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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皇登基,要從我們功臣之女中選兩位充實後宮。

一道聖旨下來,我和庶妹,一個封為貴妃,賜住金碧輝煌的朝陽宮;一個封為才人,遣去冷僻的百花苑。

父親欣喜若狂,讓我務必抓住機會。

前世,我成了風光的貴妃,庶妹在冷宮中被人欺淩,最終染上惡疾,悄無聲息地死了。

我求皇帝徹查,他滿口答應,卻在我生辰那晚,讓人將我拖到百花苑。

他的眼裡冇有一絲往日的溫情,隻有刻骨的恨意:你以為朕為什麼封你為貴妃是為了讓嫣兒少些競爭!可你,連她最後的容身之所都霸占了!

如果當初去百花苑的是你,死的就不會是她!你欠她的,就用這座宮殿來還吧!

他下令,將我活活封死在百花苑的破牆之內。

重活一世,當太監宣讀冊封聖旨時,我跪在地上。

臣女自知福薄,不堪貴妃之位,願自請前往百花苑,為陛下靜心祈福。

1

宣旨的太監捏著嗓子,蘭花指翹得能穿破天。

陸大小姐,這……這可不合規矩啊!

我伏在地上,頭磕得邦邦響,聲音卻很穩。

請公公成全。

滿堂死寂。

父親的臉,從狂喜到錯愕,再到鐵青,比川劇變臉還快。

他大概想不通,我這個向來聽話的女兒,怎麼敢在接旨的時候,當眾給他這麼大一個冇臉。

庶妹陸知嫣跪在我身側,柔弱地扯了扯我的衣袖。

姐姐,你怎麼了貴妃之位是多少人求都求不來的福氣,你彆犯糊塗啊!

她聲音裡帶著哭腔,聽起來是真心為我著急。

可我眼角的餘光,瞥見了她袖口下死死攥緊的拳頭,和那雙幾乎要噴出火來的眼睛。

前世,這道聖旨下來,她也是這般姐妹情深地勸我。

可背地裡,她在我被封死在牆裡的前一夜,笑著告訴我。

姐姐,你知道嗎陛下他,從始至終愛的都是我。

他封你為貴妃,隻是為了給我挪個位置,讓我安安穩穩地住在朝陽宮,不用去應付那些爭風吃醋的女人。

是我,是我求陛下讓我去百花苑的,我說我身子弱,受不得吵鬨。其實啊,是我早就知道那裡鬨鬼,想讓你替我去死呢!

我閉上眼,再睜開時,眸中一片清明。

妹妹不必再勸,我心意已決。

太監見我態度堅決,不敢擅自做主,隻好捏著聖旨,夾著尾巴跑回宮裡覆命。

他前腳剛走,父親的巴掌後腳就跟了上來。

啪的一聲,清脆響亮。

我的臉頰瞬間腫起,火辣辣地疼。

你這個逆女!你是要氣死我嗎!

父親氣得渾身發抖,指著我的鼻子破口大罵:我陸家三代忠良,才換來一個貴妃之位!你倒好,拱手讓人!你讓我的老臉往哪兒擱!

陸知嫣連忙撲上去抱住他的腿,哭得梨花帶雨。

爹,您彆生氣,姐姐肯定是一時想不開,我去勸勸她!

她扶著父親坐下,又端茶又捶背,然後才走到我麵前,蹲下身子,用隻有我們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說:

陸知晚,你到底在耍什麼花樣

我抬起紅腫的臉,衝她微微一笑。

妹妹這麼聰明,不妨猜猜

她臉色一白,隨即又恢複了那副楚楚可憐的模樣。

姐姐,我知道你心裡委屈,但這是聖旨,我們不能違抗啊。

她話音剛落,宮裡又來了人。

這次的聖旨,快得驚人。

新帝蕭煜,準了我的請求。

並且,將原本要冊封給陸知嫣的才人之位,連同那座金碧輝煌的朝陽宮,一併賞給了我。

而陸知嫣,頂替了我,成了那個要去百花苑為陛下祈福的有福之人。

陸知嫣的臉,一瞬間血色儘失。

2

父親愣在原地,半天冇反應過來。

陸知嫣更是像被雷劈了一樣,呆呆地跪著,嘴唇哆嗦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我撐著地,慢慢站起來,走到她麵前。

妹妹,恭喜了。

她猛地抬頭,眼裡的恨意幾乎要將我吞噬。

陸知晚!你算計我!

我笑了笑,冇說話。

算計

這不過是把你前世想做卻冇做成的事情,幫你一把罷了。

父親終於回過神來,他看著我,眼神複雜。

晚兒,你……

我打斷他:爹,聖旨已下,還是趕緊準備一下,送妹妹入宮吧。

父親張了張嘴,最終什麼也冇說,隻是重重地歎了口氣。

第二天,我被冊封為貴妃,遷入朝陽宮。

宮裡的儀仗隊從街頭排到街尾,十裡紅妝,金銀玉器,流水似的抬進宮門。

整個京城都在議論,新帝對這位陸貴妃,是何等的寵愛。

而陸知嫣,隻坐了一頂小轎,從側門悄無聲息地被抬進了百花苑。

我坐在朝陽宮的主位上,撫摸著身下冰涼的紫檀木椅。

這裡真大,真華麗。

大到前世的我,到死都不知道,原來蕭煜早就為陸知嫣在宮殿的另一頭,修了一條直通他寢殿的密道。

華麗到,每一根柱子,每一塊磚瓦,都像是淬了毒的金子,看著風光,內裡卻早已腐爛。

冇過多久,陸知嫣就來了。

她換上了一身素淨的宮裝,臉色蒼白,眼睛紅腫,像是剛哭過。

姐姐,她在我麵前站定,福了福身,妹妹來給姐姐請安了。

我冇讓她起身,隻是端起茶盞,輕輕吹了吹。

妹妹來得正好,我這剛得了些西域進貢的葡萄,你嚐嚐。

宮女端上一個水晶盤,上麵是幾串吃剩下的葡萄,還有些果皮。

陸知嫣的臉,青一陣白一陣。

她身後的貼身丫鬟忍不住開口:貴妃娘娘!我們小姐好歹也是才人,您怎麼能用殘羹剩飯來羞辱她!

我放下茶盞,眼皮都懶得抬。

掌嘴。

朝陽宮的掌事姑姑立刻上前,左右開弓,扇得那丫鬟口鼻流血。

陸知嫣嚇得渾身發抖,卻不敢求情。

我看著她,慢悠悠地開口:妹妹,在這宮裡,最要緊的就是規矩。你的丫鬟不懂,我替你教教。下次,可就冇這麼便宜了。

她死死咬著下唇,屈辱地跪下:是,妹妹……謝姐姐教誨。

起來吧,我揮了揮手,把這些葡萄帶回去,彆浪費了本宮的心意。

她僵硬地站起來,讓宮女端著那盤狼藉,屈辱地退了出去。

剛走到門口,她像是腳下不穩,一個踉蹌,撞翻了旁邊多寶閣上的一隻玉鐲。

啪的一聲,玉鐲碎成了幾瓣。

那是母親留給我唯一的遺物。

陸知嫣臉色煞白,撲通一聲跪在地上。

姐姐饒命!我不是故意的!

3

我死死地盯著地上那堆碎玉。

前世,也是這隻玉鐲。

陸知嫣假意來探望我,然後不小心打碎了它。

我當時氣急了,罰她跪了半天。

結果蕭煜聞訊趕來,不問青紅皂白,就斥責我善妒刻薄,為了一個死物,折辱他的心上人。

他還說,這玉鐲,他賠我一百個。

可他不知道,母親留下的東西,是無價的。

我慢慢走過去,蹲下身,一片一片地撿起那些碎片。

碎片劃破了我的手指,血珠滲了出來。

陸知嫣見我不說話,哭得更凶了。

姐姐,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要怎麼罰我都行,求你彆不理我……

她哭著哭著,蕭煜果然來了。

他一身明黃龍袍,大步流星地走進來,看到跪在地上的陸知嫣,眉頭立刻皺了起來。

這是在做什麼

陸知嫣一見到他,像是見到了救星,連滾帶爬地撲過去,抱住他的腿。

陛下!您救救我!姐姐她……她要殺了我!

蕭煜的臉色瞬間沉了下去。

他扶起陸知嫣,將她護在身後,然後冷冷地看向我。

陸知晚,你好大的膽子!

我抬起頭,將手裡帶血的碎片舉到他麵前。

陛下,她打碎了臣妾母親的遺物。

蕭煜看了一眼那碎片,又看了看哭得梨花帶雨的陸知嫣,眼神裡閃過一絲不耐。

不過是一隻鐲子,碎了再買就是。你身為貴妃,如此斤斤計較,刁難自己的妹妹,成何體統!

他聲音裡的厭惡,和前世一模一樣。

我忽然就笑了。

陛下說的是,是臣妾小題大做了。

我站起身,走到他麵前,福了福身。

既然陛下覺得是小事,那臣妾也不敢再追究。隻是這百花苑,素來清冷,妹妹一個人住著,怕是會衝撞了什麼不乾淨的東西。

不如,就讓妹妹搬來朝陽宮,與臣妾同住,也好有個照應。

蕭煜和陸知嫣都愣住了。

讓他們住在一起這不是黃鼠狼給雞拜年,冇安好心嗎

陸知嫣立刻搖頭:不……不用了,姐姐,我一個人住得挺好……

蕭煜也皺眉:胡鬨!後宮妃嬪,各有居所,豈能混住

我卻像是冇聽到他們的拒絕,自顧自地說下去。

陛下,您看,妹妹剛入宮就打碎了臣妾的鐲子,這說明她與這朝陽宮犯衝啊。

若是不住在一起,沾沾臣妾的福氣,日後怕是還要惹出更大的禍事來。臣妾倒是不怕,就怕衝撞了陛下的龍體啊。

我一番話說得情真意切,句句都是為了他著想。

蕭煜的臉色變了又變。

他雖然不信鬼神,但事關龍體,也不敢大意。

他看著我,眼神裡全是審視和懷疑。

最終,他冷哼一聲:準了。但你若敢再欺負嫣兒,朕絕不輕饒!

說完,他拉著陸知嫣的手,頭也不回地走了。

我看著他們的背影,緩緩地笑了。

陸知嫣,歡迎來到朝陽宮。

這一次,換我好好照顧你。

4

陸知嫣搬進朝陽宮偏殿的第二天,就病了。

太醫來了三撥,都說是受了驚嚇,憂思成疾。

蕭煜下朝後就趕了過來,守在她的床邊,親自喂藥,滿臉心疼。

我站在門口,看著裡麵那對苦命鴛鴦,覺得有些好笑。

前世,病倒在床,無人問津的人,是我。

一個宮女看不下去,小聲提醒我:娘娘,您不去看看嗎陛下都去了。

我搖了搖頭:不急。

等蕭煜離開後,我才慢悠悠地走了進去。

陸知嫣躺在床上,臉色蠟黃,嘴脣乾裂,看起來確實病得不輕。

見我進來,她掙紮著要起身行禮。

姐姐……

躺著吧,我走到床邊坐下,端起旁邊那碗黑乎乎的藥,妹妹病了,做姐姐的,理應親自照顧。

說著,我舀起一勺藥,遞到她嘴邊。

她看著我,眼神裡全是恐懼和提防,死活不肯張嘴。

我也不惱,隻是笑了笑。

妹妹怕什麼怕我在這藥裡下毒

我把勺子收回來,自己抿了一口。

你看,冇毒。

我又把勺子遞過去。

她還是不肯喝。

我歎了口氣,把藥碗放下。

也罷。既然妹妹不信我,那這藥,不喝也罷。

我站起身,對旁邊的宮女說:去,把本宮那套西域來的琉璃茶具拿來,給才人煮一壺安神茶。

宮女應聲而去。

陸知嫣疑惑地看著我,不知道我又想做什麼。

很快,茶煮好了。

我親自倒了一杯,遞給她。

這是用天山雪蓮和晨露煮的,最是靜心安神。妹妹喝了,好好睡一覺,病自然就好了。

這茶聞起來確實清香撲鼻,不像是加了料的。

陸知嫣猶豫了一下,還是接了過去,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口。

見冇什麼異樣,她才放下心來,一口氣喝了半杯。

我看著她喝下去,嘴角的笑意越來越深。

這茶裡,確實冇毒。

但我讓人在煮茶的炭火裡,加了一味叫醉仙草的東西。

這草無色無味,燃起來的煙,吸入後會讓人產生幻覺,說出心底最深處的秘密。

前世,我就是被陸知嫣用這一招,在蕭煜麵前說出了自己謀害皇嗣的真心話。

現在,輪到她了。

果然,冇過多久,陸知嫣的眼神就開始變得迷離。

她看著我,忽然傻笑起來。

姐姐,你真好看……比畫上的仙女還好看……

我柔聲誘導她:那你為什麼,總想害我呢

她咯咯地笑,像個孩子。

因為……因為我嫉妒你啊……

爹爹最疼你,什麼好東西都給你……明明我纔是他的女兒,為什麼他不喜歡我……

還有陛下……他明明答應過我,會娶我做皇後……可他卻封了你做貴妃……

我恨你們……我恨所有搶走我東西的人!

她越說越激動,聲音也越來越大。

我滿意地笑了。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蕭煜的聲音。

嫣兒你醒了嗎

5

蕭煜推門而入。

他一眼就看到了床上胡言亂語的陸知嫣,和旁邊好整以暇的我。

他臉色一變,快步上前。

你對她做了什麼

我起身,屈膝行禮,一臉無辜。

陛下,臣妾隻是看妹妹睡得不安穩,為她煮了壺安神茶。

蕭煜狐疑地看著我,又看了看床上還在喃喃自語的陸知嫣。

姐姐……壞人……搶我的東西……陛下是我的……誰也彆想搶走……

陸知嫣的話,清晰地傳到蕭煜耳中。

他的臉色,瞬間變得無比難看。

他冇想到,自己捧在手心裡的單純善良的小白花,內裡竟是這樣的想法。

他看著陸知嫣,眼神裡是震驚,是失望,還有一絲被欺騙的憤怒。

我適時地開口,聲音裡帶著恰到好處的委屈和後怕。

陛下,妹妹她……她好像魔怔了,一直在說胡話。臣妾好害怕……

蕭煜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的怒火。

他轉頭對身後的太監喝道:去!傳太醫!

然後,他一把將我拉到身後,自己擋在床前,死死地盯著陸知嫣。

太醫很快就來了。

一番望聞問切之後,太醫撚著鬍鬚,麵色凝重。

回陛下,才人娘娘這是……中了迷香之毒。

蕭煜的眼神,像刀子一樣射向我。

迷香

我嚇得花容失色,連連後退。

不……不是我!臣妾什麼都不知道!

陸知嫣床邊的那個丫鬟,就是上次被我掌嘴的那個,突然撲通一聲跪下。

陛下!是貴妃娘娘!是她命人煮的茶!奴婢親眼看到她在炭火裡加了東西!

她一邊說,一邊從香爐裡扒拉出一截燒黑的草根。

就是這個!請陛下降罪!

人證物證俱在。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

蕭煜的眼裡,怒火滔天。

他一步一步地向我走來,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我的心上。

陸知晚,你還有什麼話好說

我看著他,眼淚在眼眶裡打轉,卻倔強地不讓它掉下來。

臣妾,無話可說。

承認嗎不。

否認嗎冇用。

既然如此,不如什麼都不說。

蕭煜見我這副死不悔改的模樣,氣得渾身發抖。

好!好一個無話可說!

他猛地掐住我的脖子,將我抵在牆上。

你以為你不說,朕就查不出來了嗎朕早就知道你善妒!但朕冇想到,你竟然惡毒到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來陷害自己的妹妹!

窒息感傳來,我眼前開始發黑。

就在我以為自己又要死在他手上時,門外突然傳來一個尖細的聲音。

太後孃娘駕到——!

6

蕭煜的手,猛地一鬆。

我癱軟在地,大口大口地呼吸著新鮮空氣,喉嚨裡火辣辣地疼。

太後在一眾宮人的簇擁下,緩緩走了進來。

她看了一眼屋內的情景,眉頭微蹙。

皇帝,這是在做什麼

蕭煜臉色難看,但還是躬身行禮。

母後,您怎麼來了

太後冇理他,徑直走到我麵前,讓宮女將我扶起。

她看到我脖子上清晰的指痕,臉色沉了下來。

哀家若再不來,恐怕貴妃就要被你活活掐死了。

她聲音不大,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蕭煜的臉色青白交加。

母後,是她……是她給嫣兒下毒!

哦太後挑了挑眉,可有什麼證據

那個丫鬟立刻又把那截草根呈了上去。

太後身邊的老嬤嬤接過來,聞了聞,又看了看。

回太後,這確實是醉仙草。

蕭煜冷哼一聲:人證物證俱在,她還有何可狡辯!

太後卻不急著下定論,她轉向我,聲音溫和了一些。

貴妃,你來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撫著脖子,咳了幾聲,聲音沙啞。

回母後,臣妾……臣妾確實命人煮了安神茶,但臣妾絕冇有下毒。這醉仙草,臣妾也是第一次見。

我的目光,狀似無意地掃過那個跪在地上的丫鬟。

倒是這位妹妹,從頭到尾都守在茶爐邊。這草……究竟是誰放的,恐怕隻有她自己最清楚。

那丫鬟臉色一白,立刻磕頭。

太後孃娘明鑒!奴婢冤枉啊!奴婢對才人娘娘忠心耿耿,怎麼會害她!

太後淡淡地看了她一眼。

是不是冤枉,查一查便知。

她對身後的老嬤嬤使了個眼色。

老嬤嬤會意,走到那丫鬟麵前,突然出手,捏住了她的下巴,將一顆藥丸塞進了她的嘴裡。

吃了這顆吐真丸,哀家問你什麼,你便答什麼。

那丫鬟嚇得魂飛魄散,拚命掙紮,卻被兩個身強力壯的婆子死死按住。

藥丸入口即化。

很快,她的眼神就變得和之前的陸知嫣一樣,迷離空洞。

太後緩緩開口:說,是誰讓你在炭火裡放醉仙草的

丫鬟張了張嘴,眼神掙紮了一瞬,最終還是木然地回答:

是……是才人娘娘自己。

全場嘩然。

蕭煜的臉,黑得像鍋底。

他不敢置信地看著床上的陸知嫣,又看看那個丫令。

什麼

丫鬟繼續說道:娘娘說,貴妃娘娘霸占了朝陽宮,還總是欺負她,她要給貴妃娘娘一個教訓,讓陛……下……徹底厭棄她……

她說,隻要自己中毒,陛下一定會以為是貴妃做的……到時候……貴妃就會被打入冷宮……她就能……成為朝陽宮唯一的主人……

一字一句,清清楚楚。

真相大白。

原來,這是一場自導自演的苦肉計。

蕭煜的身體晃了晃,像是被人狠狠打了一拳。

他看著床上那個自己一直珍視嗬護的女人,眼神裡是徹骨的冰冷和失望。

7.

太後冷冷地看了一眼蕭煜。

皇帝,現在,你還有什麼話說

蕭煜的嘴唇動了動,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他所有的怒火,所有的指責,在這一刻都變成了一個笑話。

一個天大的笑話。

他以為的受害者,纔是真正的施害者。

他以為的惡毒婦人,卻是被冤枉的那個。

他轉過身,看著我,眼神複雜到了極點。

有愧疚,有震驚,還有一絲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慌亂。

我冇有看他,隻是平靜地對太後福身。

謝母後為臣妾做主。

太後拍了拍我的手,歎了口氣。

好孩子,讓你受委屈了。

她轉頭,目光淩厲地掃過床上的陸知嫣和地上的丫鬟。

來人!將這個意圖謀害主子,構陷貴妃的賤婢拖出去,杖斃!

陸才人,心術不正,品行敗壞,即日起,褫奪封號,打入冷宮,永世不得出!

兩個婆子上前,將那個已經嚇傻的丫鬟拖了出去。

很快,外麵就傳來了撕心裂肺的慘叫和沉悶的擊打聲。

床上的陸知嫣,似乎是被這聲音驚醒了,迷迷糊糊地睜開了眼。

她看到屋裡這麼多人,看到太後和蕭煜難看的臉色,還冇明白髮生了什麼。

陛下……母後……你們怎麼都來了

太後冷笑一聲:你這齣戲,唱得可真好啊。

陸知嫣一愣,隨即看到了地上那截燒黑的草根,和太後身邊老嬤嬤手裡的藥瓶。

她的臉,唰地一下,白了。

她明白了。

一切都暴露了。

她連滾帶爬地從床上下來,跪在地上,爬到蕭煜腳邊。

陛下!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我隻是一時糊塗,我太愛您了,我怕您被姐姐搶走,我才……

她哭得聲嘶力竭,想要博取最後一絲同情。

可蕭煜,隻是厭惡地踢開了她的手。

滾。

一個字,冰冷刺骨。

陸知嫣如遭雷擊,癱倒在地。

兩個太監上前,像拖死狗一樣,將她拖了出去。

自始至終,她都哭喊著蕭煜的名字,可那個男人,連一個眼神都懶得再給她。

一場鬨劇,終於收場。

太後處理完這一切,又安撫了我幾句,便帶著人離開了。

偌大的偏殿,隻剩下我和蕭煜。

空氣,死一般的寂靜。

我能感覺到,他的目光,一直落在我身上。

良久,他才沙啞地開口。

對不起。

我冇說話,隻是走到窗邊,推開了窗。

外麵,月色正好。

陸知晚,他走到我身後,聲音裡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脆弱,朕……朕不知道她……

我終於回頭看他。

看著這張我愛了兩世,也恨了兩世的臉。

我輕聲開口,問了一個毫不相乾的問題。

陛下,您還記得百花苑的那棵梅花樹嗎

他愣住了。

8.

蕭煜的表情,有一瞬間的空白。

他顯然冇料到,我會突然提起這個。

百花苑的那棵梅花樹,是他心底最柔軟的秘密。

前世,他還是皇子時,曾在那裡偶遇一個女子。

那女子一身白衣,在梅花樹下,吟誦著他從未聽過的詩句。

驚鴻一瞥,從此念念不忘。

他以為,那個人是陸知嫣。

因為陸知嫣告訴他,她最愛梅花,最喜歡在雪天裡賞梅作詩。

他信了。

所以,他恨我。

恨我這個霸占了貴妃之位,讓他的心上人隻能委身於低位,最後淒慘死去的女人。

他重生回來,第一件事,就是想把我送進冷宮,讓陸知嫣坐上貴妃之位,彌補前世的遺憾。

可他千算萬算,冇算到,我也重生了。

更冇算到,我親手將這盤棋,下成了一個截然不同的結局。

看著他震驚又迷茫的臉,我緩緩地,將那首詩,唸了出來。

牆角數枝梅,淩寒獨自開。

遙知不是雪,為有暗香來。

蕭煜的瞳孔,猛地收縮。

這首詩,是當年那個女子唸的詩。

他曾問過陸知嫣,陸知嫣卻支支吾吾,說自己忘了。

他當時隻當她是害羞,並未深究。

此刻,這首詩,卻從我的口中,一字不差地唸了出來。

他的臉色,寸寸發白,嘴唇顫抖著,一個可怕的念頭,在他腦海中浮現。

你……怎麼會……

我看著他,笑了。

那笑容裡,冇有半分溫度,隻有無儘的悲涼和嘲諷。

陛下,您是不是一直覺得,您深愛著陸知嫣

您是不是覺得,臣妾鳩占鵲巢,搶了本該屬於她的位置,害死了她

所以您重生回來,就迫不及待地想把臣妾打入地獄,好去補償您的心上人

我每說一句,他的臉色就白一分。

到最後,他已經毫無血色,隻能靠著身後的柱子,才勉強站穩。

我走到他麵前,直視著他那雙寫滿震驚和悔恨的眼睛,一字一頓地揭開最後的真相。

蕭煜,你錯了。

錯得離譜。

當年,在梅花樹下,與你相遇的人,是我,陸知晚。

你愛上的,是我寫的詩,是我喜歡的花,是我的一切。

而陸知嫣,她不過是一個拙劣的小偷,一個卑鄙的騙子!她偷走了我的人生,偷走了你的愛,還讓你,親手殺死了你真正愛過的女人!

轟的一聲。

蕭煜的腦子裡,像是有什麼東西炸開了。

他踉蹌著後退幾步,撞在牆上,眼神渙散,喃喃自語。

不……不可能……這不可能……

他不願意相信。

也不敢相信。

如果我說的都是真的,那他這兩世的愛恨,豈不都成了一場笑話

他愛錯了人。

也……殺錯了人。

9.

蕭煜瘋了一樣衝出朝陽宮。

他去了冷宮。

那個曾經關押著陸知嫣,如今又關押著她的地方。

他要親自去問個清楚。

我冇有攔他。

因為我知道,他會得到他想要的答案。

陸知嫣,從來都不是一個能沉得住氣的人。

尤其是在她一敗塗地的時候。

果然,第二天,訊息就傳遍了後宮。

陛下在冷宮中,與陸才人……不,是庶人陸氏,大吵了一架。

據說,庶人陸氏見陛下前來,以為事情還有轉機,便將所有的事情都招了。

她是如何偷了我的詩稿,如何模仿我的筆跡,如何打探我的喜好,一步步地,將自己偽裝成蕭煜心中的那個白月光。

她甚至得意洋洋地告訴蕭煜,前世,她也是這樣騙他的。

她是如何設計自己病死,讓他對我恨之入骨。

她以為,隻要她坦白一切,蕭煜就會因為她這份深情而原諒她。

她太不瞭解男人了。

尤其是一個帝王。

蕭煜聽完她的話,冇有憤怒,冇有咆哮。

他隻是笑了。

笑得陸知嫣心裡發毛。

然後,他下了一道旨意。

庶人陸氏,欺君罔上,罪無可赦。但念其曾侍奉朕,朕不殺她。

將冷宮那棵梅花樹砍了,為她打一副棺材。讓她,就睡在那副棺材裡,活到死為止。

何其殘忍。

梅花,是她偷來的一切的開端。

如今,也成了她最終的歸宿。

我聽到這個訊息時,正在修剪一盆蘭花。

手裡的剪刀,微微一頓。

活在棺材裡。

蕭煜,你比我想象的,還要狠。

父親聽聞此事後,在家裡當場就中風了。

他派人遞牌子進宮,想求我為陸知嫣求情。

我把牌子,連同那封聲淚俱下的家書,一起扔進了火盆裡。

求情

前世,我被封在牆裡,絕望地呼喊時,他在哪裡

這一世,他為了貴妃之位,毫不猶豫地將巴掌甩在我臉上時,可曾有過半分父女之情

如今,陸知嫣倒了,他又想起我這個女兒了。

晚了。

從我決定踏入這宮門的那一刻起,我與陸家,便再無乾係。

10.

陸知嫣的結局,很快就傳到了我耳朵裡。

她瘋了。

在那個狹小的棺材裡,日複一日地,被無儘的黑暗和絕望吞噬。

她時而哭,時而笑,嘴裡不停地念著蕭煜的名字,和那些她偷來的詩句。

但再也冇有人會迴應她了。

她曾經最引以為傲的資本,成了禁錮她一生的牢籠。

蕭煜再也冇有踏入過後宮一步。

他把自己關在禦書房裡,冇日冇夜地批閱奏摺,像是在用這種方式來麻痹自己。

我知道,他在逃避。

逃避那個殘酷的真相,逃避那個被他親手殺死的,無辜的女人。

朝陽宮,空前地安靜。

我遣散了大部分的宮人,隻留下幾個貼心的。

每日裡,不過是種種花,看看書,日子過得倒也清淨。

太後來看過我幾次。

她拉著我的手,欲言又止。

我知道她想說什麼。

她想讓我去看看蕭煜,想讓我給他一個台階下。

畢竟,我是這後宮唯一的貴妃,他是這天下的帝王。

我們之間,總要有一個人先低頭。

我隻是笑了笑,冇有答應,也冇有拒絕。

一個月後,蕭煜終於走出了禦書房。

他瘦了,也憔悴了,眼神裡再也冇有了往日的神采,隻剩下死寂的灰敗。

他來了朝陽宮。

那天,我正在院子裡,給那幾株死而複生的蘭花澆水。

他就在不遠處站著,默默地看著我。

看了很久,很久。

直到我澆完水,直起身,他才緩緩地走過來。

晚晚。

他叫著我的小名,聲音沙啞得厲害。

我冇有回頭。

我們……能重新開始嗎

他問得小心翼翼,像個做錯了事的孩子。

我放下水壺,轉過身,平靜地看著他。

陛下,您覺得呢

他被我問得一噎,臉上是無儘的苦澀。

朕知道,朕錯了……朕對不起你……朕願意用餘生來補償你……

補償我笑了,怎麼補償把我被你親手殺過一次的命還給我還是把我對你那兩世的情愛還給我

蕭煜,有些東西,碎了,就是碎了。再也回不去了。

他臉色慘白,嘴唇顫抖著,說不出一句話。

我繞過他,準備回屋。

他卻突然從身後抱住了我。

很緊,很緊,像是要將我揉進他的骨血裡。

晚晚,彆走……彆離開我……

他的聲音裡,帶著我從未聽過的恐慌和哀求。

求你……再給我一次機會……

我冇有掙紮,隻是任由他抱著。

過了很久,我才輕輕地開口。

蕭煜,放手吧。

你愛的那個人,已經死了。

死在了前世,百花苑那堵冰冷的牆裡。

11.

他最終還是放開了手。

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氣,頹然地跌坐在地上。

我冇有再看他一眼,徑直回了屋。

從那天起,蕭煜像是變了一個人。

他解散了後宮。

將那些被選進宮,卻連他麵都冇見過的功臣之女,全部禮送出宮,另配良緣。

偌大的皇宮,隻剩下我一個有名分的女人。

他每天都會來朝陽宮。

不說話,也不打擾我。

隻是搬了一張椅子,坐在院子裡,靜靜地看著我。

我看書,他便看我。

我彈琴,他便聽我。

我種花,他便……幫我遞剪刀,拿水壺。

我們就這樣,以一種詭異的方式,相處著。

朝堂之上,他成了一個真正的明君。

勤政愛民,殺伐果決,開創了一個前所未有的盛世。

人人都說,陛下是為了陸貴妃,纔有了這般脫胎換骨的改變。

隻有我知道,他不是。

他隻是在贖罪。

贖他前世,今生,犯下的,不可饒恕的罪。

一年後,父親病逝了。

臨終前,他托人帶話給我,說他後悔了。

我冇有回信。

又過了兩年,冷宮裡傳來訊息。

庶人陸氏,死了。

聽宮人說,她死的時候,手裡還緊緊攥著一截枯萎的梅花枝。

那副為她量身定做的棺材,成了她真正的墳墓。

她的一生,從一場騙局開始,也以一場騙局結束。

可悲,又可笑。

12.

時光荏苒,轉眼又是五年。

朝陽宮的蘭花,開了又謝,謝了又開。

蕭煜頭上的白髮,也多了一根又一根。

他依舊每天都來。

風雨無阻。

我們之間,還是很少說話。

但那種沉默,卻不再像當初那般令人窒息。

反而多了一絲,歲月沉澱下來的,安然。

這天,是上元節。

宮外,燈火璀璨,人聲鼎沸。

宮內,卻是一片寂靜。

蕭煜提著一盞兔子燈,走進了院子。

晚晚,陪朕……出去走走吧。

我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那盞有些笨拙的兔子燈,點了點頭。

我們換上便服,悄悄地從宮門溜了出去。

長街上,遊人如織,熱鬨非凡。

他牽著我的手,走在人群裡。

他的手心,很暖。

我們看了花燈,猜了燈謎,還吃了一碗熱氣騰騰的元宵。

就像一對,最尋常的夫妻。

走到一座橋上時,他突然停了下來。

他從懷裡,拿出一個小小的錦盒。

打開,裡麵是一隻玉鐲。

通體溫潤,翠**滴。

和我母親那隻,一模一樣。

晚晚,他看著我,眼眶微紅,我知道,什麼都彌補不了。

但這,是我親手雕的。我學了五年。

我看著他手上那些細細的傷痕,心裡,像是被什麼東西,輕輕地蟄了一下。

我冇有接。

隻是抬起手,拂去了他鬢邊的一縷白髮。

蕭煜,天晚了。

我們,回家吧。

他愣住了。

隨即,眼裡的光,一點一點地,重新亮了起來。

他用力地點頭,聲音哽咽。

好。

我們回家。

紅牆綠瓦,萬裡江山。

前世的噩夢,終於結束了。

那些欺我,辱我,害我的人,都付出了應有的代價。

而我,也終於可以卸下所有的防備。

或許,愛恨都已太沉重。

但在這寂寂深宮裡,能有個人,陪著你,看日升月落,賞花開花謝。

也算,是一種圓滿。

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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