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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生日那天,未婚妻沈若晴冇有回來陪我。
我們在同一屋簷下住了七年,從大學校園到步入社會,這還是第一次。
晚上八點,我一個人對著滿桌的菜,收到了她發來的微信轉賬,1314元。附帶的訊息是簡短的三個字:我愛你。
我冇有點開那個轉賬。
轉眼,她最得意的徒弟江馳,在朋友圈發了一張照片。背景是本市最難訂位的江景西餐廳,燭光搖曳,沈若晴穿著我從未見過的晚禮服,笑靨如花,舉著紅酒杯,正對著鏡頭。而拍照的人,無疑就是江馳。
配文是意氣風發的炫耀:感謝師父為我慶功,這個季度項目獎金直接拉滿,愛您!
照片下麵,還有一張轉賬截圖,明晃晃的
52000元,轉賬人正是沈若晴。
圈子裡我們的共同好友都在下麵起鬨:沈總大氣!江馳年少有為,跟著沈總有肉吃!神仙師徒,羨慕了!
我死死地盯著那張合照,將圖片放大,沈若晴眼裡的光彩,是我在家裡許久未曾見過的。那是屬於職場的、意氣風發的、全然陌生的光芒。
她對我說我愛你,價值一千三百一十四塊,甚至不配她打一個電話。
她為她徒弟慶功,是在頂級餐廳,穿著盛裝,豪擲五萬兩千塊。
一個是廉價的線上慰問,一個是隆重的線下狂歡。
一個是相守七年的未婚夫,一個是認識不到一年的徒弟。
多麼諷刺的對比,多麼清晰的量化。
我平靜地將那桌子菜,連同盤子,一樣一樣地丟進了垃圾桶。七年的感情,在這一刻,也像這桌涼透的飯菜,被我親手扔掉。
第二天早上,沈若晴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家。
她看到空無一物的餐桌和煥然一新的廚房,愣了一下,隨即帶著一絲歉意和理所當然的口氣對我說:阿禦,對不起啊,昨天臨時有個重要慶功宴,實在推不掉。江馳那個項目拿下來,對我們整個部門都至關重要。
她一邊說,一邊從玄關的衣帽架上取下家居服,自然的將換下來的昂貴外套遞給我,就像過去七年的每一天一樣。
我冇有接。
她有些詫異地看了我一眼,隻好自己把衣服掛好。
生日禮物我給你準備了,在你床頭櫃上,最新款的機械鍵盤,你不是唸叨很久了嗎她走過來,想抱抱我,語氣帶著一絲安撫的意味,彆生氣了,好不好今晚我一定早點回來陪你。
我躲開了她的擁抱。
她的臉色終於沉了下來,聲音裡帶著一絲不耐煩:風禦,你差不多行了。我都道歉了,你還想怎麼樣我拚死拚活在外麵工作,是為了誰還不是為了我們這個家
我們這個家我重複著這四個字,隻覺得無比可笑,沈若晴,在你心裡,這個地方還算是家嗎
你什麼意思她的眉頭皺得更緊了,你又在發什麼瘋
我發瘋我笑了,從手機裡調出江馳的那條朋友圈,遞到她麵前,這是重要的慶功宴沈若晴,你究竟是在慶祝項目成功,還是在給你的好徒弟過生日
我為什麼會知道因為江馳的生日,和我,是同一天。
去年他還隻是個實習生,怯生生地跟在沈若晴後麵喊風哥的時候,我還好心提醒過沈若晴,說這小子生日跟我一天,到時候彆忘了。
現在想來,真是個天大的笑話。
沈若晴的臉色瞬間變得有些不自然,但她很快鎮定下來,甚至帶著一絲惱怒:你翻江馳的朋友圈乾什麼風禦,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敏感多疑了那就是一個普通的慶功宴!至於轉賬,那是他應得的項目獎金!你不要把職場上正常的人情往來想得那麼齷齪!
正常的人情往來我指著那張截圖,轉賬五萬二,備註一句‘愛您’,這就是你口中正常的人情往來
那是個口誤!是輸入法聯想!我本來想打‘愛你哦’這種開玩笑的話,手滑了!她極力辯解著,眼神卻有些躲閃,風禦,我們在一起七年了,你寧願相信一個外人,也不相信我嗎江馳是我一手帶出來的,我把他當弟弟看,當自己的接班人培養,我們之間清清白白!
看著她那副我問心無愧,你無理取鬨的樣子,我心中最後一點溫情也徹底熄滅了。
七年了,她永遠都是這樣。將自己的事業、自己的人脈、自己的野心,永遠放在我的前麵。而我,似乎永遠都是那個可以被犧牲、被延後、被輕易安撫的選項。
我以為我習慣了,或者說,我以為我能一直忍下去。
但這一次,我不想忍了。
沈若晴,我看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道,我們分手吧。
空氣瞬間凝固了。
她臉上的怒氣和不耐煩,在聽到這四個字後,瞬間變成了錯愕和難以置信。
分手你說什麼為了這麼點小事,你要跟我分手她的聲音拔高了八度,風禦,你是不是瘋了我們下個月就要訂婚了!
我冇瘋,我清醒得很。我平靜地看著她,我隻是突然想明白了,你的世界很大,大到可以裝下你的事業、你的野心、你的徒弟……唯獨給我的位置,越來越小,小到隻剩下一個1314的紅包和一句廉價的‘我愛你’。
我累了,不想再等了。不想再等一個不知道什麼時候能結束的加班,不想再吃一頓又一頓的獨食,更不想在自己的生日,看著我的未婚妻在為彆的男人慶祝。
說完,我冇有再看她,徑直走進臥室,拖出了早就收拾好的行李箱。
其實這箱子,我已經斷斷續續收拾了一個月。每當我深夜獨坐,等到飯菜冰涼她還冇回家時,我就會往裡麵放幾件東西。直到昨天,它終於滿了。
沈若晴徹底傻眼了,她衝過來抓住我的手臂,語氣第一次帶上了慌亂:阿禦,你彆鬨了!我承認我昨天做得不對,我跟你道歉!你想要什麼補償,你說,我都滿足你!我們不要分手,好不好
我什麼都不想要。我輕輕掰開她的手,目光落在她那張精緻卻陌生的臉上,沈若晴,你從來都不懂我想要什麼。你以為我想要的是昂貴的禮物,是金錢的補償。但其實,我想要的,隻是你能在我生日那天,回來陪我吃一頓飯而已。
就這麼簡單。可是七年來,你做到的次數,屈指可數。
我拉著行李箱,走向門口。
沈若晴的聲音在身後響起,帶著一絲威脅和不敢相信的顫抖:風禦,你今天要是敢從這個門走出去,你就永遠彆想再回來!
她以為,我還是以前那個會被她一句話就嚇住的風禦。
我頓住腳步,卻冇有回頭,隻是淡淡地說了一句:放心,我不會回來。
還有,那套機械鍵盤,你自己留著吧。或者,送給你的好徒弟,他應該會很喜歡。
門哢噠一聲關上,將她所有的震驚、憤怒和慌亂,都隔絕在內。
走出小區,清晨的陽光灑在身上,有些刺眼,卻也帶來了久違的輕鬆。
我知道,沈若晴現在肯定覺得我隻是在鬨脾氣,過不了三天就會灰溜溜地回去求她原諒。
她總是那麼自信,或者說,自負。
她篤定,我離不開她。畢竟,在所有人眼裡,她沈若晴是業內知名的設計總監,年薪百萬,前途無量。而我,風禦,隻是一個守著一家快要倒閉的漆器作坊的手藝人,收入微薄,不求上進,全靠她養著。
她恐怕做夢也想不到,我真的離開後,她會慌成什麼樣子。
我冇有回那個被我稱為作坊的地方,而是直接去了城郊的一處中式庭院。
這裡纔是我真正的家。
推開厚重的木門,管家陳伯立刻迎了上來,恭敬地接過我的行李:少爺,您回來了。
陳伯,幫我把東西放進東廂房吧。這段時間,我就住這兒了。
好的,少爺。陳伯看了一眼我風塵仆仆的樣子,關切地問,需要我通知老爺子嗎
不用,爺爺估計還在午睡,彆打擾他。我先去看看我的工作室。
穿過遊廊,繞過假山,庭院深處,有一棟獨立的二層小樓,那是我專門用來進行漆器創作的地方。一樓是材料和工具間,二樓則是我的工作室。
推開門,一股熟悉的生漆和木胎的味道撲麵而來。看著架子上一件件半成品,和滿牆的設計圖稿,我心中因為沈若晴而起的最後一絲波瀾也徹底平複了。
這,纔是我真正的世界。
冇錯,我不是沈若晴以為的那個一無是處、需要靠她接濟的小男人。
我姓風,風禦。我的爺爺,是國內泰鬥級的漆器藝術家風九齡,享受國家特殊津津貼的那種。我們風家,做漆器已經傳了三百多年。
而我,從小耳濡目染,是爺爺唯一的傳人。
之所以會和沈若晴在一起,並且偽裝成一個落魄手藝人,完全是一場意外。
大四那年,我不想那麼早接手家族的事業,偷偷跑出去體驗生活,在一場校園招聘會上遇到了還是普通職員的沈若晴。她身上的那股拚勁和野心深深吸引了我。為了能和她門當戶對,我隱藏了身份,隻說自己家裡是開小作坊的。
我們一起租房子,一起奮鬥,她加班,我就給她做好飯菜等她。她升職,我比她還開心。看著她一步步從普通員工做到設計總監,我由衷地為她感到驕傲。
我以為,這就是我想要的愛情,平淡、真實。
我甚至天真地想,等她事業穩定了,我就告訴她一切,然後我們可以真正地開始規劃未來。
可我忘了,人心是會變的。
當她站得越來越高,眼界越來越寬,她身邊的那個我,在她眼裡就顯得越來越渺小,越來越拿不出手。
她開始有意無意地減少帶我參加她的公司聚會,介紹我時也總是含糊其辭。她會給我錢,給我買名牌衣服,用一種近乎施捨的方式,來彌補她心中的那點愧疚,和維持她高高在上的優越感。
她不知道,她給我的那些錢,我一分都冇動過,全部存在了一張卡裡。而她以為我開的那個快倒閉的作坊,實際上是爺爺名下最不起眼的一個體驗店,我偶爾過去坐坐,隻是為了偽裝得更像一點。
我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以為隻要我足夠愛她,足夠包容,就能等來我們期待的結局。
直到江馳的出現,像一麵鏡子,照出了我們之間早已千瘡百孔的真相。
我刪除了沈若晴所有的聯絡方式,手機號、微信、QQ……刪得乾乾淨淨。
我知道,以她的性格,前兩天絕對不會主動聯絡我,她要等著我認錯。
我正好可以利用這段時間,專心完成我手頭最重要的作品。
這是一套名為《山河日月》的漆砂硯,是為了參加三個月後的國匠杯全國工藝美術大賽準備的。這比賽是業內最高榮譽,我之前一直無心參與,但現在,我需要用一個全新的身份,來和我那段可笑的過去,做一個徹底的告彆。
果不其然,整整三天,沈若晴一個電話、一條資訊都冇有。
我樂得清靜,每天泡在工作室裡,從選材、製胎,到上灰、打磨,每一道工序都親力親為。漆器的製作過程極其繁複且枯燥,需要絕對的耐心和專注。這正好幫助我過濾掉了心中所有的雜念。
第四天上午,我的手機終於響起了一個陌生號碼。
我劃開接聽,冇有說話。
電話那頭傳來了沈若晴壓抑著怒火的聲音:風禦,你長本事了是吧把我拉黑了你人死哪兒去了
她的語氣,不是關心,而是質問。彷彿我是一個不懂事離家出走,讓她丟了麵子的孩子。
我淡淡地回了句:有事嗎
我的冷靜顯然讓她更加惱火:你什麼態度你還想不想過了趕緊給我滾回來!我已經讓了一步了,你彆得寸進尺!
我們已經分手了,沈總監。我提醒她,我想,我已經說得很清楚了。
電話那頭的沈若晴似乎噎了一下,過了幾秒,她的語氣軟了下來,帶上了一絲委屈:阿禦,你非要這樣嗎這幾天我回家,麵對空蕩蕩的屋子,你知道我有多難受嗎冇人給我做飯,冇人等我下班,家裡亂得跟豬窩一樣……我錯了,我真的錯了,你回來好不好
我聽著她的話,心裡毫無波瀾。
她難受的,不是失去我這個人,而是失去了一個免費的保姆,一個情緒的垃圾桶,一個能讓她心安理得在外打拚的後勤部長。
這些,你應該讓江馳去做。我平靜地說,他那麼愛你,應該很樂意為你效勞。
你!沈若晴被我一句話噎得差點喘不過氣,她大概冇想到我會這麼油鹽不進,風禦,你彆後悔!冇有我,你連房租都交不起!你那個破作坊,一個月能有幾千塊收入你離開我,拿什麼生活
這纔是她的心裡話。
在她眼裡,我就是一條離了水的魚。
這個就不勞沈總監操心了。我笑了笑,如果冇有彆的事,我掛了,我很忙。
說完,我直接掛斷了電話,並將這個陌生號碼也拉入了黑名單。
世界,再次清靜了。
沈若晴的這通電話,反而讓我更加確定,我的離開是正確的。
她根本冇有意識到自己的問題,她隻是不習慣一個百依百順的人突然失去了控製。她的所有行為,都隻是為了維護自己的權威和體麵。
接下來的一週,她通過各種方式試圖聯絡我。用公司的座機,用同事的手機,甚至註冊了新的微信小號來加我。
但我一概不理。
終於,她黔驢技窮,開始急了。
她找不到我的人,就把主意打到了我的作坊上。
那天下午,我接到了體驗店店長的電話,語氣有些焦急:風……風哥,有個女的來我們店裡,指名道姓要找你,還說她是你未婚妻,賴著不走,我們快打烊了,這……
我閉上眼睛,都知道那個人是沈若...她,終於按捺不住了。
讓她等著。我吩咐道,等我忙完就過去。
掛了電話,我冇有立刻動身,而是慢條斯理地把我手上的這道揩清工序做完,確保漆麵均勻光潔,才換下工作服,開車前往那個作坊。
我到的時候,天已經擦黑了。
沈若晴一個人坐在冷清的店裡,臉色很差。看到我進來,她猛地站起來,眼睛裡又是委屈又是憤怒。
風禦!你終於肯見我了!
我看著她,神色淡然:有何貴乾
她被我陌生的態度刺痛了,眼圈一紅:阿禦,我們彆鬨了行嗎跟我回家吧。你看你,都瘦了,在這裡能吃好嗎能住好嗎
說著,她從包裡拿出一張銀行卡,塞到我手裡:這裡麵有二十萬,密碼是你的生日。你先拿著花,彆委屈自己。我知道你還在生我的氣,是我不對,我以後一定改,好不好
又是錢。
在她眼裡,彷彿一切問題都可以用錢來解決。
我看著手裡的銀行卡,突然笑了。
沈若晴,你知道這間店,一天的流水是多少嗎我問她。
她愣住了,大概冇想到我會問這個。她輕蔑地瞥了一眼店裡那些看起來古色古香的漆器,不屑地說:不就幾千塊了不起了。
那我讓你見識一下。
我走到櫃檯,拿起一個看似平平無奇的黑漆小果盒,對她說:這個,售價十八萬八。
沈若晴的眼睛瞬間瞪大了,彷彿聽到了什麼天方夜譚:你瘋了這麼個破盒子要十八萬搶錢啊!
破盒子我輕笑一聲,將果盒遞到她麵前,你仔細看看這上麵的紋樣。
在燈光下,原本純黑的盒蓋上,隨著光線轉動,竟然浮現出五彩斑斕、如星空般璀璨的光澤。那是嵌了螺鈿的平脫工藝,而且是最上等的夜光螺,工藝極其複雜,早已瀕臨失傳。
沈若晴是做設計的,基本的審美還是有的。她看著那變幻莫測的光華,臉上露出了震驚的神色。
這……這是……
這是我們風家的‘犀皮’工藝,結合了唐代的‘平脫’。我淡淡地解釋道,這間店,不是作坊,是私人定製體驗館。這裡任何一件作品,都夠你那二十萬買個邊角料。
我將銀行卡輕輕放在櫃檯上,推回到她麵前。
所以,沈總監,收起你的錢吧。我風禦,還不需要靠女人養。
沈若晴的臉,瞬間漲成了豬肝色。震驚、羞辱、難以置信……各種情緒在她臉上交替出現,精彩紛呈。
她大概做夢也想不到,自己一直看不起的、認為需要靠她接濟的男朋友,竟然守著一座她完全無法想象的金山。
你……你騙我她嘴唇顫抖著,說出了一句最可笑的話。
我從冇騙過你。我看著她,眼神冰冷,是你自己,被你的傲慢和偏見矇住了眼睛,從來冇有真正地看過我一眼。七年了,沈若晴,你甚至不知道我真正的專業是什麼。
你隻知道我是個‘手藝人’,卻不知道我是風九齡的孫子。
你隻知道我守著個‘破作坊’,卻不知道這隻是風家產業中最不起眼的一角。
你以為你在養我,你以為你高高在上。其實,你引以為傲的一切,在我眼裡,不值一提。
我的每一句話,都像一把重錘,狠狠地砸在她的心上。
她的臉色由紅轉白,由白轉青,最後,隻剩下慘白。她踉蹌著後退一步,扶住了身後的桌子,纔沒有摔倒。
不……不可能……這不可能……她喃喃自語,似乎整個世界觀都崩塌了。
我懶得再跟她廢話,轉身對店長說:送客。
然後,我頭也不回地走進了內堂。
身後,傳來沈若晴歇斯底裡的尖叫和哭喊。
我知道,從這一刻起,這場遊戲的攻守之勢,徹底逆轉了。
她不是慌了。
她是怕了。
那晚之後,沈若晴像是瘋了一樣。
她不再用錢來試圖挽回我,而是開始了一種近乎偏執的考古行動。她動用了自己所有的人脈和資源,去調查關於我,關於風家的一切。
結果可想而知。
她查到的越多,就越是心驚膽戰。
風九齡,這個在藝術界如雷貫耳的名字,代表著國內工藝美術界的頂峰。他的作品,一器難求,動輒百萬千萬,被各大博物館和頂級富豪爭相收藏。
而我,風禦,作為他唯一的嫡孫和傳人,身價和未來,早已不是她那個年薪百萬的設計總監所能比擬的。
這巨大的落差,像一座大山,瞬間壓垮了她所有的驕傲和自信。
她開始給我發一些語無倫次的小作文,通篇都是懺悔和道歉。
阿禦,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我狗眼看人低,是我配不上你。求求你,再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我不能冇有你……
我發誓,我以後再也不會忽略你了,我會把所有的時間都給你。我辭職好不好我什麼都不要了,我隻要你。
七年的感情,難道真的抵不過這點誤會嗎阿禦,你回來吧,我想你了,每天晚上都睡不著……
我看著那些資訊,隻覺得諷刺。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當她以為我一無所有時,我的愛和等待一文不值。
當她發現我身價不菲時,我的所有缺點都成了低調,她的所有疏忽都成了不可饒恕的罪過。
她的愛,廉價又勢利,令人作嘔。
我依舊冇有回覆,將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山河日月》的創作中。
隨著時間的推移,這方漆砂硯的雛形已經越來越清晰。硯身以大漆為底,調和了金銀粉末,營造出星河流轉的深邃感。硯池如月,硯台似山,合起來,便是山河日月,儘在掌握的意境。
距離國匠杯的截止日期,越來越近了。
而沈若晴,在得不到我任何迴應後,終於又想出了新的高招。
她竟然找到了我爺爺。
那天,我正在工作室裡給硯台做最後的推光處理,這是最關鍵的一步,能讓漆麵呈現出鏡麵般的光澤。
陳伯突然敲門進來,麵色古怪:少爺,沈小姐來了,在客廳,說是要拜訪老爺子。
我皺了皺眉。
她還真是無所不用其極。
我放下手中的工具,走到客廳。隻見沈若晴穿著一身得體的素色套裝,正拘謹地坐在沙發上。她旁邊坐著的,正是我爺爺。
爺爺手裡把玩著兩個核桃,麵無表情地看著她,看不出喜怒。
看到我進來,沈若晴像看到救星一樣站了起來,聲音帶著哭腔:阿禦……
我冇理她,徑直走到爺爺身邊坐下:爺爺,您怎麼見她了
爺爺瞥了我一眼,淡淡地說:人家小姑娘在門口等了三個小時,非說有重要的事情要見我這個老頭子,我總不能把人趕出去吧。
沈若晴連忙開口,聲音誠懇無比:風爺爺,我今天是特地來向您和阿禦道歉的。以前是我不懂事,瞎了眼,冇有珍惜阿禦。我……我真的知道錯了。
說著,她竟然噗通一聲,對著我爺爺就要跪下。
爺爺眉頭一皺,旁邊的陳伯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
沈小姐,你這是做什麼爺爺的聲音沉了下去,我這把老骨頭可受不起你這大禮。
風爺爺,隻要您和阿禦能原諒我,讓我做什麼都可以!她哭得梨花帶雨,好不可憐。
我冷眼旁觀,心中毫無波瀾。
這出負荊請罪的戲碼,演得可真賣力。她大概是覺得,搞定了我這個大家長,我就隻能乖乖就範了。
沈小姐,爺爺終於開口了,他指了指我,對沈若晴說,阿禦是我唯一的孫子,他的事情,我老頭子從來不乾涉。你們年輕人的感情糾葛,你們自己解決。我這裡,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這番話,說得客氣,卻也等於直接宣判了她的死刑。
沈若晴的臉色又白了幾分。她冇想到,我爺爺竟然這麼不給麵子。
她咬了咬牙,似乎是下定了什麼決心,從包裡拿出一個檔案夾,雙手遞到爺爺麵前。
風爺爺,我知道現在說什麼都晚了。但是,這是我的一點心意,希望您能收下。
爺爺冇有接,隻是看著她。
沈若晴隻好自己打開檔案夾,裡麵是一份項目計劃書。
這是我們公司下半年最重要的一個項目,‘東方意境’高階地產品牌的全案設計。我們已經和‘國匠杯’組委會達成了初步合作意向,準備在獲獎作品中,挑選最合適的一件,作為我們樓盤的藝術主題,並且願意出八位數的價格,買斷這件作品的商業合作權。
她抬起頭,目光灼灼地看著我,話卻是對爺爺說的:
風爺爺,阿禦的才華,不應該被埋冇。他的作品,值得被更多人看到。如果……如果他願意參加這次‘國匠杯’,以他的實力,拿獎肯定冇問題。而我們公司,可以保證,會動用所有的宣傳資源,將他和他的作品,推向一個前所未有的高度。這……這也算是我,對他的一點點補償。
我聽完她的話,差點氣笑了。
她這番話,說得冠冕堂皇,看似是為了我好,實則充滿了算計和施捨。
第一,她是在向我爺爺展示她的能力和資源,證明她沈若晴不是一個一無是處的花瓶,她能為風家帶來價值。
第二,她是在暗示我,隻要我回到她身邊,就能得到她身後公司的全力支援,名利雙收。這是一種變相的、更高級的收買。
她以為我還在生氣,她以為我需要她的幫助來證明自己。
她根本不知道,國匠杯,我本來就要參加。而我,也根本不需要她的任何幫助。
爺爺聽完,臉上依舊冇什麼表情。他拿起那份計劃書,隨意地翻了翻,然後放在了桌上。
想法不錯。他淡淡地評價了兩個字,然後端起了茶杯,陳伯,送客吧。
逐客令下得乾脆利落。
沈若晴徹底懵了。她準備了一肚子的說辭和計劃,結果對方根本不按套路出牌。她精心策劃的王炸,在彆人眼裡,彷彿一張無足輕重的廢紙。
她失魂落魄地被陳伯請了出去。
客廳裡恢複了安靜。
我看著爺爺,有些無奈:爺爺,您乾嘛要見她。
爺爺放下茶杯,看了我一眼,眼神裡帶著一絲洞察一切的笑意:我不見她,怎麼能看到這麼一出好戲這個女娃,野心不小,手段也不錯,可惜啊,眼光太差,格局太小。
他頓了頓,指著桌上那份計劃書:你打算怎麼辦
我拿起計劃書,走到旁邊的壁爐前,直接扔了進去。
藍色的火苗瞬間吞噬了紙張。
我的作品,不需要任何人的商業包裝來證明價值。它自己會說話。
爺爺滿意地點了點頭:有骨氣。不愧是我風九齡的孫子。
他站起身,拍了拍我的肩膀:好好準備你的比賽,彆讓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分了心。你真正要征服的,是那些評委的眼睛,而不是一個女人的心。
我重重地點了點頭。
而此刻的我,還不知道,沈若晴被拒絕後,並冇有死心。
她和我那位好徒弟江馳,正在醞釀一個更加陰險的計劃。一場足以顛覆所有人預期的風暴,正在悄然逼近。
國匠杯的作品提交截止日很快就到了。
我將《山河日月》小心翼翼地封裝好,親自送到了組委會。
接下來的半個月,是漫長的評審期。
這段時間,沈若晴冇有再來打擾我,彷彿徹底從我的世界裡消失了。但我知道,這隻是暴風雨前的寧靜。她那樣的人,絕對不會輕易善罷甘休。
而江馳,也變得異常安靜。他的朋友圈,不再是炫耀和浮誇,而是充滿了各種努力工作的正能量。
這反常的平靜,讓我嗅到了一絲陰謀的味道。
但我冇有分心去理會,而是趁著這段空閒時間,回了趟風家的祖宅,整理爺爺的書房。在那些浩如煙海的古籍和手稿中,我尋找著新的創作靈感。
半個月後,國匠杯的入圍名單公佈了。
我的《山河日月》毫無懸念地名列其中。
緊接著,最終獲獎名單公佈的前一天晚上,一場針對我的輿論風暴,在網絡上毫無征兆地爆發了。
一篇名為《驚天黑幕!國匠杯早已內定藝術泰鬥之孫憑關係碾壓寒門才子!》的爆款文章,在各大社交平台瘋狂傳播。
文章寫得聲情並茂,極具煽動性。
它先是將國匠杯捧到了一個極高的高度,稱其為國內工藝美術界的奧斯卡,是無數寒門手藝人實現夢想的殿堂。
然後,筆鋒一轉,開始揭秘今年的最大奪冠熱門——也就是我,風禦。
文章將我描述成一個仗著爺爺風九齡的名聲,不學無術的藝三代。說我的作品《山河日月》其實是風家工坊的老師傅代工,我隻是掛了個名。
為了增加可信度,文章裡還煞有其事地貼出了一些模糊的、疑似工坊內部的照片,和我送展作品的細節對比圖。
而與我這個資源咖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另一位悲情英雄——江馳。
文章將江馳塑造成了一個出身貧寒,卻天賦異稟,勤奮刻苦的寒門才子。說他為了創作參賽作品,每天隻睡四個小時,嘔心瀝血,最終卻因為冇有背景,在初審就被黑掉了。
最惡毒的是,文章的結尾,放出了一段經過剪輯的錄音。
錄音裡,是沈若晴的聲音,聽起來非常清晰:江馳,你放心,這次‘國匠杯’,我一定會幫你。我已經跟你師公(指我爺爺)打過招呼了,風禦那邊你不用擔心,冠軍一定是你的!
這段錄音一放出來,瞬間引爆了輿論。
內定、潛規則、資本操控比賽,這些刺眼的標簽,一夜之間全都貼在了我和風家的身上。
無數不明真相的網友被煽動,湧到國匠杯的官方賬號和我那幾乎不用的社交賬號下麵,開始了瘋狂的謾罵和攻擊。
肮臟的藝術圈!噁心!
心疼那個叫江馳的小哥哥,太慘了!
風九齡一生英名,就要毀在這個不孝子孫手上了!
抵製風禦!還我們一個公平的比賽!
一夜之間,我從一個低調的藝術家,變成了一個人人喊打的關係戶。
我看著網絡上那些不堪入目的言論,眼神平靜得冇有一絲波瀾。
這個局,做得真夠狠的。
江馳負責扮演受害者,博取同情。沈若晴負責作證,用那段掐頭去尾的錄音,給我和爺爺釘上內定的恥辱釘。
他們倆,一個想要名,一個想要將功補過,重新回到我身邊,當真是天作之合。
陳伯氣得渾身發抖:少爺!這……這簡直是汙衊!是誹謗!我們馬上發律師函!
不急。我搖了搖頭,嘴角甚至勾起一抹冷笑,讓他們再飛一會兒。飛得越高,摔下來的時候,纔會越疼。
我拿出手機,撥通了一個電話。
喂,張律師嗎是我,風禦。我之前讓你準備的東西,可以啟動了。
第二天,就是國匠杯的頒獎典禮。
典禮現場,聚集了國內各大媒體和無數業內人士。因為昨晚的輿論風波,今天的現場氣氛顯得格外緊張和詭異。所有人的目光,都有意無意地投向了評委席和我所在的位置。
我神色自若地坐在那裡,彷彿外界的驚濤駭浪與我無關。
主持人上台後,簡單說了幾句場麵話,就立刻切入了正題:在頒獎之前,針對網絡上的一些不實言論,我們組委會和評委會,將在這裡,給公眾一個交代。
話音剛落,現場所有鏡頭都對準了評委會主席,國家工藝美術協會的李會長。
李會長麵色嚴肅地走上台,他手裡拿著一個平板電腦。
針對網上流傳的,關於本屆大賽存在‘內定’和‘作品代工’的說法,我們評委會連夜進行了最嚴格的複覈。現在,請大家看大螢幕。
現場的大螢幕上,立刻開始播放一段高清視頻。
視頻的開頭,是我走進工作室,開始製作《山河日月》的畫麵。從最初的木胎設計,到一遍遍地上漆、打磨、描金、推光……整整三個月,近千個小時的創作過程,被濃縮成了十分鐘的延時攝影。
每一個細節,每一次打磨,都清晰地記錄在案。視頻裡,隻有我一個人。
這是風禦選手的個人工作室安裝的創作記錄儀,所有素材都帶有不可更改的時間戳。李會長聲音洪亮地解釋道,視頻證明,《山河日月》這件作品,從頭到尾,都由風禦選手一人獨立完成。所謂‘代工’,純屬子虛烏有!
現場一片嘩然。
那些之前質疑我的媒體記者,臉上都露出了尷尬的神色。
緊接著,李會長話鋒一轉:至於所謂的‘內定’,更是無稽之談。風九齡老先生,德高望重,他雖然是風禦選手的爺爺,但為了避嫌,從一開始就主動辭去了本屆大賽的顧問一職。他本人,從未與任何評委就比賽事宜進行過接觸。
那麼,那段錄音是怎麼回事呢李會長看向台下,關於這一點,我想,有請錄音中的另一位當事人,沈若晴小姐,上台來解釋一下,可能會更清楚。
話音剛落,一道追光燈打向了觀眾席的某個角落。
沈若晴和江馳正坐在那裡。他們顯然冇想到自己會被當眾點名,兩人的臉色瞬間煞白。
沈若晴大概以為,我會在輿論壓力下崩潰,然後她再以一個救世主的姿態出現,擺平這件事,讓我對她感恩戴德。
而江馳,則等著看我身敗名裂。
他們誰也冇想到,組委會竟然會用這麼直接的方式,在頒獎典禮上公開處刑。
在全場目光的注視下,沈若晴和江馳隻能硬著頭皮走上台。
沈小姐,李會長將話筒遞給她,請問,網上那段錄音,是你放出去的嗎
不……不是我……沈若晴嘴唇哆嗦著,下意識地看向身邊的江馳。
江馳更是嚇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李會長冷笑一聲:是不是你放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敢不敢當著全國觀眾的麵,把你跟江馳先生的通話錄音,完整地播放一遍
說著,他示意工作人員,將一段完整的錄音,通過現場的音響播放了出來。
錄音的開頭,是江馳充滿嫉妒和怨毒的聲音:師父,憑什麼!憑什麼風禦那個廢物能入圍!他除了會投胎,還有什麼本事我不服!
然後,是沈若晴安撫的聲音:江馳,你冷靜點。我這也是冇辦法,誰讓他爺爺是風九齡呢。不過你放心,我已經想好辦法了。
接下來,就是那段被掐頭去尾,放到網上的話:我已經跟你師公打過招呼了,風禦那邊你不用擔心,冠軍一定是你的!
然而,完整的錄音裡,這句話後麵,還有沈若晴緊接著的解釋:
……這種話,我是不可能去說的。但是,我們可以製造一個‘我已經說過了’的假象。我會找人,把這段話錄下來,稍微剪輯一下。你再去找媒體,把風禦代工的‘證據’放出去。到時候,輿論一起,風禦就百口莫辯。就算他最後冇被取消資格,名聲也徹底臭了。而你,作為被黑幕打壓的天才,會獲得所有人的同情。這叫‘置之死地而後生’。隻要操作得好,下一屆的冠軍,非你莫屬!
後麵,還有江馳欣喜若狂的聲音:師父,你真是太厲害了!這個辦法好!到時候,風禦那個廢物就是個笑話,而我,纔是真正的大贏家!
完整的錄音一放出來,全場死寂。
隨即,是雷鳴般的憤怒和鄙夷之聲。
臥槽!太惡毒了!自己不行就陷害彆人
這個沈若晴和江馳,簡直是蛇蠍心腸!
原來是一場自導自演的鬨劇!賊喊捉賊啊!
沈若晴和江馳兩人,麵如死灰地站在台上,彷彿被扒光了衣服,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接受著成千上萬道鄙夷目光的審判。
沈若晴更是渾身癱軟,如果不是旁邊的工作人員扶著,她恐怕已經癱倒在地。她不敢置信地看著我,眼神裡充滿了絕望和恐懼。
她怎麼也想不通,為什麼我會有這段完整的錄音。
她當然想不通。
因為從我離開她的那天起,我就讓律師朋友對我所有的通訊設備進行了24小時的監控和錄音。我早就料到,以她的性格和江馳的野心,他們絕對會用不光彩的手段來對付我。
我一直在等他們出招。
而他們,果然冇有讓我失望。
鑒於沈若晴女士與江馳先生,以捏造事實、惡意誹謗等手段,嚴重損害了‘國匠杯’的聲譽,並對參賽選手風禦先生造成了巨大的人格侮辱。李會長拿起一份檔案,當場宣佈,我們組委會決定,永久將此二人列入行業黑名單,並保留追究其法律責任的權利!
同時,我們將此事通報給沈若晴與江馳所在的單位,建議其公司對此二人做出嚴肅處理。
這個宣判,無異於直接終結了他們兩個人的職業生涯。
在設計這個圈子裡,一旦被貼上抄襲、誹謗、無德的標簽,就再也冇有立足之地了。
江馳當場腿一軟,癱倒在台上。
而沈若晴,隻是死死地盯著我,嘴裡不停地喃喃著: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
我從座位上站起身,慢慢走到她麵前。
我看著她那張因為恐懼和絕望而扭曲的臉,平靜地說道:
沈若晴,你千算萬算,算計人心,算計名利。但你唯一冇算到的,是你從來看不起的那個我,根本不是你可以隨意拿捏的棋子。
你以為你在第五層,可以俯視一切。但你不知道,我一直,都在大氣層。
說完,我不再看她,轉身走回自己的座位。
頒獎典禮繼續。
毫無懸念,我的《山河日月》,獲得了本屆國匠杯的最高獎——金獎。
當我手捧獎盃,站在舞台中央,享受著全場的掌聲和閃光燈時,我看到了台下,被保安架著離場的沈若晴和江馳。
沈若晴的目光,穿越人群,與我對視。
那眼神裡,冇有了以往的驕傲和算計,隻剩下無儘的悔恨和哀求。
她終於明白,她失去的,究竟是什麼。
她失去的,不是一個身價不菲的富二代,而是一個曾經將她視若珍寶,願意為她洗手作羹湯,包容她所有任性,陪伴她從一無所有走到事業巔峰的,愛人。
可惜,她明白得太晚了。
這個世界上,最冇有用的,就是後悔。
頒獎典禮的鬨劇,讓我在一夜之間名聲大噪。
不過這次,是正麵名聲。
各大媒體爭相報道,《寒門才子原是惡毒小人,豪門貴子竟是真正大師》之類的標題層出不窮。我的社交賬號粉絲暴漲,無數人湧進來,為之前的謾罵道歉,並將我奉為德藝雙馨的典範。
沈若晴和江馳的下場,也很快傳來。
他們所在的公司,為了挽回聲譽,第一時間就釋出了聲明,宣佈將二人開除,並表示將配合組委會進行後續的法律追究。
江馳徹底社會性死亡,據說連老家都待不下去了。
而沈若晴,更慘。她不僅丟了工作,身敗名裂,還因為之前策劃的東方意境項目出了這麼大的醜聞,被合作方追討钜額的違約賠償。
她賣了車,賣了房,才勉強堵上了這個窟窿,一夜之間,從一個光鮮亮麗的都市金領,變成了一個負債累累的普通人。
這一切,對我來說,都隻是遙遠的新聞。
頒獎典禮後,爺爺把我叫到了書房。
阿禦,這次的事,你處理得很好。爺爺呷了一口茶,緩緩說道,比我想象的,還要果斷,還要乾脆。
是他們自作自受。我平靜地說。
嗯。爺爺點了點頭,隨即話鋒一轉,但是,我有一點不明白。那個沈若晴,她既然能拿到你跟江馳通話的完整錄音,證明她最後關頭,是選擇了你,想要幫你。你為什麼,還要把她逼上絕路
當初,李會長在台上播放的那段完整錄音,並不是我提供的。
而是沈若晴,在頒獎典禮開始前,匿名發給組委會的。
她大概是調查到了一些蛛絲馬跡,或者良心發現,意識到江馳的計劃太過陰毒,會徹底毀了我,所以在最後一刻,選擇了背叛江馳,想用這段錄音來向我表忠心,戴罪立功。
她以為,她這樣做,就能得到我的原諒,甚至還能贏得一個大義滅親的好名聲。
她以為,我最多會讓江馳一個人滾蛋,而她,作為功臣,可以安然無恙,甚至和我重歸於好。
多麼天真,又多麼可笑的想法。
我看著爺爺探尋的目光,緩緩開口了。
爺爺,您覺得,一隻咬過人一次的狗,在被主人敲打過之後,向你搖尾乞憐,它就真的變乖了嗎
我冇有直接回答爺爺的問題,而是反問了一句。
爺爺的目光閃動了一下,冇有說話,示意我繼續。
沈若晴最後時刻把錄音交給組委會,不是因為她良心發現,也不是因為她還愛我。
她隻是一個精明的投機者。她在我和江馳之間,做了一次風險評估。她發現,陷害我的風險和成本,遠遠超出了她的預期。而‘拯救’我,所能獲得的收益,卻大得驚人。
如果她的陰謀成功,我身敗名裂。她不僅得不到我,還會因為得罪了風家,在行業內寸步難行。這是她承擔不起的後果。
但如果她反戈一擊,幫我洗清冤屈呢她就成了我的‘恩人’。以我對她七年的‘感情’,我很有可能會原諒她,甚至因為愧疚和感激,重新接納她。到那時候,她就能名正言順地成為風家的孫媳婦。這筆買賣,對她來說,太劃算了。
我冷笑一聲,繼續說道:所以,她的所謂‘背叛’,不過是另一場更加精明的算計。她想用最小的代價,博取最大的利益。她想用江馳一個人的‘犧牲’,來換取她自己的‘重生’。
隻可惜,她打錯了算盤。
我之所以要在頒獎典禮上,讓李會長點她的名,把她也拖下水,就是要讓所有人都知道,這場陰謀,她從頭到尾,都是主謀之一。她和江馳,是一丘之貉,誰也彆想把自己摘乾淨。
我就是要讓她所有的算計都落空,讓她所有的希望都破滅。我就是要讓她為自己的貪婪、自私和惡毒,付出最慘痛的代價。
至於我怎麼知道她會把錄音交出去我頓了頓,說出了最後的真相,因為,在她把錄音匿名發給組委會的同時,我也收到了一份。發件人,是江馳。
爺爺的眼睛,瞬間睜大了。
江馳
冇錯。我點了點頭,那小子,比沈若晴想象的,要更加陰險。他大概是早就察覺到沈若晴有動搖的跡象,所以留了後手。他把同樣的錄音發給我,並且附上了一句話。
他說:風哥,我知道錯了。這一切都是沈若晴指使我做的。她想毀了你,然後好讓你回頭求她。她現在肯定會把錄音發給組委會,裝好人。你彆信她!我也是被她利用的!求你放我一馬!
我看著爺爺震驚的表情,緩緩說完了最後的話。
您看,多精彩。一條船上的兩個人,在船快要沉的時候,都想把對方推下水,好讓自己活命。他們誰都不無辜,誰都該死。
我隻不過,是順水推舟,把他們兩個,一起送進了地獄而已。
聽完我的話,書房裡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許久,爺爺才長長地歎了一口氣,他看著我,眼神複雜,有欣賞,有欣慰,也有一絲不易察覺的……心疼。
阿禦,你長大了。
是啊,長大了。
在經曆了這場背叛和算計之後,那個曾經天真地以為愛情可以戰勝一切的風禦,已經死了。
活下來的,是一個冷靜、理智,甚至有些冷酷的,風家繼承人。
我冇有聖母心氾濫到去同情一個曾經想要毀滅我的人,也冇有因為最後的勝利而感到空虛。
我隻覺得,無比的輕鬆和解脫。
就像大掃除一樣,我親手將生命中所有的垃圾,都清掃得乾乾淨淨。
故事的最後,我的漆器作品《山河日月》,在一次國際拍賣會上,被一位神秘的歐洲富商以天價拍下,轟動了整個藝術界。
我的工作室,也成了無數人想要拜訪的聖地,預約已經排到了三年後。
偶爾,我會從一些小道訊息裡,聽到關於沈若晴的近況。
據說,她因為揹負钜額債務,加上聲名狼藉,找不到像樣的工作,隻能在一些小公司裡打零工,過得非常潦倒。有好幾次,有人看到她在我曾經住過的那個小區門口徘徊,形銷骨立,眼神空洞,像個遊魂。
但我一次也冇有再見過她。
我們已經是兩個世界的人。
我的世界,山河遼闊,日月同輝。
而她的世界,隻剩下悔恨的塵埃和無儘的黑暗。
我不會同情她,更不會原諒她。
因為我知道,當她在我生日那天,為另一個男人舉杯慶祝的時候;當她策劃陰謀,想讓我身敗名裂的時候,她從未想過,要給我留一條活路。
對於想要將你推入深淵的人,最好的報複,不是將她也推下去。
而是讓她站在深淵底下,仰望著你,在雲端之上,光芒萬丈。
這,纔是最解氣,也最大快人心的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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