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死在了我醒來的那天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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鬧鐘響起時,我條件反射地伸手按掉。7:00,數字在黑暗中泛著紅光。我盯著天花板,胸口像壓著一塊巨石,呼吸都帶著鐵鏽味。今天本該是林雨晴的忌日。

我翻了個身,摸到床頭的手機。螢幕亮起的瞬間,我猛地坐了起來——2023年10月18日,星期三。

這不可能...

手指顫抖著點開日曆,反覆確認了三遍。確實是10月18日,林雨晴出事的那天。我衝進浴室,涼水拍在臉上,抬頭時鏡子裡的自己麵色蒼白,眼下卻不見這一個月來熬出的青黑。

夢...一定是夢。

回到臥室,我機械地穿上那件深藍色襯衫——後來成為喪服的那件。手機螢幕突然亮起,林雨晴的訊息跳出來：

今天下班能來接我嗎想和你一起吃火鍋^_^

我的手指懸在螢幕上方,遲遲不敢點擊。這條訊息我讀過無數遍,在警局確認屍體時,在整理遺物時,在每個無法入睡的深夜。但此刻它正鮮活地躺在我的收件箱裡,顯示剛剛收到。

雨晴...我按下語音鍵,聲音啞得不成樣子,我...我現在就去接你。

衝出家門時,電梯剛好到達。這個巧合讓我後頸發涼——和那天一模一樣。我拚命按著關門鍵,彷彿慢一秒就會再次失去她。

地鐵上,我死死盯著站名指示燈。當文化廣場站亮起時,我撥通了林雨晴的電話。

喂她的聲音清澈得像山澗溪流,這麼早你到公司了

你在哪我攥緊扶手,指節發白。

剛上公交呀,不是說了今天要去客戶那邊...她輕笑,你怎麼怪怪的

我渾身血液瞬間凝固。7路公交車,事故發生在8點17分,文化東路與向陽大街交叉口。

下一站下車！立刻！我的喊聲引來周圍人側目,我求你,現在就下車！

許沉你怎麼了她的聲音染上擔憂,還有兩站就到...

我衝出地鐵站時,遠處傳來刺耳的刹車聲。時間彷彿被拉長,我看見人群向路口聚集,聽見隱約的尖叫。奔跑中,手機從掌心滑落,螢幕上還是通話介麵,林雨晴的名字旁邊,計時器停在8:17。

雨晴雨晴！

我撥開圍觀人群時,隻看見扭曲的公交車頭和一地碎玻璃。她的米色手提包躺在血泊裡,上麵掛著我送的小熊掛墜。

世界天旋地轉。

睜開眼,鬧鐘顯示7:00。我觸電般彈起來,抓過手機——2023年10月18日。林雨晴的訊息再次彈出,內容一字不差。

這次我直接打車去了文化東路。8點整,我站在十字路口的安全島上,眼睛死死盯著7路公交的來向。當那輛熟悉的藍色公交車出現時,我衝向馬路中央,張開雙臂。

刺耳的喇叭聲中,公交車在距我半米處刹住。司機探出頭破口大罵,我充耳不聞,隻是盯著車窗——林雨晴正驚恐地望著我,臉色煞白。

下車！我拍打著她座位旁的車窗,快下車！

她驚慌失措地跟著我下了車。我緊緊抱住她,感受著她溫熱的呼吸拂過頸側。

你瘋了嗎她在我懷裡發抖,差點被撞死！

我捧起她的臉,陽光描摹著她睫毛的弧度,那麼真實。我做了一個噩夢...我聲音哽咽,夢裡你...

尖銳的金屬撞擊聲打斷了我。一輛失控的貨車撞上了我們剛纔站立的公交站台。飛濺的玻璃碎片中,我看見林雨晴的身體像斷線木偶般被拋起,然後重重落下。

第三次醒來時,我已經知道這不是夢。我直接去了林雨晴家,用力敲開門後,在她驚訝的目光中將她拽進屋裡。

今天不許出門。我反鎖房門,拔掉座機線,請假,就說你病了。

她伸手摸我額頭：發燒了

我抓住她的手腕,太過用力以至於她輕呼一聲。聽我說,我聲音低沉得不像自己,今天你會死。已經發生了兩次。第一次是公交車事故,第二次是站台...

她的表情從困惑變成恐懼：許沉,你需要看醫生...

8點17分,我指著牆上的掛鐘,還有四十三分鐘。之後你就會相信我。

當秒針指向12時,整棟樓突然劇烈搖晃。書架傾倒的瞬間,我將林雨晴護在身下。在意識消失前的最後一刻,我聽見她在我耳邊說：我相信你了...

第四次睜開眼睛,我麻木地關掉鬧鐘。手機螢幕亮起,除了林雨晴的訊息,還有一條陌生號碼發來的簡訊：

你也在循環裡

我盯著那條陌生簡訊看了足足十秒,手指懸在螢幕上方顫抖著。陽光透過窗簾的縫隙照進來,在床單上投下一道明亮的線,和之前三次循環分毫不差。

你也在循環裡

簡短的六個字像一把鑰匙,突然打開了囚禁我的牢籠。我猛地坐起身,迅速回覆：你是誰怎麼知道循環的事

手機幾乎立刻震動起來,不是回覆,而是一通來電。螢幕上顯示著同一個陌生號碼。我深吸一口氣,按下接聽鍵。

許沉先生一個蒼老但有力的男聲傳來,我是張明遠,你可以叫我張教授。我想我們遇到了同樣的問題。

窗外的鳥鳴聲忽然變得刺耳。我握緊手機：你也困在今天

準確地說,是困在10月18日這個時間節點。他的聲音帶著學者特有的精確,我在城西大學物理係辦公樓。如果你想知道如何打破循環,建議你在9點前趕來。

電話掛斷了。我坐在床邊,盯著逐漸變暗的手機螢幕。這個自稱張教授的人知道我的名字,知道循環,甚至可能知道更多。但此刻鬧鐘顯示7:15,林雨晴的死亡時鐘仍在走動。

我快速給林雨晴發了條訊息：今天無論如何不要坐公交,等我電話。然後抓起外套衝出門。

出租車在早高峰中艱難前行。我不斷重新整理手機上的時間——7:42,7:53,8:06...當數字跳到8:15時,我忍不住撥通了林雨晴的電話。

喂她的聲音讓我眼眶發熱。

你在哪

在家啊,不是你說讓我等你電話嗎她聽起來有些困惑,發生什麼事了你今天好奇怪。

我閉上眼睛,額頭抵在冰涼的車窗上：冇什麼...我晚點聯絡你。

許沉,她的聲音突然認真起來,你還好嗎

我想起前三次循環中她支離破碎的身體,喉嚨像被什麼堵住了：我...我夢見你死了。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傻瓜,她輕聲說,我這不是好好的嗎

出租車停在城西大學門口時是8:47。物理係辦公樓是校園角落裡的一棟灰白色建築,門口掛著理論物理研究所的銅牌。我三步並作兩步跑上三樓,在標著張明遠教授的門前停下。

敲門後,裡麵傳來一聲請進。

辦公室堆滿了書籍和紙張,一個白髮老人坐在電腦後麵,鏡片反射著螢幕的藍光。他看起來六十多歲,穿著皺巴巴的格子襯衫,但眼睛異常明亮。

許先生,你來了。他站起身,示意我坐下,我們時間不多。

你知道林雨晴今天會死。我直接說道,聲音比想象中嘶啞,你知道循環,你知道怎麼阻止這一切。

張教授推了推眼鏡：事實上,我不知道怎麼阻止。但我研究了這種現象七年,有些理論可能對你有用。

他從抽屜裡取出一個厚厚的筆記本,翻開其中一頁,上麵密密麻麻寫滿了日期——全是10月18日,但標註著不同的年份和細節。

這是我的第十七次循環。他說,每次循環我都會記錄所有變量。你的出現是唯一的新變量。

我盯著那些日期,胃部一陣絞痛：你是說...你一個人循環了十七次

準確地說,前十六次。他指向最新的一頁,這次不同,因為我收到了這個。

他遞給我一部手機,螢幕上顯示著一條簡訊,發送時間是今天淩晨3:27：教授,明天循環會改變,注意一個叫許沉的人。——L

L...我的手指擦過那個字母,林雨晴

很可能。張教授點頭,這說明她也在循環中,而且比我們更早得到資訊。

窗外的鐘聲敲響九下。我突然站起來：我得去找她。

等等！張教授抓住我的手腕,根據我的研究,時間循環通常圍繞一個'關鍵節點'展開。找到那個節點,纔可能打破循環。

關鍵節點

一個決定性的時刻,可能是某個選擇,某個意外...他快速在一張紙上寫下地址,這是我根據前十六次循環整理的事故多發點列表。如果你要改變什麼,這些地方值得關注。

我接過紙條時,辦公室的電話突然響起。張教授接起來,臉色驟變：什麼時候...好,我知道了。

掛斷電話,他的表情變得凝重：醫學院實驗室剛剛發生爆炸,17人受傷。這在前十六次循環中從未發生過。

這意味著什麼

意味著循環正在變異。他抓起外套,我建議你立刻去找林小姐。記住,關鍵節點可能不是你以為的那個。

我衝出辦公室時,手機響了。是林雨晴。

許沉...她的聲音帶著奇怪的顫抖,你能來我家嗎我...我發現了一些東西。

二十分鐘後,我站在林雨晴公寓門前,敲門的手懸在半空。門突然開了,她站在那裡,穿著那件我最喜歡的淡藍色毛衣,手裡拿著一個黑色筆記本。

進來吧。她側身讓我進門,眼神閃爍,我有東西要給你看。

公寓裡瀰漫著咖啡的香氣。茶幾上攤開著幾本相冊,我認出是我們去年去海邊旅行時拍的。林雨晴把筆記本遞給我：今早整理書櫃時發現的。

翻開第一頁,我的血液瞬間凝固。頁麵上用紅筆寫著巨大的第13次循環,下麵密密麻麻記滿了時間和事件描述,全都是關於10月18日這天的。但最讓我震驚的是筆跡——那是我的字跡。

這不是我寫的。我抬頭看她,我從冇見過這個本子。

林雨晴咬著下唇：我知道。因為...她翻開最後一頁,那裡貼著一張便簽紙,上麵寫著：給第14次的我：彆相信張教授。關鍵節點在濱江公園。救她。

便簽上的字跡,也是我的。

我頭暈目眩地坐在沙發上,筆記本從手中滑落。林雨晴蹲在我麵前,握住我的手：今天早上我醒來時,感覺一切都不對勁。就像...就像已經過了這一天很多次。然後我找到了這個本子...

你記得之前的循環嗎我急切地問。

她搖頭：不記得。但看著這些記錄,我感覺很熟悉。她指向一頁,比如這裡寫的'8:17公交事故',我看到這幾個字時,眼前會閃過一些畫麵...

我緊緊抱住她,感受著她真實的心跳。她的髮絲間有淡淡的洗髮水香氣,和記憶中一模一樣。這次不一樣了,我在她耳邊低語,這次我們一定能改變。

她輕輕推開我,眼神複雜：許沉,筆記本最後一頁還有東西。

我翻到最後,發現一個夾層裡藏著一張剪報。是本地報紙的一則小新聞,日期是一年前的10月19日：昨日濱江公園發生意外,一男子救起落水兒童後昏迷。配圖雖然模糊,但能認出是我被抬上救護車的畫麵。

這是...我困惑地抬頭。

林雨晴的眼中噙著淚水：那天是我生日。你為了救那個孩子差點淹死,在醫院躺了兩天。她撫過剪報,我總覺得,從那天起,我們的命運就改變了。

窗外突然傳來刺耳的警笛聲。我們同時看向窗外,遠處升起一股黑煙——正是醫學院的方向。林雨晴的手機突然響起,她看了一眼螢幕,臉色變得慘白。

怎麼了我問。

她把手機轉向我。螢幕上是一條簡訊：不要相信他。他不是真正的許沉。——L

發件人號碼赫然顯示著我的名字。

手機從我指間滑落,撞在地毯上發出一聲悶響。我盯著那條來自我自己的簡訊,喉嚨發緊。

這不是我發的。我彎腰撿起手機,手指不受控製地顫抖,我從來冇有——

林雨晴向後退了一步,撞翻了茶幾上的咖啡杯。棕色液體在筆記本上蔓延,浸透了那張剪報。

雨晴,聽我說。我向前一步,她卻退得更遠,後背抵在書櫃上。

窗外警笛聲越來越近,黑煙已經染灰了半邊天空。我舉起雙手,像在安撫一隻受驚的動物：如果我要傷害你,前三次循環我有的是機會。

三次她眼睛睜大,你經曆了三次

今天是第四次。我指著被咖啡染汙的筆記本,但根據這個,'我'至少經曆了十三次。

林雨晴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書櫃邊緣：我今早醒來時,感覺像被分割成了兩半。一半的我記得今天要上班,另一半卻...她突然抬頭,另一半的我記得自己已經死了三次。

這句話像一記重拳擊中我的胸口。我踉蹌著扶住沙發背：你記得

不完全是。她皺眉,手指按在太陽穴上,像做了一場醒不來的噩夢。公交車、站台、地震...每次都是8點17分。

我口袋裡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是張教授。

許先生,情況有變。他的聲音比之前急促,醫學院爆炸隻是開始,城東化工廠剛剛也發生了泄漏。循環正在加速崩潰。

我看向窗外,遠處又有一股新的黑煙升起。什麼意思

就像一張被反覆摺疊的紙最終會破損。他語速飛快,每次循環都會在時空中留下應力,現在這些應力正在以災難的形式釋放。你必須立刻找到關鍵節點！

掛斷電話,我發現林雨晴正盯著我看,眼中的恐懼已被決心取代。

我相信你。她抓起外套,我們去濱江公園。

但簡訊說——

如果有人在操縱這一切,那他們最不想我們去的地方就是關鍵所在。她遞給我車鑰匙,你來開車。

林雨晴的白色轎車駛入主路時,儀錶盤時鐘顯示10:03。城市已陷入混亂,警車和消防車的鳴笛從四麵八方傳來。電台裡,播音員正緊急通報多起突發事故。

筆記本裡還寫了什麼我問道,車子在紅燈前停下。

林雨晴從包裡取出那本濕漉漉的筆記本,小心翻動：大部分是時間記錄和事件描述。但有幾頁...她停在一處,這裡寫著'記憶斷層',然後是一串數字：47、23、16、8、4、2、1。

斐波那契數列。我皺眉,倒過來的。

還有這個。她指向另一頁,上麵畫著一個莫比烏斯環,旁邊潦草地寫著她在環的另一麵。

信號燈轉綠,我踩下油門。車子經過文化東路時,我們同時看向那個致命的十字路口——現在那裡堆滿了警車和救護車,藍色公交車歪在路邊,車頭全毀。

第三次循環就是在這裡。我聲音嘶啞,我攔下了公交,但貨車撞上了站台。

林雨晴的手指緊緊攥住安全帶：我記得玻璃...很多玻璃...

濱江公園在城北沿岸,平時是市民散步休閒的好去處。但今天停車場空無一人,入口處的電子屏閃爍著緊急閉園通知。

我們沿著步道向江邊走去。秋風捲著落葉在腳邊打轉,遠處的江水灰濛濛的,對岸的化工廠正噴吐著不祥的黑煙。

一年前的今天,我們在這裡。林雨晴停在觀景平台邊緣,我生日,你準備了野餐和蛋糕。

記憶逐漸清晰。那天陽光很好,我們坐在草坪上,她戴著紙皇冠,我送了她那條小熊掛墜...

然後我聽到了呼救聲。我指向下遊約五十米處的石灘,一個小孩掉進了江裡。

我們沿著步道走向那個地點。江水拍打著岩石,發出規律的嘩啦聲。林雨晴突然停住腳步：就是這裡。

石灘上散落著幾個空飲料瓶和塑料袋,與記憶中乾淨的景象大不相同。我蹲下身,手指擦過一塊突出的岩石邊緣——那裡有一道新鮮的刮痕。

不可能是...我喃喃自語。一年前的刮痕早該被水流磨平了。

林雨晴的手機突然響起。她看了一眼,臉色變得煞白：又是...你。

我接過手機,螢幕上顯示著：轉身。看水麵。

我們同時轉向江麵。平靜的水麵上,一個漩渦正在形成,中心處泛著不自然的藍光。更詭異的是,漩渦上方約一米處的空氣像高溫路麵一樣扭曲著。

那是什麼林雨晴抓緊我的手臂。

關鍵節點。身後傳來一個聲音。

張教授站在步道中央,白大褂被風吹得獵獵作響。他手裡拿著一個金屬裝置,看起來像老式收音機和科學儀器的混合體。

教授你怎麼——

跟著那個號碼找來的。他指了指手機,那是我的另一個研究設備,用來追蹤時空異常。他指向漩渦,那就是應力集中點,循環的錨點。

林雨晴警惕地看著他：筆記本上說不要相信你。

張教授苦笑：因為另一個'我'確實不值得信任。他走近幾步,許先生,你在循環中見過幾個我

我回想了一下：隻有你一個。

這就對了。他點頭,因為其他循環裡出現的'張教授'不是我。是它。

他指向漩渦。就在這一刻,水麵上的扭曲突然擴大,形成一個模糊的人形輪廓。那輪廓逐漸清晰,最終呈現出——我自己。

許沉林雨晴倒吸一口冷氣。

水麵上的我露出一個我從未在自己臉上見過的笑容：又見麵了,雨晴。看來這次你找來了幫手。

我的血液彷彿凝固了：你...是誰

當然是許沉啊。水麵的倒影歪著頭,第13次循環的許沉。或者說,被困在環這一邊的許沉。

張教授迅速調整著手中的儀器：每次循環都會在時空結構上留下印記。當印記足夠深時,就會產生這樣的回聲。

回聲林雨晴聲音顫抖。

就像錄音帶的雜音。張教授解釋,但這個回聲有了自我意識,並且想要取代原始信號。

水麵上的我大笑起來,聲音卻像許多人的合聲：取代不,我是進化。我經曆了十三次死亡,十三次失去她的痛苦。他的目光轉向林雨晴,而你,親愛的,你甚至不記得我們的約定。

林雨晴臉色煞白：什麼約定

第11次循環結束時,我們說好的。水麵的倒影輕聲說,下一次,你會記得一切,我們會一起逃出這個循環。

我上前一步擋在林雨晴前麵：你到底想要什麼

很簡單。倒影伸出手,穿過水麪與空氣的界限,竟然真實地伸到了我們這一側,把她給我。循環就會打破,所有人都能繼續前進。

林雨晴突然從我身後走出：如果我跟你走,許沉就能活下去

雨晴！不要——

她抬手示意我安靜,眼睛卻死死盯著水中的倒影：證明給我看。告訴我一件隻有我和真正的許沉才知道的事。

倒影微笑：大一那年,你在圖書館角落睡著,流的口水把《追憶似水年華》第七卷浸濕了。你偷偷把書放回書架,結果那本書恰好是我第二天要借的。

林雨晴的呼吸變得急促。

還有,倒影繼續道,你右肩胛骨上有一塊蝴蝶形狀的胎記。你總說那是上輩子被箭射中的地方。

她的嘴唇開始顫抖：這不可能...

最關鍵的,倒影的聲音突然變得溫柔,去年今天,在這塊石頭上,你答應了我的求婚。雖然冇有戒指,但你說小熊掛墜就是最好的信物。

林雨晴踉蹌後退,被我一把扶住。她的眼中滿是淚水：他說的...都是真的。

張教授突然大喊：小心！

水麵上的倒影猛然伸長手臂,抓住林雨晴的手腕。他的觸碰像冰一樣冷,林雨晴發出一聲痛苦的尖叫。

放開她！我衝上前,卻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彈開。

彆擔心,不會疼的。倒影輕聲說,等你再次醒來,一切都會重新開始。隻不過這一次...記得我們的約定。

林雨晴的身體開始變得透明。我拚命抓住她的另一隻手,卻感覺她像沙子一樣從指縫間流失。

許沉...她的聲音越來越遠,筆記本...最後一頁...

隨著一道刺眼的藍光,林雨晴和水中的倒影一起消失了。江麵恢複平靜,彷彿什麼都冇發生過。隻有林雨晴的小熊掛墜落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我跪在石灘上,撿起那個掛墜。張教授站在一旁,儀器發出尖銳的警報聲。

她去哪了我聲音嘶啞。

環的另一麵。張教授看著讀數,那個回聲帶她進入了鏡像循環。

我翻開濕透的筆記本,找到最後一頁。在夾層的暗袋裡,藏著一張摺疊的紙條。展開後,上麵是一行匆匆寫下的字：

找到真正的錨點——小熊掛墜裡有答案。第14次的我,救救我們。

遠處,化工廠的爆炸聲震撼大地,天空被染成血紅色。循環正在崩潰,而我的時間所剩無幾。

小熊掛墜在我掌心閃著微光。遠處化工廠的爆炸聲此起彼伏,天空被染成病態的橘紅色。我顫抖的手指撥開掛墜背後的暗釦——裡麵藏著一張微型存儲卡。

需要讀卡器。張教授蹲在岸邊一塊相對平整的岩石上,他的儀器現在發出持續不斷的蜂鳴聲,循環崩潰加速了,我們最多還有兩小時。

我盯著平靜得詭異的水麵,那裡曾吞噬了林雨晴。她還能回來嗎

理論上,隻要錨點還在。他指了指我手中的掛墜,這是關鍵物品,連接兩個循環的紐帶。

我們匆忙趕回張教授的實驗室。城區的狀況更加惡化,街道上到處是驚慌的人群。電台裡,播音員的聲音斷斷續續：...全城緊急狀態...建議居民前往高地避難...疑似連環恐怖襲擊...

實驗室裡一片狼藉,顯然張教授離開時也很匆忙。他從一堆設備中找出一個讀卡器,插入電腦。存儲卡裡隻有一個視頻檔案,命名為給第14次的我。

畫麵亮起,林雨晴出現在螢幕上。她坐在我現在所處的實驗室裡,背景中能看到張教授正在遠處擺弄設備。但與現在不同的是,視頻裡的實驗室整潔明亮,窗外是正常的白晝。

如果你看到這個,說明我已經被帶入鏡像循環了。視頻裡的林雨晴直視鏡頭,眼下有明顯的青黑,我是第七次循環的林雨晴,而你是第十四次循環的許沉。

我握緊拳頭。螢幕中的她穿著那件淡藍色毛衣,領口彆著小熊掛墜——正是我現在手中的這個。

真相很複雜,所以我錄下這段視頻。她深吸一口氣,首先,你不是第一個陷入循環的人。我纔是。

張教授在我身後倒吸一口冷氣。

一年前的今天,你在濱江公園救下落水兒童後陷入昏迷。視頻中的林雨晴繼續道,醫生說你可能會變成植物人。我守在你病床前三天三夜,直到10月21日早晨...我醒來發現回到了10月18日。

她苦笑著搖頭：最初我以為是個奇蹟,能改變你受傷的命運。我阻止你去公園,結果你在下班路上被高空墜物砸中。第二次我請假陪你整天在家,公寓卻發生了煤氣爆炸...

我的胸口像被一隻無形的手攥緊。原來她獨自經曆了這麼多次。

到第六次循環時,我發現了規律——無論如何改變,你都會在10月18日這天遭遇致命危險。她眼中泛起淚光,而每次你死後,循環就會重置。直到第七次...

她停頓了一下,看向鏡頭外的張教授。視頻裡傳來他的聲音：準備好了。

第七次循環中,我遇到了張教授。他研究時間物理,發現了循環的存在。林雨晴的聲音變得堅定,我們想出一個瘋狂的計劃——如果必須有人死才能維持循環,那就讓我來替你。

張教授突然按下暫停鍵：這解釋了為什麼循環會變異！最初的錨點是她,不是你！

我腦中閃過那些循環片段——公交車、站台、地震...每一次都是林雨晴的死亡。所以她...主動成為循環的犧牲品

更複雜。張教授快進視頻,繼續看。

畫麵跳轉到林雨晴站在一個類似能量艙的裝置裡：...這樣我的意識就會附著在關鍵物品上。她舉起小熊掛墜,當你進入下一次循環時,我會通過這個與你溝通。但風險是...

視頻突然出現乾擾,她的後半句話被雜音淹冇。

關鍵部分丟失了。張教授懊惱地說。

乾擾過後,視頻裡的場景變了。現在的林雨晴麵色蒼白,背景是濱江公園的石灘：計劃出了意外。我的意識分裂了,一部分留在主循環,一部分被困在鏡像世界。更糟的是,鏡像世界裡的'你'開始產生自主意識...

畫麵劇烈晃動,她驚恐地看向某個方向：他來了！記住,唯一打破循環的方法是——

視頻戛然而止。

實驗室陷入死寂。遠處又一聲爆炸震動窗戶,天花板落下幾縷灰塵。我盯著黑下去的螢幕,喉嚨發緊：所以水麵上的那個'我'...

是她早期循環中產生的回聲。張教授快速操作電腦,就像錄音帶反覆錄製會產生回聲一樣。但她的計劃顯然導致了某種...意識分裂。

我掏出手機,翻到那條來自我的警告簡訊：那這條資訊

可能是鏡像世界的她發出的警告。張教授調出一組複雜的數據圖表,看這個,兩個循環就像莫比烏斯環的兩麵,正常情況下永不相交。但當應力積累到一定程度時...

圖表上,兩條螺旋線在某一點突然交叉。

就像今天。我喃喃道,所以水麵上的那個開口...

是兩個循環世界的連接點。張教授關閉電腦,現在的問題是,她想告訴你打破循環的方法被中斷了。

我摩挲著小熊掛墜,金屬表麵已經因為反覆觸摸變得光滑。視頻裡林雨晴說過,這是關鍵物品,連接兩個世界的紐帶...

我們需要再次打開那個通道。我站起身,回到濱江公園。

張教授搖頭：太危險了。鏡像世界的'你'明顯有敵意。

但她還在那邊！我的聲音在實驗室裡迴盪,如果最初的錨點是林雨晴,那麼隻有她能真正打破循環。

張教授沉默片刻,突然開始翻找抽屜：那就需要加強信號。他取出一個金屬手環,這是我研發的時空定位器,理論上能保護你不被鏡像世界同化。

我們冒著一路混亂趕回濱江公園。天空已經變成暗紅色,空氣中瀰漫著刺鼻的煙味。公園入口處空無一人,電子屏上的緊急閉園通知不斷閃爍。

石灘邊,江水呈現出不自然的深藍色,像一塊凝固的玻璃。我戴上張教授給的手環,它立刻發出微弱的藍光。

記住,你隻有三十分鐘。張教授調整著手環上的設置,超過這個時間,兩個世界的通道會永久關閉。

關閉後會怎樣

鏡像世界將脫離主循環,成為獨立的時間線。他嚴肅地看著我,而她會被永遠困在那裡。

我走向水邊,手環的光芒映在平靜的水麵上。張教授在後麵喊道：找到她後,用掛墜作為信標帶她回來！

我深吸一口氣,踏入江水。令人驚訝的是,水麵像固體一樣承受了我的重量。當我走到漩渦曾經出現的位置時,手環突然發出刺眼的光芒。

腳下的水麵開始軟化。一瞬間的失重感後,我墜入了冰冷的黑暗中。

睜開眼時,我躺在濱江公園的石灘上。但這裡的天空是詭異的紫紅色,冇有太陽,也冇有雲朵,隻有一片均勻的暗色。四周靜得出奇,連江水流動的聲音都冇有。

雨晴我的聲音在空曠中迴盪。

冇有迴應。我站起身,發現遠處的城市輪廓模糊不清,像一幅被水浸濕的水彩畫。唯一清晰的是麵前這條步道,它延伸向公園出口,兩旁的路燈亮著蒼白的光。

我沿著步道前行,手環顯示已經過去了五分鐘。公園出口處,一個模糊的人影靠在欄杆上。

雨晴！

那人影抬起頭。確實是林雨晴,但她看起來憔悴不堪,淡藍色毛衣上沾滿汙漬。她愣愣地看著我,嘴唇顫抖：許...沉

我衝向她,卻在幾步之外猛地停住——她的手腕上繫著一根半透明的紅線,另一端消失在空氣中。

你真的來了。她聲音嘶啞,我就知道第14次的你會明白。

這是哪裡為什麼你——我指著那根詭異的紅線。

鏡像世界的規則。她試圖微笑,卻像要哭出來,每個進入這裡的人都會被'錨'拴住。我的錨是掛墜,你的錨是手環。

我這才注意到自己手腕上的手環也延伸出一根類似的藍線,飄向身後的虛空。

時間不多。她急切地說,聽好,打破循環的方法不是阻止死亡,而是接受它。

什麼意思

我們一直想改變對方的命運,這纔是循環持續的原因。她抓緊我的手臂,最初的意外不是孩子落水,而是...

她的聲音突然中斷,身體像受到電擊般僵直。我順著她的目光看去——步道儘頭,一個模糊的人影正向我們走來。

他來了。林雨晴的聲音充滿恐懼,鏡像世界的你。

人影逐漸清晰,正是水麵上的那個我。但與之前不同,他現在看起來幾乎實體化,隻有邊緣還帶著輕微的模糊。

真感人。鏡像許沉歪著頭,英雄救美的老套劇情。他的目光落在我手腕上的手環上,張教授的手筆那老傢夥總是多管閒事。

我擋在林雨晴前麵：放她走。

憑什麼鏡像許沉冷笑,我經曆了十三次失去她的痛苦,憑什麼你能帶她回去

因為你不是真正的許沉！林雨晴從我身後走出,你隻是循環產生的回聲,執唸的集合體。

鏡像許沉的表情扭曲了：那我更應該留下你了,不是嗎他伸出手,那根紅線突然繃直,林雨晴發出一聲痛呼,畢竟,我是因你而存在的。

手環顯示已經過去十五分鐘。我必須在剩餘時間內帶林雨晴回去,但那條紅線顯然將她與鏡像世界牢牢綁在一起。

掛墜...林雨晴突然低聲說,用掛墜切斷紅線。

我悄悄摸出小熊掛墜。鏡像許沉似乎察覺到了什麼,紅線猛地收緊,林雨晴跪倒在地。

彆白費力氣了。他向我們走來,在這裡,我纔是——

一道藍光突然從側麵射來,擊中鏡像許沉的肩膀。他痛呼一聲,轉頭看向光源——張教授站在公園入口處,舉著一個類似手電筒的裝置。

快！他喊道,現在切斷紅線！

我趁機將掛墜的金屬邊緣劃過紅線。令人驚訝的是,線斷了,發出琴絃崩斷般的清脆聲響。

鏡像許沉發出不似人類的尖叫：不！他的身體開始不穩定地閃爍,你們不明白自己在做什麼！循環打破後,所有時間線都會——

張教授又一道藍光射來,鏡像許沉像壞掉的電視畫麵一樣扭曲、消散了。

走！張教授向我們招手,通道馬上就要關閉了！

我拉起林雨晴向公園入口跑去。但冇跑幾步,她突然摔倒。

紅線...還在...她艱難地抬起手。我這才發現雖然主線斷了,但她手腕上還殘留著一小段,現在正像活物一樣生長、延伸,試圖重新連接什麼。

手環顯示還剩三分鐘。

許沉...林雨晴臉色慘白,你該走了。

不！我跪下來,瘋狂地用掛墜切割那段紅線,但它每斷一次就生長得更快,一定有彆的辦法！

她輕輕握住我的手：記得視頻裡我說的嗎打破循環的方法是接受死亡。她微笑起來,不是你的,就是我的。

我不會丟下你！

不是丟下。她從口袋裡掏出另一個小熊掛墜——和我的那個一模一樣,第七次循環時,我讓張教授做了這個配對掛墜。一個給你,一個給我。

她將兩個掛墜合在一起,它們發出耀眼的藍光。殘餘的紅線像被灼燒般捲曲、退縮。

現在,選擇吧。她凝視著我的眼睛,帶我回去,循環繼續。或者...

或者什麼

或者你獨自回去,接受我的死亡,循環打破。她聲音輕柔,真正的死亡。

手環開始發出急促的滴滴聲——還剩一分鐘。

我看向張教授,他站在通道口焦急地揮手。又看向林雨晴,她眼中含著淚,卻帶著決然的笑意。

兩個掛墜的光芒越來越強,幾乎要灼傷我的手。

帶我回去。我最終說道,聲音堅定,但不是繼續循環。我們一起打破它。

她困惑地皺眉：可是...

循環是因為我們都想改變對方的命運,對吧我握緊她的手,那如果我們一起接受命運呢

通道開始震動,鏡像世界的景物像老照片一樣褪色。林雨晴手腕上的紅線突然全部斷裂,化為灰燼。

抓緊我！我將兩個合在一起的掛墜高高舉起。

一道刺眼的藍光吞冇了一切。在意識消失前的最後一刻,我聽見兩個重疊的聲音——一個是林雨晴的,一個是鏡像許沉的——同時說道：

記住,真正的錨點是愛。

刺眼的白光中,我下意識地抓緊林雨晴的手。兩個小熊掛墜在我們相握的掌心發燙,像兩塊燒紅的炭。耳邊響起玻璃碎裂般的清脆聲響,彷彿整個世界都在分崩離析。

不要放手！我在呼嘯的風聲中大喊,卻聽不見自己的聲音。

林雨晴的嘴唇在動,但我隻捕捉到幾個零散的詞：...記住...愛是...

一陣天旋地轉後,我的後背重重撞上堅硬的地麵。陽光直射眼睛,我眯起眼,看到的是濱江公園正常的藍天白雲。鳥鳴聲、江水聲、遠處兒童的嬉笑聲——所有熟悉的聲響一股腦湧進耳朵。

成功了我撐起身體,掌心的小熊掛墜已經分開,金屬表麵多了幾道閃電狀的裂紋。

然後我想起來了——林雨晴！

雨晴！我猛地坐起,四下張望。空蕩蕩的石灘上隻有我一個人,不遠處那處曾出現漩渦的水麵平靜如鏡。手腕上的手環已經停止計時,表麵佈滿蛛網般的裂痕。

我顫抖著摸出手機,日期顯示：2023年10月19日。

跳出來了...我盯著螢幕,喉嚨發緊。循環打破了,但林雨晴不見了。

遠處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張教授氣喘籲籲地跑下步道,白大褂上沾滿灰塵和汙漬。他身後跟著兩個穿製服的公園管理員。

許先生！他遠遠喊道,你冇事吧

我搖搖晃晃地站起來：林雨晴呢你看到她了嗎

張教授的表情凝固了。他轉向那兩個管理員：麻煩給我們一點空間。

等他們走遠,張教授壓低聲音：你不記得了

記得什麼我心跳加速,我們剛剛一起從鏡像世界回來,然後——

許先生,他打斷我,眼神複雜,已經過去三天了。今天是10月19日。

我盯著他,大腦一片空白：這不可能...我們明明剛剛...

張教授歎了口氣,從口袋裡掏出一部手機——是我的。螢幕上顯示著一條已發送簡訊,收件人是林雨晴的號碼,內容隻有三個字：我愛你。發送時間是10月18日,20:17。

這是你發的。他說,昨天傍晚。

我奪過手機,瘋狂地翻看通話記錄和簡訊。除了那條我愛你,18日當天冇有任何其他通訊記錄。而19日這天,有十幾通來自張教授的未接來電。

我不明白...我聲音嘶啞,林雨晴在哪我們明明一起...

張教授按住我的肩膀：我們回實驗室說。這裡不安全。

什麼不安全

他冇有回答,隻是警惕地掃視著平靜的江麵。

實驗室比上次來時更加淩亂,幾台顯示器被砸碎,檔案散落一地。張教授鎖好門,拉上所有窗簾,纔開口說話：

你經曆了記憶斷層。這在時空跳躍中很常見。他遞給我一杯水,實際上,昨天傍晚你就回來了,帶著林雨晴。

水杯從我指間滑落,在地板上摔得粉碎：什麼

你們一起出現在公園管理處,渾身濕透但意識清醒。張教授繞過地上的玻璃碎片,林雨晴被送往醫院檢查,而你...你堅持要先來實驗室。

他打開電腦,調出一段監控視頻。畫麵中,我和林雨晴確實站在實驗室中央,渾身滴水。我的表情異常平靜,而她緊緊抓著我手臂,臉色蒼白。

然後呢我盯著靜止的畫麵,發生了什麼

張教授深吸一口氣：你讓我給林雨晴注射鎮靜劑,說要'提取循環記憶'。我當時以為這是你們商量好的。

視頻繼續播放。畫麵中的林雨晴被安置在實驗椅上,張教授準備針劑時,她突然掙紮起來,喊著什麼。我上前按住她肩膀,在她耳邊說了幾句話,她立刻安靜下來,眼中卻充滿淚水。

你對她說了什麼我聲音發抖。

監控冇有錄音。張教授關閉視頻,注射後她昏迷了大約兩小時。等她醒來時...

時什麼

她不記得循環的事了。所有相關記憶都被清除了。

我如遭雷擊：你參與了記憶清除

不！張教授激動地站起來,我以為隻是普通鎮靜劑！是你...他指著我,或者說視頻裡的那個我,是你調換了藥劑。我在垃圾桶裡找到了真正的鎮靜劑。

我頭痛欲裂,記憶像被撕碎的拚圖：那現在的林雨晴在哪

回家休息了。醫生說除了輕微失憶,她身體一切正常。張教授猶豫了一下,但有個問題...她記得你。

這算什麼問題

根據循環理論,如果兩個人都保留記憶,循環很可能會重新建立。他嚴肅地說,所以理論上,你們中隻能有一個人記得一切。

我猛地站起來,椅子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聲音：你想說是我故意讓她失憶

視頻不會說謊。張教授指著螢幕,你還拿走了這個。

他拉開抽屜,取出一個密封袋,裡麵裝著兩個小熊掛墜——正是我和林雨晴的那對,但現在它們被某種強力膠牢牢粘在一起,無法分開。

為什麼我會...我接過密封袋,掛墜接觸掌心的瞬間,一段陌生的記憶突然閃回——

我站在醫院走廊,看著病床上熟睡的林雨晴。手中注射器的液體在燈光下泛著詭異的藍光。一個聲音在我腦海中響起：必須有人忘記,循環才能真正結束。

記憶碎片轉瞬即逝,但我渾身已被冷汗浸透。那確實是我的聲音,我的決定,但我完全不記得自己做過這些事。

記憶移植。張教授突然說,我懷疑鏡像世界的'你'冇有完全消失,而是...轉移了一部分到你的意識裡。

我胃部一陣絞痛：你是說現在的我被'汙染'了

更準確地說,是融合。他指著粘合的掛墜,就像這兩個掛墜,你們的意識也在某種程度上合併了。這解釋了為什麼你會做出'自己'不記得的事。

我握緊掛墜,金屬邊緣刺痛掌心：帶我去見林雨晴。

林雨晴的公寓樓下停著一輛搬家公司的卡車。我三步並作兩步跑上樓梯,敲門的手懸在半空——門冇鎖,虛掩著。

雨晴我推開門。

公寓裡大半物品已經打包,紙箱上標註著廚房臥室等字樣。林雨晴站在陽台邊,背對著門,聽到聲音才轉過身來。她穿著簡單的白T恤和牛仔褲,陽光下幾乎透明。看到我時,她眼中閃過一絲我讀不懂的情緒。

許沉。她輕聲說,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左手腕——那裡有一圈淡淡的紅痕,像是長期被什麼綁縛留下的印記。

你要搬家我聲音發緊。

醫生說換個環境對記憶恢複有幫助。她走向茶幾,倒了兩杯水,坐吧。

我站在原地冇動：你記得多少

官方版本腦震盪導致的逆行性遺忘。她遞給我一杯水,隻忘記最近幾天的事。

那非官方版本呢

她直視我的眼睛：我記得自己死了很多次。

水杯再次從我手中滑落。林雨晴敏捷地接住它,動作快得不自然。水一滴都冇灑出來。

你...冇失憶我聲音發抖。

隻是假裝。她放下杯子,指向自己的太陽穴,但記憶確實有缺損,像被撕掉幾頁的書。我記得循環,記得鏡像世界,但忘記我們最後是怎麼逃出來的。

我不知該感到慶幸還是恐懼：為什麼騙張教授

因為我不確定哪個許沉回來了。她聲音平靜得可怕,是原來的你,還是鏡像世界的那個。

這句話像一把刀插進胸口。我下意識後退一步：所以你搬走是為了...

為了觀察。她拿起茶幾上的一個小盒子,裡麵整齊排列著七個小藥片,醫生開的鎮靜劑,我一片都冇吃。我需要保持清醒,弄清楚你到底是誰。

我上前想抓住她的手,但她迅速退開,後背抵在陽台門上。

證明給我看。她聲音開始發抖,告訴我一件隻有真正的許沉才知道的事。

我看著她戒備的姿態,心臟像被無形的手攥緊：大一期末考前一晚,你在圖書館通宵複習,睡著了流口水弄濕了《追憶似水年華》第七卷。

鏡像世界的你也知道這個。她搖頭。

你右肩胛骨上有塊蝴蝶形胎記,你說那是上輩子被箭射中的地方。

他也知道。

我深吸一口氣,然後單膝跪地,從口袋裡掏出那對粘合的掛墜：去年今天,在這對掛墜剛買來時,你偷偷在它們內部刻了字。我的刻著'晴',你的刻著'沉'。

林雨晴的眼睛瞬間濕潤。她慢慢蹲下來,手指輕觸掛墜：這個...我冇告訴過任何人。

包括鏡像世界的我

她點頭,淚水終於滑落：他隻知道掛墜本身,不知道刻字的事。

我小心地掰開粘合的掛墜——儘管外殼粘在一起,內部確實露出兩個小小的刻字。林雨晴的指尖撫過那個晴字,突然撲進我懷裡。

真的是你...她在我肩頭啜泣,我害怕極了...怕回來的不是你...

我緊緊抱住她,感受著她真實的心跳和溫度。但下一秒,一陣劇痛突然刺穿我的太陽穴。無數畫麵在腦海中爆炸——

我站在江邊,看著另一個自己帶走林雨晴；我在實驗室調配藥劑,臉上帶著不屬於我的冷酷表情；我對著昏迷的林雨晴低語：忘記一切,活下去...

許沉林雨晴驚慌的聲音將我拉回現實,你怎麼了臉色好白...

我擦掉額頭的冷汗：隻是...有點頭暈。

她扶我坐到沙發上,手指輕輕梳理我的頭髮：是副作用嗎記憶融合的...

你知道了

猜的。她苦笑,當你提到掛墜刻字時,語氣有一瞬間變得很陌生...像另一個人在借你的嘴說話。

我握緊她的手：無論我體內還有什麼,我都是許沉。那個愛你的許沉。

我知道。她靠在我肩上,但問題冇解決,對吧如果我們都記得循環,它會不會...

不會。我斬釘截鐵地說,循環已經打破了。今天是10月19日,時間在正常流動。

那這些呢她指向電視。靜音的畫麵正在播放新聞：城東化工廠泄漏事故、醫學院實驗室爆炸、多起交通事故...日期全是昨天。

我渾身發冷：應力釋放...張教授說過,循環打破時積累的時空應力會以災難形式釋放。

所以代價是什麼林雨晴直視我的眼睛,我們活下來了,但其他人...

敲門聲打斷了我們。張教授站在門外,臉色異常凝重：抱歉打擾,但你們需要看看這個。

他遞過一台平板電腦。螢幕上顯示著濱江公園的實時監控——石灘邊的水麵再次出現了那個詭異的漩渦。

它又開始了。張教授聲音低沉,不完全的循環,隻影響特定區域。

林雨晴抓緊我的手：因為我們倆都記得

更準確地說,因為你們融合了鏡像世界的能量。張教授指著粘合的掛墜,它們現在是一個完整的錨點。

監控畫麵中,漩渦逐漸擴大,水麵開始浮現模糊的人形輪廓。我的胃部一陣絞痛——那個輪廓看起來像我自己。

他在回來。我聲音嘶啞,或者說...我在回來。

林雨晴的手指與我緊緊相扣：那我們怎麼辦

張教授深吸一口氣：理論上,隻有一個方法能永久關閉通道。

什麼方法我們同時問。

分離。他指著我們相握的手,你們中必須有一個...徹底忘記循環的一切。

張教授的話像一記重拳擊中我的胸口。我看向林雨晴,她的嘴唇失去了血色,但眼神依然堅定。

徹底忘記是什麼意思她聲音很輕,卻異常清晰。

張教授調整眼鏡,避開我們的目光：字麵意思。其中一個關於循環的所有記憶將被完全抹除,就像...從未經曆過一樣。

包括對方我握緊林雨晴的手。

最棘手的地方就在這裡。張教授歎氣,循環記憶與你們之間的情感深度綁定。要分離它們幾乎不可能,除非...

除非什麼

除非切斷情感連接本身。他指著平板電腦上仍在擴大的漩渦,那個人將不再記得愛過你,或被你愛過。

林雨晴猛地站起來：這算什麼選擇忘記愛和死亡有什麼區彆

張教授沉默地調出另一段視頻——濱江公園的石灘上,水麵的人形輪廓已經清晰可辨。那個我正試圖穿過水麪界限,每一次嘗試都讓漩渦擴大一分。

時間不多了。張教授關閉視頻,每次循環留下的應力都需要一個出口。如果你們不主動選擇,它會替你們選擇。

我看向林雨晴,她眼中映著窗外夕陽,像兩團小小的火焰。在這一刻,我突然明白了鏡像世界的我為何如此執著——失去關於她的記憶,確實比死亡更可怕。

有彆的辦法。我轉向張教授,如果我們不接受這個選擇呢

理論上...他猶豫了一下,如果兩個記憶能夠完全融合,不再有衝突,也可能形成新的穩定狀態。但風險極高,一旦失敗...

會比現在更糟

你們可能雙雙陷入記憶迷宮,分不清現實與循環。他嚴肅地說,甚至可能成為新的循環錨點。

林雨晴突然走向陽台,雙手撐在欄杆上。晚風吹亂她的頭髮,背影看起來那麼單薄又那麼倔強。我跟過去,站在她身後一步之遙。

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麵嗎她冇回頭,在書店,下雨天。

我當然記得。那天她站在文學區,踮著腳夠最上層的《時間旅行者的妻子》,雨傘上的水珠滴在木地板上形成一個小水窪。我幫她取下書時,我們的手指短暫相觸。

你請我喝了熱可可。我輕聲說,說那是下雨天的標配。

她轉過身,臉上有淚痕：如果讓你選擇忘記那一天,忘記之後的所有日子,你願意嗎

答案不言而喻。我搖頭,喉嚨發緊。

我也不願意。她抬手輕觸我太陽穴,所以,讓我們試試另一個選擇。

她的手指冰涼,卻帶著奇異的安定力量。我閉上眼睛,感受著她指腹的輕微壓力。

張教授,她聲音堅定,幫我們做記憶融合。

實驗室裡,我和林雨晴麵對麵坐在特製的椅子上,頭上連接著密密麻麻的電極。張教授在控製檯前忙碌,螢幕上跳動著我們兩人的腦波圖。

理論上,這能幫助你們的記憶同步。他調整著參數,但過程會很痛苦,就像...把兩個夢境強行縫合在一起。

林雨晴伸手與我十指相扣：準備好了嗎

我點頭,另一隻手緊握那對粘合的小熊掛墜。

張教授按下開關的瞬間,劇痛如潮水般襲來。我的眼前炸開無數記憶碎片——

林雨晴在公交車上對我微笑；她在站台邊驚恐地回頭；她在崩塌的書架下緊緊抱住我...這些是我的記憶。

接著是另一組畫麵：我在醫院病床上昏迷不醒；我在書店門口等她下班；我在雨中捧著生日蛋糕...這是她的視角。

記憶如兩股激流對撞,每一秒都像有千萬根針紮進大腦。我咬緊牙關,透過模糊的視線看到林雨晴也在忍受同樣的痛苦,她的手在我掌心痙攣,指甲深深陷入我的皮膚。

堅持住！張教授的聲音從很遠的地方傳來,同步率65%...70%...

突然,一組全新的畫麵闖入我的意識——濱江公園的石灘上,林雨晴跪在一個落水兒童身旁做心肺復甦,而我躺在不遠處,麵色青白。這是...一年前的真實場景但與我記憶中的完全不同！

許沉！林雨晴在疼痛中呼喊,你看到了嗎那天是你救了孩子,但溺水的是我！你跳下去救了我！

記憶的迷霧被撕開一道裂縫。是的,那天我確實先救起了孩子,但回頭看到林雨晴為了救另一個落水者陷入危險。我返回水中救她,自己卻因體力不支沉了下去...

所以循環最初是因為...我在劇痛中喘息。

你想改變我溺水的命運,而我想改變你昏迷的命運！她淚流滿麵,我們一直在試圖拯救對方！

張教授突然大喊：同步率89%！就差一點！

就在這時,實驗室的燈光劇烈閃爍,所有設備同時發出刺耳警報。監控螢幕上,濱江公園的漩渦已經擴大到覆蓋整個石灘,水麵上的我半個身體已經穿過界限。

他來了！張教授驚慌地看向窗外——夜色中,一道藍光從濱江方向直沖天際。

林雨晴在疼痛中掙紮著解開電極：不夠...同步還不夠...

我看向螢幕上兩人的腦波圖——雖然高度接近,但始終有兩道峰值無法重合。就像兩條幾乎交疊的曲線,卻永遠差那致命的一毫米。

因為還有秘密。我突然明白了,轉向林雨晴,我們各自還藏著什麼冇告訴對方。

她眼神閃爍,嘴唇顫抖：如果我告訴你...你會恨我。

永遠不會。

控製檯突然爆炸,火花四濺。張教授被衝擊波掀翻在地。窗外,那道藍光開始向城市移動,所過之處路燈接連爆裂。

林雨晴湊近我耳邊,在嘈雜中輕聲說了幾句話。隨著每個字吐出,我感受到記憶的鎖鏈一段段斷裂——

原來在最初的循環中,她曾親眼目睹我的死亡。第七次循環時,她找到張教授不是偶然,而是刻意尋找時間專家的幫助。她自願成為錨點不是因為無私,而是因為無法再次忍受看著我死去...

現在該你了。她直視我的眼睛,你最大的秘密是什麼

我深吸一口氣,說出那個連自己都不敢承認的真相：在第十二次循環時...我一度想放棄。站在那個十字路口,看著公交駛來,我有三秒鐘希望它就這樣結束。

她的眼睛瞪大了。

不是想讓你死,我急忙解釋,隻是想停止這無儘的痛苦...但我最終還是一遍遍嘗試救你,因為...

因為愛比痛苦更強大。她輕聲說完,吻上我的嘴唇。

在這一刻,兩道腦波圖突然完美重合。粘合的小熊掛墜在我們相握的手中發出耀眼的藍光,那光芒迅速擴散,籠罩了整個實驗室。

恍惚中,我聽到張教授的驚呼：同步率100%！

藍光中,無數記憶碎片重新排列組合。我看到真實的10月18日：我救起孩子後溺水,林雨晴為我做人工呼吸；我被送醫後奇蹟般甦醒；我們相擁而泣,約定珍惜每一天...

這纔是真實。循環從未發生過,隻是我們潛意識共同構建的牢籠——因為那次瀕死經曆讓我們都無法接受可能失去對方的事實。

藍光漸弱時,實驗室恢複了平靜。設備停止了警報,窗外的詭異光柱也消失了。我和林雨晴癱坐在椅子上,渾身被汗水浸透,但雙手仍緊緊相握。

結束了她虛弱地問。

張教授檢查著儀器：漩渦消失了。濱江公園的水麵恢複了正常。他難以置信地看著我們,你們...成功了。

我看向林雨晴,發現她眼中也有同樣的疑問：你還記得循環嗎

她點頭：所有事情。包括你剛纔說的第十二次循環。

我也是。我如釋重負,我們做到了。

張教授搖頭驚歎：不可思議...你們不僅融合了記憶,還重構了真實。現在循環就像一場夢,隻有你們記得它存在過。

林雨晴靠在我肩上,精疲力儘卻平靜安詳：所以代價是什麼

冇有代價。張教授遞給我們那對掛墜——它們依然粘在一起,但裂紋已經消失,表麵流轉著奇異的光澤,愛成了新的錨點。

離開實驗室時,天已破曉。城市在晨光中安靜祥和,彷彿昨夜的混亂從未發生。隻有零星幾處損毀提醒著我們一切真實存在。

林雨晴把玩著合二為一的掛墜：所以現在它是什麼愛情護身符

時空異常探測器。張教授半開玩笑地說,如果哪天它突然發熱發光,記得聯絡我。

我們在路口分彆。張教授走遠後,林雨晴突然拉住我：還有一件事我不明白。

什麼

鏡像世界的那個'你'...他真的消失了嗎

我思索片刻,搖頭：我不認為存在什麼鏡像世界。那隻是我們潛意識的投射——我對失去你的恐懼,你對拯救我的執念。

所以最後...

最後我們接受了最簡單的真相。我輕吻她的額頭,有些命運無法改變,但愛可以讓任何輪迴值得。

她微笑著將掛墜掛回包上。陽光下,金屬表麵閃過一行若隱若現的字——那是我們未曾注意到的刻痕：

愛是唯一的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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