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在星輝裡的秘密 第一章

-

藏在星輝裡的秘密

第一章：天文館重逢

顏書瑤站在天文館穹頂下,仰頭望著正在調試的星空投影。無數光點在她臉上投下斑駁的影子,如同十年前那個讓她心跳加速的夜晚。

顏策展,裴教授提前到了,正在報告廳調試設備。實習生小林匆匆跑來,打斷了她的思緒。

裴教授顏書瑤手中的平板差點滑落,不是說講座下午三點纔開始嗎

裴教授說想提前熟悉一下場地和設備。小林遞過一份資料,這是他的簡介,館長說請您親自去接待。

顏書瑤接過資料,封麵上那張熟悉又陌生的麵孔讓她呼吸一滯——裴景謙,天體物理學教授,國家深空探測計劃核心成員,曾獲國際天文學會青年科學家獎。照片上的男人比記憶中成熟了許多,但那雙如星辰般明亮的眼睛絲毫未變。

她深吸一口氣,整理了一下襯衫領口和盤起的髮髻,朝報告廳走去。

推開報告廳大門的瞬間,一束藍光正從投影儀中射出,在黑暗中勾勒出銀河的輪廓。站在控製檯前的高挑身影聞聲回頭,四目相對的刹那,顏書瑤感覺自己的心臟漏跳了一拍。

您好,我是天文館的策展人顏書瑤。她努力維持著專業的微笑,聲音卻微微發顫。

裴景謙的目光在她臉上停留了幾秒,隨即禮貌地點頭：顏策展,久仰。設備我已經調試得差不多了,投影效果比預期的要好。

他走過來伸出手,顏書瑤遲疑了一瞬才握住。他的手掌溫暖乾燥,讓她想起高中天文社觀測活動時,他曾這樣拉她爬上學校天文台。

您...不記得我了嗎話一出口顏書瑤就後悔了,急忙補充,我們是明德高中同一屆的。

裴景謙微微偏頭,似乎在回憶。那一刻,顏書瑤確信他會說不記得——畢竟當年的她隻是天文社不起眼的一員,而他是眾人矚目的社長,是拿下全國物理競賽金牌的學霸,是畢業典禮上代表優秀畢業生髮言的裴景謙。

顏書瑤。他突然準確地念出她的全名,天文社的學妹,擅長繪製星圖,總坐在教室最後一排靠窗的位置。

顏書瑤瞪大眼睛,不敢相信他竟記得這些細節。

你剪短髮了。裴景謙指了指她如今齊肩的頭髮,高中時是馬尾辮,總夾著一個星星髮夾。

她的臉瞬間發燙,那個髮夾是他獲獎後送給全體天文社成員的小禮物,她卻當作珍寶收藏至今。

冇想到你還記得。她輕聲說,心跳快得幾乎要衝出胸腔。

裴景謙唇角微揚：記憶力好是我的職業要求。不過,能在專業領域遇到校友,確實很巧。

他的語氣平靜而客套,彷彿隻是在陳述一個事實。顏書瑤暗自嘲笑自己方纔的悸動——他記得她,不過是出於驚人的記憶力,而非什麼特彆的原因。

講座還有兩小時開始,需要我帶您參觀一下天文館嗎她迅速調整回專業狀態。

不必了,我想再檢查一下簡報。裴景謙轉身回到控製檯前,不過,講座結束後如果你有空,我倒是對你們正在籌備的特展很感興趣。

顏書瑤點點頭：是'宇宙的浪漫'特展,下週開幕。我很樂意為您介紹。

走出報告廳,顏書瑤靠在走廊牆上,感覺雙腿發軟。十年了,她以為自己早已忘記那種心悸的感覺,可就在剛纔,所有被時間沖淡的情緒如潮水般湧回,將她淹冇。

第二章：記憶的星圖

講座現場座無虛席。顏書瑤站在最後一排,望著台上侃侃而談的裴景謙。聚光燈下,他的側臉線條分明,講到激動處會不自覺地用手指推眼鏡——這個小動作讓顏書瑤恍惚回到了高中課堂。

......所以當我們觀測到130億光年外的星係時,看到的其實是它130億年前的樣子。裴景謙的聲音在穹頂下迴盪,某種意義上,天文學家都是時空旅者,我們通過星光窺探宇宙的過去。

顏書瑤不自覺地微笑,這是她高中時聽他講過的話。那時的天文社活動室裡,十幾個學生擠在一起,她總是坐在角落,目光卻無法從站在星圖前的少年身上移開。

講座結束後,觀眾排起長隊等待簽名。顏書瑤本想悄悄離開,卻被館長叫住。

書瑤啊,裴教授同意幫我們特展做科學顧問了！館長紅光滿麵,他還點名要你負責對接,說你對天文的理解很專業。

顏書瑤驚訝地望向正在簽名的裴景謙,恰好對上他抬頭投來的目光。他微微頷首,嘴角掛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我...我很榮幸。她結結巴巴地回答館長。

太好了！你們是老同學,溝通起來肯定順暢。館長拍拍她的肩,這次特展關係到明年館裡的預算審批,一定要辦得漂亮。有裴教授這樣的名人加持,參觀量肯定能翻倍！

人群散去後,顏書瑤回到報告廳收拾資料。令她意外的是,裴景謙還在那裡,正幫忙整理設備。

需要幫忙嗎他走到她身邊,彎腰撿起地上散落的宣傳冊。

謝謝,這些本該是我們工作人員做的。顏書瑤接過他手中的冊子,指尖不小心相觸,一股微小的電流似乎從接觸點蔓延開來。

我記得你大學讀的是藝術設計裴景謙突然問道,怎麼最後做了天文館策展人

輔修了天文學。顏書瑤冇想到他連這個都知道,畢業後在出版社做過科普圖書的美編,後來機緣巧合來了這裡。

裴景謙點點頭：正好,我在寫一本麵向青少年的天文科普書,需要有人將複雜的理論轉化為直觀的插圖。館長說你很擅長這個。

我顏書瑤驚訝地抬頭。

如果你有興趣的話。裴景謙從包裡拿出一份樣章遞給她,報酬按行業標準計算,當然,前提是不影響你的本職工作。

顏書瑤接過檔案,封麵上《漫步銀河》三個字下方印著裴景謙的名字。她翻開第一頁,看到扉頁上寫著獻給所有仰望星空的人,眼眶突然有些發熱。這是高中天文社的口號,是裴景謙在第一次社團活動時說的話。

我很樂意。她聽見自己說。

離開天文館時,夕陽將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裴景謙堅持送她到地鐵站,路上他們聊起高中時代的老師同學,氣氛輕鬆了許多。

對了,分彆前裴景謙突然說,下週的特展籌備,需要我什麼時候過來

週三下午可以嗎我們正在搭建展區。

冇問題。他點點頭,然後像是隨口一問,你喜歡什麼咖啡週三我帶過來。

焦糖瑪奇朵,謝謝。顏書瑤下意識回答,隨即愣住了,等等,你怎麼知道我喜歡喝咖啡

裴景謙推了推眼鏡,鏡片反射的夕陽光芒讓她看不清他的眼神：猜的。搞創意工作的人不都靠咖啡續命嗎

地鐵進站的轟鳴聲掩蓋了顏書瑤加速的心跳。她揮手道彆,轉身走進車廂,冇有看到站台上的裴景謙一直目送列車遠去,嘴角掛著若有似無的微笑。

回到家,顏書瑤從書櫃最深處翻出一個鐵盒,裡麵整齊地收藏著與裴景謙有關的一切：天文社合照的剪裁版（隻有他和她）、他獲獎的校報剪報、他送給全體社員的那枚星星髮夾,以及一張從未寄出的明信片,上麵寫著我喜歡你,背麵是她在學校天文台手繪的仙女座星係。

十年了,顏書瑤,你怎麼還是這麼冇出息。她自嘲地搖搖頭,卻忍不住將髮夾彆在睡衣領口,像高中時每晚睡前做的那樣。

手機突然震動,是閨蜜林小滿發來的訊息：聽說你今天見到裴學長了！速報詳情！

顏書瑤咬著嘴唇回覆：他現在是我們特展的科學顧問,還要我幫他新書畫插圖

林小滿秒回三個尖叫表情：命運啊！！！這次一定要表白！！！

彆鬨,隻是工作關係顏書瑤回覆,卻想起裴景謙準確說出她座位和髮型的模樣,胸口泛起一陣暖意。

他記得你誒！當年你暗戀得那麼明顯,他肯定知道

顏書瑤把手機扔到一邊,不敢告訴閨蜜自己心跳加速的真正原因——不是裴景謙記得她,而是她發現自己依然像十七歲那樣,為他每一個眼神、每一句話而心動不已。

她走到窗前,今晚天氣晴朗,能看見幾顆明亮的星星。顏書瑤不自覺地尋找著天琴座的方位,那是裴景謙教她辨認的第一個星座。

宇宙中的光需要多年才能到達地球,他曾在天文社活動上說,所以我們看到的星光,很多來自已經不複存在的恒星。

或許她對裴景謙的感情也是如此——看似仍在閃爍,實則源頭早已消失在過去。顏書瑤歎了口氣,關上窗戶拉好窗簾。週三還要見麵,她需要好好準備,至少不能讓他看出自己可笑的心思。

鐵盒裡的星星髮夾在檯燈下微微發亮,如同她心底從未熄滅的那點微光。

第三章：咖啡與星圖

週三下午兩點五十八分,顏書瑤第三次檢查了特展區域的佈置進度。她的目光不斷飄向天文館入口,手中的平板電腦邊緣已經被她無意識地捏出了汗印。

顏策展,互動區的投影儀調試好了。技術員小王從梯子上爬下來,不過3D星圖的數據還需要再覈對一遍。

顏書瑤點點頭,剛要回答,一陣熟悉的腳步聲從身後傳來。她轉身,看見裴景謙手持兩杯咖啡,正和館長交談著向她走來。他今天穿著深藍色襯衫,外套隨意地搭在臂彎,金絲眼鏡後的雙眼在看到她的瞬間微微彎起。

書瑤啊,裴教授提前到了,還給我們帶了咖啡。館長笑嗬嗬地接過裴景謙遞來的紙杯,你們先聊,我去看看宣傳材料印得怎麼樣了。

裴景謙將另一杯咖啡遞給顏書瑤：焦糖瑪奇朵,半糖。

謝謝。她接過咖啡,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一股微小的電流從接觸點竄上手臂,特展區已經搭建得差不多了,我帶你看看

裴景謙點頭,啜飲了一口自己的黑咖啡,跟在她身後走進正在佈置的展廳。展廳中央是一個巨大的銀河係模型,周圍環繞著各種互動裝置和展板。

主題是'宇宙的浪漫'裴景謙仰頭看著懸浮的行星模型,很有意思的切入點。

顏書瑤調出平板上的策劃案：我們想從科學與藝術結合的角度,展示宇宙中那些令人驚歎的浪漫現象——雙星係統、星雲形成、超新星爆發...把深奧的天文現象轉化為大眾能感受的美。

就像你高中時在社刊上畫的那些星圖。裴景謙突然說,把M31仙女座星係畫成水彩畫的那期,我還留著。

顏書瑤差點打翻咖啡：你...你還留著高中社刊

嗯,所有期數。裴景謙推了推眼鏡,目光掃過展板上的文字,這裡對'宇宙心跳'的解釋有點小問題,脈衝星的輻射錐形更複雜一些。

接下來的兩個小時裡,他們逐一檢查每個展區的內容。裴景謙的專業素養令人歎服,他能一眼看出最細微的數據錯誤,又能用最生動的比喻解釋複雜概念。顏書瑤發現自己在筆記本上記下的不僅是修改意見,還有他說話時微小的表情變化和手勢。

這個展區需要重新設計。走到暗物質互動區時,裴景謙皺眉道,用保齡球和彈簧床比喻引力透鏡效應太陳舊了。

我也覺得不夠新穎,但想不出更好的方式。顏書瑤咬著筆帽思考。

裴景謙突然拿起一旁的展示用橡皮泥：你看,如果這樣...他修長的手指靈活地捏出一個星係模型,又拉出一片透明薄膜,把薄膜比作時空曲率,星係的光穿過時會如何彎曲...

他的手指在模型上方比劃著,顏書瑤卻走神了——他講解時專注的側臉,微微皺起的眉頭,還有襯衫袖口捲起露出的手腕線條,都讓她想起高中時那個站在黑板前推導公式的少年。

...你覺得怎麼樣裴景謙的問話將她拉回現實。

啊,很棒！很直觀！顏書瑤慌忙點頭,卻發現他正看著她嘴角含笑。

你剛纔走神了。他輕聲說,不是指責而是陳述,和高中天文課時一樣,總看著窗外發呆。

顏書瑤耳根發熱：我是在思考...你的比喻很貼切,我們可以做一個類似的互動裝置。

裴景謙冇有拆穿她,隻是點點頭繼續向前走。檢查完所有展區已是傍晚,館長堅持要請裴景謙吃飯以示感謝。

顏策展也一起來吧,裴景謙在館長開口前說,還有很多細節需要討論。

餐廳裡,館長滔滔不絕地講著天文館的發展規劃,顏書瑤安靜地切著牛排,注意到裴景謙不動聲色地將她討厭的蘑菇從沙拉裡挑到自己盤中。這個細節讓她叉子一頓——他怎麼會知道她不吃蘑菇

書瑤是我們館最優秀的策展人,館長喝了一口紅酒說,上次她策劃的'宇宙色彩'展覽還上了熱搜。

裴景謙微笑：我相信。她高中時就是天文社最有創意的成員。

顏書瑤抬頭看他,不明白他為何一再提起過去。如果隻是客套,未免太過具體；若是彆有深意...她不敢往下想。

晚餐後,館長有事先行離開,裴景謙主動提出送顏書瑤回家。

不用了,我住得不遠...她婉拒道。

我記得你在東湖小區裴景謙攔下一輛出租車,順路,我住大學教師公寓。

顏書瑤驚訝於他連這個都知道,卻來不及多問就被他紳士地請上了車。車廂內空間狹小,裴景謙身上淡淡的檀香混合著咖啡氣息縈繞在她鼻尖,讓她心跳加速。

你的科普書插圖...她試圖找些專業話題,有什麼特彆要求嗎

相信你的判斷。裴景謙望著窗外流動的燈光,就像高中時你畫的那些星圖,既有科學準確性又有藝術美感。

又是高中。顏書瑤鼓起勇氣：你好像...記得很多關於我的事。

車內忽然安靜了幾秒,裴景謙轉過頭,街燈的光影在他鏡片上流動：我對重要的事記性很好。

這句話在她腦中迴盪,直到出租車在她小區門口停下。道彆時,裴景謙從包裡拿出一個檔案夾：這是《漫步銀河》的完整大綱和需要插圖的章節,有時間看看。

回到家,顏書瑤泡了杯茶,在燈下翻開檔案夾。第一頁夾著一張便簽紙,上麵是裴景謙工整的字跡：P.S.

週六下午三點,大學天文台有土星環觀測活動,如果你有興趣的話。

她的心像被什麼輕輕撞了一下。便簽下方,檔案夾內頁有一處不明顯的凸起。她好奇地翻開,發現裡麵夾著一張泛黃的照片——高中天文社合影,但隻有她和裴景謙被紅筆圈了出來,旁邊寫著一個日期：2013年4月12日。

那是什麼特彆的日子顏書瑤皺眉思索,突然想起什麼,急忙翻出鐵盒裡的日記本。翻到對應日期,她看到了自己稚嫩的筆跡：今天社裡觀測流星雨,裴學長教我調望遠鏡,碰到他的手了,開心到睡不著。

照片從她手中滑落。裴景謙為什麼特彆標記這一天是巧合,還是...她不敢往下想。

第四章：鏡頭裡的秘密

週六下午兩點四十五分,顏書瑤站在大學天文台門口,猶豫著要不要按門鈴。她穿著簡單的白T恤和牛仔褲,頭髮紮成馬尾,甚至戴上了那枚星星髮夾——就像高中時參加天文社活動的裝扮。

門突然從裡麵打開,裴景謙穿著休閒的灰色毛衣出現在她麵前,目光在她髮夾上停留了一瞬：準時如常。

我...提前到了十分鐘。顏書瑤小聲說。

我知道。裴景謙側身讓她進入,高中時每次社團活動,你總是第一個到,坐在角落畫星圖。

天文台內部比想象中寬敞,頂層是觀測室,下層是辦公室和資料室。幾個學生正在調試設備,見到顏書瑤友好地點頭致意。

今天主要是土星環傾角變化的觀測記錄,裴景謙帶她走向一台電腦,正好可以給你科普書第五章做參考。

接下來的幾個小時裡,裴景謙耐心地向她解釋土星環的構成和觀測方法,偶爾糾正學生的操作。顏書瑤專注地記著筆記,不時提出插畫構思,得到他讚許的點頭。

教授,設備校準好了。一個戴眼鏡的女生報告道。

裴景謙看了看錶：離最佳觀測時間還有半小時,大家先休息一下。他轉向顏書瑤,想看看我的辦公室嗎有些資料可能對插畫有幫助。

他的辦公室整潔得出奇,書架上塞滿了專業書籍和期刊,牆上掛著幾幅星圖。顏書瑤一眼認出其中一幅是她高中時繪製的複製品。

這幅圖...

天文社畢業禮物,記得嗎裴景謙從抽屜取出一個盒子,每人一份社員的作品複製品,我抽到了你的仙女座星係。

顏書瑤點點頭,心跳加速——當年她特意將自己的作品放在最上麵,就是希望他能抽到。

裴景謙打開電腦調出幾張圖片：這些是深空探測器傳回的最新圖像,比公開資料更清晰,對你的插畫可能有幫助。

他靠得很近,顏書瑤能聞到他毛衣上陽光的氣息,手指在鍵盤上敲擊時腕錶反射的光斑在她眼前跳動。她強迫自己集中精神在螢幕上,卻發現他相冊裡有一個名為M高中的檔案夾。

這是...

裴景謙頓了頓,點開檔案夾：一些老照片。

螢幕上顯示出幾十張高中時期的照片,大多是天文社活動。顏書瑤驚訝地發現,在許多她以為隻是背景的畫麵裡,自己總是恰好出現在裴景謙的鏡頭中央——在天文台調試望遠鏡的側影,在教室畫星圖的專注表情,甚至是在校園櫻花樹下走路的背影。

這些...她的聲音微微發顫。

我大學時選修過攝影課。裴景謙語氣平靜,卻迅速關閉了檔案夾,習慣性構圖而已。

但顏書瑤已經注意到,所有照片的拍攝日期都在2013年4月12日之後——那個被紅筆圈出的日子。

觀測結束後,學生們陸續離開。裴景謙邀請顏書瑤留下來看傍晚的星空：天氣很好,能見度比白天更高。

黃昏的光線透過天文台的圓頂,為一切鍍上金色。他們並肩站在望遠鏡前,偶爾手臂相觸,又各自假裝不經意地移開。

為什麼是天文學沉默中,顏書瑤突然問,高中時你物理那麼好,可以選擇任何領域。

裴景謙調整望遠鏡焦距的手停頓了一下：因為星空是最公平的。無論你是誰,來自哪裡,抬頭看到的都是同樣的星辰。他轉向她,鏡片後的眼睛映著落日的餘暉,而且...星空儲存著記憶。我們看到的星光,很多來自已經消失的恒星,就像看著過去的幻影。

就像我看著你。顏書瑤在心裡默默補充。她想問他照片的事,問他為何記得那麼多關於她的細節,卻害怕打破此刻微妙的平衡。

下週特展就要開幕了,她最終說道,你會來嗎

當然。裴景謙遞給她一個目鏡,看看土星環,今天角度很好。

顏書瑤彎腰湊近目鏡,突然感到他的手指輕輕拂過她的馬尾辮,停留在那枚星星髮夾上。這個觸碰轉瞬即逝,當她直起身時,裴景謙已經退後一步,表情如常。

時間不早了,我送你回去。他說,聲音比平時低沉。

回程的地鐵上,他們肩並肩坐著,各自沉浸在思緒中。顏書瑤偷瞄裴景謙的側臉,發現他嘴角掛著一絲幾不可見的微笑。

你在笑什麼她忍不住問。

裴景謙轉向她：想起高中時一次社團活動,你為了拍流星雨,在天台睡著了。第二天感冒了還堅持來上課。

你記得這種事顏書瑤瞪大眼睛,我以為...你從來不會注意這些。

地鐵到站的廣播打斷了他們的對話。走出站台時,裴景謙突然說：週六大學有個天文講座,主講人是我的導師,國際知名的宇宙學家。如果你有興趣...

我很樂意。顏書瑤回答得太快,臉立刻紅了,我是說...對插畫創作有幫助。

裴景謙點點頭,鏡片後的目光柔和：那週六見。

回到家,顏書瑤立刻翻出高中日記,一頁頁查詢與裴景謙有關的記錄。她驚訝地發現,幾乎所有她記下的偶遇,在照片檔案夾裡都有對應影像——他確實一直在鏡頭後注視著她。

手機震動,是裴景謙發來的訊息：今天忘了給你這個。附著一張照片,是今天他們在天文台的合影,他站在她身後半步,目光卻落在她身上,眼神溫柔得讓她屏住呼吸。

顏書瑤將照片放大,發現自己發間那枚星星髮夾在陽光下閃閃發亮,而裴景謙的毛衣領口,彆著一枚極為相似的金屬徽章——那是高中天文社社長的標誌,十年前的他曾在同樣的位置佩戴過它。

她抱著手機躺在床上,胸口湧動著一種甜蜜的痛楚。十年了,他們各自走過那麼長的路,卻彷彿被宇宙中某種神秘的力量牽引著,再次回到彼此的目光所及之處。

窗外,夜空中繁星點點。顏書瑤想起裴景謙今天說的話——星空儲存著記憶。或許有些感情就像星光,即使源頭已經改變,那份明亮依然穿越時空,最終抵達等待它的眼睛。

第五章：星光與三明治

顏策展,互動區的最後調試完成了！

文字說明已經按照裴教授的修改意見全部更新。

媒體名單確認了,有十二家會來采訪。

顏書瑤在平板電腦上飛快地勾選著各項準備工作,距離宇宙的浪漫特展開幕隻剩不到48小時,整個天文館忙得像即將發射的航天控製中心。

顏策展,您要不要休息一下從早上到現在您都冇離開過展區。實習生小林擔憂地遞來一杯水。

顏書瑤搖搖頭,將滑落的髮絲彆到耳後：再檢查一遍穹頂投影的序列,上次測試時仙女座星係的過渡還不夠流暢。

她仰頭望向巨大的穹頂,連日的疲勞讓眼前的星空投影出現了重影。就在這時,一杯冒著熱氣的焦糖瑪奇朵出現在她視線中,熟悉的檀香氣息告訴她來人是誰。

休息十分鐘不會讓宇宙停止膨脹。裴景謙的聲音從頭頂傳來,溫和中帶著不容拒絕的堅定。

顏書瑤接過咖啡,指尖因疲憊而微微發抖：你怎麼來了不是說今天有學術委員會會議嗎

提前結束了。裴景謙從公文包裡拿出一個保鮮盒,猜你還冇吃晚飯。

盒子裡是切得整整齊齊的三明治,邊緣冇有一點醬料滲出,就像他做所有事情一樣精確完美。顏書瑤注意到三明治去掉了她討厭的黃瓜,夾著雙倍的火腿——正是她高中時午餐常吃的搭配。

你...記得她小聲問,心跳加速。

裴景謙推了推眼鏡：培根蛋三明治,食堂二樓最右邊視窗,每週三特供。他頓了頓,你總是一個人坐在靠窗的座位,邊吃邊畫星圖。

顏書瑤咬了一口三明治,熟悉的味道讓她眼眶發熱。十年了,他竟然連這種細節都記得。

好吃嗎裴景謙在她身邊坐下,長腿在狹窄的工作台前顯得有些委屈。

嗯,比食堂的好吃。顏書瑤老實回答,隨即意識到什麼,等等,這是你做的

簡單的三明治而已。裴景謙避開她驚訝的目光,轉而指向穹頂,仙女座星係的過渡問題,試試把M110的亮度調低15%,作為中間過渡。

顏書瑤放下三明治,調出控製程式按他的建議修改。當投影再次亮起時,星係間的轉換果然流暢如銀河傾瀉。

太神奇了！她忍不住輕呼,你怎麼一眼就能看出問題所在

裴景謙唇角微揚：職業習慣。就像你一眼能看出色彩搭配的問題。

他們並肩坐在工作台前,一邊吃簡單的晚餐一邊討論最後的調整。裴景謙不時提出專業建議,卻總是以你覺得呢結尾,尊重她的藝術判斷。顏書瑤發現,和他工作有種奇妙的默契,就像兩顆行星找到了和諧的軌道。

對了,裴景謙突然說,明晚有英仙座流星雨,峰值流量預計每小時100顆左右。大學天文台組織了觀測活動,你要來嗎

顏書瑤的手指停在平板上。英仙座流星雨——十年前的那個夏夜,她就是在觀測這場流星雨時,鼓起勇氣寫下了那張從未送出的告白明信片。

我...特展前一天可能走不開...她猶豫道。

觀測點在城郊光汙染很少的山上,比市區看到的壯觀得多。裴景謙的聲音低沉而溫柔,而且,對你的特展開場是個好彩頭——'宇宙的浪漫'配上一場真正的流星雨。

他的眼睛在控製檯的藍光下如同深邃的星空,讓人無法拒絕。顏書瑤輕輕點頭：好。

裴景謙笑了,那笑容讓他瞬間回到了十八歲的模樣：明晚七點,我來接你。

他起身告辭,卻在門口停下腳步：彆工作太晚,你的黑眼圈已經比環形山還明顯了。

顏書瑤下意識摸向眼下,卻聽到他低低的笑聲。抬頭時,裴景謙已經消失在走廊轉角,隻留下半杯未喝完的咖啡和空氣中若有若無的檀香。

那晚,顏書瑤果然工作到深夜。回到家時,她發現門口放著一個紙袋,裡麵是眼罩和安神茶,還有一張字條：睡眠不足會影響流星雨的觀測體驗。——P

她將字條貼在胸口,感受著心跳的節奏。這個冷靜理性的天體物理學家,什麼時候變得如此體貼入微

第六章：流星與秘密

週六傍晚,顏書瑤站在小區門口,不斷調整著揹包肩帶。她穿了一件深藍色的連衣裙,外套輕薄的白色開衫,頭髮如高中時那樣紮成馬尾,發間彆著那枚星星髮夾。

裴景謙的黑色SUV準時出現在街角。他今天穿著休閒的淺灰色襯衫,袖子挽到手肘,露出線條分明的小臂。看到顏書瑤時,他明顯怔了一下,目光在她發間的星星上停留了幾秒。

上車吧。他下車為她開門,路程大約一小時。

車內瀰漫著淡淡的咖啡香和薄荷氣息。裴景謙的駕駛風格如同他本人——平穩、精確,偶爾在轉彎時纔會顯露出一絲不為人知的銳利。

特展準備得怎麼樣了駛上高速後,他問道。

一切就緒,就等後天開幕了。顏書瑤絞著手指,館長說媒體反應很熱烈,預售票已經超預期了。

因為主題選得好。裴景謙側頭看她一眼,'宇宙的浪漫'——很少有人能把科學和情感結合得這麼巧妙。

顏書瑤望向窗外飛逝的景色：其實...這個主題的靈感來自高中時你說過的一句話。

哪句

'天文學家都是時空旅者,通過星光窺探宇宙的過去'。顏書瑤輕聲複述,當時我覺得,能儲存記憶的不隻是星光,還有...仰望星空的人。

車內突然安靜下來,隻有導航係統機械的提示音。顏書瑤偷偷看向裴景謙,發現他的手指在方向盤上收緊,骨節微微發白。

一小時後,他們抵達了城郊的觀測點——一座小山上的天文台。與想象中不同,這裡冇有成群的學生,隻有幾台望遠鏡靜靜架設在平台上。

其他人呢顏書瑤疑惑地問。

裴景謙從後備箱取出設備：主觀測點在另一側山頭,這裡是備用點,視野更好。

他們並肩走上平台。夕陽已經沉入地平線,第一顆星星在天幕上怯生生地亮起。裴景謙熟練地架設好望遠鏡和相機,又從包裡拿出野餐墊和保溫壺。

熱巧克力,他倒了一杯遞給顏書瑤,山上夜裡會冷。

顏書瑤雙手捧著杯子,溫熱從指尖蔓延到心口。裴景謙坐在她身旁,近得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防曬霜氣息。

看,他突然指向天空,第一顆。

一道銀光劃過漸暗的天幕,轉瞬即逝。緊接著是第二顆、第三顆...很快,整個夜空如同被點燃,流星如雨般傾瀉而下。顏書瑤仰著頭,感到自己渺小如塵埃,卻又彷彿與整個宇宙相連。

英仙座流星雨其實是由斯威夫特-塔特爾彗星留下的塵埃帶...裴景謙的聲音在流星雨中顯得格外溫柔,當地球穿過這片塵埃帶時,顆粒以每秒60公裡的速度進入大氣層,摩擦燃燒,就形成了我們看到的光跡。

顏書瑤轉頭看他：就像宇宙送給地球的一場煙火表演。

裴景謙的側臉在星光下棱角分明,鏡片後的眼睛倒映著流星的光芒。他忽然轉向她：你還記得十年前觀測這場流星雨時的事嗎

顏書瑤的心跳漏了一拍：記、記得一些...

那天晚上,天文社的望遠鏡不夠用,我們共用一台。裴景謙的聲音低沉,你站在我身後,我教你調整焦距時,你的頭髮掃過我的手臂,有淡淡的草莓洗髮水味道。

顏書瑤瞪大眼睛,不敢相信他記得如此細節。

第二天,裴景謙繼續說,我在課桌裡發現了一張明信片,背麵畫著仙女座星係,正麵寫著...

我喜歡你。顏書瑤無意識地接上這句話,隨即猛地捂住嘴。

裴景謙靜靜地看著她,從錢包裡取出一個透明卡套。裡麵赫然是那張她以為早已遺失的明信片——十年前她匿名放在他課桌裡的告白。

你...一直留著顏書瑤的聲音顫抖得幾乎聽不清。

我找遍了整個天文社的筆跡,卻不敢直接問你。裴景謙輕輕撫過明信片邊緣,直到上個月在天文館重逢,看到你給特展寫的說明文字,我才確定...

一顆格外明亮的流星劃過天際,照亮了顏書瑤淚光閃爍的眼睛。裴景謙抬手,指尖輕輕擦過她的臉頰。

為什麼選擇天體物理學他低聲問,手指仍停留在她臉側,因為在那些星空下,有個女孩讓我相信,宇宙中最浪漫的不是星辰本身,而是與某人分享同一片星空的時刻。

顏書瑤的呼吸凝固在胸腔。裴景謙緩緩靠近,他身上熟悉的氣息包圍了她。就在他們的唇即將相觸的瞬間,一陣刺耳的手機鈴聲打破了魔咒。

裴景謙皺眉拿出手機,看了一眼來電顯示：抱歉,是觀測站的緊急電話。

他起身走到幾步外接聽。顏書瑤抱緊雙膝,望著滿天流星,心臟在胸腔裡瘋狂跳動。裴景謙剛纔的話、他保留十年的明信片、那些無意中拍下她的照片...這一切都在告訴她,那段她以為無疾而終的暗戀,或許從來就不是單向的。

裴景謙很快回來,臉色凝重：抱歉,觀測站設備出了故障,我得過去一趟。他看了看錶,大概需要一小時,你先在這裡休息,我儘快回來。

你去吧,我沒關係。顏書瑤勉強笑了笑。

裴景謙猶豫了一下,突然俯身在她額頭上輕輕一吻：等我回來。

看著他匆匆離去的背影,顏書瑤觸摸著被吻過的地方,彷彿那裡被烙印了一顆小小的星星。她從包裡掏出手機,給閨蜜林小滿發了一條訊息：他留著我的告白明信片,十年

林小滿秒回三個尖叫表情：我就知道！！！他看你的眼神從來就不單純！！

顏書瑤鎖上螢幕,仰頭望向星空。流星雨仍在繼續,每一道光芒都像是宇宙在眨眼,見證著這個不可思議的夜晚。她想起裴景謙說過的話——天文學家都是時空旅者。那麼今晚,他們是否也穿越了十年的時光,找回了曾經錯過的可能

遠處傳來腳步聲,顏書瑤轉頭,看到裴景謙的身影重新出現在平台上。他大步走來,在她麵前單膝跪下,雙手捧起她的臉。

故障處理完了,他的呼吸有些急促,現在,我們剛纔說到哪了

顏書瑤望進他星辰般的眼睛,輕聲回答：說到...分享同一片星空。

裴景謙的拇指撫過她的下唇,緩緩靠近。這一次,冇有電話,冇有中斷,隻有流星劃過天際的瞬間,他們的唇終於相遇,如同兩顆孤獨的行星終於找到了彼此的軌道。

第七章：宇宙的浪漫

顏策展,媒體已經到齊了。

互動區設備最後檢查完畢。

剪綵儀式五分鐘後開始。

顏書瑤站在天文館中央,耳邊不斷傳來工作人員的報告聲。今天是宇宙的浪漫特展開幕日,整個場館裝飾得如同星際慶典,入口處巨大的銀河係模型緩緩旋轉,投射出夢幻的光影。

她深吸一口氣,整理了一下深藍色連衣裙的領口。這件衣服是特意為今天選的——和流星雨那晚穿的一樣。發間依然彆著那枚星星髮夾,隻是今天它的意義已經不同。

緊張熟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一雙溫暖的手輕輕搭上她的肩膀。

顏書瑤轉身,裴景謙穿著正式的深灰色西裝站在那裡,金絲眼鏡後的眼睛含著笑意。自從流星雨那晚後,他們之間的關係微妙地改變了,卻又因為各自忙碌的工作而冇有時間好好談談。

有點。她老實承認,這是我策劃的第一個大型特展。

裴景謙的手指在她肩頭輕輕捏了捏：會成功的。他湊近她耳邊,呼吸拂過她的耳垂,結束後我有驚喜給你。

還冇等顏書瑤追問,館長已經走過來熱情地拉住裴景謙：裴教授！媒體都想采訪您,關於這次特展的科學價值...

裴景謙給了顏書瑤一個安撫的眼神,跟著館長走向媒體區。顏書瑤望著他的背影,想起昨晚他送她回家時那個剋製的晚安吻,心跳又不規律起來。

開幕式進行得異常順利。媒體對科學與藝術結合的策展理念讚不絕口,裴景謙的簡短髮言更是引來陣陣掌聲。當顏書瑤作為策展人致謝時,她注意到裴景謙站在人群最後方,目光專注地看著她,嘴角掛著隻有她能讀懂的笑意。

剪綵儀式後,參觀者湧入展區。顏書瑤忙著回答各種問題,直到下午三點纔得到片刻喘息。她靠在雙星係統展區旁稍作休息,突然發現展板上多了一塊她從未見過的展示內容——光年之外：一個關於等待與重逢的天文故事。

這是...她走近那塊展板,上麵展示的赫然是高中天文社的照片,那些裴景謙無意中拍下她的瞬間被精心排列成銀河的形狀。展板中央是一個互動螢幕,提示觸摸開始旅程。

顏書瑤顫抖的手指按下螢幕,穹頂的燈光突然暗了下來,整個展區被星雲般的投影包圍。一個低沉熟悉的聲音在黑暗中響起——是裴景謙的錄音。

天文學家說,我們看到的星光大多來自已經消失的恒星...

投影中出現了旋轉的星係和星雲,間或穿插著高中時代的畫麵：她在天文社畫星圖的側影,觀測活動時專注調試望遠鏡的模樣,甚至還有她在校園櫻花樹下走路的背影。每一張照片都配有精確的日期和天文事件說明。

...但有些光穿越時空,最終抵達了等待它的眼睛。

音樂漸漸升高,投影切換到了現代——她在天文館工作的照片,與裴景謙討論展覽的側影,流星雨那晚仰望星空的輪廓。最後定格在一張全新的照片上：昨天深夜,她伏在工作台前睡著的模樣,身上披著裴景謙的外套,而他正俯身在她發間落下一個輕吻。

燈光重新亮起,顏書瑤才發現自己已淚流滿麵。轉身時,裴景謙就站在她身後,手中捧著一本精裝書——《漫步銀河》的樣書,扉頁上寫著：獻給那個讓我相信宇宙浪漫的女孩,你的星光終於抵達了我的眼睛。

這是...什麼時候準備的顏書瑤接過書,發現自己的聲音哽咽得不成樣子。

從重逢那天開始。裴景謙輕輕擦去她臉上的淚水,不,或許更早,從十年前你在天文社畫第一張星圖開始。

周圍的參觀者發出善意的笑聲和掌聲。顏書瑤這才發現他們被一群人圍著,其中包括笑得合不攏嘴的館長和捂著嘴尖叫的林小滿。

顏書瑤,裴景謙突然單膝跪地,不是求婚,卻比那更鄭重,十年前那張明信片,我的回覆遲到了十年。你願意和我一起探索接下來的每一個星空嗎

顏書瑤彎腰抱住他,在他耳邊輕聲說：我願意,即使要再等十個光年。

人群中爆發出歡呼和掌聲。裴景謙站起身,將她緊緊摟在懷中,他的心跳透過西裝傳來,快而有力,如同少年時第一次牽她手的那個夜晚。

裴教授,這位就是你的女朋友

一個冷峻的女聲打斷了這甜蜜的時刻。顏書瑤轉頭,看到一位氣質優雅的中年女性站在不遠處,眉眼與裴景謙有七分相似,卻多了幾分銳利。

媽裴景謙明顯愣了一下,您不是說下週纔回國嗎

會議提前結束了。裴教授——國際知名的理論物理學家——上下打量著顏書瑤,聽說我兒子終於談戀愛了,特地來看看是什麼樣的女孩能讓他放棄MIT的邀請。

顏書瑤瞬間僵住了。MIT的邀請裴景謙從未提起過這件事。

媽,這事我們回頭再說。裴景謙皺眉,手臂卻更緊地摟住顏書瑤的肩膀,這是顏書瑤,天文館策展人,我的高中同學。

策展人藝術背景裴教授微微挑眉,我以為你會找個同行,至少是理科生。

氣氛瞬間凝固。顏書瑤感到胃部一陣絞痛,卻強迫自己挺直腰背：裴教授您好,久仰大名。實際上我對天體物理一直很有興趣,這次特展就是試圖將深奧的科學概念轉化為大眾能理解的藝術語言。

她指向暗物質互動區,那裡采用了裴景謙建議的橡皮泥模型：您兒子提出的這個比喻方式,讓複雜的概念變得直觀而優美。

裴教授的目光在展區間遊移,最終落在光年之外的展示上。她走近那個互動裝置,按下播放鍵,重新觀看了整個投影。當放到最後那張裴景謙親吻睡夢中的顏書瑤的照片時,她的表情微妙地軟化了一些。

創意不錯。她最終評價道,轉向兒子,MIT的事你考慮清楚了嗎西蒙教授隻給你保留位置到下個月。

裴景謙剛要回答,館長突然插進來：裴教授！冇想到您能來參觀我們的特展！您對您兒子和我們顏策展合作的成果有什麼評價

趁著裴教授被館長纏住,顏書瑤把裴景謙拉到一旁：MIT是怎麼回事

裴景謙歎了口氣：西蒙教授邀請我去做為期兩年的合作研究,關於係外行星大氣的光譜分析。

這是難得的機會！顏書瑤瞪大眼睛,為什麼冇告訴我

因為...裴景謙握住她的手,我剛找到你,不想這麼快又分開。

顏書瑤心頭一熱,卻堅定地搖頭：你不能因為我放棄這樣的機會。兩年而已,又不是永遠。

你願意等我

我可以去看你啊。顏書瑤微笑,正好用給《漫步銀河》畫插畫的稿費買機票。

裴景謙深深看著她,突然拉她轉入一個無人的展區角落,將她抵在牆上吻了下來。這個吻不同於流星雨那晚的溫柔試探,而是帶著熾熱的承諾和感激。顏書瑤揪住他的西裝領口,迴應得毫無保留。

咳咳。裴教授的咳嗽聲從拐角處傳來,公共場合,注意影響。

兩人迅速分開。裴教授審視的目光在顏書瑤泛紅的臉上停留片刻,突然問：你真的支援他去MIT

當然。顏書瑤毫不猶豫,他的研究可能改變人類對係外行星的認知,我不能成為阻礙。

裴教授的表情第一次真正鬆動：有意思的女孩。她對兒子說,比你上一個強,至少有點腦子。

裴景謙翻了個白眼：媽,我上一個'女朋友'是實驗室的AI機器人。

所以我才說她冇腦子。裴教授轉身離開前,對顏書瑤點點頭,有空來家裡吃飯,我有些天文攝影的老照片,可能對你的策展工作有幫助。

顏書瑤和裴景謙麵麵相覷,隨即同時笑出聲來。

這是...認可的意思顏書瑤小聲問。

在我媽的標準裡,這簡直是熱情的擁抱。裴景謙笑著將她拉回懷中,不過彆擔心,就算她不認可,我也不會再放開你了。

第八章：光年之外

特展大獲成功的慶功宴上,顏書瑤被同事們灌了幾杯香檳,臉頰泛起淡淡的紅暈。裴景謙始終站在她身側,不時接過她手中的酒杯,替她擋掉過多的敬酒。

裴學長護花使者當得很稱職嘛。林小滿湊過來調侃,高中時怎麼冇發現你這麼體貼

裴景謙推了推眼鏡：高中時我也冇發現你這麼八卦。

林小滿大笑著走開,去騷擾其他同事了。顏書瑤靠在裴景謙肩上,酒精讓她比平時大膽了許多：說真的,為什麼高中時你從冇表示過那些照片...那些關注...

因為我膽小。裴景謙罕見地自嘲,你是藝術班的才女,我隻是個整天泡在實驗室的書呆子。收到那張明信片時,我甚至不敢確定是不是你。

所以你偷偷拍我照片顏書瑤戳了戳他的胸口,聽起來有點變態,裴教授。

裴景謙捉住她的手指,拉到唇邊輕吻：我隻是...想留住那些瞬間。後來大學去了國外,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

但現在我們在這裡。顏書瑤仰頭看他,香檳讓她眼中的星光更加明亮,十年後,在你的專業領域,在我的特展上。

宇宙有它自己的安排。裴景謙低聲說,額頭抵著她的,就像雙星係統,即使軌道再複雜,終究會找到平衡點。

慶功宴結束後,裴景謙帶顏書瑤去了大學天文台的頂樓。這裡不對公眾開放,是專為研究人員準備的觀測平台。夜空晴朗無雲,繁星如鑽石般璀璨。

下週我就要去美國了。裴景謙從背後環抱著她,下巴擱在她發頂,西蒙教授希望儘快開始項目。

顏書瑤在他懷中轉身,手指描摹著他襯衫的領口線：我會想你的。

每天視頻

當然。

輪流飛越太平洋

說定了。

裴景謙從口袋裡掏出一個小盒子：這個...算是臨彆禮物。

盒子裡是一枚精緻的銀質項鍊,吊墜是一個小小的星盤,可以打開。內部分彆刻著他們高中時代的照片剪影和今天的日期。

一邊是過去,一邊是現在。裴景謙為她戴上項鍊,未來...我們一起填寫。

顏書瑤撫摸著吊墜,突然想起什麼：等等,你哪來我這麼多照片

裴景謙露出神秘的微笑：天文社的畢業紀念冊,你那張單人照是我拍的,記得嗎那天你正在畫室窗邊畫星圖,陽光落在你的睫毛上...

你偷拍我！

我光明正大地拍。裴景謙辯解道,隻是你冇發現而已。

顏書瑤又好氣又好笑,卻被他趁機吻住。這個吻綿長而溫柔,帶著承諾和不捨。當他們分開時,一顆流星劃過天際,接著是第二顆、第三顆...

英仙座流星雨的餘輝。裴景謙仰頭望著天空,比預報的多持續了一天。

顏書瑤靠在他胸前,聽著他有力的心跳：知道嗎,我現在相信宇宙真的有浪漫的一麵了。

怎麼說

它讓我們在最好的時間重逢。顏書瑤抬頭看他,高中時的我們太年輕,大學時的我們太忙碌。而現在,你成為了你想成為的科學家,我找到了熱愛的事業...這時候相遇,剛剛好。

裴景謙深深看著她,眼中盛滿星光：顏書瑤,你知道光年是什麼單位嗎

距離單位,光在真空中一年時間所走的距離。

不。裴景謙搖頭,手指輕撫她的臉頰,對我來說,光年是你離開我的那些年。而現在,光終於抵達了。

夜風輕拂,群星閃爍。在這個城市的製高點,兩顆曾經孤獨的行星找到了彼此的軌道,開始了一段跨越光年的共舞。而在他們頭頂,無垠的宇宙繼續著它永恒的浪漫——將星光送往等待它的眼睛,無論那需要多少年。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