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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夫君去江南賑災,帶回一名女子。
他說:芳菲姑孃的親人都冇了,甚是可憐,我便將她留在了身邊。
災區可憐之人,何止一個芳菲姑娘
為何唯獨對她照顧有加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我夫君愛慘了她。
有人可憐我,也有人等著看我的笑話。
可我做了這麼多年的當家夫人,捨棄情愛後,還能守不住富貴,讓彆人欺負了去
1
我夫君趙禮明是戶部侍郎。
自從去賑災後,我每日為他祈福,盼著他平安回來。
不承想,他帶回一名女子。
他對我說:夫人,這是虞芳菲虞姑娘。她的親人在此次水災中都冇了,甚是可憐,我便將她留在了身邊。
災區可憐之人,何止一個虞芳菲
為何偏偏要帶她回來
我把目光落在了虞芳菲的身上。
隻見她衣著樸素,麵容清麗,整個人看上去溫溫柔柔的,像江南的水一樣。
她向我盈盈一拜,輕輕喚了一聲:夫人。
微微低著頭,眼眶似乎有些濕潤,好像透著一絲委屈的勁兒。
趙禮明眼底對我的心虛,瞬間變成對她的心疼。
兩人眼波流轉,周身縈繞著繾綣的氣息,纏綿又旖旎。
而我,是京城有名的妒婦。
我要對得起這個名聲。
更加不能給他們麵子,不能忍下這口氣。
我扯了扯嘴角,問趙禮明:災區可憐之人眾多,其他人是如何安頓的
趙禮明理直氣壯:自然是督促當地官府,協助災區百姓重建家園。
語氣裡帶著幾分自豪,說明他自認為這趟差事辦得不錯。
我又問:虞姑娘和災區其他百姓有何區彆是失去親人的百姓,隻有她一人嗎還是說,她是最可憐的那一個
趙禮明微微皺眉:災區的百姓都可憐,虞姑娘撞到我麵前,我看見了自然不能坐視不理。
他還在狡辯。
你的意思是,你此次奉命賑災,隻親眼看到了虞姑娘一個災民,冇看到其他人
趙禮明很快反應過來,否認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我冷嗤一聲,再問:如果虞姑娘是一個麵相醜陋之人,你還會把她帶在身邊嗎
趙禮明理屈詞窮:你到底想說什麼
我輕描淡寫:見色起意,敢作敢當,我還能高看你一分。
你休得胡言。
哦我說錯了嗎我把眉毛往上一挑,那夫君帶虞姑娘回來,是打算讓她給我做丫鬟,還是想讓她照顧咱們的女兒
2
趙禮明被我問得啞口無言。
虞芳菲憤恨地瞪了我一眼,而後眼眶濕潤,向趙禮明的方向微微側身。
從我的角度看過去,剛好是一副依偎在趙禮明懷裡的畫麵。
趙禮明滿臉滿眼都是對她的心疼。
待看向我時,眼神瞬間變得嚴肅。
夫人,虞姑娘是客,千裡迢迢隨我進京,你應當替我好生招待。
他當我是傻子,還是當我眼瞎了
若真是客,我可以好好招待。
可她虞芳菲是客人嗎
倘若虞姑娘真是來府中作客的,我自當吩咐下人好生招待。
可虞姑娘雲英未嫁,從江南到京城,一路追隨我夫君入京,不免會有些風言風語,難道虞姑娘一點都不怕嗎
虞芳菲看了趙禮明一眼,露出溫柔的笑意,然後對我說道:趙大人剛正善良,隻要有趙大人在,我就不怕。
我被氣笑了。
趙禮明對我怒目相向:你自己聽聽,你方纔說的是什麼話你的待客之道呢
我送給他一聲冷笑和一個鄙夷的眼神,反問他:
虞姑娘孤身隨你進京,我姑且可以認為她出自小門小戶,不懂禮數,不知避嫌。可你出自書香門第,飽讀詩書,難道也不懂何為男女有彆嗎你的書都讀到狗肚子裡去了嗎
你!你……
趙禮明你了半天也冇你出來。
最後隻能惱羞成怒:不可理喻!
3
虞芳菲站到趙禮明身前,聲音微微顫抖:
趙夫人,你怎麼可以這樣說自己的夫君趙大人不過是憐惜我一介孤女,若是惹了你不快,我自行離開便是。
看上去就是一副明明自己很害怕,但要努力保護趙禮明的模樣。
可把趙禮明給感動壞了。
他目光專注地看著虞芳菲,眼底的愛意幾乎要溢位來。
而後,他用不容置疑的語氣說道:
虞姑娘是貴客,就在府中住下。
管家,派人把聽荷院收拾出來,再安排幾個勤快機靈的丫鬟婆子伺候虞姑娘。
聽荷院距離書房最近,院子雖不大,但佈置得極為雅緻。
從前,他父親在世時,是他父親的寵妾住在那裡。
如今他讓虞芳菲住進去,還是當著我的麵吩咐管家去辦,把我當成什麼了
嗬,現在誰還看不出來,趙禮明和虞芳菲已經搞在了一起。
真是左臉皮撕下貼右臉皮,冇臉冇皮。
但奇怪的是,趙禮明居然冇有像彆人那樣,從外麵帶回女人,就說要娶平妻或者納妾。
難不成是想讓我下堂,以便讓他的虞姑娘做正室夫人
若真如此,那他們可就想得太美了。
管家小心翼翼地看向我。
我微微點頭。
管家纔對趙禮明應了一聲:是。
4
趙禮明親自領著虞芳菲去聽荷院。
我轉身回主院。
小菱兒病了,我現在最緊張的是女兒。
她見到我,蒼白的小臉上瞬間揚起一個笑容,一雙眼睛一直往我身後看,逐漸露出失望。
聲音軟軟糯糯地問:
娘,爹冇有回來嗎
我溫聲說:你爹剛回來,一路風塵仆仆,先休息一會兒再來看小菱兒。
小菱兒的臉上重新揚起笑容:嗯!
紅袖端來湯藥。
小菱兒立刻皺起了眉頭,但還是乖乖地把藥喝了。
娘,我想聽故事。
好,娘講給你聽。
紅玉遞來一冊話本。
我翻開一看,講的是官家千金在寺廟祈福時,偶遇一書生,二人最終突破門第偏見,喜結連理。
有一大官的女兒去寺廟祈福,遇見一名書生。
書生對官家小姐一見鐘情,買通小姐的丫鬟,將自己的詩文送給小姐。
小姐看了一眼,便扔進了火盆。
小菱兒,你猜這位小姐為何如此
小菱兒思考了一會兒,說:是書生寫的詩不好。
我對她搖頭,告訴她:是小姐發現書生的品行不好,書生若是正直之人,應當用心讀書,待金榜題名後,光明正大地向小姐提親,而不是私相授受。
小菱兒點點頭:要光明正大地把詩文給小姐,而不是買通丫鬟偷偷地給。
對,小菱兒真聰明。
娘,後來呢
後來,書生落榜,小姐嫁給了門當戶對的人家,富貴一生。
小菱兒彎著眉眼說:是不是就像娘和爹一樣,門當戶對
我輕輕颳了一下她的鼻子,拉長尾音:是的。
5
我們兩家是世交。
我和趙禮明從小相識。
我還記得,趙家去提親的那日,他父母說趙家有規矩,四十無子,方可納妾。
成婚十年,我們膝下育有一兒一女。
兒子九歲,在東宮給皇長孫做伴讀。
女兒六歲,乖巧懂事。
我這看上去幸福美滿的人生,不知道羨煞多少人。
這樣的十年,我怎麼可能對趙禮明冇有感情
可他帶回一個女人。
我就像被人兜頭澆了一盆冷水,從頭冷到腳。
我心裡很清楚,我們的感情結束了。
我更明白,就算我現在解決了這個叫虞芳菲的女人,將來還會有第二個、第三個……
紅纓急匆匆地過來稟報:夫人,大人和那個女人來了。
聞聲,我抽回思緒,說道:記得稱呼虞姑娘,彆讓外人說咱們府裡的人不懂禮數。
丫鬟們都應了一聲:是。
小菱兒歪著腦袋問:虞姑娘是誰
是你爹找來陪你玩的姨姨。
我哄著小菱兒臥床休息,然後深吸一口氣,走出了內室。
隻見趙禮明滿臉怒容,虞芳菲紅著眼眶,看似委屈,眼底卻分明透著得逞的笑意。
趙禮明怒不可遏地指著我罵。
他說:我已經說了,虞姑娘是客人,你竟差使丫鬟欺辱她,這不是讓我們趙家蒙羞嗎
我笑出了聲,語調上揚:
哦是哪個丫鬟這麼大膽,竟敢欺辱我夫君的貴客
趙禮明指著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的小丫鬟。
小丫鬟使勁磕頭:夫人救我,大人要發賣了我!
我仔細看了看這個小丫鬟,確定對她冇有任何印象。
她不是府裡的人。
但是,不要緊。
我笑著誇她:敢欺辱貴客,是個有膽子的。
你是怎麼欺辱她的,當著我的麵再欺辱一遍,我重重有賞。
賞紋銀百兩,歸還賣身契,可自行離府,也可繼續留在府中。
話音落下,所有人都愣住了。
尤其是這個小丫鬟,身體不抖了,甚至有些躍躍欲試。
虞芳菲往後退了半步,啜泣兩聲,哽咽道:在進京的路上,趙大人總是說夫人溫柔賢惠,一定會善待我。
我輕描淡寫:我不溫柔賢惠,我是京城有名的妒婦。
所以,我一定不會放過你,你可要小心咯。
6
趙禮明拿手指著我,用極其失望的語氣說:曾**,你怎麼變成這樣了
在我的記憶裡,這是我們成親後,他第一次連名帶姓地叫我。
我冷嗤道:我是養麵首了,還是逛南風館了我可比不得你,豔福不淺。
趙禮明氣得臉都綠了,那隻指著我的手不停地顫抖。
你侮辱我也就算了,但你不能侮辱虞姑娘。她是個姑孃家,你知不知道你這些話會給她帶來多大的麻煩
哦原來你也知道,這關乎姑孃家的名節,那你們怎麼一點都不避諱呢
我轉而問虞芳菲:虞姑娘,我為什麼隻說你,不說彆的姑娘
虞芳菲躲到趙禮明身後,一個勁地小聲啜泣。
我冷笑一聲:因為你貪圖富貴,不知檢點。
你想要富貴沒關係,因為我也想要啊!可我不會和有婦之夫糾纏,更不會惹人嫌地登堂入室。
虞芳菲大概是被我說得臊極了,開口反駁:
男子三妻四妾,本就是尋常事,難怪你會被人罵作妒婦!
我輕笑道:好,不反駁我,那就是承認了。
趙禮明瞪大了眼,難以置信地扭頭看她。
我隻是說,納妾很尋常。
虞芳菲解釋得磕磕絆絆。
我緩緩道:這麼說,你是承認想給我夫君做妾了
我,我……
虞芳菲我不出來,哭著跑走了。
趙禮明鐵青著臉,厲聲說:現在你滿意了
我也冷冷地看著他,一字一頓道:你們都還活得好好的,我不滿意。
7
爹!
小菱兒猝不及防地出現在門口,驚喜地看著趙禮明。
您是來看小菱兒的嗎
是的,小菱兒乖不乖
小菱兒很乖,爹爹可以多陪陪娘和小菱兒嗎
趙禮明微微皺眉,哄著小菱兒跟丫鬟去玩。
小菱兒不依。
趙禮明的臉逐漸冷了下來。
我勸了兩句,小菱兒才肯跟著丫鬟回去休息。
她一走,趙禮明便怒道:曾**,你居然利用女兒來爭寵,你太讓我失望了。
我反唇相譏:女兒病了,你看不出來。你背信棄義,貪圖女色,你自己也認識不到。你隻會對我雞蛋裡挑骨頭,不停地找茬,你是為了在我麵前挽尊嗎
他說不過我,拂袖而去。
甚至,我已經告訴他,女兒病了,他也冇有關心地問一句。
我深吸口氣,去看小菱兒。
小菱兒不安地看著我:娘,小菱兒是不是惹爹不高興了
我摸了摸她的頭:小菱兒冇有錯,你爹不高興,是他自己的問題。
小菱兒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就算是為了孩子,我也必須仔細籌謀。
我容不得半點差錯。
我讓紅玉去把匪石喊來。
他跟著趙禮明一同去了江南。
前段日子他母親病重,我不僅贈與銀兩,還讓紅玉去請了太醫。
匪石來了之後,顧左右而言他,對我諸多遮瞞。
我也不為難他,隻說道:你離京多時,歇幾日,多陪陪你母親。
是,多謝夫人。
約莫一個時辰後,匪石就又來了。
果然,還得讓他母親來勸。
這一次,匪石告訴我,虞芳菲是他們在驛館遇到的。
起初,大人懷疑虞姑娘是地方官員送給他的,想將計就計,探探地方上的虛實。後來,大人發現是個誤會。
我沉下眸子,徐徐道:匪石,趙家若是倒了,對府裡的一眾家仆而言,能夠遣散而去,各自另謀出路,便是幸事。
匪石撲通跪下:夫人,是小人糊塗了。
還不快說,到底是怎麼回事
回夫人的話,具體情況小人並不知曉。隻知道,大人見了京裡來的人,之後便改了態度。
8
我細細思量,問:你可曾見到
匪石好像回想了一番,眼睛忽地一亮,說道:小人遠遠地見到其中一人,雖隻看到一個側臉,未看清整個模樣,但他穿著灰褐色交領長袍。
我腦子裡瞬間想到了府裡的管家,他便是最愛穿深色直裰。
隻聽匪石繼續道:夫人有所不知,京城高門大戶裡的管家,都愛穿那種深色的交領長袍。
如此說來,那就是有機率把人找出來。
倘若災區有異,京中有人與地方官員勾結,而趙禮明被他們拉下了水,一旦事發,於趙家極有可能是滅頂之災。
我必須要往最壞的情況做打算。
若是讓你再見到那人,是否能認出
小的不敢欺瞞夫人,當時隻是遠遠地瞧見一回,又隔了許多時日,小的隻能是儘力辨認。
我嚴肅道:從今日起,我讓人協助你,讓你見到各府管家和管事。此事隻能暗中進行,事關重大,不可泄露半句。
是。
匪石退下後,我揉了揉眉心。
自從麟兒進東宮給皇長孫做伴讀後,我遇到的人就增多了。
有奉承的,也有眼紅的,還有針鋒相對的。
太子妃那條大腿,還需牢牢抱緊。
我們相識多年,雖稱不上手帕交,但也算是交情不淺。
我去東宮接麟兒時,經常給太子妃帶一份小禮物,有時是莊子上送來的新鮮瓜果,有時是從市井街麵上淘來的有趣物件。
這一次,我讓人高價尋來了一株素冠荷鼎。
9
太子妃喜歡蘭花。
她見到素冠荷鼎,斜睨了我一眼,好像看穿了我的小心思,但並無怒意。
都是老姐妹了,說吧,有何事求我
我家那小子在東宮,免不得要讓太子妃費心,我心裡記著您的好。剛得了這一株素冠荷鼎,就想著趕緊給您送過來。
麟兒那孩子聰慧懂事,我和太子都很喜歡他。
太子妃謬讚了,能給皇長孫殿下做伴讀,是趙家和犬子的福氣。
太子妃收了我的禮,讓宮女把素冠荷鼎拿下去,然後親昵地對我說:**,過來坐,陪我飲茶說說話,等孩子們下學後,我們一起去弘文館。
弘文館便是皇室宗親子弟讀書的地方。
我應道:是。
太子妃輕歎:這些年各家姐妹都疏遠了,也就隻有你,因為孩子們在一塊兒讀書,咱們還能經常見麵說說話。
聞言,我便不能再像剛纔那樣恭敬。
但也不能失了分寸。
我微微垂眸:姐妹們各自成了婚,家家都有本難唸的經。
太子妃似笑非笑,並不言語。
不瞞太子妃,我夫君從災區帶回一個姑娘,十分護著。
太子妃瞥了我一眼:這些年你一直揹著妒婦的名聲,還不夠嗎
這話好像是要勸我,但她說得漫不經心。
我微微沉吟,回道:雖名聲不佳,但後宅清靜,這日子是我在過,不是那些說閒話的人替我過日子。
太子妃緊緊地盯著我看了會兒。
忽地,她撲哧一笑:你呀,就是太倔。
我很明顯地鬆了一口氣。
如今的太子妃,早已不是從前那個天真爛漫的沈大小姐。
在她麵前,我從來都是小心應對。
她希望我愚笨時,我就是個笨人。
她希望我聰明時,我就是裝,也會把自己裝得像個聰明人。
太子妃道:趙侍郎身邊一直冇有彆的女人,彆看那些人背地裡說你的閒話,其實心裡都羨慕得緊,我也羨慕。
她的聲音平靜無波。
我像對真正的親姐妹一樣說:皇長孫殿下聰明伶俐,深受皇上和太子的重視,沈家小一輩也都是出類拔萃的佼佼者。
彩虹屁拍對了,太子妃的笑容逐漸擴大。
她主動問:對那個女人,你有何打算
我退後兩步,叩行大禮。
**,你這是作甚
啟稟太子妃,兩日後臣婦在府中設賞花宴。臣婦鬥膽,想請太子妃移駕侍郎府。
我已經等不及了。
趙禮明把虞芳菲帶回來,明明極為寵愛,卻冇有給她名分。
他存的什麼心思,不言而喻。
我想借太子妃穩住趙禮明,這樣纔有時間部署我的計劃,未雨綢繆。
不想等到被掃地出門的那一天,才知道後悔和反擊。
然而,趙禮明代表著趙家的富貴和榮耀。
真正的未雨綢繆,還需要保住我和孩子們的富貴。
10
良久,太子妃扶起我。
你我相識多年,你設宴相邀,這點麵子我豈會不給
臣婦謝太子妃。
太子妃輕笑:怎麼又自稱臣婦了
隨即,她收起笑容,定定地看著我。
**,你可以利用我給趙侍郎施壓,但這份人情……她停頓了一下,你須記住,倘若有一日,我需要你還,你不可拒絕。
**謹記。
從麟兒進東宮做伴讀開始,曾趙兩家就已經站隊太子和皇長孫了。
我們賭太子妃能順利成為皇後。
太子妃將一盤點心往我麵前推了推,莞爾道:我記得你從前最愛吃紫藤餅,嚐嚐禦廚的手藝。
意思就是說完正事,可以閒話家常了。
我拿起一塊放進嘴邊咬了一口:外皮酥脆,內餡甜而不膩。
太子妃笑道:就知道你會喜歡。
而後,吩咐內侍:吩咐禦廚再做一盤紫藤餅,讓曾夫人帶回府去品嚐。
謝太子妃賞。
你看看你,又謝我了。
我們相視一笑。
有那麼一瞬間,好像回到了少時,各家姐妹聚在一起玩鬨的時候。
接到麟兒後,我便帶著他向太子妃告退了。
馬車裡,麟兒蹙眉問:母親,父親從災區帶回的女子,是什麼樣的人
你聽誰說的
徐良娣說,我父親帶回的女人,惹您不高興了。
徐良娣在閨中時便頗有才名,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其父是工部侍郎,她算得上是太子妃的一個勁敵。
我認真地對麟兒說:你父親從災區帶回的姑娘,姓虞,可憐又可恨,你是嫡長子,遠著她一些就是,不必厭恨,更無需大發善心。
兒子明白,當她是無關緊要的路人。
對,麟兒聰慧。
11
府中設賞花宴,我邀請了許多人家。
門庭若市,好不熱鬨。
尤其是,在太子妃駕到後,這場宴會就更熱鬨了。
虞芳菲打扮得花枝招展,穿梭在人群中,自顧自地招待賓客。
太子妃對我說:那位虞姑娘,妾不是妾,丫鬟不是丫鬟,小姐就更不是了。你就這麼任由她肆意胡來丟的可是趙家的臉。
她的聲音不大不小,離得近的夫人們都聽見了。
我彎起眉眼:我瞧著她手腳麻利,乾起活來不比府裡的下人差,她願意乾,就讓她乾著。
搶著乾下人的活,我還能攔著
那些當家做主的夫人、有眼力見的人,哪個搭理她
直到徐良娣不請自來。
她和虞芳菲說上了話。
太子妃瞥了我一眼,眼神晦暗不明。
**,我有些乏了。
我連忙親自領著太子妃去廂房歇息。
她意味深長道:你老實告訴我,徐良娣和那個姓虞的女人,是早先便已認識,還是今日你故意引她們認識
我施了一禮:稟太子妃,是臣婦引徐良娣而來。
太子妃目不轉睛地盯著我看,一字一頓道:從前的姐妹們,如今唯有你與我最親近,我不想失去你這個姐妹,你好好說。
我看了一眼左右。
太子妃揮退內侍。
12
我跪到她腳下,仰著頭,紅著眼,露出脆弱的一麵。
哽咽道:沈姐姐,求您救救我和兩個孩子。
太子妃蹙了一下眉頭,扶起我,溫聲道:到底怎麼回事,你仔細說與我聽。
沈姐姐,我懷疑災區地方官員犯了事,我夫君被他們拉下了水。
你有證據嗎
並無,隻是猜測。
**,會不會是你杞人憂天
我夫君南下賑災,府中有兩名家丁和兩名護院隨行。其中一人向我稟告,我夫君見了京裡的人,對地方官的態度就變了。
你懷疑誰
工部侍郎徐大人。
哦竟然是徐良娣的父親。
太子妃,我改成尊稱,我府中家丁認出了徐大人的管家。徐大人之前稱病不出,即便不是他親自秘密離京,也應與他有關。
這是扳倒徐家的機會,我遞上這把刀,太子妃不會錯過。
她若有所思地看著我,許久才道:**,你是打算大義滅親,還是保趙侍郎一命
保我和兩個孩子。
我坦誠相求,而非利用。
太子妃沉默了半晌,忽地一笑。
我總算是明白了,你請我來賞花宴,不是為了給趙禮明施壓,而是想借我的手除掉他。
什麼都逃不過太子妃的眼睛。
我自嘲一笑,為太子妃添上茶水。
太子妃用茶蓋慢慢颳著茶,慢條斯理地說:
**,你是趙侍郎明媒正娶的夫人,他身居高位。
你的兒子,是太子嫡長子的伴讀,將來進了朝堂,有趙侍郎和曾趙兩家保駕護航,他的前途也差不了。
可如今你卻要自斷一臂,哦不,你斷的是四肢,這是為何
這個問題,答錯了是棄子。
答好了,就能跟在太子妃身後,繼續享受富貴。
我深吸口氣,緩緩道:稟太子妃,臣婦必須防著趙禮明寵妾滅妻。
可是**,你膝下有子,背後有曾家,還有我和眾姐妹,趙侍郎若是寵妾滅妻,豈不是昏了頭,自毀前程
色令智昏,我不想賭他在美色下,能否保持理智。
前朝的靖安侯不就是如此,先夫人病故,留下一雙兒女,兒子成了紈絝,女兒遠嫁外地,繼夫人卻是賢名遠揚。
直到紈絝公子逆襲成為現在的鎮國公,靖安侯府被查抄,世人才知靖安侯和繼室的偽善。
你倒是想得明白。太子妃定定地看著我,可會後悔
不悔。
好,我答應你。
我們回席,遠遠地便看見徐良娣眾星捧月,就連虞芳菲也被人恭維著。
太子妃,方纔您去廂房休息,在場女眷之中,徐良娣的品級最高。
太子妃挑眉道:你是替她們解釋,還是上眼藥
我笑著回話:都有。
太子妃但笑不語。
妥了,大腿抱牢了。
13
我原本打算給趙禮明想一個死法。
可災區若真有大案,趙禮明牽涉其中,以當今皇上的行事作風,哪怕趙禮明已經魂歸黃泉,皇上也不會放過趙家。
與其整日擔驚受怕,不如自己先行挑破,求一個恩典,或許可以柳暗花明。
太子妃言笑晏晏,和徐良娣有說有笑,給足了我麵子。
散席後,我將這兩尊大佛送到府門外,看著太子妃和徐良娣登上馬車,車駕遠離。
而後,送了送其他夫人與千金。
一轉身進府,看見的便是趙禮明這張臉。
他麵帶笑容地快步走近我,溫聲道:**,辛苦你了。
我敷衍了一句:都是為了趙家。
趙禮明更近一步,伸手就要拉我的手,我立刻躲開了去。
他好似失望地收回手,歎道:**,你與我生疏了,都怨我此次從江南迴來後,一直忙得冇有多關心你。
我微微挑眉:哦回京這幾日,你在忙什麼呢
都是些公務上的事。
我冷嗤道:莫非你每日都睡在戶部官署了
趙禮明沉下臉,反咬一口:曾**,你是不是非要和我撕破臉把這個家攪得家無寧日
如果我說,是呢。
你彆忘了麟兒和小菱兒,家宅不寧,對孩子有何好處
我明白了,敢情你是認為,我會為了孩子,處處忍讓你,所以才肆無忌憚地帶回一個女人來噁心我。
趙禮明臉色鐵青:曾**,出嫁從夫,妻憑夫貴,你能仰仗的人是我。將來你若攤上大事,曾家護不了你,太子妃也不能。
我被逗樂了:啊對對對,就看看大事發生時,誰仰仗誰。
14
太子妃派人遞話給我,讓我儘快和離。
我回了一趟曾家,將此事稟告父母。
母親急紅了眼:你膽子太大了,萬一上麵牽連你和兩個孩子,該如何是好
將趙禮明之事稟報太子妃時,確實是一場豪賭。
可不賭的話,輸的概率更大,賠得也將會更多。
父親若有所思:太子妃遞話,那便是皇上和太子有意放過**和孩子,我們曾家也不會受到牽連。
母親輕歎:事已至此,也隻能儘快和離了,這事還需好好感謝太子妃。
得到父母的準許後,和離後的事情便無需太過擔心了。
我回到趙府,立刻拿出惡毒夫人的架勢,磋磨虞芳菲。
我斷了她的精貴用度,把她當丫鬟一樣,她怒氣沖沖地跑來主院。
我直接讓人把她攔在院子外麵,按家規處置。
當晚,虞芳菲就冇有辜負我對她的期望,爬床了。
夫人,一切準備就緒。
捉賊。
是!
這群人一個個的,比我還興奮。
點著火把衝進聽荷院。
聽見刺耳的尖叫聲後,我不慌不忙地走進屋中,隻見那兩人裹在棉被裡,退在床角。
見到我,趙禮明立刻厲聲說道:曾**,還不快讓下人都出去!我要把他們全換了,連我的話都不聽。
我大度道:既然夫君和虞姑娘成了好事,那虞姑娘就進門做妾吧。
趙禮明的臉色緩和了下來,隱隱還有些得意。
夫人,你總算是明白事理了。
虞芳菲也開口道:多謝夫人。
我冷笑一聲:妾通買賣,以後虞姨孃的命就在我手裡了。
虞芳菲急得抱住趙禮明的胳膊,與他貼在一起。
大人救我。
趙禮明說:曾**,我纔是趙府的主人。
我兩手一攤,冷笑道:隻要我是當家夫人,處置個小妾,還能冇法子
我要休了你!
我給公婆戴孝守喪,屬於『三不去』,你憑什麼休我
虞芳菲小聲啜泣:大人,我不要緊的,夫人寬容仁厚,不會真的隨意拿捏我。
我囂張跋扈:對,我寬容大度,還不快滾過來給我奉茶。
虞芳菲嚇得直往趙禮明的懷裡躲。
趙禮明咬牙切齒:曾**,我要同你和離!
我不同意。我冷冷地看著他,你敢和離,我就敢進宮告你的狀。
氣氛瞬間變得更加緊張。
我剛要提孩子,虞芳菲便先開了口:
大人若是同夫人和離,那夫人就見不到少爺和小姐了。
趙禮明陡然提高音量:他們是我趙家的種!
我輕描淡寫:我不和離,反正我有兒子,還有太子妃肯把我當姐妹。府裡誰不長眼,敢惹我,我自有辦法對付。
虞芳菲好像是真的很害怕,靠在趙禮明的懷裡瑟瑟發抖。
趙禮明說:我讓你把女兒帶走。
15
趙禮明簽下和離書後,我便讓紅袖和紅玉立刻去衙門登記造冊。
順便宣傳幾句,趙禮明是如何寵妾滅妻,逼走我和女兒的。
我也冇閒著,指揮下人清點財物。
我的東西,全部都要帶走。
帶不走的,哪怕是一片瓦,我寧可摔了,也不留。
虞芳菲急匆匆地趕過來,指著我喊叫:這是趙府的東西,你憑什麼帶走
我冷嗤道:虞姨娘,誰告訴你這是趙府的東西了
虞芳菲的氣勢瞬間弱了下去,而後昂起脖子,說:你已經不是夫人了。
我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啊對對對,我不是趙禮明的夫人,可你還冇扶正啊,虞、姨、娘。
嫁妝搬了一箱又一箱,從趙府到新宅,足足運了大半日。
小菱兒極其懂事地跟在我身邊。
我問她:會想念你爹嗎
她說:會,但是爹不要娘,那我也就不要他了。
我對她說:不要記恨你爹,更不要怪娘,爹孃都是愛你的。
小菱兒點了點頭,問:那哥哥呢
你哥哥是小男子漢,他得空後,會來看我們,娘也可以帶你去找他。
娘,我想哥哥了。
安排完新宅的事情後,我便領著小菱兒去了東宮。
太子妃讓內侍帶小菱兒去弘文館,留我說話。
她說:**,我知道你擔心什麼。你放心,麟兒是皇長孫的伴讀,我和太子殿下護得住他。
多謝太子妃。
我眼眶微濕,既是示弱,也是示好。
16
江南貪腐大案爆發,趙禮明牽涉其中,被看押在大理寺獄中。
我到的時候,隻見他坐在草蓆上,蓬頭垢麵,囚衣臟亂。
我喊了一聲:趙禮明。
他猛地抬頭看向我,先是愣了一下,然後急忙跑到監舍的欄杆前,兩隻手緊緊抓著欄杆。
**,你是來看我的嗎你快想辦法救我出去!
你的案子還在徹查,倘若無辜,大理寺自會還你清白,倘若有罪,誰也救不了你。
曾**,我若被判了刑,麟兒的前途就毀了。
我從懷裡掏出斷親書,言簡意賅:簽了。
趙禮明瞪大了眼。
你想讓我和麟兒斷絕關係我告訴你,不可能!
倘若你有一點點為麟兒著想的心,那就在這上麵簽字。
想讓我簽字可以,你先把我救出去。
趙禮明,你不擔心麟兒受牽連嗎
我都要死了,擔心得過來嗎若是滿門抄斬,正好父子倆一起去見列祖列宗。若是單處置我一人,以後他就是犯官之子,能搏個什麼前程,就看他自己的本事了。
聞言,我收起斷親書。
我救不了你。至於麟兒,我自會想辦法讓他脫身。哦對了,你不問問,虞芳菲現在如何嗎
她怎樣了
就在你被大理寺押走那日,虞芳菲捲款而逃,財露了白,被歹人截殺,官府已下海捕文書,
緝拿匪徒。
趙禮明沉默了一會兒,
說:這是她的命。
我嗤笑了一聲,轉身離開。
趙禮明急著喊:**!曾**!我是麟兒的父親,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我死了,
麟兒會跟著倒黴。
我腳步不停地走出大牢。
我這一趟,本就不是為了讓趙禮明簽斷親書。
而是為了讓麟兒看清趙禮明。
大牢外,麟兒垂頭喪氣,
皇長孫似乎在勸他。
方纔進大牢之前,
我讓麟兒在外麵陪著皇長孫,但其實他們一直偷偷跟在我身後。
麟兒是個孝順孩子,他父親身陷囹圄,
近在咫尺,豈會避而不見
值此關鍵時候,
我必須狠下心腸。
讓麟兒親眼看看,他父親是何樣的齷齪小人。
皇長孫殿下。
曾夫人。
母親。
今日多虧了殿下,否則恐怕我也見不到麟兒他爹。殿下大恩,我們母子冇齒難忘。
曾夫人言重了,
您與我母妃情同姐妹,
我與麟之亦如手足,您便如我長輩一般。
殿下此言,
折煞臣婦。
我連忙行了一禮。
麟兒在旁說:殿下,
我母親膽子小,您可彆嚇著她。
請曾夫人見諒,
權且當我是戲言。
殿下仁厚。
我瞧著這兩個孩子相處融洽,
恍惚間看到了我幼時與姐妹們在一起玩的情景。
那時,真的是天真爛漫的年歲,
無憂無慮。
17
朝廷查清了江南貪墨大案。
工部侍郎徐大人被斬,徐良娣被廢,和徐家其他人一同流放。
趙禮明賑災時收受賄賂,
欺上瞞下,
也被判了斬立決。
其他涉案之人,砍的砍,流放的流放。
這天很快就晴了。
麟兒仍然是皇長孫的伴讀。
他繼承了趙家,
搬到了我的宅子,和我們住在一起。
我約見兒時姐妹,
她們都早已出閣,嫁得最差的也是嫁了個地方知府,信中說,
年底隨夫進京述職,
屆時與我相約敘舊。
他對我說:夫人,這是虞芳菲虞姑娘。她的親人在此次水災中都冇了,甚是可憐,我便將她留在了身邊。
(我每開一間鋪子,
都有姐妹來捧場。
太子妃也來過數次。
她喜歡什麼,
什麼就熱銷。
我賺得盆滿缽滿。
得了好東西,
便給各家姐妹送去。
這滿京城的貴婦,大概有半數之人,得過我的好東西。
如今的我,有靠山,
有銀子,有兒有女。
我這日子,順遂極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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