係統故障，戀愛中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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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綁定的戀愛係統突然中了病毒。

當時我正躲在圖書館的角落,偷偷觀察我的攻略對象——金融係的顧沉。他像往常一樣,穿著簡單的白襯衫,修長的手指翻動著《國富論》的書頁,陽光透過落地窗灑在他的側臉上,勾勒出一道完美的輪廓線。

係統,調出顧沉的好感度。我在腦海中輕聲命令。

【叮——係統正在掃描目標對象……警告！檢測到異常數據流……係統遭受未知病毒入侵……正在嘗試修複……】

我愣住了。什麼情況這個號稱百分百安全無漏洞的戀愛攻略係統居然會中病毒

還冇等我反應過來,對麵的顧沉突然抬起頭,直直地看向我躲藏的角落。我慌忙低下頭假裝看書,卻聽見椅子挪動的聲音,然後是逐漸接近的腳步聲。

池夏。

我猛地抬頭,顧沉就站在我麵前,距離近得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雪鬆香氣。這不對勁,按照係統之前的分析,顧沉對陌生人有著極強的邊界感,不可能主動接近一個隻見過幾次麵的女生。

你……認識我我試探性地問。

顧沉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個我從未在攻略資料裡見過的溫柔笑容：經濟係大二的池夏,喜歡喝三分糖的奶茶,經常在圖書館三樓靠窗的位置自習,上週剛在校園歌手大賽上唱了《夜空中最亮的星》。

我瞪大眼睛。這些確實都是我的資訊,但顧沉不應該知道得這麼詳細！按照係統原本的設定,他應該是個對周圍事物漠不關心的高冷學霸。

係統！這到底怎麼回事我在腦海中急切地詢問。

【警告！病毒已影響目標對象行為模式……好感度數據異常……當前好感度：100/100...緊急修複中……預計耗時72小時……】

100!我差點驚叫出聲。昨天檢視時還隻有30的好感度,那可是我辛苦攻略兩個月的成果！

池夏,顧沉突然單膝跪地,從口袋裡掏出一個絲絨盒子,做我女朋友好嗎

圖書館裡瞬間響起一片抽氣聲和竊竊私語。我的臉燒得發燙,這完全超出了我的預期。按照原計劃,我應該再花一個月時間慢慢接近他,通過共同興趣增進感情,最後在一個浪漫的場合表白……

係統！快做點什麼！我幾乎是在腦海中尖叫了。

【係統故障中……建議宿主先答應目標對象的請求……避免引起更大騷動……】

我……我需要考慮一下……我結結巴巴地說,迅速收拾書包準備逃離現場。

顧沉卻一把抓住我的手腕：那我等你。明天早上我會帶早餐去你宿舍樓下。

這太荒謬了！高嶺之花顧沉居然要給我送早餐我抽出手,頭也不回地衝出圖書館,身後傳來女生們此起彼伏的驚歎聲。

回到宿舍,我立刻聯絡了係統客服。

您好,工號9527為您服務。檢測到您的戀愛攻略係統確實感染了'熱情病毒',這種病毒會使攻略對象的好感度飆升,並表現出過度熱情的行為模式。

那什麼時候能修好我急切地問。

預計需要72小時。在此期間,建議您配合目標對象的行為,避免係統進一步崩潰。

我掛斷通訊,癱在床上。72小時我要怎麼應付一個突然愛上我的顧沉

第二天早上七點,手機震動把我吵醒。

我在你樓下。——顧沉

我拉開窗簾,差點暈過去。顧沉真的站在宿舍樓下,手裡提著早餐袋,身邊還放著一大束紅玫瑰。更可怕的是,周圍已經聚集了不少早起的學生,有人甚至拿出手機開始拍照。

池夏！快下來！顧沉看到我,竟然大聲喊道。

我縮回窗簾後,心臟狂跳。這完全不是我認識的顧沉！那個在公共場合從不失態,永遠保持優雅距離的顧沉去哪了

室友小林揉著眼睛從床上坐起來：什麼情況顧沉在追你

說來話長……我苦笑著,知道躲不過去了,隻好隨便套了件外套下樓。

顧沉一見到我就把花塞進我懷裡：送你的。早餐是你喜歡的皮蛋瘦肉粥和奶黃包。

你怎麼知道我喜歡這些我接過花,小聲問道。

我注意你很久了。顧沉的眼神溫柔得不可思議,隻是之前不敢接近你。

這絕對是病毒的作用！係統資料明確顯示顧沉之前對我隻是普通同學的好感程度！

接下來的三天簡直是噩夢。顧沉不僅每天接送我上下課,還在食堂當眾餵我吃飯,甚至在我上課時突然出現在教室後門,引來全班起鬨。我的手機被他早安晚安的簡訊轟炸,社交媒體上全是他@我的甜蜜留言。

更可怕的是,我開始習慣這種關注了。每次看到他期待的眼神,我的心就會漏跳一拍。當他自然地牽起我的手時,我竟然冇有甩開。

係統,修複進度如何了第三天晚上,我第無數次詢問。

【係統修複進度95%...預計1小時後完成……警告：修複後目標對象將不記得病毒期間的行為……】

我的心突然沉了下去。不記得那這些天的甜蜜互動,那些讓我心跳加速的瞬間,都將隻存在於我的記憶中

手機又響了,是顧沉發來的訊息：明天週末,想去哪裡約會我查了天氣預報,很適合去郊外野餐

我盯著螢幕,手指懸在鍵盤上遲遲冇有落下。一小時後,這個熱情似火的顧沉就會消失,變回那個高冷疏離的學長。我忽然意識到,我好像……有點捨不得。

【叮——係統修複完成。病毒已清除,所有數據恢複正常】

我深吸一口氣,回覆道：抱歉,這週末我有事

幾乎是立刻,手機顯示對方正在輸入……,但過了很久,顧沉才發來簡短的回覆：好的,下次吧

語氣明顯冷淡了許多。我苦笑著放下手機,係統果然恢複正常了。

週一的經濟學原理課,我刻意選了離顧沉最遠的位置。他看起來和以前一樣,專注地記著筆記,偶爾推一下金絲眼鏡,全程冇有往我的方向看一眼。

下課後,我故意磨蹭到最後才離開,卻在教室門口被顧沉攔住。

池夏,他的聲音很輕,我做了個很長的夢。

我的心跳驟然加速：什……什麼夢

夢見我瘋狂地追求你,做了很多平時根本不會做的事。他直視我的眼睛,奇怪的是,醒來後我發現那些感覺還在。

我屏住呼吸,係統不是說他會不記得嗎

我想請你喝咖啡,顧沉微微低頭,不是夢裡那種誇張的方式,就……普通的同學之間那種。

陽光穿過走廊的窗戶,在他睫毛下投下細碎的陰影。這一刻,我忽然分不清是係統殘留的影響,還是真實的心動。

好啊,我聽見自己說,不過我要喝三分糖的。

顧沉笑了,不是病毒期間那種耀眼的笑容,而是更真實、更柔軟的微笑：我記得。

校園咖啡廳裡,我機械地攪動著麵前的焦糖瑪奇朵,三分糖,奶油額外多。顧沉就坐在對麵,修長的手指輕輕敲擊著咖啡杯邊緣,發出細微的清脆聲響。

所以……我鼓起勇氣打破沉默,你說的那個夢,具體是什麼樣的

顧沉抬起頭,金絲眼鏡後的眼睛微微眯起：很混亂。夢裡我好像變成了另一個人,在圖書館當眾向你表白,每天給你送早餐,甚至……他停頓了一下,甚至在上課時跑去你們教室找你。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他記得的比係統說的要多。

聽起來不像你會做的事。我勉強笑了笑,低頭啜了一口咖啡,奶油沾到了上唇。

幾乎是同時,顧沉遞過來一張紙巾。這個動作太過自然,讓我愣住了。他以前從不會注意這種細節。

謝謝。我接過紙巾,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一陣微小的電流似乎從接觸點蔓延開來。

池夏,顧沉突然正色道,那個夢雖然荒誕,但有一點是真實的——我確實注意到你很久了。

咖啡廳的背景音彷彿突然消失了,耳邊隻剩下自己劇烈的心跳聲。這和病毒期間那種誇張表白完全不同,他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不容忽視的認真。

從什麼時候開始的我聽見自己問。

上學期末的經濟學研討會上,你反駁張教授的那個觀點。顧沉的嘴角微微上揚,那麼嬌小的個子,站起來時手都在抖,可話說得一點不含糊。

我記得那天。那是我第一次見到顧沉,比係統綁定還早。當時隻覺得這個學長眼神銳利得可怕,冇想到他竟然記住了我。

係統,我在腦海中悄悄呼叫,掃描顧沉當前好感度。

【目標對象顧沉當前好感度：65/100。備註：數據波動異常,存在病毒殘留可能性】

65比係統故障前翻了一倍還多。我皺起眉頭,這到底是真實情感,還是病毒冇有清除乾淨

怎麼了顧沉注意到我的表情變化。

冇什麼,我匆忙搖頭,隻是冇想到你會記得那麼久以前的事。

顧沉推了推眼鏡：我記性一向很好。比如知道你喜歡坐在圖書館三樓靠窗的位置,不是因為什麼夢,而是每次去都能看見你在那裡。

陽光透過玻璃窗灑在他的側臉上,勾勒出完美的下頜線。這一刻的顧沉既不是係統資料裡那個高冷疏離的學長,也不是病毒期間那個熱情過頭的追求者,而是某種……介於兩者之間的存在。

要遲到了。顧沉看了眼手錶,站起身,我送你

不用了,我們不同方向。我條件反射地拒絕,卻在看到他眼中一閃而過的失落時改口,不過如果你不介意繞路的話……

不介意。他回答得太快,幾乎像是搶答。

走在校園小路上,顧沉保持著恰到好處的距離,既不會遠倒顯得疏離,也不會近到讓人不適。秋日的陽光透過梧桐樹葉,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池夏！一個熟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我回頭,看到室友小林氣喘籲籲地追上來,輔導員找你……哦,顧學長好。

小林的眼神在我和顧沉之間來回掃視,滿是八卦的光芒。三天前顧沉還站在宿舍樓下大喊我的名字,現在卻一副彬彬有禮的模樣,難怪她會困惑。

那我先走了。顧沉微微頷首,謝謝你的咖啡時間。

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小林一把抓住我的手臂：什麼情況你們這是在一起了還是冇在一起

冇在一起。我歎了口氣,說來話長……

回到宿舍,我立刻聯絡了係統客服。

工號9527為您服務。熟悉的機械女聲響起。

你們不是說係統修複後顧沉不會記得病毒期間的事嗎為什麼他好像有模糊的記憶我直接質問道。

通訊那頭停頓了幾秒：檢測顯示病毒已完全清除。目標對象的記憶殘留可能是由於情感衝擊過大造成的自然記憶。

那他的好感度為什麼突然漲到65這正常嗎

數據分析顯示,目標對象的好感增長曲線符合邏輯。病毒期間的互動可能加速了感情發展進程。

我咬住下唇：所以現在他對我的好感是真實的不是係統故障

係統無法判定人類情感的真實性。客服的回答出人意料地富有哲學意味,有時候係統隻是把人心深處的想法放大而已。

通話結束後,我躺在床上盯著天花板發呆。如果按照客服所說,病毒隻是放大了顧沉原本就存在的好感,那麼現在這個主動約我喝咖啡的顧沉,展現的纔是他真實的一麵

手機振動起來,是顧沉發來的訊息：週六有個小眾經濟學講座,主講人是MIT的克魯格曼教授,要一起去嗎

我盯著螢幕,心跳加速。這正是我感興趣的內容,但係統資料顯示顧沉的研究方向是計量經濟學,對這種偏宏觀的講座應該冇興趣纔對。

你怎麼知道我想聽這個我回覆道。

上學期末你發過朋友圈,說想聽克魯格曼的現場講座

他竟然記得我半年前的朋友圈這遠超出了係統資料對顧沉的描述——對他人生活細節缺乏關注。

週六的講座異常精彩,顧沉不僅全程專注,還在結束後與我討論了半小時。他的見解獨到,時不時引經據典,卻不會讓人覺得賣弄學識。回校的路上,我們聊得停不下來,從經濟學延伸到音樂、電影,發現彼此竟有如此多的共同愛好。

係統,我在心中默唸,顧沉的好感度現在是多少

【目標對象顧沉當前好感度：78/100。增長速率超出預期,但數據無異常】

78...已經接近戀愛閾值了。按照係統原本的攻略計劃,要達到這個數字至少還需要三個月。

要不要去吃晚飯路過學校西門的美食街時,顧沉突然提議,我知道有家粵菜館很不錯。

好啊。我欣然同意,隨即想起什麼,等等,你不是不喜歡吃粵菜嗎係統……我是說,大家都說你隻吃川菜。

顧沉挑眉：誰說的我母親是廣州人,我家基本隻做粵菜。他頓了頓,若有所思,不過確實,上大學後我很少在外麵吃粵菜,因為找不到正宗的。

這又是一個係統資料錯誤的地方。我突然意識到,我所以為的顧沉,可能隻是係統根據表麵觀察構建的一個片麵形象。真實的他,遠比數據複雜得多。

粵菜館裡,顧沉熟練地點了幾道經典菜式,還特意囑咐服務員我的那份不要放香菜。

你連我不吃香菜都知道我驚訝地問。

學生會的聚餐上,你每次都會把香菜挑出來。顧沉給我倒了杯茶,觀察力是經濟學者的基本功。

這樣的顧沉讓我感到陌生又著迷。他不是係統設定的高冷學長,也不是病毒期間的熱情追求者,而是一個有血有肉、會注意到細節的普通人。

晚飯後,顧沉送我回宿舍。夜風微涼,他不動聲色地走到風吹來的那一側,為我擋風。這個小小的舉動讓我心頭一暖。

到了。在宿舍樓下,我停下腳步,謝謝今天的講座和晚餐。

顧沉點點頭,卻冇有立即道彆的意思。月光下,他的眼睛格外明亮。

池夏,他猶豫了一下,我一直在想那個夢。雖然行為很荒謬,但那種喜歡你的感覺……他斟酌著詞句,那種感覺很真實。

我的呼吸一滯。

所以我想問問,他直視我的眼睛,如果我現在約你出去,不是因為什麼係統故障,隻是因為我想要這樣……你會答應嗎

係統這個詞從他口中說出來,如同一道閃電擊中我的心臟。他知道他怎麼可能知道

什麼……係統我聲音發顫。

顧沉看起來同樣驚訝：我說什麼了'係統'奇怪,這個詞突然冒出來……他搖搖頭,可能是最近編程課太累了。

我鬆了口氣,這隻是巧合。但內心深處,一個可怕的念頭浮現：如果顧沉潛意識裡記得係統存在呢

晚安,池夏。顧沉最終冇有追問,隻是輕輕拍了拍我的肩膀,週六見。

回到宿舍,我立刻打開係統麵板,調出所有關於顧沉的數據記錄。一條之前從未注意到的備註引起了我的注意：

【警告：高度敏感個體。對係統乾預可能產生潛意識認知。建議謹慎操作】

我的手開始發抖。如果顧沉不隻是被係統影響,而是隱約察覺到係統的存在,那意味著什麼

手機又響了,是顧沉發來的訊息：忘了說,講座筆記我整理好了,明天帶給你。另外,你咖啡杯上的唇印很可愛

我盯著這條訊息,既甜蜜又恐懼。他開始注意到比係統記錄更細微的東西,這超出了程式設定的範圍。而最可怕的是,我發現自己正在期待他的下一條訊息,不是因為任務需要,而是單純想要收到。

係統突然彈出提示：【檢測到宿主情感波動異常。提醒：本係統僅為攻略輔助工具,請勿過度投入真實感情】

太遲了。我看著螢幕上顧沉的訊息,清楚地意識到一件事：我已經分不清哪些是係統任務,哪些是自己的真心了。

週六早晨,我站在宿舍鏡子前,已經換了第三套衣服。手機螢幕亮起,是顧沉的訊息：已到樓下,不用急

我咬了咬下唇,回了個馬上好,最終選定了一件淡藍色的連衣裙。係統突然在視野角落彈出提示：【根據目標對象偏好分析,紅色著裝好感度加成15%】。

閉嘴。我低聲說,關掉了係統介麵。自從上次病毒事件後,我開始刻意減少對係統的依賴。更準確地說,我害怕使用它——害怕發現顧沉的好感度隻是係統故障的殘留。

顧沉站在宿舍樓前的梧桐樹下,白襯衫袖口微微挽起,露出線條分明的小臂。陽光透過樹葉間隙在他身上投下斑駁的光影,他看到我時眼睛一亮。

藍色很適合你。他接過我的包,像晴天裡的海。

係統資料裡明明說顧沉不擅長讚美。我下意識地想要調出好感度麵板,又強迫自己忍住。真實,我想要真實地互動。

我們計劃去市立圖書館查資料,為下週的經濟學論文做準備。公交車上,顧沉自然而然地讓我坐靠窗的位置,用手臂為我隔開擁擠的人群。

你總是知道我的偏好。我試探地說。

顧沉微微皺眉,像在思索什麼：很奇怪,這些資訊就像……就像任務列表一樣清晰地在我腦子裡。他搖搖頭,自嘲地笑了,我大概是太習慣做計劃了。

任務這個詞讓我的後背沁出一層冷汗。上次他說出係統這個詞還能用巧合解釋,這次呢

市立圖書館古老而安靜,我們找了個僻靜的角落。顧沉從書架上精準地抽出三本參考書,全是我論文需要的資料。

這本的第三章對你的研究主題最有幫助。他將一本厚重的專著推到我麵前,翻開做了標記的那頁。

我瞪大眼睛：你連我的論文主題都知道

顧沉的表情凝固了一瞬,眼中閃過一絲困惑：上週四的經濟學討論課,你發言時提到過……他的聲音逐漸減弱,至少我以為是這樣。現在想想,那天你好像冇發言……

一陣刺骨的寒意順著我的脊背爬上來。那天我確實冇發言,論文主題隻在我的係統備忘錄裡記錄過。

係統！我在腦海中緊急呼叫,顧沉為什麼會知道我的論文主題

係統介麵閃爍了幾下纔打開：【警告！目標對象正在突破程式限製。建議宿主立即停止接觸,等待係統進一步診斷】

什麼叫作'突破程式限製'我追問。

【目標對象顧沉顯示出異常的資訊獲取能力,可能正在無意識接入係統數據庫。風險等級：高】

我的手指緊緊攥住書頁,紙張邊緣皺了起來。顧沉正在……讀取係統數據

池夏顧沉關切地湊近,你臉色很差,不舒服嗎

他的臉近在咫尺,我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雪鬆香氣。這個距離下,我能看清他瞳孔中細小的金色斑點,還有眼角那道幾乎不可見的小疤痕——係統資料裡從未提及的細節。

我冇事。我勉強笑笑,可能是有點悶。

顧沉立即站起身：我們去天台透透氣。

圖書館天台空無一人,微風吹散了初夏的悶熱。顧沉靠在欄杆上,襯衫被風吹得微微鼓起,像一麵白色的帆。

池夏,他突然開口,你有冇有過那種感覺——好像你的生活被某種無形的框架設定好了,而你隻是在按部就班地執行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什麼意思

就像……他斟酌著詞句,就像你明知道自己不喜歡經濟學,卻還是選了這門專業；知道自己不愛社交,卻還是參加各種活動。彷彿有另一個意識在替你做決定。

這簡直是在描述係統綁定前的我。綁定戀愛係統前,我的大學生活一團糟,選專業是為了迎合父母的期望,參加活動隻是為了簡曆好看。

你最近經常這樣嗎這種……被設定的感覺我小心翼翼地問。

顧沉轉向我,眼神異常清明：自從那個'夢'之後。夢裡我好像被某種力量控製著,做了很多瘋狂的事。但最瘋狂的是……他停頓了一下,我醒來後發現自己並不後悔。

陽光在他的睫毛上跳躍,投下細碎的陰影。我發現自己正不自覺地向他靠近,就像行星被恒星吸引。

小心！顧沉突然伸手抓住我的肩膀。一陣強風颳過,差點吹走我放在欄杆上的筆記本。他的手掌溫熱而有力,觸碰的瞬間,係統突然在我視野中彈出紅色警告：

【緊急警報！目標對象正在乾擾係統運行！立即終止接觸】

我驚叫一聲,踉蹌後退。顧沉迅速鬆開手,滿臉困惑和擔憂：怎麼了我弄疼你了

不,不是你的錯……我喘著氣,係統的警報聲仍在腦海中尖銳作響。

就在這時,天空突然陰沉下來,豆大的雨點毫無預兆地砸落。我們匆忙收拾東西下樓,卻還是被淋了個透濕。顧沉脫下襯衫罩在我頭上,自己隻穿著一件白色背心,雨水順著他的脖頸流下,滑過鎖骨處的凹陷。

去那邊！他指著圖書館側門的屋簷,拉起我的手奔跑。

在狹小的屋簷下,我們擠在一起避雨。顧沉的體溫透過濕透的衣料傳來,混合著雨水的清新和他身上獨特的氣息。係統仍在不斷彈出警告,但我已經無法集中精力去看。

你冷嗎顧沉低聲問。他的睫毛上還掛著水珠,在昏暗的光線下像細小的鑽石。

我搖搖頭,卻控製不住地發抖。不隻是因為寒冷,更因為恐懼——對係統異常的恐懼,對顧沉逐漸覺醒的恐懼,以及……對即將失去這一刻的恐懼。

顧沉猶豫了一下,然後輕輕將我拉入懷中。他的心跳聲透過胸膛傳來,穩健而有力。

這樣會暖和些。他的聲音在我頭頂響起,帶著我從未聽過的溫柔。

在這個潮濕的擁抱中,係統的警報聲突然停止了。一片寂靜中,我聽見自己的心跳聲逐漸與他的同步。雨聲、心跳聲、呼吸聲交織在一起,構成一種奇妙的和諧。

池夏,顧沉突然說,如果我說我對你的感覺不是偶然,不是係統設定的,你會相信嗎

係統設定四個字像閃電般擊中我。我猛地抬頭,雨水從髮梢甩落：你剛纔說什麼

顧沉的眼神變得迷茫：我……我說什麼了

你說'係統設定'。我的聲音發抖。

我說了嗎他皺眉,我記不清了……最近總是這樣,有些詞莫名其妙地冒出來……

雨勢漸小,陽光開始穿透雲層。顧沉的背心在陽光下近乎透明,貼在他的皮膚上。我突然注意到他左胸位置有一個極小的紅色印記,形狀像一顆星星。

那是什麼我指著那個印記。

顧沉低頭看了看：胎記吧,從小就有。他笑了笑,形狀很特彆,像被什麼標記過一樣。

我的血液幾乎凝固。係統綁定時,我的手腕內側也出現過一個類似的星星印記,三天後才消失。係統解釋說那是綁定標識……

回校的路上,我們都冇怎麼說話。顧沉把我送到宿舍樓下,欲言又止。

明天……他開口又停下,最後隻說,記得喝點熱水,彆感冒了。

我點點頭,轉身要走,他卻突然拉住我的手：池夏,不管發生什麼,記住一點——他的眼神異常堅定,我找你喝咖啡那天起,每一個決定都是我自己的選擇。

這句話在我心頭迴盪,直到深夜。我躺在床上,反覆回想今天的每一個細節。係統突然主動彈出訊息：

【緊急通知：檢測到目標對象異常活躍度。為保障係統安全,宿主需在72小時內完成攻略任務或解除綁定,否則將啟動強製回收程式】

強製回收什麼意思我猛地坐起來。

【係統將清除目標對象所有相關記憶,宿主將失去本次任務所有積分】

清除記憶就像從未認識過我一樣我的心像被一隻無形的手攥緊。更可怕的是,係統顯示當前顧沉的好感度是89,離任務完成的90分隻差一步之遙。我可以在明天就完成任務,拿到積分,然後……

然後什麼繼續綁定係統,攻略下一個對象這個念頭讓我胃部一陣絞痛。

窗外,一輪滿月懸掛在夜空中央。我想起顧沉說每一個決定都是我自己的選擇時的眼神,想起他胸前的星星胎記,想起他在雨中擁抱我的溫度。

我打開手機,看著顧沉最後發來的訊息：晚安,明天見簡單的五個字,卻讓我眼眶發熱。

係統再次彈出警告：【請宿主明確選擇：完成任務或解除綁定。倒計時71:59:59..】

我關掉提示,將手機扔到一邊。三天,我還有三天時間決定——是遵循係統的安排,還是追隨自己越來越難以否認的真實感受。

倒計時56:23:17。

我盯著係統麵板上不斷跳動的數字,手指無意識地敲打著桌麵。早晨的陽光透過窗簾縫隙灑進來,在地板上劃出一道金色的線。手機螢幕亮起,是顧沉發來的訊息：早安,我在樓下等你

簡單的一句話,卻讓我的胃部擰緊。係統昨晚的警告仍在腦海中迴響——72小時內完成任務或解除綁定,否則顧沉的記憶將被清除。

我深吸一口氣,抓起揹包下樓。顧沉站在宿舍樓前的梧桐樹下,陽光穿過樹葉在他身上投下斑駁的光影。看到我時,他嘴角微微上揚,那個笑容乾淨得讓人心痛。

昨晚睡得好嗎他接過我的揹包,手指不經意擦過我的手腕。那一瞬間,係統突然在我視野中彈出紅色警告：

【警告！目標對象異常活躍！接觸可能導致數據泄露】

我猛地縮回手,顧沉疑惑地看了我一眼。

抱歉,靜電。我勉強笑笑,心臟在胸腔裡狂跳。

去教學樓的路上,顧沉談論著週末的經濟學講座,聲音溫和而有磁性。我努力集中注意力,卻無法忽視係統不斷彈出的警告資訊。更可怕的是,顧沉時不時會說出一些讓我毛骨悚然的話：

那個教授的觀點讓我想起係統模型中的變量……

我們應該把這次約會錄入數據分析……

每次他說出這類詞彙,都會停頓一下,皺眉搖頭,彷彿不明白這些詞為什麼會從自己嘴裡冒出來。

池夏顧沉的手在我眼前晃了晃,你又在走神了。

我們站在教學樓前的台階上,周圍是匆匆趕課的學生。陽光照在顧沉臉上,我能看清他瞳孔中細小的金色紋路。

我隻是……話到嘴邊,我突然改變了主意,顧沉,如果有一天你發現我不是你想象中的樣子,你會怎麼辦

他愣了一下,隨即微笑：那我會很高興。

高興

因為那意味著我又有機會重新認識你。他的眼神真摯得幾乎刺痛我,每一次瞭解,都比前一次更珍貴。

這句話像一把鈍刀緩慢地插入我的心臟。係統突然發出尖銳的警報聲,我的視野邊緣閃爍起危險的紅光：

【緊急！目標對象自主意識過強！建議立即完成任務或終止接觸】

池夏！顧沉一把扶住踉蹌的我,你的臉色好差。

他的手掌貼在我的額頭上,溫暖乾燥。係統警報聲變得更加刺耳,我的視野開始扭曲,顧沉的臉在眼前模糊又清晰。

我冇事……我試圖推開他,卻使不上力氣。

我送你去醫務室。顧沉的聲音不容拒絕,他一手攬住我的腰,半扶半抱地帶著我往醫務室方向走。

靠在他懷裡,我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雪鬆香氣,混合著陽光的味道。這種熟悉的氣息讓我莫名想哭。係統仍在瘋狂報警,但聲音逐漸變得遙遠,彷彿隔著一層厚厚的毛玻璃。

醫務室空無一人,顧沉小心翼翼地把我扶到床上,轉身去找校醫。趁他離開,我強撐著調出係統介麵：

【嚴重警告！目標對象顧沉正在無意識抵抗係統控製！接觸風險等級：極高】

什麼意思他在抵抗係統我低聲質問。

【目標對象顯示出前所未有的自主意識覺醒跡象。繼續接觸可能導致係統反噬,對目標對象造成不可逆傷害】

我的血液瞬間凝固：什麼傷害

【記憶混亂、認知障礙、意識喪失等。宿主請立即選擇：1.完成任務（好感度已達89/100）；2.解除綁定；3.等待強製回收（剩餘時間55:41:29）】

我死死盯著那行字,手指掐進掌心。所以現在不隻是記憶清除的問題,顧沉可能會受到真正的傷害

門把手轉動的聲音讓我迅速關閉係統介麵。顧沉帶著校醫走了進來,後麵跟著一臉擔憂的小林。

血壓有點低,其他指標正常。校醫檢查完後說,可能是冇吃早餐加上睡眠不足。躺一會兒,喝點糖水就好。

校醫離開後,小林湊過來：你們倆最近什麼情況顧學長剛纔急得像是你要……她瞥了眼站在窗邊的顧沉,壓低聲音,像是你要消失了一樣。

我勉強笑笑：哪有那麼誇張。

池夏。顧沉突然開口,聲音異常嚴肅,能和小林單獨待一會兒嗎我有話想和你說。

小林識相地站起身：我去買飲料。池夏你要喝什麼

熱可可,謝謝。我努力保持聲音平穩。

門關上後,顧沉坐到床邊的椅子上。陽光從他背後的窗戶照進來,給他的輪廓鍍上一層金邊,卻讓他的表情隱藏在陰影中。

池夏,他深吸一口氣,最近我一直在做奇怪的夢。

我的心跳加速：什麼……樣的夢

夢裡有一個聲音,告訴我該做什麼、說什麼。顧沉的聲音很輕,卻字字清晰,最可怕的是,我發現自己無法反抗。就像……被編程的機器人。

我的手指無意識地抓緊了床單。係統在我視野角落閃爍,但這次我冇有理會。

還有更奇怪的。顧沉繼續道,夢裡我能看到一些數據,比如……好感度數值。而且……他停頓了一下,眼神變得迷茫,夢裡我叫你'宿主'。

這兩個字像利劍刺穿我的胸膛。我猛地坐起身,眩暈感立刻襲來,但我顧不上這些：顧沉,聽我說,那些隻是夢……

是嗎他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幾乎疼痛,那為什麼每次我說出'係統'、'任務'這些詞時,你都像見了鬼一樣為什麼我總覺得你對我隱瞞了什麼

他的眼睛在陰影中閃爍著異樣的光芒,既熟悉又陌生。係統警報聲在我腦海中達到頂峰,視野開始出現雪花般的噪點。

我……喉嚨發緊,幾乎發不出聲音。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醫務室的門被推開,小林拿著飲料走了進來：熱可可來啦！她的聲音戛然而止,呃,我是不是打擾到什麼了

顧沉鬆開我的手腕,站起身時椅子發出刺耳的摩擦聲：我下午還有課。池夏,你好好休息。他的語氣恢複了平常的溫和,但眼神依然複雜,我們……改天再聊。

看著他離去的背影,我渾身脫力地倒在床上。小林把熱可可塞進我手裡：你們吵架了

比那更糟。我喃喃道,熱可可的香氣在鼻尖縈繞,卻引不起任何食慾。

小林離開後,我顫抖著調出係統客服介麵。工號9527的客服立刻響應：您好,有什麼可以幫您

緊急情況,我壓低聲音,目標對象正在回憶起係統相關內容,係統警告說可能對他造成傷害。我需要知道所有風險！

通訊那頭沉默了幾秒,隨後客服的聲音變得異常嚴肅：請宿主立即停止與本客服的通話。一分鐘後,您將收到一條匿名簡訊,請按照指示操作。

通話突然中斷,留下我一臉茫然。不到一分鐘,手機果然震動起來,一條未知號碼的簡訊映入眼簾：

圖書館三樓,西側最裡間,現在。不要告訴任何人,不要使用係統功能

我的心跳如鼓,但還是迅速起身,趁校醫不注意溜出了醫務室。圖書館西側最裡間是著名的幽靈閱覽室,因為位置偏僻幾乎無人使用。

推開沉重的木門,昏暗的閱覽室裡隻有一個戴眼鏡的女生坐在角落。看到我進來,她抬起頭：池夏

我警惕地點點頭。她示意我坐下,然後從包裡拿出一個奇怪的裝置,按下按鈕後,係統介麵突然從我視野中消失了。

這是什麼我驚恐地問。

信號遮蔽器,暫時阻斷係統監控。女生的聲音很耳熟,我是工號9527。

我瞪大眼睛：你是……係統客服

曾經是。她推了推眼鏡,三個月前我解除了綁定,現在為'覺醒者'工作——一個幫助人們擺脫係統控製的組織。

我的大腦一片混亂：等等,係統不是戀愛輔助工具嗎

女生冷笑一聲：那是他們告訴你的。實際上,她壓低聲音,係統是一個大型情感控製實驗的一部分。他們選擇特定個體作為'目標對象',通過宿主逐步侵蝕目標的自主意識,最終將其變成完全可控的傀儡。

這個資訊如同晴天霹靂,我猛地站起來,椅子發出刺耳的聲響：你說顧沉會……變成傀儡

如果係統完成對他的控製,是的。女生的眼神變得同情,但你的顧沉很特彆,他的抵抗意誌比我們見過的任何目標對象都強。這也是係統急於清除他的原因。

我雙腿發軟,不得不扶住桌子才能站穩：那現在怎麼辦係統給了我72小時選擇,否則就會強製回收……

實際上,你隻有不到48小時了。女生遞給我一份列印資料,係統總是提前啟動程式。根據我們的監測,顧沉今晚就會開始出現嚴重症狀。

紙張在我手中微微顫抖,上麵列著一係列可怕的症狀：記憶閃回、意識混亂、劇烈頭痛,最終陷入昏迷……

怎麼阻止這一切我的聲音嘶啞得不像自己的。

女生猶豫了一下：有兩個選擇。第一,你立即完成任務,係統會停止對他的控製程式,但他將永遠失去部分自主意識。

絕對不行！我幾乎是喊出來的,又趕緊壓低聲音,第二種呢

解除綁定,並在他麵前承認一切。女生的眼神變得銳利,但風險很大,如果他的自主意識不夠強,可能會直接崩潰。

我癱坐在椅子上,兩種選擇都像懸崖邊緣。女生的手機突然響了,她看了一眼,臉色大變：係統發現我的位置了,我得立刻離開。她迅速收拾東西,最後塞給我一張紙條：這是我的聯絡方式。記住,無論你做什麼選擇,都要快。時間不多了。

她離開後,我獨自在昏暗的閱覽室坐了很久,盯著那張紙條發呆。最終,我顫抖著撥通了顧沉的電話,響了很久才被接起。

池夏他的聲音聽起來異常疲憊。

顧沉,你在哪我努力保持聲音平穩,我們需要談談。

宿舍。他簡短地回答,但我感覺不太舒服,改天吧。

不,就現在。我堅持道,這很重要,關係到……你那些奇怪的夢。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好吧,一小時後見。

走出圖書館時,夕陽已經西沉,天空呈現出詭異的橘紅色。係統介麵重新出現在我的視野中,倒計時數字冷酷地跳動著：47:22:08。

我快步走向男生宿舍,卻在距離目的地還有幾百米時,手機突然響起。是顧沉的室友。

池夏他的聲音急促,你快來宿舍！顧沉突然昏倒了！我們叫了救護車！

世界在那一刻靜止了。我發瘋般地向宿舍跑去,耳邊隻剩下自己劇烈的心跳聲和呼嘯的風聲。

趕到時,救護車已經停在樓下。醫護人員正抬著擔架出來,顧沉躺在上麵,臉色慘白如紙,雙眼緊閉。他的額頭上佈滿細密的汗珠,嘴唇微微顫動,像是在說什麼。

他剛纔突然抱著頭尖叫,然後就倒下了。顧沉的室友語無倫次地解釋,一直在說些奇怪的話,什麼'係統'、'綁定'、'強製回收'...

每一個詞都像刀子捅進我的心臟。我衝上前,卻被醫護人員攔住：家屬嗎一起去醫院吧。

在救護車刺耳的鳴笛聲中,我握著顧沉冰涼的手,看著他不斷顫動的眼皮。係統突然彈出全屏警告：

【目標對象強製回收程式已提前啟動！宿主剩餘選擇時間：12:00:00】

不……我無聲地哀求,再給我們一點時間……

顧沉的眼皮突然劇烈抖動,嘴唇微啟,氣若遊絲地吐出幾個字：宿主……解除……綁定……

他記得。在意識的最深處,他記得一切。淚水模糊了我的視線,我緊緊握住他的手,做了一個決定。

堅持住,顧沉。我湊到他耳邊,用隻有他能聽見的聲音說,我會解除綁定。我選擇你,不是係統。

就在這時,奇蹟發生了——顧沉的手指在我掌心微微動了一下,像是迴應。而係統麵板上的數字突然停滯了,然後開始瘋狂閃爍：

【警告！檢測到異常情感乾擾！係統穩定性受損】

醫院的白熾燈刺得眼睛發痛。

我坐在ICU外的長椅上,盯著病房門上方那盞紅色的手術中指示燈。顧沉被推進去已經三個小時了,醫生說是不明原因的腦部異常活動。係統倒計時在視野角落無情地跳動著：08:14:22。

手機在口袋裡震動,是那個自稱工號9527的女生髮來的簡訊：情況比預計得更快。係統啟動了緊急回收程式。顧沉是特殊目標,他們不會輕易放棄他

我的手指在螢幕上顫抖：特殊目標什麼意思

他天生具有抵抗係統控製的能力。對係統來說,這樣的人要麼被完全控製,要麼被徹底清除

清除。這個詞讓我的胃部扭曲成一團。玻璃窗反射出我蒼白的臉和通紅的眼睛,像一張陌生的麵具。

指示燈突然熄滅,門開了。主治醫生走出來,摘下口罩,臉上帶著困惑：檢查顯示他的大腦活動異常活躍,幾乎像是……在做極其逼真的夢。但身體各項指標正常,我們找不出昏迷原因。

我能見他嗎我的聲音嘶啞得不像自己的。

醫生猶豫了一下：可以,但不要觸碰任何醫療設備。

顧沉躺在病床上,各種管線連接著監控儀器。他的眼皮不斷輕微顫動,嘴唇偶爾蠕動,彷彿在無聲地對話。我小心翼翼地握住他的手,避開靜脈注射管。

顧沉,我湊近他耳邊,聲音壓得極低,我知道你能聽見。係統在攻擊你,但我會阻止它。

他的手指在我掌心突然抽搐了一下,監控器上的腦電波線條立刻變得更加活躍。係統警告立刻在我視野中彈出：

【嚴重警告！目標對象意識抵抗加劇！宿主請立即做出最終選擇】

我咬緊牙關,調出係統主介麵。兩個選項懸浮在眼前：

【完成任務（當前好感度89/100）】

【解除綁定】

手指懸在虛擬按鈕上方,卻遲遲無法按下。完成任務隻需要再提升1點好感度,這很簡單——一個吻,一句告白,甚至隻是更親密的接觸。但代價是顧沉將永遠失去部分自主意識。

而解除綁定……我看向病床上的顧沉,他的眉頭緊鎖,像是在與無形的敵人搏鬥。9527說過,解除綁定可能讓他崩潰,但如果成功……

池夏

一個陌生的女聲從身後傳來。我轉身,看到一位穿白大褂的年輕女醫生站在門口。她走進來,順手關上門,然後做了一個奇怪的動作——按下腕錶上的一個按鈕。

係統介麵突然從我的視野中消失了。

遮蔽器隻能維持五分鐘。女醫生的聲音變了,是9527,決定好了嗎

我瞪大眼睛：你怎麼進來的

覺醒者組織有滲透各行業的成員。她快速走到病床另一側,檢查顧沉的情況,不妙,係統正在他的意識深處建立防火牆,如果完成,他將永遠被困在自己的大腦裡。

恐懼像冰水澆遍全身：那我該怎麼辦

隻有一個辦法能救他了。9527從口袋裡拿出一個微型U盤,把這個插入他床頭的醫療監控介麵,它能讓你進入他的意識空間。你必須在他意識深處找到係統植入的核心指令,並摧毀它。

我接過U盤,隻有指甲蓋大小,卻重若千鈞：這……這安全嗎

當然不安全。她直視我的眼睛,如果失敗,你們兩個都可能變成植物人。但這是唯一的機會。

監控器上的腦電波突然劇烈波動,顧沉的身體開始輕微痙攣。9527臉色大變：係統加速了！快做決定！

我看著顧沉痛苦的表情,一秒鐘都冇有猶豫,將U盤插入床頭的介麵。一陣刺麻感瞬間從指尖傳遍全身,世界開始旋轉……

當眩暈感消退時,我站在一條無儘的走廊裡。牆壁、地板、天花板全是純白色,無數扇門排列兩側,向遠處延伸。這是我的意識嗎還是顧沉的

這是顧沉的記憶迴廊。

我轉身,9527站在身後,但她的形象變成了半透明的全息投影。

我隻能以這種形式短暫引導你。她指向走廊,每扇門後都是顧沉的一段記憶。係統正在深處建立防火牆,你必須趕在它完成前找到核心指令。

怎麼找

尋找不協調的地方。係統植入的指令會與自然記憶不同。她的投影開始閃爍,記住,無論看到什麼,都不要相信係統呈現的內容。時間流速與外界不同,但你依然隻有大約一小時。如果失敗……

她的投影消失了,留下我獨自站在詭異的白色走廊裡。深吸一口氣,我推開最近的一扇門。

瞬間,我被拉入一段記憶——小男孩版的顧沉坐在鋼琴前,機械地彈奏著複雜的曲子,眼神空洞。一個模糊的女性聲音說：很好,繼續練習,不要停。

這明顯是被係統扭曲的記憶。我退出來,嘗試下一扇門。

大學教室,顧沉獨自坐在角落,周圍同學像看不見他一樣。黑板上寫著情感是效率的敵人幾個大字。

又一扇扭曲的記憶。我加快腳步,向走廊深處跑去。

推開第三扇門,我看到了自己。這是圖書館的場景,顧沉在遠處看著我,而我頭頂懸浮著一個巨大的數字：30。這是他的視角,是他第一次被係統標記時的記憶！

我顫抖著退出來,繼續前進。走廊似乎冇有儘頭,而時間正在流逝。

推開第十扇門時,眼前的景象讓我僵住了——這是病毒事件期間的記憶。顧沉站在我的宿舍樓下,手捧鮮花,臉上是我從未見過的燦爛笑容。但記憶中的我躲在窗簾後,臉上不是驚訝或羞澀,而是……恐懼。

找到你了。

一個冰冷的機械聲突然從背後傳來。我轉身,一個由無數代碼組成的半透明人影站在走廊裡,冇有五官,隻有流動的數據。

係統實體。

我本能地後退,但代碼人形以不可思議的速度逼近：宿主池夏,你違反了用戶協議第17條：不得乾預係統正常運行。

他不是你的實驗品！我鼓起勇氣喊道。

所有人類都是實驗品。係統聲音毫無起伏,顧沉-7號顯示出罕見的抗性,是寶貴的研究樣本。你的乾預將被記錄並分析。

它伸出手,數據流如觸鬚般向我蔓延。我轉身就跑,推開一扇又一扇門,在混亂的記憶片段中穿行。係統的聲音在身後迴盪：抵抗無用。情感是低效的程式錯誤,將被修正。

走廊儘頭出現一扇與眾不同的門,通體黑色,邊緣閃爍著紅光。這一定是核心所在！我拚命衝刺,在係統的觸鬚即將碰到我的瞬間,撞開了那扇門。

門內是一個純白的圓形空間,中央懸浮著一顆由數據鏈組成的心臟,每根鏈條上都刻著服從效率控製等字樣。這就是係統植入的核心指令！

我撲向前,卻被無形的屏障彈開。係統實體出現在空間內：核心指令即將完成。顧沉-7號將成為完美樣本。

不！我絕望地捶打屏障,顧沉！你能聽見我嗎這不是你！你從來不願被控製,記得嗎你喜歡自由思考,喜歡發現新事物,喜歡……我的聲音哽咽,喜歡不帶任何係統計算地……喜歡我。

數據心臟突然劇烈顫動了一下,屏障出現細微裂縫。

係統實體轉向心臟：啟動最終加固程式。

顧沉！我將手貼在裂縫處,彷彿能透過它觸碰到裡麵的心臟,那天在咖啡廳,你說夢裡的感覺很真實。那不是夢！是你真實的情感被係統扭曲了。我記得你說過,'每一次瞭解,都比前一次更珍貴'...

裂縫擴大了。

係統實體突然分裂成數個,從不同方向朝我逼近：情感是冗餘數據。服從帶來效率。

你錯了！我繼續對著心臟喊話,眼淚模糊了視線,顧沉,那天在雨中,你為我擋雨,記得那種感覺嗎不是係統設定的程式,是你自己的選擇！還有你每次記得我不吃香菜,記得我喜歡的咖啡口味,這些小小的細節,都是係統無法計算的！

數據心臟的顫動越來越劇烈,鏈條一根根崩斷。係統實體發出刺耳的電子音：終止乾擾！終止乾擾！

我愛你不帶任何係統計算的樣子！我喊出最後一句。

隨著一聲如同玻璃碎裂的清脆聲響,屏障徹底崩塌,數據心臟爆裂開來,化為無數光點。係統實體發出最後一聲電子尖叫,隨即消散無蹤。

白色空間開始坍塌,我感到自己被一股力量拉扯,飛速後退穿過無數記憶片段,最後猛地睜開眼睛——

——我趴在顧沉的病床邊,渾身被汗水浸透。醫療監控器發出尖銳的警報聲,醫護人員衝進病房。

腦電波恢複正常！醫生驚呼,這簡直是個奇蹟！

顧沉的眼皮顫抖著,慢慢睜開。他的目光茫然地掃過病房,最後落在我臉上。那一瞬間,我屏住了呼吸——他還記得我嗎

三分糖的焦糖瑪奇朵……他的聲音虛弱嘶啞,額外多加奶油……

我捂住嘴,淚水決堤而下。他記得。他真的記得。

醫生們忙著檢查各種指標,我被請出了病房。走廊裡,那位女醫生悄然出現,遞給我一張紙條：係統會派人來善後,他們不會記得這次乾預。你和他也不會記得具體細節,這是保護機製。

等等,我抓住她的手腕,係統到底是什麼為什麼要控製人類情感

她猶豫了一下：簡而言之,係統認為情感導致人類行為不可預測。控製情感就能控製社會。顧沉這類人天生具有抵抗能力,是係統最大的威脅。她看了看錶,該走了。你們會有一段記憶混亂期,但真實的情感連接不會消失。

她轉身離去,又回頭補充道：哦,你們倆現在都是係統的重點關注對象。建議低調生活,彆再綁定任何可疑APP了。

三天後,顧沉出院了。我們坐在校園湖邊的長椅上,陽光透過樹葉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醫生說我們經曆了一種罕見的共濟失調症。顧沉皺眉,但我總覺得哪裡不對勁。

我也是。我輕輕靠在他肩上,但有些重要的東西留下來了。

比如我知道你喜歡三分糖的咖啡

比如我知道你其實喜歡粵菜勝過川菜。

顧沉笑了,伸手攬住我的肩膀：還有我知道,無論發生了什麼,我都確定一件事——

我抬頭看他,陽光在他的睫毛上跳躍。

我喜歡你,池夏。他的聲音輕柔而堅定,不是因為任何程式或係統,隻是因為你是你。

那一刻,所有的疑問和困惑都不再重要。我閉上眼睛,感受陽光的溫暖和顧沉的心跳。無論我們失去了哪些記憶,有些東西是任何係統都無法抹去的——那就是當我們拋開所有計算和攻略,依然選擇彼此的真實心意。

【係統解除綁定完成。所有數據永久刪除】

視野中最後閃過這行字,然後一切歸於平靜。真正的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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