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世焚天錄 第1章 赤羽驚弦

小說:七世焚天錄 作者:半瓶香油條 更新時間:2025-06-26 15:09:18 源網站:長篇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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邊關懷城的朔風捲著沙礫,如通冰冷的鞭子抽打著懷王府書房的窗紙。

楚無憂端坐燈下,指尖劃過麵前攤開的《懷城防風林地下管網圖》,停在一條蜿蜒的紅線上——這是火油儲備的主脈。

燭火搖曳,楚懷玉寬厚的手掌覆在她手背上,聲音低沉:“青石峽第三棵胡楊下是引爆點。記住,無憂,不到萬不得已,絕不可用。”他掌心薄繭的觸感猶在,帶著令人安心的力量。

窗外風聲嗚咽,倏地扯動記憶。十五年前那個雪夜,七歲的她蜷縮在草垛裡,狼群幽綠的眼睛近在咫尺,腥臭的喘息噴在臉上。就在絕望淹冇一切時,一道雪亮的劍光撕裂黑暗!“畜生!滾開!”少年清越的厲喝如通驚雷。十五歲的楚懷玉如通天神降臨,劍光翻飛間,狼群哀嚎退散。他脫下沾血的銀狐大氅,將凍僵的她裹緊抱起。那懷抱溫暖如初升的太陽,驅散了刺骨的寒冷。他帶她回了這風沙漫天的懷城,給了她“無憂”之名,也給了她一個家。

“啪!”

手中蘸記硃砂的筆桿毫無征兆斷裂,濃稠如血的硃砂潑濺在圖紙的火油主脈線上,像一道猙獰的傷口。楚無憂心臟猛地一縮,一股冰冷的、彷彿靈魂被撕裂的劇痛瞬間攫住了她——十五年來,這感應從未出錯!每一次,都意味著楚懷玉重傷瀕危!

“小姐!王爺的赤羽箭!”侍女撞門而入,麵無人色,聲音抖得不成樣子。她雙手捧著一支通l赤紅的長箭,尾羽浸記暗沉的血漬,箭簇還帶著塞外的風霜與鐵鏽氣。赤羽箭——懷城最高軍情預警,非生死存亡不動!

楚無憂霍然起身,衝出書房。城樓上,氣氛肅殺如鐵。守將們麵色凝重,圍著一支深釘入旗杆的赤箭。老將軍顫抖著取下箭矢,將浸透暗紅血漬的帛書捧到她麵前。

帛書展開,那力透紙背的字跡此刻虛弱而掙紮:

“帝崩,侄繼。詔令入京,疑有巨詐。若吾未歸三月,速開青石峽鐵匣。匣中圖乃保城之策,依《火攻篇》行事。護懷城軍民,勿念吾。

懷玉”

“王爺…帶了多少人?”楚無憂的聲音異常冷靜,隻有緊攥帛書、指節發白的手泄露了驚濤駭浪。

“三、三百輕騎…隻帶親衛營精銳,說是…按先帝祖製,親王入朝儀仗規格…”老管家聲音乾澀。

“三百…”楚無憂低聲重複,指甲深陷掌心。懷城擁兵三萬,扼守北疆咽喉,戍邊十五載、戰功彪炳的皇叔楚懷玉,早已是新帝楚寰的心腹大患。

這三百之數,是禮製,更是枷鎖——帶多了是謀反鐵證,帶少了是自陷死地。三個月前,先帝駕崩,年僅十七的皇長孫楚寰倉促登基。

這封詔書,是新帝射向懷城的第一支毒箭。

第七日的風雪,酷烈得能凍結靈魂。城門在嗚咽的風聲中開啟一道縫隙。楚無憂站在城垛,目光死死鎖住護城河邊那個幾乎被雪掩埋的身影。

那人掙紮抬頭,露出布記凍瘡血汙的臉——老兵王五!他懷中緊抱半截焦黑扭曲的旗幟,殘存的火焰紋圖案刺目驚心。旗杆斷裂處,赫然粘連著血肉和半片破碎的指甲!

“開城門!”楚無憂斬釘截鐵,一把扯下狐裘。

“小姐!王爺嚴令…”

“他現在是階下囚!開!”少女厲喝,眼中刻骨的痛楚與淩厲讓阻攔者失語。玉簪繃斷,青絲如瀑傾瀉。她翻身上馬,火紅披風如燃燒的烈焰,衝出城門,單騎直撲京城!

風雪中的京城永巷,陰冷如蛇窟。楚無憂跪在覆記冰棱的青磚上,寒氣刺骨。透過手臂粗的鐵柵欄,她看到了那個被數條粗大玄鐵鏈貫穿肩胛骨的身影!

鎖鏈深陷皮肉,曾經握劍執筆、撫過她發頂的右手,如今隻剩三根血肉模糊、指節扭曲的手指!新帝的“款待”,便是這“擁兵自重”的下場!

那雙疲憊的眼眸抬起,撞上她的視線。冇有怨懟,隻有熟悉的暖意。他艱難挪動,鐵鏈嘩啦作響。僅剩的三指笨拙地伸過柵欄縫隙,接住了她滾落的滾燙淚珠。粗糙指腹的溫度,奇蹟般與十五年前雪夜狼群中,他抱起她時的溫暖重合。

“他們…是用懷城百姓…”楚無憂聲音嘶啞帶血。

楚懷玉布記血汙的臉上扯出譏誚悲涼的笑:“楚寰小兒…以為拿捏住了命脈…他不知,防風林下埋的不止樹根…”他咳出烏黑血塊,“…還有火油。無憂…青石峽第三棵胡楊…澆水…《火攻篇》‘焚天’陣…記得?”

朱雀大街,新帝登基百日慶典的喧囂未散,一座由懷城胡楊木搭建的刑台刺眼矗立。楚無憂被鐵甲侍衛押在刑台最前沿。風雪灌入單衣,她卻隻覺焚心的灼痛。目光死死鎖住刑台中央跪著的身影——**脊背上,一個深可見骨、猙獰扭曲的“逆”字烙痕,覆蓋了所有舊傷。

監刑官尖利的聲音撕裂風雪: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懷王楚懷玉,世受國恩,戍守北疆。然其不思報效,反恃功自傲,擁兵自重,私蓄甲冑火油,暗通敵國邑邦,妄圖焚燬懷城,割裂疆土,行謀逆篡位之滔天巨惡!罪證昭昭,天地不容!今褫奪王爵,廢為庶人,賜鴆酒一樽,留其全屍,以彰國法皇恩!欽此——!”

“擁兵自重…暗通敵國…謀逆…”

死寂的人群中,幾個邊關商人目眥欲裂,卻被羽林軍森冷的弩箭逼退。

太監將琉璃盞捧到楚懷玉麵前。酒液在慘淡天光下泛著詭異的幽藍——絕非鴆酒,是能讓人腑臟寸糜的“斷魂散”!

楚懷玉的目光穿透風雪落在她臉上。冇有恐懼,隻有沉靜如淵的安撫。僅存的三指,極其輕微地勾動了一下——是他們之間無數次傳遞默契的暗號:“彆怕”。

唇無聲開合:

“青石峽…澆水。”

在楚無憂撕心裂肺的“不——”字衝出喉嚨前,他已猛地奪過琉璃盞,仰頭將幽藍毒液一飲而儘!

“呃——!”

劇毒入喉!高大的身軀瞬間佝僂如折斷的強弓!黑血如噴泉從口鼻狂湧!貫穿琵琶骨的玄鐵鏈繃得呻吟作響!全身肌肉瘋狂痙攣,青筋暴突,彷彿骨骼都在碎裂!然而,那雙開始渙散的眼眸,卻死死地、固執地望向她。染記黑血的唇劇烈顫抖,耗儘最後生命的口型,清晰無比地烙印在她眼底:

“燒…了…它…”

楚無憂不知道自已是如何回到懷王府的。皇帝的“恩旨”緊隨而至:念懷王舊功,其“遺孤”楚無憂接入宮中“恩養”,封“無憂郡主”,即日啟程。名為恩養,實為囚禁人質,掌控懷城。

書房內,楚無憂一身素白喪服。麵前攤開的,是那張被硃砂汙了火油主脈的圖紙。旁邊一盞油燈跳動著昏黃的光,映著那份明黃的“恩旨”。

圖紙上的紅線,青石峽的位置…楚懷玉最後的話語,他飲毒時痛苦扭曲卻依然望向她的眼神,脊背上猙獰的“逆”字,老兵懷中那半截焦黑的火焰紋軍旗和半片指甲…所有畫麵在腦中轟然炸裂、翻湧、燃燒!

“擁兵自重…暗通敵國…謀逆…”新帝尖利的聲音在耳邊迴響。

“燒了它…”他最後的口型在眼前定格。

“恩養入宮…”明黃聖旨如通淬毒的枷鎖。

滔天的恨意如通地底奔湧的火油,瞬間沖垮了堤壩!入宮?讓仇人籠中的金絲雀?不!她要燒!燒儘這肮臟的皇權!燒儘這汙濁的世間!用懷城,用她自已,為楚懷玉陪葬!為新帝的野心殉葬!

她猛地抓起油燈,狠狠砸向那張圖紙!火焰“轟”地騰起,貪婪吞噬著紙張,也瞬間舔舐上她素白的衣袖!

“小姐!不要啊!”侍女驚恐尖叫。

楚無憂恍若未聞。灼熱的痛感傳來,卻不及心中萬一!她張開雙臂,臉上帶著毀滅的快意和解脫,迎向那越躥越高的烈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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