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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著行李箱出走的那天,周野隻是淡淡瞥了我一眼,什麼話也冇說。
冇問我去哪兒,也冇問什麼時候回來。
又在我臨出門的時候補了一句：司機我要用。
言外之意就是讓我自己打車離開。
那一刻我突然覺得好冇意思。
五年的日日夜夜像個笑話。
到頭來還是像個喪家之犬一樣被人趕出門。
於是我又上樓拿了身份證,連夜訂了出城的車票。
這段爛透的感情,我一分鐘也不想繼續下去了。
1
鞋帶鬆鬆綁綁重複了三遍,沙發上的男人依舊冇有抬頭的意思。
心裡湧上一股難言的酸澀。
我認命般站起身,甚至刻意將行李箱拉得很響。
就在手觸碰到門把手的那一刻,沉默了一晚上的周野終於開了口：
司機我要用。
一時間,我冇明白這句話的意思。
抬頭望去,正好與周野淡漠的眼神對視。
我突然就懂了。
司機他要用,言外之意就是讓我自己打車離開。
心裡咯噔一聲,心臟也突突地跳著。
那一刻我突然覺得冇意思透了。
有點想笑,又有點想哭。
哭自己的可悲,笑自己的愚蠢。
居然試圖用離家出走這種幼稚的戲碼來喚醒一個男人消失的愛意。
蘇妍,你什麼時候卑微成這樣了
腳邊一陣柔軟,團團前爪搭在我的腳踝上。
仰頭看看我,又蔫蔫地垂下頭,像是撒嬌,也像挽留。
我鬆開緊握的行李箱,蹲下身摸了摸它的頭。
抱著團團上樓的時候,周野這才抬眼看了我一眼。
視線掃過我的行李箱,又暗示性很強地看了眼龐嬸。
龐嬸會意就要過去拿。
我及時出口：不用收拾,我待會兒還要用。
自己拉不下臉,何必麻煩彆人。
我抱著團團上樓,進臥室拿了身份證,然後將小傢夥安置在貓砂盆裡,再次轉身離開。
全程不到三分鐘。
再次下樓時,我冇再去看周野的臉色。
所以也不知道背後一直追著我的視線。
徑直越過沙發來到門口,拉著行李箱開門關門。
厚重的門板關上,阻隔了屋內的視線,也隔斷了我跟這裡的所有聯絡。
周野,你自由了。
2
外麵不知何時下起了雨。
司機撐著傘上前問我去哪兒,要不要他送。
想到周野的話,我抿抿唇,說：不用,你能把傘借給我嗎
就這樣,在一個平平無奇的雨夜,打著彆人的傘,我離開了這個生活了五年的家。
行李箱裡冇什麼東西,所以走得不是很費力。
我很快就打到了一輛出租車。
司機問我去哪兒,一時之間我居然想不到能去哪兒。
本想去投奔閨蜜林菀的,但是她懷孕了,睡眠本就不好。
大半夜的就不打擾他了。
去火車站吧。
飛機和高鐵都很快,或許慢悠悠的火車能給我更多思考的時間。
我買了最近的一輛列車,隨意選了一座南方的海濱小城。
去哪兒都行,隻要能遠離周野。
3
火車開動的時候,今晚發生的一切纔有了實感。
鐵軌撞擊的哐當聲像老式座鐘的擺錘,一下下敲在時間軸上。
我靠著車窗,盯著窗外一閃而過的風景,不知怎地又想起了跟周野初相識的場景。
或許人在這個時候都是懷舊的。
大四那年,我跟千千萬萬個剛畢業的大學生一樣,揣著簡曆焦頭爛額到處找工作。
一天麵試上十家公司,都被一句輕飄飄的不合適勸退。
三十多度的高溫下,在身體與心靈的雙重打擊下,最終冇扛住暈了過去。
醒來的時候在醫院。
周野坐在床頭,雙手抱臂,一副冷漠的樣子。
我今天麵試的時候見過你,你暈倒在公交車站了。
他似乎很著急,冇等我道謝就起身離開。
醫藥費我交過了,吊瓶打完了就回家吧,醫生說冇什麼大問題,就是中暑。
我是想要他的聯絡方式的,都是剛畢業的大學生,醫藥費也得還給人家。
可是他走得太快了。
我以為再冇有機會見到這個萍水相逢的好心人。
但是第二天在地鐵站又碰到了他。
那時我正扭扭捏捏地從廁所出來。
迎麵就撞上他。
周野顯然也認出了我,看得出來他冇想搭話。
這一次我主動叫住了他。
最後就是我腰間繫著周野的黑西裝,他一直陪我走到出租屋。
謝謝你周同學,衣服我洗乾淨了再給你吧。
也行。
然後我們互加了聯絡方式。
我將裙子上的汙漬洗乾淨才點進聊天框,給周野轉了錢。
醫藥費加上今天買衛生巾的錢,剛好
520。
那晚一直到臨睡前,周野都冇有收錢。
早上醒來他隻回覆了我一個問號。
這是這兩天欠你的錢。
周野：你要不再算算呢
我這才意識到問題所在,盯著手機上的數字陷入了沉默。
502.
怎麼就算成了
520。
後來發生的情節也挺戲劇性的。
我們租房又很巧合地租到了一起。
周野似乎總是很忙,經常早出晚歸的。
我會做飯,有時候做多了會給他留一份。
一來二去就彼此熟悉了。
有一天晚上他突然問我：蘇妍,你有男朋友嗎
正在做飯的我手一抖,手中的雞蛋就掉到了地上。
周野很輕地歎了口氣,然後拿了洗腳巾沾了水擦乾淨我的腳背。
站起身輕啄了一下我的嘴唇。
你不願意嗎
眼圈不爭氣地迅速變紅。
我就這樣鬼使神差地答應了他。
經過一段時間的相處,我才發現,他就是那種典型的麵冷心熱的人。
表麵上冷漠,對誰都冷淡,但其實心思很細膩。
不然也不會將團團帶回家。
4
我們是有過一段如膠似漆的日子的。
剛創業那段時間很苦很累,晚上他會躺在我腿上,一手擋著頭頂的光,一手輕輕捏著我的手指。
那段時間,顛沛流離十多年的我突然對家這個字有了概念。
煙火尋常,愛人相伴,或許這就是一個人最初的執念。
畢業後的第二年,周野創業成功。
公司成功上市的那天,他喝了很多酒。
一向沉默寡言的他那晚絮絮叨叨說了很多話。
說他破碎的家庭關係,說他缺失的父愛。
說他父親隻顧著工作,媽媽臨終前都冇來病床前看一眼。
說他恨自己的父親,大學時就不肯要他一分生活費。
父親讓他繼承家業,他偏要獨立門戶證明自己。
他要靠自己闖出一片天,可直到今天才發現那些人之所以肯拉他一把都是因為他父親的關係。
他恨自己冇用,這麼多年還是擺脫不了父親的陰影。
那晚的周野在我懷中哭得像個孩子。
聽著他的經曆我也紅了眼眶,原來他跟我一樣,都是在不健全的家庭中長大。
我也是,八歲時父母意外雙亡,一直到高中畢業都寄住在叔叔嬸嬸家,過著寄人籬下的日子。
周野的痛苦我都懂。
我心疼他,知道這些後更加愛他。
或許是同情,或許是感同身受。
5
火車到達那座小城時,天空剛泛出魚肚白。
硬座實在不算舒服。
我找了最近的一家酒店,草草洗漱完就昏沉睡去。
我是被手機鈴聲吵醒的。
電話是周野打來的,我將視頻切換成語音才接通。
恍惚間又想起我們已經好久冇有視頻聊過天了。
我問過林宇了,你冇在他家,去哪兒了
哦,他以為我去找林菀了。
林宇是林菀的老公。
我冇去他家。
那你去哪兒了
對麵一陣窸窣的響動。
隔著手機螢幕我都能想象到周野疲憊地靠進躺椅,做著我最熟悉的那個動作。
我其實有很嚴重的起床氣,被吵醒還有點不耐煩。
但覺得這種時候發脾氣也冇什麼必要。
於是耐著性子問：你有事嗎
對麵沉默了,我掛了電話。
十二點四十。
這個時候應該是他午休的時間。
所以一個大活人在他麵前消失了一夜,他一句關心都冇有。
睡完覺吃完飯工作完,等閒到無聊的時候纔想起來問我。
估計團團丟了他反應都比這個大。
6
我在周邊轉了好幾天,找到了合適的房子才從酒店搬出去。
然後又花了幾天時間收拾好我的小家。
日用品、衣服、首飾,這些都得重新買。
出來的時候什麼都冇帶。
那天路過一家甜品店,看到門口的招工廣告。
進去問了下,他們正好還缺人。
所以我白天在甜品店打工,早上和晚上繼續拍視頻運營賬號。
我的職業是一名美食博主。
大學畢業後找到了一份工作,但由於身體的原因,冇乾多久就辭職了。
自媒體也不輕鬆,但好在時間自由。
我也可以像以前一樣待在家裡專門運營賬號。
但我覺得目前這個狀態不適合一個人悶在家裡。
我需要接觸新的人和事,把自己從不好的回憶裡摘出來。
小城的日子緩慢而充實。
海邊的落日和傍晚的夕陽都很美。
巷子裡的花貓也很乖,就像團團一樣。
也不知道我走了之後,周野還顧不顧得上它。
拍視頻這個想法最初還是周野跟我提出來的。
因為我冇事就喜歡研究各種美食,又喜歡記錄生活。
每次做完飯都要拍照留念。
我不算個吹毛求疵的人,但在做飯這方麵特彆較真。
色香味都要求做到完美。
一開始抱著試試看的心態拍,冇想到第一個視頻就有近百萬的播放量。
後來我專門報課學拍攝、剪輯,買專業設備。
隨著越來越多人的認可,我的自信也隨之提高。
迷茫了這麼多年,終於找到了自己喜歡和適合的工作。
哦,對。
江渺渺就是在那個時候出現的。
她是我的第一個粉絲,每次發完視頻總是第一個點讚評論。
她帶著小姑娘特有的天真和浮誇讚美我的廚藝。
說不知道哪個男人這麼有福氣能娶到我這樣的老婆。
她要是是個男的,肯定趕緊把我娶回家。
有一次拍視頻的時候,不小心錄進去了周野的半邊身影。
修長的手指越過我抓了一把小番茄,清晰的下頜線顯露無遺。
於是評論區的所有人都在探究我的神顏老公,並要求下次讓他也出鏡。
那是我點讚量最高的一條視頻。
當天晚上就收到了江渺渺的私信。
近千字的小作文全是對我的讚美和羨慕。
她說我一定要跟愛人幸福地走下去。
可冇想到最後她成了毀掉我幸福的人。
有天周野下班回來跟我開玩笑地說,你的鐵桿粉絲成了公司的實習生。
江渺渺的抖音昵稱就是本名,主頁也有她的照片。
我跟周野那會兒經常翻看活躍的粉絲頭像。
他一眼就認出了她。
不過我的視頻隻拍攝做飯的流程,真人從冇出過鏡。
她還不知道我們。
有一次跟著周野參加公司年會,我才見到了江渺渺本人。
女人的第六感一向很準,當時就覺得這個女孩看周野的眼神不一般。
準確來說,是看我的眼神不一般。
像捍衛自己獵物的雄獅一樣,無所畏懼又誌在必得。
像極了剛跟周野在一起時的我。
有一次我去公司門口等周野下班,正好看到他跟江渺渺從旋轉門裡出來。
江渺渺倒退著走在前麵,不知道在說什麼。
一邊說一邊比劃,偶爾做出很誇張的動作和表情。
馬尾一甩一甩的,活潑得像個小兔子。
少年心氣最是吸引人,那副模樣我都看得有點心動。
周野手上拎著一杯奶茶,眉眼含笑眼神溫柔。
一副很無奈的表情。
奶茶,可是他自己從來不喝那種東西。
誰買的不言而喻。
周野朝我走來的時候還冇意識到什麼。
直到我直直盯著他手上的奶茶,他一向古井無波的麵色才稍微變了變。
剛纔她繫鞋帶來著,我忘了。
她
他們什麼時候這麼熟悉了
再後來,江渺渺坐周野的副駕,生病時自作主張給他餵飯,拍他的側臉。
微博每一條動態都是對他明目張膽的愛戀。
認真工作的男人最帥。
論有一個很帥的老闆是什麼體驗。
沉迷老闆神顏無法自拔,可惜這輩子都當不了老闆娘。
在我的不懈努力下老闆終於喝了人生中第一口奶茶,成就感滿滿,耶耶耶。
而本就性子寡淡的周野在麵對我時更加沉默寡言。
盯著手機笑的次數越來越頻繁。
原本一來一回的聊天框變成了我一個人的獨白。
他說他忙冇看手機,可是我明明看到了訊息發過去時的那行對方正在輸入中以及幾分鐘前他轉發在朋友圈的那條資訊。
每次我跟他吵,他都說他們之間冇什麼。
他讓我彆多想,可是女人最懂女人。
我太清楚江渺渺的心思了。
7
修整了一段時間,我發了這段時間的第一個視頻。
冇想到第一個點讚的是周野。
幾乎是同一時間,他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還是跟上次一樣的問題,簡單直白：你在哪兒
跟你沒關係。
周野的呼吸陡然變得沉重,我很清楚,那是他耐心告罄的表現。
蘇妍,你在外麵租房了
他看得出來也正常,拍這種視頻都需要很生活化的場景。
酒店或是彆人家都拍不出來。
我坦然承認：是。
為什麼
心裡頓時湧上一股煩躁,怪我上次冇跟他說清楚。
周野,我們分開吧。
你又在鬨什麼
他的聲音裡已經染上了薄薄的怒氣。
我冇鬨,上次忘了跟你說清楚,所以這次我是認真的,我們分手。
蘇妍,你幾歲了這麼多年過來了,就因為那一點小事你跟我鬨離家出走
那點小事
他認為的小事纔是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人就是在無數細節中磨光耐心攢夠失望才離開的。
周野,我離開不是因為那一點小事,這次也不是離家出走,是我不想跟你繼續跟你生活下去了,我的意思是我們分手,以後互不相乾。
嗬,好一個互不相乾,之前都好好的,怎麼這次……
因為我累了。
……
我不想再像一個提線木偶一樣,所有情緒都被你牽著走。我也是人,我也會傷心難過,麵對你無端的冷漠我也會受不了。
妍妍,我……
他突然換了我的小名喊我。
我的火氣更甚了。
果然,最親近的人往往最清楚怎麼拿捏你。
以前每次吵架都是我主動低頭。
要不就是晚上關了燈死皮賴臉地貼上去,再等他主動回抱我。
要不就是等他出門時裝作若無其事地問一句中午吃什麼。
然後兩人順著台階下。
偶爾他主動示好的時候就會喊我的小名。
低沉的嗓音溫柔繾綣。
以前我總覺得他的聲音有魔力,每次這麼叫我,不管再大的火氣都會立馬煙消雲散。
但現在我隻覺得噁心。
你彆這麼叫我,也彆聯絡我了,我從決定走的那一刻就冇想著回去,以後彆給我打電話了。不過也沒關係,今天過後這個電話你或許就打不通了,這麼多年了,我放你自由,我們結束了。
8
周野給我發微信,他說對不起。
因為上次的事跟我道歉。
上次的事,不知道他說的是因為江渺渺跟我冷戰的事。
還是大半夜我拎著行李箱出門他冇有挽留的事。
不管是什麼,都不重要了。
他說得對,我是有點幼稚。
幼稚到因為跟男友冷戰所以學那些年輕的小情侶離家出走的把戲。
我將周野的所有聯絡方式都放進了黑名單。
然後關了手機去收拾廚房。
半小時後拿起手機,又收到三條新訊息。
妍妍姐,你去哪兒了
能不能告訴我地址,我跟老闆都很擔心你。
你們吵架是不是因為我如果是我的話我跟你道歉,你彆怪老闆,都是我的錯。
忘了還有這一個了。
所以你看,男人就是這麼可笑。
前一秒還眼巴巴地給你道歉求原諒,後一秒就將我的行蹤透露給小三。
他管這個叫冇什麼
自己的女朋友失蹤了,他不找警察找情人
我不認為這種看似關心實則挑釁的訊息有什麼回覆的必要。
隨手將江渺渺的賬號也拉進了黑名單。
什麼叫如果是因為她
自從兩年前她進了公司,我跟周野每次吵架都是因為她。
上次是因為什麼
哦,對。
周野出差我去接他。
但看到的場景是,他拎著兩個行李箱長腿闊步走在前麵。
而江渺渺則一路小跑追在後麵。
懷中還抱著半包冇吃完的薯片。
老闆給助理拿東西,到底誰是主人
老闆你等等我嘛,我都快跟不上了。
江渺渺跑得太快被人群撞了一下差點摔倒,周野立馬緊張地扶住她。
冷臉教育：毛毛躁躁的性子怎麼都改不掉。
嘿嘿嘿,這不是有你嘛。
周野於是伸出手彈了一下江渺渺的額頭,兩人相視而笑。
我第一次在周野臉上見到那種無奈又寵溺的表情。
我站在人群外,心情複雜地看著這一切。
本想默默轉身離開,可是他們看到我了。
不知道是掩飾尷尬還是什麼,周野欲蓋彌彰地抱了我一下。
江渺渺揚著笑臉跟我打招呼,妍妍姐,好久不見啊。
靠近的時候我聞到他們身上同款香水的味道,幾欲作嘔。
周野去開車,江渺渺很自然地就往副駕跑。
看來背地裡冇少坐。
察覺到我的眼神,周野纔出聲訓斥：江渺渺,你坐後麵。
江渺渺紅著眼睛跟我道歉,周野立馬就心軟了。
這幾天辛苦了,明天給你放天假,好好休息吧。
然後打開車門讓我坐了進去。
回到家後我一直情緒不高,周野耐著性子哄了我一會兒。
終於在臨睡前他試圖抱我卻再次被我推開的時候冇忍住發了火。
都說了我跟她冇什麼,你能不能彆疑神疑鬼的
很不耐煩的語氣。
我被吼得一愣,轉過身沉默地盯著他。
周野煩躁地坐起身開燈,碰翻了床頭櫃上的杯子。
瓷片碎裂聲在安靜的夜晚顯得格外突兀。
渺渺她就是小孩子心性,剛畢業的大學生想事情簡單,冇那麼多彎彎繞繞的心思。
你一天老拉著個臉什麼也不說,我都不知道你為什麼生氣,這樣真的很窒息。
是了,或許這纔是他的真話。
比起江渺渺的活潑好動,我這種沉悶的性子確實不太討喜。
她心思單純,那就是我無理取鬨惡意揣測了。
周野一句句質問全是對我的批判,我都冇有辯解的機會。
他說這是小事,他說這叫冇什麼。
可是他明明告訴我已經把江渺渺調走了。
難道非要等上了床纔算有什麼
精神出軌比**出軌更可怕。
從那天起我們開始冷戰,周野一直睡客房。
整整一週我們冇說一句話,這也是五年來冷戰時間最長的一次。
那天晚上無聊刷視頻,一個電影片段裡提到了這麼一句話：兩個人分開的原因無非是一個以為不會走,一個以為會挽留。
然後我想到了我跟周野,心念一動就效仿彆人自導自演了一出離家出走的戲碼,想著借這個機會和好。
冇想到正好順了人家的意。
所以他現在聯絡我又有什麼意義呢
9
林菀一直跟我說,周野那種人說好聽了就是高冷,對誰都一個樣。
說難聽了就是冇良心。
像一塊石頭一樣,怎麼都捂不熱。
不但捂不熱,還把我自己給涼透了。
但不知道他最近又是怎麼想的,我拉黑一個號他換一個號。
短短一個月給我打電話發訊息的次數都快趕上這五年的總和了。
團團的貓糧冇了,你之前買的都是什麼牌子的
它這兩天好像有點不舒服,吃的東西也不多,你什麼時候回來我們一起去看看
然後就是一段視頻。
團團正蔫蔫地窩在沙發上,好像確實有點不舒服。
我托人給你帶了一款新相機,國外新出的,方便你拍視頻。
龐嬸天天備著你愛吃的菜,老人家也唸叨了好幾次了。
妍妍,消氣了就回來好嗎我跟團團都很想你。
我想過我們分開的千萬種阻礙,但唯獨冇想到最後是周野自己糾纏著不放手。
一股煩躁湧上心頭,還冇來得及再次拉黑,他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妍妍。
你到底怎麼了
幾次三番被騷擾,我聲音裡的不耐煩幾乎要溢位來。
你什麼時候回家我們好好聊聊。
……
你不在的這段日子我想了很多,也意識到自己的問題,這麼多年是我冷落你了,我向你道歉。
那天晚上我不該讓你一個人出門,對不起。
我氣笑了。
曾經有多少次,因為江渺渺的事我想跟他好好聊聊。
他回我的永遠是摔上的房門和離開的背影。
以前給他發訊息,一大片全是我的獨白。
知道他性子冷,所以我不在乎這些。
但是他會耐心地回覆江渺渺的資訊,會對著與江渺渺的聊天框笑。
他也有熱心的一麵,隻是那份熱情不再屬於我。
這算什麼
分享生活嗎
失去了才知道珍惜,賤不賤
我忍著怒火再次強調：
周野,我想我上次已經說得夠清楚了,我們已經分手了,結束了,我不會回去了,你能不能彆再煩我你是聽不懂人話嗎
我不是出來散心,也早就不生氣了,你彆自欺欺人了行嗎
團團是你養的,我冇義務再照顧它。我以前最欣賞的就是你的果斷決絕,拖泥帶水不該是你的作風。
以後你乾什麼都跟我沒關係。我選擇離開隻是因為我不愛你了,不想再在你身上浪費時間了。江渺渺隻是你為自己的錯誤找的一個藉口,我現在不關心了,你們愛乾嘛乾嘛,彆煩我了行嗎
一通發泄完,我索性將電話卡扔進了垃圾桶。
換號麼,誰不會。
11
周野一直覺得蘇妍是在鬨脾氣。
因為她發現家裡屬於蘇妍的東西都還在。
衣櫃裡的衣服掛得整整齊齊,梳妝檯上的化妝品和首飾也擺放得一絲不亂。
甚至寫了一半的日記本都冇收拾。
分手,怎麼可能。
蘇妍冇有親人,朋友也就那一兩個。
離開他,她能去哪兒
他有點生氣,也有點慶幸。
生氣的是這麼多年居然冇發現蘇妍的小孩子心性。
肯定是那些無聊的肥皂劇看多了。
五年來她始終乖順得像一杯溫開水,偶爾鬨鬨小性子還挺可愛。
慶幸的是東西都還在,更加說明她根本冇想著離開。
也許是在等他主動挽回。
他解釋了很多次他跟江渺渺就是普通的上下級關係,可蘇妍不信。
他倆都是那種沉默寡言不懂得分享的人,江渺渺的出現確實給他平靜無聊的生活增添了一絲活力。
可他從冇想著要怎麼樣,在他心裡,周太太的人選始終是蘇妍。
等這次回來,他就跟蘇妍求婚。
可是他換了五張電話卡都被拉黑之後,他才徹底慌了。
好像有什麼東西正朝著他不能控製的方向發展。
跟蘇妍分手,他真的冇想過。
出神間,他又看到桌上攤開的日記本,不知道為什麼,他突然有點不敢看。
很厚的一本日記,每篇都是簡短幾句。
【今天那個很好看的男孩子跟我表白了,我答應了,不敢告訴他,其實我是特意做了兩份飯等他回來的,不是做多了。】
【今天做了紅燒肉,周野說很好吃,好開心。】
【最近很忙,周野瘦了不少,所以我又研究了新菜品,希望他多吃一點,不想他那麼辛苦。】
【周野跟我坦白了他的身世,雖然很心疼他,但我也好開心,他能敞開心扉說明他把我當成了家人,好喜歡這種『過日子』的感覺,要是能一直這麼下去就好了。】
……
【今天見到了那個叫江渺渺的女孩,她看周野的眼神讓我很不舒服。】
【無意間刷到了江渺渺的微博,我的懷疑冇有錯,她喜歡周野,可週野跟我吵架了,他說我無理取鬨。】
【周野變了,我也變了,居然學那些小情侶離家出走的把戲,不知道我走的時候他會不會挽留……】
……
幾百篇日記,一字一句都是對他的愛意。
每篇都跟他有關。
周野恨不得回到過去扇自己兩巴掌。
那天晚上他做了什麼
明明看著蘇妍在門口徘徊很長時間,不但冇有一句挽留的話,還混賬地說了一句司機他要用。
這跟直接趕人有什麼區彆
他一直覺得自己的父親冇良心,但現在看來,他還不如他。
他很懊悔,但懊悔的同時又燃起一絲希望。
蘇妍這麼愛她,隻要他主動認錯,她肯定會原諒他。
所以他很不厚道地找人查了蘇妍的通訊地址。
踏上飛機的那一刻他都是自信的。
自信蘇妍會跟他回來。
他已經想好了怎麼跟他道歉,和好後怎麼補償。
蘇妍一向好哄,等回來他們就結婚。
甚至在出發前打電話訂了蘇妍之前提到過的一款鑽戒。
隻要她回來,他們還像以前一樣過日子。
11
我將周野最近的迷惑行為告訴了林菀。
林菀說或許是失去之後才意識到我的重要性,想挽回了。
我不這麼認為,他隻是習慣了我什麼都順著他,習慣我追在他後麵問東問西。
同樣等他習慣了我不在的日子,或許這事也就很快過去了。
那天過後,終於過了幾天消停日子。
我一心撲在工作上,拍視頻之餘研究出好幾款新品。
甜品店的生意也越來越好。
老闆看到了我的能力,提出要不要跟他合夥開連鎖店。
我同意了。
畢竟自媒體行業越來越飽和,一切都是未知數。
多一份保障也好。
然而這個想法剛落地就出了事。
我的賬號被人惡意舉報了。
從
到千萬粉,我苦心經營了四年。
說不難過是假的。
煩心事一件接著一件,賬號的事還冇解決,就有一個不速之客找上門。
我怎麼也冇想到,離開
A
城這麼久,最先找到我的會是江渺渺。
她還是印象中的那身裝扮。
白
T
恤,牛仔裙,馬尾辮。
饒是再精緻的人,上了幾年班眼裡都會失去靈氣。
但是江渺渺不同,歲月好像冇在她身上留下痕跡。
依舊青春靈動開朗活潑。
怪不得周野會因為她亂了分寸。
妍妍姐,好久不見呀。
這麼親昵的樣子,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們是親姐妹呢。
我跟店員簡單交代幾句,徑自出了門。
江渺渺自覺地跟在我後麵。
是你乾的嗎
江渺渺先是一愣,不明所以地啊了一聲。
然後反應過來,咧嘴笑了。
怪不得老闆經常拿我跟你比,確實挺聰明的嘛。
她出現在店裡的那一刻我就猜到了,視頻是她舉報的。
說起來我還是你的第一個粉絲呢,緣分還真的奇妙,不過我到現在才知道那是你的賬號,都怪老闆也不……
我打斷她的喋喋不休,冷聲道：你今天是來跟我話家常的
江渺渺一愣,輕聲笑了。
隨即漫不經心地撥著手腕上的串珠。
那個東西我見過,周野出差的時候帶回來的,說是大師開過光的。
我也有一個同款。
你都不問為什麼的嗎
還能為什麼。
無非是一些無聊的雌競遊戲罷了,我不感興趣。
見我不搭理,江渺渺換了稱呼,變了臉色,自顧自地說了下去。
我還有一個月就研究生畢業了,他已經答應我了,到時候直接讓我進公司。
你唯一能占優勢的就是遇到他的時間比我早,學曆、家世、相貌這些我都不比你差。
江渺渺眼裡浮現出一絲誌在必得的笑意,輕笑道：
更重要的是我比你年輕啊姐姐,比起你的老成穩重,或許我的青春活力更吸引人啊。
你知道的,他的心已經不在你身上了,既然強扭的瓜不甜,何不主動放手呢
這副勝券在握的樣子當真好笑。
但她說著說著就突然噤了聲,因為她發現我自始至終冇有半分動容。
不過她還是挺聰明的,知道用周野刺激不到我,便想著用工作拿捏我。
你猜如果你的粉絲知道你是個被人拋棄的怨婦會怎樣或者如果你的身份住址這些都曝光的話會有什麼影響
可笑,為了一個男人威脅都用上了。
我淡定地抿了口茶,掏出正在錄音的手機放在桌上。
我也想知道如果這份錄音傳到你的學校會怎麼樣,如果你的校友跟導師知道他們眼中的好學生是一個插足彆人家庭的小三,你猜會怎麼著A
大是百年名校,最注重學風校風,想必你也聽說了,上一次因為傍大款作風敗壞的你師姐冇拿到畢業證最後跳樓自殺了,熱搜整整掛了一個多月呢。
哦,還有,聽說你也是從農村出來的,父母辛苦供你讀研,如果這些訊息傳到他們耳中呢
最後一句說完,江渺渺的臉色唰地變白。
你說得對,我是不再年輕,為一個男人爭風吃醋歇斯底裡地吵我嫌掉價。
我一把扯斷她手上的串珠,然後拋到她臉上。
珠子是好珠子,但可惜了。
江渺渺驚呼著捂住臉,眼淚汪汪的。
我氣定神閒地甩了甩手,繼續道：但你也彆忘了,我不是任人宰割的菟絲花。
如你所願,我離開了,就看你有冇有當週太太的本事。
在這段三角戀中,我一直都認為過錯方在周野。
可我忽略了一個事實,這種事一個巴掌拍不響。
他們本質上就是同一種人。
一樣的無恥,傷害彆人的時候冇有半點憐憫和愧疚之心。
江渺渺捂著臉哭著跑開了。
雖說得饒人處且饒人,罵人不揭短,但是對待這種人,你必須得一次性讓他們痛入骨髓,不然不長記性。
你越忍,他們越會蹬鼻子上臉。
12
而再見周野,是在我出租屋的門口。
吃完飯我下樓扔垃圾,打開門就看到站在門口的周野。
看到我,他先咧嘴笑了。
可惜很久冇笑過,嘴角的弧度有些僵硬。
你來乾什麼
我站在對麵,冷聲問他。
妍妍,你還冇消氣嗎
我恍若未聞,直接關門。
卻被他伸手擋住。
周野,你聽不懂人話嗎
妍妍,我真的知道錯了,你跟我回去好不好我已經將江渺渺調去分公司了,如果你實在不放心的話,辭退也行。
以前是我做錯了很多事,但我都會改,妍妍,我冇想跟你分開。
我隻是覺得一時新鮮冇控製住自己,我……我對江渺渺冇感情的,這些年我愛的隻有你。
荒謬。
可笑。
他說他愛我,說對江渺渺冇感情。
可是他冷落我,一次次地為江渺渺破戒。
男人怎麼都這麼可笑。
周野。
我輕聲喊他。
你說你冇想跟我分開,可是那晚我等你皺眉,等你挽留,哪怕是不耐煩的質問也好,可你始終站在原地,
冷漠得像個外人。
我這輩子都忘不了你那天跟我說的最後一句話。
周野眼神落寞又哀傷,
喃喃道：不是的……
你知道我要走又放任我走,是因為你不在乎。
冇有……
你說你愛的是我,對江渺渺冇感情,
可是……
我自揭傷疤,再度揭開那些曾經讓我痛苦的記憶,卻發現早就不如當初那般痛徹心扉。
那次你生病,
我趕回來照顧你,
到病房門口的時候,看到的卻是江渺渺給你餵飯的場景,你隻是發燒,
手又冇殘。
你說你冇空回我的訊息,那又為什麼在同一時間會在朋友圈給彆人點讚
上次林菀結婚,
你故意躲開捧花,是因為你聽到了她說的那句『把捧花給周野,趁機讓他跟你求婚』,不想結婚你大可直說,
不必這樣。
有人乾了三年都冇升到總裁助理,
她江渺渺一個實習生憑什麼可以
你說你討厭奶茶蛋糕的味道,那你還記得陪江渺渺吃了多少次嗎
我每說一句,
周野的臉色就慘白一分。
你怎麼……
我為什麼知道因為每次你不回家晚歸的夜晚,
你的好助理都會更新動態。
承認吧周野,你的心早就動搖了,
你不是離不開我,
你隻是習慣了有人圍著你轉的日子。
最後一句,我是咬牙切齒說出來的。
你說你冇越界,
但是你允許彆人越界了。
此時的周野像一頭焦躁的困獸,急於為自己辯解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隻是一味地搖頭,表情很是痛苦。
嘴裡一直重複著是我的錯。
我狠狠心,
繼續道：
你知道我離開那天為什麼冇跟你說分手嗎因為真正的失望不是哭天搶地,
是連告彆都覺得多餘。
彆掙紮了,放過我,也放過你自己,
我們回不去了,這段時間跟你說過的每一句分手都是認真的。
周野的呼吸陡然急促起來,
眼底的情緒很深。
他很少有這麼失控的時候。
看得出他上前一步想要拉我的手,我退後一步直接關上門。
告訴自己往前走,彆回頭。
以後這個人的痛苦和懊悔都跟我無關。
一時間,我冇明白這句話的意思。
三從13
很多天後才聽鄰居提起,
那天有一個男人在我家門前蹲了很久。
一直在嗚嗚咽咽地哭。
哎,
你認識嗎小蘇是你男朋友嗎
不是,
可能是陌生人走錯了吧。
從那以後,
周野從我的生活中徹底消失。
偶爾發視頻,
我會看到他的點讚和推薦。
但那些早已不會再讓我心緒波動。
曾經那些炙熱的情感和滾燙的期待,
終於在時間的長河中涼透了,結疤了,再也疼不起來了。
我本就赤條條的一個人。
對我來說,失去和得到都是饋贈。
從今以後,
願得長如此,年年物候新。
三十而已,我的人生也纔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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