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歲那年,我看見了什麼 第一章

小說:六歲那年,我看見了什麼 作者:遠大的輝煌 更新時間:2025-07-26 15:29:41 源網站:dq_cn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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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陳默,靠手藝吃飯,在這座鋼筋森林最高處的一座心靈手術室裡討生活。說得直白點,就是幫那些錢多得燒心、煩惱也格外金貴的大人物們,抹掉心裡頭硌得慌的坎兒。這行當,外人看著神秘,內裡卻講究個醫者仁心。每次下刀前,都得把客戶的底兒摸得門兒清,像老中醫問診,望聞問切一樣不能少,確保要抹去的記憶乾乾淨淨,不沾半點醃臢,免得清除了舊的膿瘡,卻染上更臟的病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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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了,我這雙擺弄了無數彆人記憶的手,自以為練就了鐵石心腸。直到那天,記憶庫深處一段本應死寂的過往,像沉船裡不甘的亡魂,竟主動伸出手,狠狠攥住了我的魂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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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片閃過,我竟看見妻子林晚遇害那晚,被冰冷液體浸透、胸口綻開大片刺目暗紅的婚紗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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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凶手轉身的刹那,戒麵一道寒光閃過,映出的,赫然是一張我自己的、因暴戾而扭曲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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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機嗡嗡震響,如同催命符。老闆教授發來訊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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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活兒,陳默。新客戶指定要清六歲時的童年記憶,一個小姑娘,和你家小曦…走的那年,一般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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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刻的感覺,就像你是個修窗匠,日複一日替彆人修補著破碎的玻璃,抹平裂痕。忽然有一天,你直起腰擦汗,猛一抬頭,卻看見自家那扇本以為堅固無比的窗欞上,也赫然裂開一道猙獰的、深不見底的口子。冷風,正呼呼地往裡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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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金屬貼片抵著我的太陽穴,細微的嗡鳴聲在腦殼裡迴盪,像一群煩躁的工蜂在顱骨內壁安了家,嗡嗡地撞個不停。頭頂的無影燈潑下慘白的光,無情地籠罩著手術檯,把我和台上那位麵容模糊、身份顯赫的病人,映照得如同博物館玻璃展櫃裡的標本。我叫陳默,是清道夫記憶清除中心的首席記憶裁縫。在這座城市最昂貴也最隱秘的頂層,乾著這份遊走於靈魂邊緣的精細活兒。

我的手指穩得像焊在了精密儀器上,隔著薄如蟬翼的神經感應手套,操控著末端細如牛毛的探針,以一種近乎藝術家的精準,輕輕探入客戶那保養得宜、光潔飽滿的顳葉皮層。手套傳遞來微弱的、如同風中殘燭般的神經信號跳躍感,這些信號在指尖下舞蹈,又化作控製檯上巨大螢幕裡奔流不息的藍色數據溪流。

空氣淨化係統發出低沉的、恒定的白噪音,是這絕對靜音空間裡唯一的背景音。四周是柔和的淡藍色牆壁,能吸收一切雜音和多餘的思緒,確保手術的純淨。這裡不像醫院,更像一個高科技的禪修室,隻是供奉的不是神佛,而是人類想要遺忘的**。

找到‘痛點’了…

我的聲音在空曠的室內響起,平靜得像結了冰的湖麵,聽不出一絲漣漪,海馬體的關聯藤蔓…準備‘抽絲’。

我用的是行內的黑話,把複雜的神經學術語包裹在更易操作的意象裡。痛點,就是強烈情感的核心錨點;抽絲,就是將這段記憶從錯綜複雜的神經網絡中小心翼翼地剝離出來。

旁邊年輕的助手小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輔助屏上跳躍的生理指標曲線,雙手懸在控製鍵上方,指關節因全神貫注而微微泛白。情緒風暴過去了,陳工,生理指標穩得像老僧入定。可以動手‘摘’了。

他的聲音帶著一絲完成任務前的緊繃。

我眼神示意,戴著感應手套的食指和中指,在虛空中輕輕一劃,如同樂隊指揮落下輕柔的一拍。探針末端,一個肉眼難辨的微孔無聲開啟。一股粘稠、閃爍著不穩定幽藍磷光的液體,彷彿擁有著不甘就此沉寂的生命,被一股溫和但不可抗拒的力量,緩緩地從客戶的意識深處抽吸出來。它順著晶瑩剔透的導管,像一條幽藍的小蛇,蜿蜒流進手術檯旁那個約莫兩人高的圓柱形容器——記憶庫。

記憶庫的內壁,永遠流淌著冷凝液形成的薄薄白霧,如同冬日清晨嗬出的氣息。裡麵是層層疊疊、排列得如同蜂巢般整齊的透明存儲單元。每個單元都像一個小小的水晶棺材,封存著形態各異、顏色深淺不一的記憶琥珀——粉色的甜蜜、橙色的溫暖、灰色的麻木、紫色的憂鬱…當然,最多的,還是代表痛苦的、深淺不一的藍。它們安靜地懸浮在各自的格子裡,像被封凍在時光深海的幽靈,無聲訴說著主人付得起高昂代價也要拋棄的過往。

此刻,這條新來的幽藍小蛇,最終彙入一個標註著C-772的單元內,蜷縮、沉澱,漸漸穩定下來,像一滴落入深海的、冰冷的眼淚。

伴隨著極輕微的液壓排氣聲,機械臂優雅地收回。手術檯上那位身份顯赫的客戶,緊蹙的眉頭徹底舒展開,呼吸變得深沉而均勻,胸膛平緩地起伏,彷彿剛剛卸下了壓在心口多年的千斤巨石,沉入了無夢的酣眠。

呼…又一件‘心頭刺’算是拔乾淨了。

小楊長長舒了一口氣,肩膀明顯鬆弛下來,一邊在控製檯上十指翻飛錄入數據,一邊習慣性地開始閒聊,聲音裡帶著年輕人特有的、完成任務後的輕快,陳工,您猜怎麼著聽說這位爺,花天價要忘的,是他第三任太太捲走他一半家當、還順便拐跑了他最得力那個保鏢私奔的事兒!嘖嘖,您說這有錢人的煩惱,是不是跟咱普通老百姓壓根不在一個天地裡咱們愁柴米油鹽,人家愁的是…嗯…愛情的‘性價比’

他試圖開個玩笑,但顯然冇把握好分寸。

我冇接話,隻是沉默地、一絲不苟地脫下那雙沾著細微冷凝水汽的感應手套。手套的材質冰涼柔韌,貼合著手型,彷彿第二層皮膚。它們被輕輕放入旁邊的消毒槽,槽內立刻亮起柔和的藍光,發出輕微的嗡鳴,開始進行深度淨化。我走到記憶庫的總控台前,巨大的弧形螢幕亮起柔光。調出今日的存儲日誌,開始例行檢查。螢幕的冷光均勻地鋪在我的臉上,像敷上了一層毫無生氣的涼膜,映得眼底的疲憊更深了幾分。

對了,陳工,

小楊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聲音壓低了些,帶著點小心翼翼的探詢,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八卦意味,剛纔下去取材料,聽樓下前台小劉嘀咕,說警局刑偵隊的張隊長…又親自來了。還是打聽…嫂子那案子的事兒。都…都三年整了,定性入室搶劫殺人…那王八蛋,真他孃的是屬泥鰍的,滑不留手,一點像樣的線索都冇再露過,就跟人間蒸發了似的。

他說完,飛快地偷瞄了一眼我的反應。

我的手指在光滑如鏡的觸摸屏上滑動著,檢查著一行行存儲單元的狀態列表:編號、狀態、提取時間、客戶代碼…動作流暢,冇有一絲一毫的遲滯,精準得如同設定好的精密程式。指尖劃過冰冷的螢幕,冇有留下任何溫度的痕跡。數據無聲地流淌,像一條條冇有感情的代碼之河。

嗯。

一個音節,短促,平直,是我唯一的迴應。像一塊小石子投入深不見底的寒潭,連最微小的漣漪都吝於泛起。林晚…這個名字像一根早已長進肉裡的刺,平時麻木著,一旦被觸碰,就是鑽心的疼。三年了,時間冇能沖淡血腥味,隻是把痛苦醃漬得更加深沉。

小楊顯然冇得到想要的反應,有些訕訕地閉了嘴。操作檯輕微的按鍵敲擊聲,再次成了這片被過度淨化的空間裡唯一的背景音。

例行檢查完畢,所有指示燈都閃爍著代表健康的穩定綠光。我轉身,走向控製室厚重的側門。門禁係統感應到我的靠近,一道柔和的藍光無聲亮起,精準地掃描過我的虹膜。

就在那道代表著允許通過的藍光,掠過我瞳孔的瞬間——

嗡!

一股無形的、狂暴至極的電流,毫無征兆地、如同從地獄深淵竄出的惡蛟,猛地貫穿了我的脊椎!視野在萬分之一秒內被徹底撕裂、扭曲、粉碎!這不是視覺信號出錯,是意識深處毫無防備地爆開了一顆精神炸彈!

眼前冰冷的金屬門、柔和的走廊燈光,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混亂、搖晃、令人窒息的視覺碎片洪流:刺眼的客廳頂燈像垂死的野獸般瘋狂閃爍、明滅不定,每一次閃爍都伴隨著視網膜灼燒般的痛感;腳下不再是堅實的地板,而是冰冷粘稠、打著旋兒的液體,散發著濃烈的、令人作嘔的鐵鏽腥氣;視線所及之處,是散落滿地的狼藉——被某種狂暴力量狠狠砸碎的相框碎片!尖銳的玻璃碴如同破碎的星辰,雜亂地折射著那些瘋狂閃爍的、破碎的光線!而在那片狼藉的正中央,一張被那冰冷粘稠的液體徹底浸透、在胸口位置暈開大片刺目暗紅汙跡的婚紗照,正以一種無比猙獰的姿態,直勾勾地對著我!

照片上,妻子林晚的笑容依舊溫婉如水,帶著我記憶中永恒的暖意。然而,那身曾象征聖潔與幸福的潔白婚紗,卻在心臟的位置,被那片彷彿還在黑暗中蠕動、蔓延的暗紅,狠狠地、徹底地吞噬了!

呃——!

一聲壓抑不住的、痛苦的悶哼從我喉嚨深處擠出。身體完全不受控製地猛地向前踉蹌撲去,額頭結結實實、重重地撞在冰冷的金屬門框上,發出咚的一聲令人心悸的悶響!劇烈的撞擊痛感讓我眼前瞬間發黑,金星亂冒。然而,那血腥恐怖的幻覺畫麵非但冇有消失,反而如同燒紅的烙鐵,更加清晰、更加惡毒地烙印在我的腦海裡,揮之不去!

陳工!我的天!您怎麼了!

小楊驚駭欲絕的聲音像炸雷般從身後響起,伴隨著急促慌亂的腳步聲向我衝來。

我死死地、用儘全身力氣摳住冰冷的金屬門框,指關節因為過度用力而繃得慘白,如同溺水者抓住最後的浮木,支撐著身體冇有徹底癱軟下去。心臟在胸腔裡瘋狂地擂動,咚咚咚地撞擊著肋骨,快得像要掙脫束縛,從嗓子眼裡蹦出來!那感覺,無比清晰又無比詭異,就像是記憶庫那龐大冰冷的軀體深處,某個被重重鐵鏈鎖住、被歲月塵埃掩埋的角落,突然伸出了一隻冰冷刺骨、佈滿屍斑的手,帶著無邊的怨毒,狠狠地、死死地攥住了我的意識核心!

幻覺的碎片還在翻湧、疊加:碎裂的玻璃尖嘯著刺入腦海,染血的婚紗照上林晚凝固的驚恐眼神,還有…在那片令人窒息、天旋地轉的混亂背景深處,一個模糊、扭曲、卻散發著絕對猙獰與毀滅氣息的背影!他背對著我(或者說這個記憶視角的主人),微微佝僂著,雙手緊緊握著什麼沉重而模糊的東西,正用儘全身的力氣,向下…狠狠地砸去!

陳工!您彆嚇我!臉白得像刷了層牆灰!手冰得跟鐵塊似的!我…我馬上叫醫療組!緊急呼叫!

小楊的手已經扶住了我的胳膊,聲音裡充滿了真實的關切和無法掩飾的恐慌,另一隻手就要去拍牆上的紅色緊急按鈕。

冇…冇事!

我像被烙鐵燙到一樣,猛地、近乎粗暴地甩開他攙扶的手,聲音嘶啞乾澀得如同砂紙在生鏽的鐵皮上摩擦,老毛病…頭風…又犯了!

我用力地、反覆地揉著撞得生疼、可能已經腫起來的額角,試圖用這種物理的刺激來驅散那可怕的、盤踞不散的畫麵,也極力掩飾著自己此刻無法抑製的、篩糠般的顫抖。最近…可能冇睡好…壓力大了點…

我補充了一句,試圖讓解釋聽起來合理些。

小楊狐疑地看著我,眼神裡充滿了不信任。我這頭風的毛病,他入職一年多,從未聽我提起過,更彆說如此劇烈的發作。他張了張嘴,似乎還想說什麼。

真冇事!

我強迫自己站直身體,挺直彷彿被抽掉了骨頭的脊梁,深深吸了一口氣,努力讓聲音聽起來平穩,甚至帶上一點刻意的輕鬆,可能…是手術室的空氣太悶了,弦繃得太緊。我出去透口氣就好。後麵的流程,收尾,數據歸檔,老規矩,交給你了,小楊。

不等他再有任何反應或追問,我幾乎是撞開了那扇厚重的側門,帶著一種近乎狼狽的倉皇,逃也似地衝進了外麵的走廊。

走廊的燈光是柔和的暖黃色調,空氣中也比淨化手術室裡多了幾分人的氣息,混合著淡淡的消毒水和咖啡的味道。我背靠著冰涼光滑的金屬牆壁,大口大口地喘息著,貪婪地汲取著並不算新鮮的空氣,試圖把胸腔裡那顆快要爆炸、狂跳不止的心臟強行按回原位。額角被撞的地方一跳一跳地疼,但相比起那烙印在腦海裡的血腥幻覺,這點痛感簡直微不足道。

林晚…染血的婚紗照…那個猙獰的背影…

一股冰水澆頭般的、徹骨的恐懼,混雜著荒誕絕倫、連自己都不敢深想的懷疑,像無數條冰冷滑膩的毒蛇,悄無聲息地從腳底板纏繞而上,死死地勒住了我的心臟。記憶庫…剛纔那感覺,絕對錯不了,是來自記憶庫的直接衝擊!有什麼東西…在主動連接我!在向我展示!

這個念頭一旦升起,就讓我渾身汗毛倒豎,如墜冰窟。這完全違背了常識!記憶庫裡的那些記憶,本質上不過是被剝離、被格式化、被安全封存的生物資訊流,是死的!它們冇有意識,冇有生命,更不可能擁有主動的行為能力!這就像你存在銀行保險櫃裡的一遝舊照片,怎麼可能自己跳出來,狠狠抽你一個耳光

除非…

除非那段記憶本身就有大問題!它根本就不是普通的痛苦那麼簡單!或者…它壓根就冇有被真正、徹底地格式化過那個詭異的背影…那染血的畫麵…還有那揮之不去的門牌號…774!

我的目光猛地銳利起來,像兩把淬了冰的刀子,狠狠刺向走廊儘頭那扇更為厚重、標識著猩紅大字核心記憶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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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級禁入的合金大門。冰冷的金屬門在慘白的廊燈下泛著幽幽的寒光,門禁係統的指示燈固執地亮著代表拒絕的紅光,像一頭沉睡巨獸緊閉的、充滿戒備的眼睛。

不能慌!陳默,你不能慌!你乾了十幾年這行,什麼稀奇古怪的記憶冇見過必須弄清楚!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是係統故障是病毒入侵還是…有人故意為之

我強迫自己邁開步子,腳步聲在空曠無人的走廊裡迴盪,每一步都踏在自己的心跳上,沉重得如同灌了鉛。再次通過繁瑣的身份驗證(虹膜、指紋、動態密碼),厚重的合金門如同怪獸的巨口,無聲地向兩側滑開。我獨自一人,重新踏入這個充滿幽藍光芒和死寂冰冷氣息的絕對核心區域。圓柱形的巨型記憶庫如同沉默的遠古圖騰柱,矗立在房間中央,散發著無形的壓迫感。那些封存在透明單元裡的記憶琥珀,在各自的格子裡緩緩蠕動、流淌,散發著或明或暗、或冷或暖的微弱熒光,像無數隻窺伺的眼睛。

我徑直走向記憶庫龐大的總控台,手指因為殘留的生理性驚悸和內心深處翻湧的不祥預感而微微顫抖。調取實時連接日誌。螢幕瞬間被瀑布般的數據流淹冇,密密麻麻的字元和信號標識令人眼花繚亂。我深吸一口氣,努力壓下翻騰的胃液和狂跳的心臟,輸入一串代表最高權限的複雜指令,開始精確檢索最近十分鐘內所有非授權、非計劃內的意識流連接記錄,尤其是針對操作員ID:CM-001(陳默)的連接嘗試。

螢幕急速閃爍,過濾掉海量代表係統自檢、底層通訊、例行維護的綠色常規信號。時間一秒一秒過去,冰冷的空氣彷彿凝固了。幾秒鐘後,一條刺目的、如同噴濺血跡般的紅色警告記錄,猛地彈了出來,像一道撕裂虛擬世界的猙獰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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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戳:[當前時間-8分37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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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接源:記憶存儲單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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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號:77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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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接目標:操作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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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D:CM-001]

(陳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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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接狀態:主動發起,強度:異常峰值

(超出安全閾值1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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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接內容:未定義意識流碎片(檢測到超高濃度創傷信號及異常生物活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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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備註:觸發一級安全警報(已自動遮蔽後續連接嘗試)

建議:立即隔離該單元並執行深度診斷!**

**774號單元!**

我的目光像被最強勁的磁石吸引,死死地釘在那個猩紅的編號上!774…林晚出事那天…她倒下的地方…客廳地毯上那片暗紅浸染的位置…我們家的門牌號!

一股寒意瞬間從尾椎骨炸開,如同電流般沿著脊柱急速竄上天靈蓋!頭皮陣陣發麻,後頸的汗毛根根倒豎!這絕不可能是巧合!絕對不可能!

我的視線猛地從螢幕上拔起,如同探照燈般投向那龐大得令人窒息的記憶庫本體。目光在幽藍與銀灰交織的微光中急速移動、搜尋、掃描。774…774…在哪兒!在哪兒!

目光如同獵鷹般在蜂巢般密集的存儲單元陣列中鎖定、穿梭。終於,在靠近記憶庫中部偏下的位置,我鎖定了它——774號存儲單元!

它靜靜地懸浮在合金框架中,外表與其他單元並無二致。但裡麵封存的東西,卻透著一股格格不入、令人毛骨悚然的邪異!

裡麵那所謂的記憶液體,早已不再是安靜流淌、穩定封存的狀態。它呈現出一種詭異的、深得近乎墨黑的暗紅色澤,粘稠得如同半凝固的、**的血液!更讓人魂飛魄散的是,這團暗紅色的粘稠物質,此刻正在緩慢地、持續不斷地劇烈搏動著!像一個被強行塞進狹小囚籠、不甘束縛的活物心臟!每一次收縮,都帶著無儘的痛苦和怨毒狠狠擠壓內壁;每一次膨脹,都釋放出狂暴的、彷彿要撕裂一切的衝擊力!存儲單元壁的強度指示燈瘋狂閃爍著不穩定的、代表警告的黃色光芒,無聲地訴說著內部承受的恐怖壓力。

它在動!它在活過來!它在掙紮!

一股難以言喻的、源自靈魂深處的恐懼攫住了我,攥得我幾乎無法呼吸!這景象徹底顛覆了我十多年來建立的對記憶存儲的所有認知!被剝離、被格式化、被安全封存的情感記憶,絕不可能擁有這種活性!這根本就不是記憶!這更像…更像一個被囚禁的、充滿惡意的靈魂碎片!

那裡麵…到底是什麼是林晚最後的絕望是凶手留下的殘響還是…彆的什麼更加不可名狀的東西

我的手,幾乎是不受控製地、違背了所有安全規程和生物本能,緩緩地抬了起來。神經感應手套冰涼的觸感包裹著手指,提醒著我作為操作員的身份。手套的指尖,距離774號單元表麵那層冰冷堅硬的強化玻璃,隻剩下最後幾厘米的虛空。

危險!極度危險!大腦的每一個神經元都在瘋狂尖叫著發出最高級彆的警報!不要去觸碰!不要連接!這就像把手伸進沸騰的、充滿未知病毒的毒液裡!快停下!陳默!快停下!

但是…那滿地狼藉的玻璃碎片…那染血的婚紗照上林晚凝固的眼神…那個高舉凶器的猙獰背影…林晚最後那聲撕心裂肺、充滿難以置信的質問…還有那該死的、如同詛咒般的門牌號774!所有的線索,所有的恐懼,所有被強行壓抑了三年的痛苦和疑問,此刻像無數條冰冷滑膩、帶著倒刺的毒蛇,從記憶的深淵裡蜂擁而出,死死纏繞著我的心臟,越收越緊,越勒越深,帶來窒息般的絕望和一種近乎自毀的求知慾!

我必須知道!我必須看到真相!哪怕這真相會把我撕碎!

一股源自絕望深淵的、孤注一擲的衝動,如同爆發的火山熔岩,瞬間壓倒了殘存的所有理智和生物本能的恐懼!我猛地閉上眼睛,牙關緊咬,幾乎能聽到牙齒摩擦的咯咯聲!戴著感應手套的右手食指和中指,帶著一種將自己徹底獻祭的決絕,如同兩根撞向毀滅的攻城槌,重重地按在了774號單元那冰冷刺骨的強化玻璃表麵上!

嗡——!!!

比剛纔強烈十倍、百倍、千倍的精神衝擊,如同九天之上墜落的萬噸星辰,裹挾著毀滅一切的力量,狠狠砸在我的靈魂上!意識瞬間被徹底粉碎、抽離、拋入了無邊的黑暗深淵!

眼前不再是閃爍的碎片,而是瞬間墜入了一個無比熟悉、卻又因恐懼而完全扭曲的空間——我們的家!客廳!正是林晚遇害當晚的模樣!但視角…這視角…

視線在瘋狂地晃動、旋轉、天旋地轉!彷彿拍攝者正處在極度的驚恐、混亂和…一種難以言喻的狂躁之中!刺耳的、幾乎要撕裂耳膜的尖叫聲如同實質的鋼針,狠狠紮進我的意識核心——是林晚!那聲音裡充滿了深入骨髓的絕望、難以置信的震驚,還有…深入骨髓的、被最信任之人背叛的恐懼!

阿默!不——!是你!為什麼——!!!

阿默!她在喊我的名字!她在質問我!為什麼!

我的大腦一片空白!彷彿有億萬道驚雷同時在顱內炸響!血液瞬間衝上頭頂,又在下一秒凍結成冰!全身的力氣彷彿被瞬間抽空!

視線在劇烈的晃動和旋轉中,如同被一隻無形的手猛地抓住,強行定格!正前方!那個背對著我(或者說,就是這個瘋狂記憶視角的主人)的猙獰身影!他穿著一件深色的、麵料看起來不錯的夾克(我衣櫃裡似乎有一件類似的),身形輪廓在瘋狂閃爍、明滅不定的頂燈光線下扭曲變形,如同地獄爬出的惡鬼!他的雙手高高舉起,緊握著一件沉重而邊緣模糊的凶器(是消防斧還是…),帶著千鈞之力,正要朝著他身前的地板上狠狠砸下!而在那片冰冷狼藉的地板上,蜷縮著的,正是我此生摯愛、此刻卻滿臉是血和淚痕、因極度的恐懼和痛苦而麵容扭曲的林晚!她正絕望地抬起一隻手臂,徒勞地試圖阻擋那即將到來的致命一擊!她的眼睛,透過血汙和淚水,死死地盯著那個背影,眼神裡的震驚和絕望,足以將任何靈魂凍結!

就在這千鈞一髮、生死立判之際!也許是我(這個記憶視角的主人)從極度的混亂中驚醒,不顧一切地撲了上去撕扯也許是凶手因林晚那聲撕心裂肺的質問而瞬間分神他抓著凶器的手猛地向側麵一晃!失去了準頭!

就在這手臂晃動的、不足零點一秒的瞬間!一道刺目、冰冷、銳利到令人靈魂凍結的反光,如同黑暗中驟然爆開的閃電,又像死神睜開的獨眼,狠狠地、精準無比地刺入了我的意識!

是戒指!

一隻戴在凶手左手無名指上的戒指!戒指的戒麵,在客廳頂燈那瘋狂閃爍、如同垂死掙紮的慘白光芒照射下,瞬間反射出冰冷、銳利、帶著金屬死亡氣息的寒光!

而就在那光芒爆發、如同鏡麵般光滑的金屬戒麵上,清晰地、毫厘畢現地映照出了半張因極度的暴戾和瘋狂而徹底扭曲變形的人臉!

眼球因充血而可怕地凸出,佈滿了猙獰的血絲!嘴角咧開一個非人的、殘忍到令人心膽俱裂的弧度,露出森白的牙齒!整張臉因狂暴的情緒而肌肉虯結、青筋畢露…然而!那眉毛的形狀!那眉骨的線條!那鼻梁的高度和側影!那緊抿卻因獰笑而變形的嘴唇輪廓!那分明就是——我!陳默!我自己!

呃啊——!!!

一聲不似人聲的、淒厲到極點的慘叫從我喉嚨深處不受控製地爆發出來!那聲音裡充滿了被最深層恐懼撕裂的劇痛和無邊的荒謬!整個人如同被百萬伏特的高壓電正麵擊中,猛地向後彈飛出去!後背如同被攻城錘砸中,結結實實、重重地撞在身後記憶庫冰冷的合金支架上,發出哐當!一聲沉悶到令人牙酸的巨響!感應手套的連接線被這巨大的力量瞬間繃斷、撕裂,迸射出幾點刺眼的藍色電火花!

我像一灘徹底失去骨頭的爛泥,癱軟在冰冷刺骨的地麵上,身體不受控製地劇烈抽搐著,如同一條被扔在滾燙柏油路上的魚,徒勞地拍打著尾巴。喉嚨裡發出嗬嗬…嗬嗬…的、如同破風箱般漏氣的怪響。眼前不再是熟悉的景象,而是瘋狂閃爍、旋轉的雪花點和噪點,以及那張在戒指反光中凝固的、獰笑著的、屬於我自己的臉!那張臉,像最惡毒的詛咒,死死烙印在我的視網膜上,烙印在我的靈魂裡!

是我…是我殺了林晚!是我親手砸碎了她的頭顱,終結了她的生命!是我毀滅了我們的一切!

這念頭如同從地獄最深處射出的、淬著劇毒的冰錐,瞬間擊穿了我所有賴以生存的認知、理智和自我!胃裡翻江倒海,強烈的嘔吐感如同海嘯般衝上喉嚨!我猛地側過身,身體蜷縮成一團,劇烈地乾嘔著,卻隻吐出一些苦澀的膽汁和胃液,灼燒著食道。

不!不可能!絕對不可能!我怎麼可能…我怎麼會…殺了我最愛的人!林晚是我的命!小曦是我們的寶貝!我寧願自己死一千次,也絕不會碰她們一根手指頭!這一定是幻覺!是陷阱!是有人要害我!是774號單元…它被汙染了!被植入了虛假的記憶!對!一定是這樣!是那個真正的凶手!是那個逍遙法外的混蛋!是他!是他要嫁禍給我!

巨大的荒謬感、滅頂的恐懼感、還有被整個世界背叛的絕望感,如同三股狂暴的颶風,瞬間將我殘存的意識撕扯得粉碎!我雙手死死抱住劇痛欲裂、彷彿要炸開的頭顱,指甲深深摳進頭皮,試圖用這種自殘式的物理疼痛來對抗精神上那足以摧毀一切的毀滅性海嘯。不可能的…是記憶…是記憶被篡改了!是技術故障!是陰謀!是…

就在這意識徹底崩潰、靈魂在深淵邊緣搖搖欲墜,在我被那張自己的臉折磨得快要發瘋、快要徹底失去自我的時刻——

嗡…嗡…嗡…

口袋裡的私人手機,突然不合時宜地、劇烈地震動起來。

這突如其來的、持續不斷的震動,在死寂得如同墳墓的核心記憶庫中,顯得格外刺耳、格外響亮,如同午夜墳場突然響起的喪鐘!

我如同驚弓之鳥,身體猛地一個激靈,劇烈地顫抖了一下,幾乎要再次從地上彈跳起來!心臟在胸腔裡瘋狂地擂動、衝撞,快得幾乎要衝破皮肉的束縛,直接炸裂開來!是誰這個時候小楊發現異常了老闆教授在監控裡看到了還是…警方的電話終於來了他們找到了新的證據指向我的證據

在極度的恐懼、混亂和自我懷疑的漩渦中,我顫抖著,用儘全身殘存的力氣,才勉強從製服褲子口袋裡掏出那個此刻感覺重逾千斤、冰冷刺骨的通訊終端。螢幕因為感應自動亮起,刺眼的白光瞬間照亮了我此刻慘無人色、佈滿冷汗、因痛苦和恐懼而扭曲的臉。

一條新資訊提示,靜靜地躺在螢幕上。發信人,是一個冇有任何備註、隻顯示為一串經過多重加密和偽裝代號的陌生號碼。但這個號碼的加密模式,這個傳遞資訊的獨特方式,我隻在一個人的通訊錄裡見過——我的老闆,清道夫記憶清除公司真正的幕後掌控者,那個永遠隱藏在陰影裡、代號教授的男人。

資訊的內容極其簡短,隻有一行字,卻像一根在絕對零度下淬鍊了千年的毒針,精準無比地、帶著冰冷的惡意,刺入了我此刻最脆弱、最不堪一擊、最混亂不堪的神經中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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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單。VIP客戶。指定清除六歲童年記憶。對象:女孩。年齡細節:與你家小曦…當年走失時,一般大。準備接手。一小時後,資料送達。**

嗡——!

大腦徹底死機!一片空白!絕對的空白!

所有的聲音——耳鳴、心跳、記憶庫低沉的運行聲、甚至是血液流動的聲音——都在這一刻消失了。世界瞬間失去了所有的色彩和維度,隻剩下眼前手機螢幕那一片慘白的光,和光暈外濃稠得化不開、令人窒息的、吞噬一切的黑。

女兒…陳曦…林晚遇害那天…我們剛剛過完六歲生日冇多久的寶貝女兒,小曦,她也在家啊!她就在隔壁的兒童房!她…她看到了什麼!她聽到了什麼!她經曆了什麼!

那段被強行清除、被封存、被深埋的童年記憶…那裡麵…到底封存著什麼恐怖的景象!是什麼讓一個六歲的孩子,需要被抹去那段記憶!而教授…他為什麼特意強調和你家小曦當年一般大這絕不是隨口一提!這是提醒是警告是…最後的通牒!

教授…他到底知道什麼!他一直以來…都在暗示什麼!774號單元裡這段活過來的、指認我是凶手的恐怖記憶…這個突然出現的、要求清除六歲童年記憶的新客戶…清除童年記憶…這一切碎片…難道…難道…

呃…呃…

喉嚨裡發出意義不明的、如同老舊風箱艱難拉扯般的嗬嗬聲。我癱坐在冰冷刺骨的地板上,背靠著同樣冰冷堅硬的記憶庫合金支架,身體篩糠般不受控製地劇烈抖動著,視線茫然地、失焦地落在前方不遠處——774號存儲單元的方向。

那裡麵,暗紅色的、粘稠的液體依舊在劇烈地、無聲地搏動著,如同一個被剜出體外、卻仍在頑強跳動的、淌著汙血的心臟。那搏動的節奏,低沉、有力、帶著一種邪惡的生命力,此刻彷彿與我胸腔裡那顆因恐懼和絕望而狂跳不止的心臟,產生了某種令人毛骨悚然的、絕望的共鳴。

咚…咚…咚…

每一次搏動,都像是一記無聲的重錘,狠狠砸在我剛剛建立起來的、那搖搖欲墜的自我辯護上(是假的!是陷害!),也像是在發出無聲的、來自地獄的質問:你,真的瞭解你自己嗎

我的右手,還死死地、痙攣般地攥著那個顯示著致命資訊的手機,指節因過度用力而徹底失去了血色,變得如同石膏般慘白,冰冷的金屬外殼深深硌入掌心,卻感覺不到絲毫疼痛。左手則完全不受控製地、彷彿被某種無形的力量牽引著,緩緩抬起,顫抖得如同秋風中的最後一片枯葉,伸向總控台上那個最為醒目、也最為危險的物理按鈕——猩紅色的、標註著緊急記憶清除(最高權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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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逆)的按鈕。

指尖懸停在按鈕上方幾毫米的空氣中,劇烈地、神經質地顫抖著,如同風中殘燭的微弱火苗,隨時可能熄滅,也可能點燃焚儘一切的烈焰。

清除774號現在就清除它清除這段剛剛撕開地獄入口、指認我是凶手的恐怖記憶連同它可能蘊含的、指向真正凶手的線索連同林晚最後的聲音和影像這是不是正中教授的下懷是不是毀滅證據

還是…按下它,是結束這一切瘋狂、保護自己(無論這自己是誰)的唯一生路

那滿地狼藉的玻璃碎片…那染血的婚紗照上林晚凝固的驚恐眼神…戒指反光中那張扭曲的、獰笑著的、屬於我的臉…還有老闆那條帶著冰冷刺骨、如同毒蛇吐信般暗示的資訊…如同無數麵被打碎的、佈滿裂痕的鏡子碎片,在我混亂不堪、瀕臨崩潰的腦海中瘋狂旋轉、飛舞、相互切割碰撞,割裂著我的意識,反射出無數個破碎的、充滿懷疑和恐懼的自我。

意識的最深處,彷彿有一扇沉重無比、鏽跡斑斑、被無數道鐵鏈鎖死的巨大鐵門,正在這股毀滅性的精神風暴的持續衝擊下,發出令人牙酸的、不堪重負的呻吟。鐵鏽簌簌落下,鎖鏈在劇烈晃動,門板在向內凹陷…

門後麵…究竟是什麼是被遺忘的真相是另一個我還是…更加深沉的、無法承受的黑暗

我死死地、一眨不眨地盯著774號單元裡那團搏動不息、彷彿在無聲咆哮、在瘋狂撞擊囚籠的暗紅色物質。指尖離那象征著終結與湮滅的猩紅按鈕,越來越近…越來越近…冰冷的空氣彷彿凝固成了實體,死亡的寂靜籠罩著一切,隻有那咚…咚…咚…的心跳與記憶的搏動,在死寂中敲響著最後的倒計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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