來。
而蘇哲自己,則將醫館中數百種草藥的藥性、歸經、以及相互之間的生剋製化關係,重新梳理,爛熟於心。
三日後,秦晚帶著一份厚厚的實驗報告,再次來到了醫館。
成了!她的臉上帶著一絲興奮與疲憊,我們已經成功分離出了‘龍血草’中活性最強的三種生物堿成分。但是……
她話鋒一轉,指著報告上覆雜的分子式,無奈道:這三種成分的結構都非常特殊,在目前已知的任何植物中,都找不到完全相同的替代品。
蘇哲接過報告,雖然看不懂那些複雜的圖譜,但他凝神看去,開啟內視,竟能隱約感覺到紙上那些符號背後所代表的能量特性。
他將報告與《針經》中關於藥理五行的篇章相互對照,腦海中無數種草藥的藥性在飛速地碰撞、組合。
秦晚在一旁看著他時而沉思,時而掐指推演,如同一個神神叨叨的算命先生,心中不免有些好笑,卻也冇有打擾。
不知過了多久,蘇哲的雙眼猛然睜開,迸發出一道驚人的光彩。
有了!
他拿起筆,在紙上迅速寫下了三味毫不起眼的藥材:雞血藤、丹蔘、藏紅花。
就用這三味!
秦晚看著紙上的三個名字,眉頭緊鎖:雞血藤活血,丹蔘涼血,藏紅花化瘀……這三味藥雖然都有活血化瘀的功效,但藥性都相對平和,怎麼可能替代得了藥性剛猛的‘龍血草’
單用,自然不行。蘇哲的眼中閃爍著一種近乎癡迷的光芒,但《針經》有雲:萬物皆有五行,藥石亦然。雞血藤屬木,丹蔘屬火,藏紅花生於極寒之地,其性屬水。木能生火,水能克火亦能濟火……
他拿起秦晚的分析報告,指著其中一個複雜的分子式:你看,‘龍血草’的霸道,源於其中這種火性極烈的生物堿,但也正因如此,它纔會對經脈造成損傷。而我這三味藥,以水濟火,以木生火,五行流轉之下,不僅能擬其形,更能去其害,得其神!
秦晚聽得雲裡霧裡,她無法理解這套玄奧的五行理論,但這並不妨礙她感受到蘇哲此刻身上散發出的強大自信。
你有幾成把握她問道。
十成。蘇哲斬釘截鐵。
他要做的,不僅僅是替代,更是超越!
第九章:靈犀一點
接下來的三天,蘇家醫館的內堂,儼然變成了一處融合了古典與現代的奇妙工坊。
一邊,是蘇哲按照古法架起的小巧丹爐和細心研磨草藥的石臼;另一邊,則是秦晚帶來的便攜式離心機和高精度電子天平。一個憑手感與經驗,一個靠數據與分析,兩人以前所未有的方式,開始了這場跨越時代的合作。
第一步,是提純。
秦晚利用現代化工的萃取技術,將雞血藤、丹蔘和藏紅花中最核心的有效成分,以極高的純度分離出來,得到了三份顏色各異的浸膏。
蘇哲看著那些剔透如寶石般的浸膏,也不由得暗自讚歎。古法製藥,講究存其性,去其渣,但受限於工藝,難免會有雜質。而秦晚的手段,卻能將藥性中的神與形都完美地保留下來。
第二步,是配伍。
這是最關鍵的一步,也是二人分歧最大的一步。秦晚堅持按照精確到毫克的比例進行混合,認為隻有這樣才能保證藥效的穩定。
而蘇哲卻搖了搖頭:秦博士,藥有君臣佐使,亦有氣機牽引。死板的比例,隻能得其表,不能得其裡。這其中的關鍵,在於‘勢’的引導。
在秦晚不解的目光中,蘇哲將三份浸膏按照一種奇異的比例,置於丹爐之中,而後,他並未生火,而是雙手虛按在丹爐之上,雙目微閉,開啟了內視。
他體內的那股熱流——那精純的內勁,順著手臂的經絡,緩緩注入丹爐。他冇有去粗暴地催化藥性,而是像一個技藝高超的琴師,撥動著不同藥性之間那根無形的弦。
他能看到,雞血藤的木行之氣溫和而富有生機,藏紅花的水行之氣陰柔而綿長,丹蔘的火行之氣則熱烈而奔放。三種截然不同的氣,在他的引導下,開始遵循著木生火,水濟火的五行規律,緩緩地旋轉、交融。
秦晚站在一旁,大氣都不敢出。她看不懂蘇哲在做什麼,但她能清晰地看到,丹爐中那三份原本涇渭分明的浸膏,竟在冇有加熱的情況下,自行融合,顏色也從斑駁變得澄澈,最終化為一團溫潤如玉、散發著奇異馨香的膏體。
這完全顛覆了她對物質化學反應的認知!
一個小時後,蘇哲收回雙手,臉色略顯蒼白。這種以內勁煉藥的方式,對精神和體力的消耗極大。
他打開丹爐,一股無法用語言形容的藥香瞬間瀰漫了整個房間,僅僅是聞上一口,就讓人感覺神清氣爽,四肢百骸說不出的舒泰。
成了。蘇哲的臉上露出一絲疲憊但欣慰的笑容,這便是‘三才補髓膏’。
秦晚取出一份樣本,快步走到便攜式分析儀前。幾分鐘後,當分析結果顯示在螢幕上時,她徹底呆住了。
報告顯示,這三才補髓膏的核心成分,竟然真的與龍血膏的生物堿結構有著驚人的相似性,甚至在活性上,還要高出不止一籌!更不可思議的是,其中那些霸道的、對人體有害的衍生成分,竟完全消失不見。
五行……生克……秦晚喃喃自語,她的世界觀,在這一刻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衝擊。
蘇哲冇有解釋更多,他知道,有些東西,是無法用言語來描述的。他小心翼翼地將丹爐中的膏體分裝入幾個白玉瓷瓶中。
有了這三才補髓膏,不僅根治家族道傷有了希望,更重要的是,他擁有了對抗藥王穀的第一個,也是最鋒利的籌碼。
藥王穀可以壟斷龍血草,但他們絕對壟斷不了隨處可見的雞血藤和丹蔘。
蘇哲以巧破力,釜底抽薪,將藥王穀精心佈下的死局,徹底盤活!
好的,這是我們故事的第十章。
第十章:巧思破局
三才補髓膏煉成的訊息,蘇哲並冇有聲張。他深知懷璧其罪的道理,在冇有足夠自保之力前,這足以顛覆整個醫藥界格局的神藥,隻會給他帶來無窮的禍患。
他將大部分藥膏小心封存,隻留下一小瓶自用。每日修行之後,便取指甲蓋大小的一點,用溫水化開服下。藥膏入口即化,化作一道溫潤的熱流,迅速滋養著他因修行而略有虧空的身體,那股在丹田內盤旋的內勁,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愈發精純、凝練。
僅僅半月,蘇哲不僅徹底鞏固了勁生的境界,更是隱隱觸摸到了明勁的門檻。
而藥王穀那邊,卻依舊沉浸在全麵封鎖的勝利之中。王經理更是誌得意滿,他放出話來,不出一個月,蘇家醫館必然會因為無藥可用而關門大吉,屆時,蘇哲隻能跪著來求他們回春堂收購。
這天,張將軍的道傷再次到了需要調理的日子。他依約來到醫館,卻見蘇哲氣定神閒,絲毫冇有為斷藥之事煩惱。
蘇小友,你的藥材……張將軍擔憂地問道。
張老放心,藥已經備好了。蘇哲微笑著取出一個瓷瓶,從中倒出一粒龍眼大小、散發著奇異馨香的赤色藥丸,遞了過去,此乃我蘇家新製的‘三才補髓丸’,您且服下試試。
張將軍雖心有疑慮,但出於對蘇哲的信任,還是一口將藥丸吞下。
藥丸入腹,一股遠比之前任何藥物都更溫和、也更強大的暖流瞬間散入四肢百骸。他那因道傷而時常滯澀的氣血,如同遇到了春日暖陽的冰河,瞬間變得通暢無比。不過片刻功夫,他便感覺渾身舒泰,精力充沛,彷彿年輕了十歲!
好!好藥!張將軍一拳擊在掌心,發出砰的一聲悶響,竟隱隱有風雷之聲。他自己也愣住了,他能感覺到,自己卡在明勁巔峰多年的瓶頸,竟有了一絲鬆動的跡象!
此藥效力,遠勝‘龍血草’百倍!張將軍又驚又喜,看向蘇哲的眼神,已然如同在看一個怪物。
蘇哲隻是微笑道:此乃王道之法,固本培元,自然不是霸道之術可比。
送走張將軍後,蘇哲知道,是時候讓藥王穀知道,他們的封鎖,不過是個笑話了。
第二日,一則訊息如風一般傳遍了全城的上流圈子:張將軍多年頑疾,竟被蘇家醫館的一粒神秘藥丸徹底治癒,甚至武道修為都隱隱有突破之勢!
這一下,徹底引爆了那些曾受過蘇哲恩惠,卻又因斷藥而苦惱的權貴們的熱情。他們紛紛登門,重金求藥。
蘇哲來者不拒,卻也立下規矩:隻醫病,不賣藥。凡是經他診斷,確實需要三才補髓丸調理的,他分文不取;但若想囤積居奇,則千金不賣。
一時間,蘇家醫館門庭若市,而回春堂則門可羅雀。
王經理聽聞訊息,暴跳如雷,卻又百思不得其解。他無論如何也想不通,在藥王穀的鐵腕封鎖下,蘇哲到底是從哪裡弄來的神藥
他派人重金買通了一位求藥的病人,終於得到了一粒三才補髓丸。當藥王穀的藥師們連夜分析出這藥丸的成分,竟真的是由雞血藤、丹蔘、藏紅花這三種隨處可見的草藥構成時,所有人都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他們明白,自己敗了。敗得一塌糊塗。
蘇哲冇有動用任何武力,也冇有依靠任何權勢,僅僅憑藉自己的智慧和那神鬼莫測的醫術,便將藥王穀引以為傲的資源壟斷,徹底擊碎!
這種以賤代貴的巧思,這種釜底抽薪的破局之法,比任何刀光劍影的廝殺,都更讓藥王穀的人感到膽寒。
第十一章:紅顏之劫
蘇哲的破局之法,如同一記響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了藥王穀的臉上。他們精心構建的資源壁壘,頃刻間土崩瓦解。更讓他們感到恐懼的,是蘇哲所展現出的那種化腐朽為神奇的、近乎於道的醫術理念。
這已經不是單純的利益之爭,而是道統之爭!如果任由蘇哲的王道醫術發揚光光大,那他們藥王穀所信奉的霸道之術,必將淪為旁門左道,再無立足之地。
一時間,藥王穀內部暗流湧動,各種針對蘇哲的陰謀,開始密集地醞釀。
而身處漩渦中心的蘇哲,對此卻彷彿一無所知。他依舊每日在醫館中坐診、修行,生活古井無波。秦晚也依舊每日來訪,兩人之間的關係,在一次次的學術探討和默契配閤中,變得愈發微妙。
他們談論的,早已不止是醫術。從天文地理,到詩詞歌賦,蘇哲的博學與秦晚的聰慧,總能碰撞出絢爛的火花。一種淡淡的情愫,如同初春的柳絮,在兩人之間悄然滋生。
這天傍晚,秦晚因醫院有一場緊急的手術,告辭得比往日稍晚。她剛走出醫館,拐入一條僻靜的小巷,一輛黑色的商務車便如鬼魅般悄無聲息地滑到了她的身邊。
車門猛地拉開,兩名黑衣壯漢一左一右,動作嫻熟地將她架進了車裡。
你們是什麼人秦晚雖驚不亂,她受過專業的防身訓練,立刻就要反抗。
但其中一名壯漢,卻在她腰間的京門穴上不輕不重地一按。秦晚隻覺得半身一麻,瞬間便失去了所有力氣,隻能眼睜睜地看著車門關上,車輛迅速駛入夜色之中。
醫館內,蘇哲正準備關門,心中卻莫名地感到一陣煩躁。他掐指一算,竟發現與秦晚之間那縷若有若無的氣機感應,變得極其微弱,彷彿隨時都會斷絕。
不好!
他心中一沉,立刻衝出醫館。街上華燈初上,人來人往,早已不見了秦晚的蹤影。他沿著秦晚平日回家的路線飛奔而去,在那條僻靜的小巷地麵上,發現了一枚掉落的、造型別緻的鋼筆——那是他前幾日剛剛送給秦晚的禮物。
蘇哲的臉色,瞬間變得冰冷。
他回到醫館,靜靜地坐在內堂。不到半個時辰,桌上的電話驟然響起。
他拿起聽筒,裡麵傳來一個經過處理的、嘶啞而陌生的聲音:蘇哲
是我。
秦博士,在我們手上。對方的聲音裡帶著一絲得意的殘忍,想讓她活命,就帶著《蘇氏針經》和那套金針,三日後的子時,一個人來城西的廢棄鋼鐵廠。記住,不許報警,不許多帶一個人,否則……
電話被掛斷了。
蘇哲緩緩放下聽筒,眼中冇有絲毫的慌亂,隻有一片深不見底的寒意。他知道,對方的耐心已經耗儘,圖窮匕見了。
他走到內堂的牆邊,取下那副掛了多年的百草圖。圖後,並非什麼暗格,而是一柄連鞘的古劍。
劍長三尺,樣式古樸,正是祖父留下的遺物之一,一把真正的殺人之劍。
醫者,有慈悲之心;武者,亦有金剛之怒。
蘇哲緩緩抽出長劍,劍身在燈光下反射出森然的寒光,映照著他那雙燃燒著怒火的眸子。
這一次,他要讓藥王穀知道,醫武同源這句話的,後半句。
第十二章:獨闖龍潭
夜色如墨,城西的廢棄鋼鐵廠宛如一頭蟄伏在黑暗中的鋼鐵巨獸。鏽跡斑斑的吊臂直指夜空,破碎的窗戶如同一個個空洞的眼窩,訴說著此處的荒涼與死寂。
一道身影,翩若驚鴻,婉若遊龍
1,悄無聲息地融入了鋼鐵廠的陰影之中。
蘇哲來了。
他冇有走正門,而是繞到了工廠後方一處不起眼的圍牆下。他深吸一口氣,體內那股精純的內勁瞬間貫通雙腿。他腳尖在牆麵上輕輕一點,整個人便如一片冇有重量的落葉,悄然翻入了廠區之內。
這正是《蘇氏針經》中記載的輕身功法——
梯雲縱,講究的便是以氣馭力,身輕如燕
2。
廠區內,雜草叢生,廢棄的鋼材和零件堆積如山,形成了一個天然的迷宮。蘇哲冇有絲毫遲疑,他開啟內視,強大的精神力如同一張無形的網絡,瞬間覆蓋了方圓百米的範圍。
他能看到,在廠區中央最大的那座主廠房內,有十數個氣息沉穩的武者,正呈扇形散開,將廠房的中心區域牢牢守護。而在他們守護的中心,有一道微弱但熟悉的氣息——正是秦晚。
除此之外,在廠房二樓的一間辦公室裡,還有一個氣息格外強大、陰冷如毒蛇般的存在。
看來,正主就在那裡。
蘇哲心中有了計較。他冇有選擇硬闖,而是將身形隱於暗處,如同一個最耐心的獵人,靜靜地等待著機會。
他從懷中取出一個小巧的牛皮囊,裡麵裝著數十枚長短不一、細如牛毛的金針。這並非九轉還陽針,而是他用醫館中普通的金針,依照古籍中的手法,淬以特製的麻藥煉製而成。
醫者,亦可用毒。他心中默唸祖訓。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廠房內的守衛們開始變得有些鬆懈。就在其中兩名守衛交錯巡邏,出現一個短暫空隙的瞬間,蘇哲動了。
他整個人彷彿化作了一縷青煙,腳下踏著
八卦步,身形飄若浮雲
3,悄無聲息地穿過了數十米的空地,貼近了廠房的外牆。
他冇有發出任何聲音,但那兩名守衛卻幾乎在同時感到後頸微微一麻,隨即眼前一黑,便軟軟地癱倒在地。他們的要害穴位上,各插著一枚細若不見的金針。
蘇哲如法炮製,藉著夜色與複雜地形的掩護,不斷地遊走、靠近。那些在他眼中破綻百出的明哨暗哨,如同虛設。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廠房外圍的十數名守衛,已儘數被他以點穴之法,無聲無息地放倒。
他終於來到了主廠房巨大的鐵門前。他知道,門後,便是真正的龍潭虎穴。
他冇有再隱藏,而是深吸一口氣,將內勁運於掌心,猛地一掌推在了那扇鏽跡斑斑的鐵門之上!
轟——!
一聲巨響,兩扇重達數噸的鐵門,竟被他硬生生地推得向內倒飛而去,重重地砸在地上,激起漫天煙塵。
廠房內,所有人的目光,瞬間都聚焦在了門口那個逆光而立、手持古劍的孤單身影上。
蘇哲持劍而立,眼神冷冽如冰,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遍了廠房的每一個角落:
我來了,放人。
第十三章:道爭
煙塵緩緩散去,露出了廠房內的景象。
十幾名黑衣武者手持兵刃,將中央區域團團圍住。秦晚被綁在一張鐵椅上,雖然嘴上被封了膠帶,但眼神中並無懼色,看到蘇哲出現,她眼中先是閃過一絲擔憂,隨即又被一種莫名的信任所取代。
二樓的欄杆旁,一個身穿唐裝、麵容枯瘦的老者,正負手而立,居高臨下地俯視著蘇哲,他的眼神陰冷而銳利,彷彿一條蟄伏多年的毒蛇。
蘇家的後人,你果然還是來了。老者的聲音嘶啞,充滿了歲月的滄桑感,這份膽色,倒有幾分你祖師爺當年的風采。
放了她。蘇哲的聲音冇有一絲波瀾,古劍的劍鋒斜指地麵,整個人如同一塊磐石,淵渟嶽峙。
放人老者發出一陣夜梟般的笑聲,年輕人,你似乎還冇搞清楚狀況。你現在,冇有資格跟我談條件。
他話音剛落,樓下那十幾名黑衣武者便齊齊發出一聲低吼,刀光劍影瞬間將蘇哲所有的退路封死。這些人,個個都是明勁好手,聯手之下的氣勢,足以讓任何對手感到絕望。
我此來,不是為了談條件。蘇哲的眼神平靜得可怕,而是為了……清理門戶。
清理門戶老者臉上的笑容更盛了,就憑你一個連‘暗勁’都未練成的黃口小兒
我蘇氏一脈的醫武之道,並非隻在勁力上分高下。蘇哲緩緩抬起手中的古劍,更在‘道’上辨真偽。
他不再多言,腳下八卦步一錯,身形如同鬼魅般,主動迎上了那片刀光劍影。
找死!黑衣武者們見他竟敢孤身衝陣,紛紛獰笑著揮刀砍下。
然而,蘇哲的身法卻快得超乎了他們的想象。他彷彿能預知每一柄刀的軌跡,總能在毫厘之間,以最不可思議的角度閃避開來。他的身形在刀光中穿梭,如同風中擺柳,水中浮萍,瀟灑寫意,卻又暗藏殺機。
每一次閃避,他手中的古劍都會以一個極其刁鑽的角度,在一名武者的手腕或腳踝上一搭即走。那力道不大,卻精準地切中了對方勁力流轉的節點。
一個又一個的武者,在衝鋒的途中,突然感到半身痠麻,內勁瞬間潰散,如同被抽去了骨頭般軟倒在地,再也站不起來。
從頭到尾,蘇哲冇有殺一人,甚至冇有傷一人。但僅僅是幾個呼吸之間,那十數名不可一世的明勁武者,已儘數失去了戰鬥力。
整個廠房,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二樓的老者,臉上的笑容終於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極度的震驚與貪婪。
好!好俊的身法!好精妙的點穴功夫!他撫掌讚歎,眼中卻爆發出炙熱的光芒,看來,祖師爺當年果然是偏心,竟將這等‘王道’絕學,留給了你們這一脈!
他緩緩走下樓梯,每一步都讓整個廠房的空氣變得更加凝重:不過,沒關係。今夜過後,這《針經》、這神針、連同你這個人,都將是我‘藥王穀’的囊中之物。
他,正是藥王穀之主——藥主。
蘇哲持劍而立,冷冷地看著他:祖師爺留下的,是醫武同源的‘道’,而不是你這種損人利己的‘術’。
道術藥主彷彿聽到了天大的笑話,我以霸道之術,煉‘升龍丹’,可讓將死之人延續生機;我以奇藥,可讓庸人一夜之間擁有匹敵武者的力量!我這纔是真正的逆天改命,救世之道!而你那套循序漸進的‘王道’,不過是迂腐無用的婦人之仁!
以透支生命為代價的延續,與飲鴆止渴何異蘇哲反問道,以丹藥催生出的力量,不過是空中樓閣,根基不穩,終將反噬其身。這便是你所謂的‘救世’
至少,我讓他們看到了希望!藥主的聲音變得狂熱而偏執,天道無情,以萬物為芻狗!我輩醫者,若不能逆天而行,與草木何異!
天道無情,醫者有心。蘇哲的聲音鏗鏘有力,順應天道,調和陰陽,方是固本培元,長久之計。你之道,已入魔途。
話不投機,道不同,不相為謀。
藥主不再言語,他枯瘦的身軀中,猛然爆發出一股遠超之前那名壯漢的、陰冷而霸道的暗勁!
最終的對決,已無可避免。
第十四章:心病
藥主身形一晃,整個人便如一道黑色閃電,瞬間跨越了十數米的距離,枯瘦的手爪帶著撕裂空氣的厲嘯,直取蘇哲的咽喉。
這一擊,不僅快得匪夷所思,更蘊含著一股陰寒刺骨的暗勁,尋常武者若是捱上,恐怕當場就要臟腑碎裂而亡。
蘇哲眼神一凝,他冇有硬接,腳下八卦步再起,身形如一片旋風中的落葉,險之又險地避開了這雷霆一擊。
隻會躲嗎藥主一擊不中,攻勢卻如水銀瀉地,連綿不絕。他的爪、掌、指、肘,皆是致命的武器,招招都攻向蘇哲周身大穴,狠辣至極。
蘇哲則將化勁的精髓發揮到了極致,整個人彷彿冇有了實體,隨著藥主的勁力起伏而飄動。他手中的古劍始終垂而不發,隻在最關鍵的時刻,用劍身輕輕一點,便能恰到好處地卸去對方的狂暴勁力,借力打力,化解危機。
兩人一攻一守,身形在巨大的廠房內快速地交錯、碰撞,一時間勁氣四溢,聲勢駭人。秦晚在遠處看得心驚肉跳,她從未想過,人力竟能達到如此恐怖的境地。
交手數十招後,藥主漸漸感到心驚。他發現無論自己的攻勢多麼猛烈,對方都如同汪洋中的一葉扁舟,雖看似隨時都會傾覆,卻總能在驚濤駭浪中找到那一線生機。對方的化勁,彷彿天生就是他霸道勁力的剋星。
老夫就不信,你的‘龜殼’能一直這麼硬!藥主久攻不下,耐心漸失,招式中出現了一絲不易察覺的破綻。
蘇哲等的就是這一刻!
他不再閃避,身形猛地一定,如同老樹盤根。麵對藥主再次抓來的利爪,他不閃不避,反而向前踏出半步,手中一直垂著的古劍,以一個樸實無華的動作,向上斜撩。
劍尖,後發先至,正好點在了藥主手腕的神門穴上。
藥主隻覺得一股溫潤卻又極其凝聚的勁力,透過劍尖,瞬間衝入了他的經脈。他那霸道絕倫的暗勁,如同遇到了剋星,登時一滯。
高手過招,勝負隻在毫厘之間。
就在這電光火石的瞬間,蘇哲欺身而上,並指如劍,在藥主胸前幾處大穴上閃電般連點數下。
藥主如遭雷擊,整個人僵立當場,再也動彈不得。
你……你……藥主的眼中充滿了難以置信的神色,你竟已練成了‘化勁’
蘇家醫武,講究的不是境界,而是對人體的認知。蘇哲收劍而立,看著被自己製住的藥主,眼神中卻冇有半分勝利的喜悅,反而充滿了複雜與悲憫。
因為,就在剛纔勁力交鋒的一刹那,他以內視探入對方體內,終於看清了那困擾他多時的終極謎題的答案。
藥主的體內,同樣盤踞著一股衰敗而混亂的氣流,與他家族遺傳的道傷,如出一轍,甚至更為嚴重!
原來……你也是……蘇哲喃喃自語,心中所有的謎團,在這一刻豁然開朗。
藥主的瘋狂,藥主的偏執,他對霸道之術的極致追求……所有的一切,都有了答案。他並非天生的惡人,而是一個同樣被道傷折磨,卻又找不到出路,最終被逼入絕境的可憐人。他所謂的救世,不過是在尋求自救而已。
你……你看出來了藥主渾身一顫,眼神中的凶狠瞬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深深的絕望與痛苦。
是‘心病’。蘇哲看著他,一字一句地說道,祖師爺當年留下的傳承,並非不全,而是故意留下了一道‘心鎖’。若無‘德行為先’的仁心去解,強行修煉,必遭反噬。你追求霸道,早已偏離了正途,這‘道傷’,便是你的心魔所化。
藥主聞言,如遭五雷轟頂,整個人徹底呆住了。他窮儘一生尋求破解之法,卻冇想到,真正的病根,竟在自己的心上。
第十五章:度人
心……心魔……藥主失魂落魄地重複著這兩個字,眼中最後的光彩也隨之黯淡下去。他一身霸道修為的根基,隨著道心的崩潰,正迅速地土崩瓦解。
蘇哲看著他,心中百感交集。殺了他,很容易。但他知道,那並非祖師爺留下這道心鎖的本意。
醫者,度己,亦度人。
他深吸一口氣,走上前去,在秦晚和藥主驚疑不定的目光中,從懷中取出了那個紫檀木盒。
他冇有取出殺人的古劍,而是取出了救人的九轉還陽針。
你……你要做什麼藥主聲音嘶啞地問道。
祖師爺說過,醫武同源,德行為先。蘇哲看著他,眼神清澈而堅定,你道心已毀,若不及時疏導,體內逆行的氣血必將讓你爆體而亡。我今日,便以蘇家‘王道’之法,為你度此一劫。
言罷,他不顧藥主眼中的震驚,並指如風,以氣運針,將九根金針以一種玄奧的次序,儘數刺入了藥主周身的九處大穴。
九轉還陽,大道歸一!
蘇哲一聲低喝,體內那股溫潤的化勁毫無保留地注入金針,再由金針導入藥主的體內。他冇有去驅散那股霸道而陰冷的內勁,而是將其緩緩包裹、引導,如同百川歸海般,將其納入正途。
這是一個極其凶險的過程,稍有不慎,蘇哲自己便會受到霸道勁力的反噬。秦晚在一旁緊張地看著,雙手緊緊地攥在一起。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蘇哲的額上滲滿了汗珠,臉色也變得越來越蒼白。而藥主那枯瘦的身軀,則如同一個風箱般,時而鼓脹,時而乾癟,周身散發出陣陣黑氣。
終於,當最後一縷黑氣從藥主頭頂的百會穴散儘時,他猛地睜開了雙眼。那雙原本充滿了偏執與瘋狂的眸子,此刻竟變得清澈無比。
他體內多年的道傷,竟真的在蘇哲這以德報怨的一針之下,徹底化解了。
嗬嗬……哈哈哈……藥主先是低笑,隨即放聲大笑起來,笑聲中充滿了自嘲與解脫,原來如此……原來如此!我爭了一輩子,鬥了一輩子,冇想到……真正的道,竟是‘放下’二字……
他笑聲漸歇,緩緩站起身,對著蘇哲深深一揖:多謝……點化之恩。
他轉身,看向那些被蘇哲製住的藥王穀眾人,朗聲道:今日起,世間再無藥王穀。爾等……好自為之。
言罷,他蹣跚著,一步步走向鋼鐵廠外那無儘的黑暗之中,背影蕭索,卻又帶著一絲新生般的釋然。
廠房內,隻剩下蘇哲和秦晚。
蘇哲收回金針,隻覺得一陣脫力,險些站立不穩。秦晚連忙上前扶住他,眼中充滿了關切與敬佩。
你……為什麼要救他她輕聲問道。
蘇哲看著藥主消失的背影,又看了看自己手中那套暗金色的毫針,臉上露出了一絲溫和的微笑。
因為,這纔是‘金針度人’的真意吧。他頓了頓,轉頭看向秦晚,目光明亮而溫暖,真正的醫武之道,不是為了無敵,而是為了讓這世間,再無‘道傷’。
窗外,夜色漸褪,一縷晨曦穿破黑暗,照亮了這座廢棄的工廠,也照亮了兩個年輕人眼中,那充滿希望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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