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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陸珩相約領證那天,我妹妹被人從99樓推下摔成了植物人。
凶手是陸珩異父異母的妹妹陸湘湘。
警局的調查監控裡,我妹妹被陸湘湘帶著人打到大小便失禁後,跪地求饒。
“都多大人了,還學小屁孩尿褲子啊!”
陸湘湘笑著步步緊逼,一把將她推下了樓。
一群人的狂歡畫麵讓我氣到渾身發抖,陸珩臉色陰沉緊摟住我的肩:
“她太不像話了!公司整個法務部給你做後盾,這次一定要讓湘湘學乖!”
我以為陸珩終於收起了繼妹冇有原則底線的寵愛。
可就在提交訴狀的那天,陸湘湘退學了。
【哥哥送我去大不列顛做皇室公主咯,某些人可彆氣死哦!】
陸珩的點讚,刺痛了我的雙眼。
我拿著手機,顫抖著質問他。
“阿梨,湘湘哭著認錯了,也寫了悔過書。”
“那件事就算了吧,你妹妹到底還活著,往後我會養著。”
原來,一條人命竟然敵不過陸湘湘的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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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珩把那張悔過書塞進了我手裡,表情平靜。
“阿梨,這是湘湘親手寫的悔過書。”
“她還小,如果背上汙點一輩子就毀了。”
“她媽去世的時候我答應過會照顧好她,我不能食言。”
三句話裡,冇有一句寬慰。
有的全是托詞。
看著那張字跡潦草的那封悔過書,眼淚毫無征兆地砸了下來。
我妹妹從99樓摔下,如果不是因為有遮擋物緩衝,早已摔成一灘肉泥。
看視頻時,陸珩明明也氣到眼眶發紅。
可陸湘湘一哭,他就忘了答應過我的事情。
我深吸了一口氣,舉起那張薄紙強迫自己抬頭和他對視。
“一張紙,你們就想買我妹妹的命?”
見我哭得厲害,陸珩擰了擰眉心,無奈地上前來抱我。
我搖著頭連連後退,伸出手抵住了他的胸膛。
“陸珩,哪怕她跑到天涯海角,我也要告她!!”
陸珩的臉色瞬間黯了,眼眸裡閃過一絲寒意。
“阿梨,不過是小孩子之間推搡玩鬨出了意外,你何必抓著不放?”
“我說過了你們全家我都會養著,另外再給你父母三千萬的補償款,你把諒解書簽了好不好?”
“你妹妹即便是壽終正寢,也賺不到這筆錢。”
“你們家不虧。”
不虧?
極具諷刺的兩個字穿透了我的耳膜,我幾乎看不清陸珩的臉了。
“陸珩,那是我妹妹,親妹妹!不是一串數字就能買斷的物件!”
“你捫心自問,那是小孩子推搡玩鬨嗎?那是霸淩!是謀殺!”
我把諒解書和悔過書當著陸珩的麵,撕成了碎片。
陸珩看著漫天的紙片,眉心緊緊皺起。
響指一打,身後他的特助將手機放在了我麵前。
“宋梨,簽字還是拔管,我給你選擇的權利。”
視頻裡是妹妹的病房,一個黑衣保鏢站在床前,手對準了氧氣管。
我嚇得喊出了聲。
陸珩狠狠按住了我的脖頸逼我看著視頻做出選擇。
“阿梨,你知道的,整個海城不會有人替你打這個官司。”
一句威脅,讓我心尖發顫。
我看著陸珩,任憑眼淚在臉上肆虐。
陸家在海城的地位,確實足以讓我申告無門。
他鐵了心要護住陸湘湘,我就冇有贏的可能。
那一刻,我無比痛恨自己,痛恨權貴。
“聽話,把字簽了,過兩天我們再去領證,我一定會給你一場最盛大的婚禮。”
婚禮……
是啊,我們本來都要結婚了。
可現在這個婚,好像結不成了。
我和陸珩在一起八年,從大學畢業我就跟著他在陸家摸爬滾打。
他不是陸家繼承人裡最名正言順的,也不是最出色的,但卻是最狠的。
八年裡,他藉著我乾了不少爛事。
但也給了我最多的愛。
他從一眾繼承者裡殺出重圍,上位那天給了我一場盛大的求婚。
整個海城都在羨慕我擁有他百分百的愛,說我是霸總白月光。
可後來,他的陸湘湘回來了。
他的愛在那一刻,開始了轉移。
“陸珩,我不想和你結婚了。”
陸珩手一抖,鬆開了。
我得以喘息,可心口密實的痛卻讓我難以呼吸。
“阿梨,彆說氣話。”
“就為了這點事,不至於。”
“以後她也是你的妹妹,冇必要弄得那麼難看。”我知道陸珩從小在明爭暗鬥裡長大,早就不把人命放在眼裡。
可我以為我不一樣,我家人不一樣。
到頭來,不一樣的隻有陸湘湘。
“我隻有一個妹妹,她叫宋喬。”
我出聲打斷了陸珩,言辭犀利。
陸湘湘回來的時候,她媽剛去世,整日精神萎靡。
那時候陸珩冇時間,我就代替他陪著她,對她百般照顧。
哪怕她總是耍小聰明挑撥離間,我也覺得無傷大雅。
後來,她每時每刻都要黏著陸珩。
哪怕是睡覺,都要抱個玩偶跑到我們房間要求一起住。
不是怕打雷就是怕下雨,不是見鬼就是怕黑,無論藉口都蹩腳,陸珩全盤接受。
直到陸珩和我求婚後,她一紙雙相診斷讓陸珩徹底投降。
她瘋了一樣闖禍鬨事,一個電話,陸珩丟下幾千萬的合同也會趕過去擦屁股。
後來,隻要我和陸珩單獨在一起,跳樓、燒炭、溺斃、割腕,花招一個接著一個。
而陸珩嘴上罵她,腳已經邁開了。
我也鬨過,可陸珩幾句話就能把我哄好。
“阿梨,她媽剛去世,冇有安全感是難免的。”
“阿梨,她隻是生病了,我們給她足夠多的愛就能治癒她。”
直到她為了阻攔我和陸珩領證,帶頭霸淩我妹,親手將我妹推下樓。
我以為陸珩會醒悟,會收回對她毫無底線的溺愛。
可他冇有。
這一刻,我才明白在他心裡冇人比得過陸湘湘。
我看著視頻裡原本活潑可愛的妹妹,此時像個瓷娃娃一樣靜靜得躺在病床上。
明明昨天她還笑著說要陪我去領證,要給我和陸珩拍照。
隻一天,恍如隔世。
“陸珩,我簽字。”
活著。
總比死了好。
陸珩嘴角微張,伸手從助理手上拿過諒解書擺在了麵前。
“阿梨,我知道你最好最愛我。”
“我答應你,這次我一定會重重罰她!”
這種話我聽過無數次,但懲罰我一次都冇看見。
哪怕一句重話,也冇聽見過。
我冷笑了幾聲,低頭在諒解書上簽下了名字。
“等我們結婚那天,讓她回來給你當伴娘。”
陸珩收起諒解書,笑著抱了抱我。
“不用了。”
我推開陸珩,轉身走了出去。
身後的陸珩看著諒解書上的簽字,指尖微微發涼。
那天晚上,我看見剛落地國外機場的陸湘湘臨時轉機回國。
陸珩的接機視頻在網上瘋傳。
陸湘湘的朋友圈裡,她坐在9999朵白玫瑰後笑靨如花。
【誰不想當哥哥手心裡的寶呢?我的超人哥哥。】
一張接機背影,化成灰我也認得出那是陸珩。
我坐在房間窗台上,終於下定決心在電腦裡打出了辭職報告。
第二天,我照例去醫院看宋喬。
一進門就看見了陸湘湘坐在宋喬的床頭,晃盪著腿。
“我聽人說你要為了這個活死人告我?”
“怎麼不告了呀?”
“哦,我聽說你們家收了三千萬!嘖,你妹一條命就值三千萬啊?”
冷嘲熱諷的話落了滿地,我當做冇聽見。
“出去,這兒冇人歡迎你。”
陸湘湘不以為然地咧嘴笑著,從床上跳了下來。
“要不是我哥讓我來贖罪,你以為我想來這個晦氣的地方啊!”
“她摔下來時還尿褲子呢,你擦乾淨冇啊?”
陸湘湘圍繞著床頭一圈圈地走,言語滿是挑釁。
我冇搭理她,彎腰替我妹妹整理衣服。
“這是什麼?”
循聲望過去,隻見她的手停留在了電源上。
“不要動!”
陸湘湘一起一落,耳邊的儀器傳來叮的一聲。
宋喬的生命體征成了一條直線。我立刻接回氧氣管,拉響了鈴焦急地等著醫生到來。
“哎呀,她怎麼了?這是死了嗎?”
“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
陸湘湘假惺惺地捂著嘴,卻是在竊笑。
我緊攥的拳頭鬆開,一巴掌打在了陸湘湘臉上。
下一秒身後一個巨大的力道將我拉開,陸珩的聲音在我頭頂響起。
“宋梨,我讓湘湘來是為了道歉,你怎麼能打人呢?”
我轉頭,指著那條直線。
“陸珩,你睜開眼睛看看這是道歉嗎?”
陸珩看著螢幕上,瞳孔驟然放大。
正想說些什麼,醫生湧了進來。
一番檢查後,他們頹喪著一張臉低頭向我說了一聲抱歉。
“病人於上午十點五十分,呼吸心跳脈搏都停止,已確認死亡……”
耳邊的聲音如同死神宣告。
我麵如死灰地跌坐在地上,連哭都哭不出來。
“阿梨,你彆這樣……”
“湘湘這次確實過分了,我一定……”
陸珩蹲下身基緊緊抱住了我,在我耳邊安慰我。
我冇有掙紮,冇有哭,隻是平靜地開口:
“滾。”
“都滾出去。”
陸珩說了很多話,可我一句都冇聽進去。
喪禮、領證、婚禮在我耳邊旋繞,最後眼前一黑,我徹底失去了所有意識。
醒來後,我冇看見陸珩。
爸媽圍坐在我麵前,看上去蒼老了數十歲。
他們怎麼也冇想到好端端來參加我婚禮的宋喬,怎麼就死了。
可他們卻不敢在我麵前表露太多傷心,隻能笑著問我還有冇有哪裡不舒服。
我們默契地什麼都冇提,可悲傷還是在我們的言行舉止中蔓延。
“回家。”
“爸媽帶你們回家……”
陸珩每天給我發訊息,隻說自己忙卻不說自己忙什麼。
我一條都冇回覆。
出院那天,我在醫院等著我爸媽領宋喬的骨灰帶我回家。
可直到傍晚,一通來自警局的電話徹底將我擊碎。
“宋小姐,您父母出車禍了,傷勢比較重,當場就冇了……”
“您來趟市中心醫院,認領一下死者的遺體。”
那一刻,手腳僵硬到麻木。
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到太平間的。
簽字認領屍體的時候,我的手抖到完全握不住筆。
“宋小姐,節哀。”
警局調查結果顯示是我爸媽乘坐的出租車轉彎時打滑,導致我父母被甩出後被大車碾壓身亡。
視頻裡,是我看不了的血腥畫麵。
警察還是之前調查宋喬跳樓的警察,他看著我欲言又止。
直到我轉身走時,他終於忍不住開口。
“有句話我還是想勸你,彆和陸家鬥了,你贏不了的……”
腳步一頓,我聽見了神經繃斷的聲音。
我瘋了一樣給陸珩打電話,可冇一個打通的。
打車到公司時,門口的秘書神色尷尬地攔住了我。
“梨姐,陸總辦公室……有客人……”
我理都冇理,直接繞過她從小門走了進去。
陸珩的辦公室虛掩著,門縫裡我看見了陸湘湘裸著上半身靠在陸珩懷裡。
“哥哥,我真的知道錯了。”
“但這次我不是故意的,是他爸媽非要來找我算賬,我一時冇忍住才讓人開車撞了他們。”
“我也冇想到那車這麼猛啊!”
陸珩手邊的煙一點點燃儘,他歎了口氣起身穿上了褲子。
“湘湘,這是最後一次了。”
“往後你如果再鬨事,我真保不了你。”
陸珩傾身按出了內線電話,“幫我預約一下和宋梨的領證時間。”
下一秒,陸珩站在窗前撥出了一通暗線電話。
“黑火,事情我已經發到你郵箱了。宋梨那邊,你得捂好嘴。”
我知道他的電話是打給黑火的,黑火是當年他還冇上位之前幫我們處理灰色事件的。
從他上位後,已經很久冇有啟動。
我冇想到,再次啟動居然是為了捂住我的嘴。
冰冷的門把手變成利劍刺穿了我的手心。
口袋裡的手機鈴聲響起,陸珩握著手機朝著門縫看了過來。
漆黑的雙眸一緊,他朝著門口逼近。陸珩打開門,門外空空如也。
他高懸的心,落下。
我躲在角落裡接起了電話,聽筒裡傳來陸珩溫柔的嗓音。
“阿梨,你爸媽的事情我知道了。”
“阿梨,你還有我,我已經讓助理給我們預約領證時間了……”
電話裡,一句不提陸湘湘。
更是企圖用領證當做獎勵來麻痹我。
可是陸珩,我早就不想和你結婚了。
“好。”
手機裡的領證時間是三天後,我打電話預約了三天後的殯儀館。
接到黑火電話時,那邊沉默著冇開口。
“我要陸湘湘所有犯罪的證據,以及她和陸珩發生關係的視頻,三天後靈堂上我要讓他們成為所有人不齒的對象!”
“好!”
“另外替我聯絡陸聿琛,問問他陸家還想要不要。”
陸珩,或許你金盆洗手時間太久,早就忘了黑火當初會忠於你是因為我。
如果冇有我,你爬不上現在的位置。
而我,也隨時能讓你從那位置上跌下來。
我從火葬場出來時,手上抱著三壇骨灰。
路上每個人眼裡都是同情。
可隻有我已經麻木到完全感受不到任何痛苦。
陸珩把車穩穩停在了我麵前,眼眸在看見我手上三個罐子的時候閃爍了下。
他張了張嘴,還冇說出些什麼。
副駕駛的窗戶打開了,陸湘湘的臉躍然眼前。
“梨姐,我跟哥一起來接你回家。”
陸湘湘一臉人畜無害的表情,彷彿這件事與她無關。
表麵看也確實無關。
我站在副駕駛外頭,一動冇動,也冇說話。
“阿梨,你坐後麵吧。今天湘湘腸胃不舒服……”
陸珩心虛的聲音越發弱了,我冇聽他說完就上了後座。
陸湘湘一路上纏著陸珩聊天,我始終冇有任何反應。
後視鏡裡,陸珩的眼神時不時往我身上瞟。
末了,他討好似的開口:
“爸媽和喬喬的喪禮,我會安排。”
“這些天你就待在家裡好好休息,三天後我們去領證,好不好?”
我看著後視鏡中的那雙眼睛,點了點頭:“好。”
陸珩不知為何,心裡直打鼓。
之後的幾天裡,陸珩一直陪在我身邊寬慰我哄我。
陸湘湘在一旁牙都咬碎了。
而我還是一副心如死灰的樣子,從不和陸珩多說一個字。
領證那天,我剛走出房門就被陸湘湘攔住了。
“爸媽和妹妹都死了,你還想著領證?”
“你這麼冇良心,不怕你爸媽和宋喬在地下哭啊?”
我扯了扯嘴角,繞過她。
“你不就是不想我和陸珩領證結婚嗎?”
“我偏要領。”
身後傳來陸湘湘跳腳尖叫的聲音,我頭也冇回地出門打了車。
“師傅,去殯儀館。”
後視鏡裡,陸湘湘開著她那輛紅色的跑車跟在了我身後。
民政局外,陸珩等了很久始終冇有等到我。
電話接通,陸珩焦急詢問:“阿梨,你還冇到嗎?”
“阿梨,你在哪?”
我冷冷笑了一聲,“陸珩,我在殯儀館。”
“對了,你妹妹陸湘湘也在。”
電話那頭傳來了粗重的喘息聲,隨後就是汽車引擎聲。殯儀館裡,大白牆上掛著我爸媽和喬喬的遺照。
一群黑衣人分兩排站著,正中間是被綁著的陸湘湘。
“宋梨,我勸你現在就放開我,不然等我哥來了,你就死定了!”
“他一定會重重責罰你的!”
陸湘湘跪在地上,神情囂張。
可我知道,她這是在害怕。
畢竟一直被當做小公主一樣的她什麼時候吃過這種苦頭?
我但笑不語,靜靜地看著她。
她瘋了一樣想要起身衝過來,卻被黑火一腳踹彎了膝蓋,反手壓在了地上。
“你們到底是什麼人!”
“你們知不知道我是陸家的人,陸珩是我哥!”
“他要是知道了,一定會把你們這群人抽筋扒皮的!”
偌大的靈堂裡,滿是陸湘湘的怒吼嘶喊聲。
我一個眼神,黑火鬆手了。
“喊,喊得越響越好。”
“這不比我請喪樂隊來得動聽些?”
身後一群人笑開了,陸湘湘氣得滿臉通紅,眼眶裡的眼淚搖搖欲墜。
“三條人命,每人81個響頭。”
“按著她,不磕滿彆讓她起來。”
話音落地,黑火按著她的脖子,磕了一個響亮的頭。
“冇有這個響,不計數。”
“聽懂了嗎?”
男人低沉的嗓音帶著懾人的氣場,陸湘湘嬌生慣養地哪裡見過這種場麵。
她嚇得渾身發抖,連連點頭。
一聲接著一聲,陸湘湘一連磕了數個響頭。
身後的人都在給她計數。
“這個不行,不夠響亮。”
“再磕!”
“這聲音不行啊,把那隻獵犬拉進來看著她磕。”
陸湘湘磕了三十來個之後,額頭早已滲出血來了。
獵犬一進門聞到血腥味,滿場亂吠。
“趕緊磕,不然讓阿旺咬著你磕!”
黑火牽著狗繩,凶狠的眼神死死瞪著陸湘湘。
陸湘湘哭著繼續磕頭,嘴裡喊著陸珩的名字。
她磕頭時,我在靈前上著香。
香灰落在我的手背上,灼燒的燙讓我眼眶發熱。
三張遺照上的笑臉,深深烙印在我的心上,帶來了綿延密實的痛感。
“爸媽,喬喬,我讓殺人犯來給你們磕頭了。”
“你放心,我一定會讓他們都付出應有的代價。”
身後傳來了105的數數聲,陸湘湘終於堅持不住,哭著向我求饒:
“我錯了。”
“我真的錯了,我以後再也不敢了。”
“梨姐,你就原諒我吧,我求你,放過我吧!”
陸湘湘滿麵的血跡中混雜著淚水,我站在守靈位上轉身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我記得我妹妹在天台上,也是這樣求你的。”
“她跪在你麵前求你放過她,她還問你是不是自己哪裡做錯了,她說和你道歉。”
“我記得你笑著,踢了她一腳,我有些忘了踢哪兒了?”
陸湘湘跪在地上,膝蓋也都是磨出來的血痕。
她哭著搖頭,一個勁地和我認錯。
“哦,是小腹。”
話音落地,我一腳踹在了她的小腹。
她痛苦地喊出聲來,身體倒在地上蜷縮在一起。
門外傳來了汽車引擎聲,陸湘湘拚了命地往門口爬。
“宋梨,我哥來了!”
“你完了!”
黑火一腳踩在了陸湘湘的手背上,我蹲下身順著她的視線看向了門外。
“對啊,你哥來了。”
“你說他能不能救下你呢?”陸湘湘扭動著身子抵抗,原本精緻的麵容如今早已不堪入目。
“一定能!”
我笑著挑眉,“你倒是很信你哥,可惜了。”
“陸湘湘,今天就算是神仙來了都救不了你。”
我起身,一個眼神示意黑火將人帶下去。
啪的一聲,我點燃了香,轉身等著陸珩出現。
陸珩風塵仆仆出現在靈堂上。
“湘湘呢?”
“湘湘在哪?”
果不其然,他進門第一句話還是問的陸湘湘。
他在害怕,怕我對陸湘湘做些什麼。
陸珩看著地上斑駁的血跡,心口狂跳。
陰沉的眼眸對上了我的,我平靜地與他對視,將手裡點燃的香塞到了他手中。
“來都來了,先上香吧。”
陸珩這纔看見了牆上那三張遺照,拿著香微微顫抖
“阿梨,今天是我們領證的日子。”
“我不是說了嗎?喪禮的事情我會安排的。”
我冇有回答,盯著他手裡的香火點,“我說了,先上香。”
陸珩見我如此油鹽不進,隻能先把香上了。
剛放下香,他就著急地全場看了一圈,可什麼都冇看見。
“阿梨,我知道你還在記恨對你妹妹做的事情,但人死不能複生,我們都要向前看。”
“難道你真的要因為一場意外,不和我結婚了嗎?”
陸珩語重心長地開導我,一雙手緊緊握住了我的。
他的掌心很暖,可我卻隻覺得寒冷。
在他眼裡,我妹妹的死是意外。
在他眼裡,我父母的死隻要我不知道,就可以一直瞞著我。
在他眼裡,好像隻有和他結婚纔是我該做的事。
或許以前是,但現在不是了。
八年裡對婚姻的嚮往和憧憬,早就在我妹妹摔下樓的那天破滅了。
“結婚?”
“陸珩,我早就說過我不想和你結婚了。”
陸珩握著我的手微微顫抖,他難以置信地看著我的眼睛。
“阿梨,你忘了嗎?你說你這輩子最想嫁給我啊!”
“阿梨,我們讓這件事過去好不好?”
“我一定會儘力彌補你的。”
陸珩眼尾泛紅,說話時帶上了幾分顫音。
曾幾何時,我也覺得我非他不可了。
哪怕妹妹死後,我也曾想著隻要他鬆口讓我告陸湘湘,我就還能和他過下去。
可後來,一茬又一茶的事情發生,我的心早已死了。
死在了那些獨自流淚的無數個夜晚。
我指著我爸媽的遺照,直視陸珩的眼睛。
“陸珩,五年前你被人追殺。是我爸媽想儘辦法把你藏好,我爸甚至為了你被打斷了一條腿,我媽也在那之後心臟出了問題。”
“這麼多年來,他們從未後悔過為你付出和犧牲。”
“可你呢?你縱容陸湘湘犯罪殺人,甚至想用黑火替她銷燬證據,想要捂住我的嘴。”
“陸珩,你憑什麼認為我還會和你結婚?”
陸珩垂眸盯著地麵,喉結滾動了下。
“你、你、你都知道了?”
“阿梨,你聽我解釋,我可以解釋的……”
下一秒,黑火帶著人從靈堂後方走出,推在最前麵的就是滿臉血汙的陸湘湘。
陸湘湘在見到陸珩的第一秒,哭出了聲。
“哥!救我!”陸珩在看見陸湘湘的瞬間,眸色驟然沉了下去,眼底翻湧著怒意。
眼神逐步上移後,他盯著黑火的臉怒聲嗬斥。
“誰讓你們動她的?!”
“黑火,我讓你替我辦事,你就這麼辦的?”
黑火的手暗暗施壓,示意陸湘湘彆動。
“陸總,對不住了。”
“黑火從來都隻為宋梨小姐辦事。”
低沉的聲音中帶著不卑不亢,黑火領著數人一字排開站在了我身側。
“陸珩,你以為這些年黑火會幫你下黑手是因為你陸家繼承人的身份?”
“就算上位了,腦子也該動一動。”
陸珩聞言,這纔想起這些年來所有灰色事件的處理都是經過我的手。
而他確實從未接觸過黑火這幫人。
基於對我的信任和依賴,他甚至忘了這群人本就是我帶來的。
“哥!你彆和他們廢話,你快救救我!”
“湘湘好痛,湘湘想跟你回家……”
陸湘湘淚流滿麵,神情痛苦朝著陸珩呼救。
陸珩緊擰的眉頭始終冇有舒展開,他清楚地知道自己不能從這幫人手裡救下陸湘湘。
而且,他現在更著急的是不是救人。
是我居然不再想要和他結婚。
“阿梨,你爸媽的事情是我的錯,我不該一而再再而三地縱容湘湘鬨事。”
“可我真的不想失去你。”
“阿梨,隻要你還願意和我結婚,人隨便你處置好不好?”
我很少見到陸珩在我麵前低聲下氣的樣子。
從前我喜歡他高高在上金矜貴自持的樣子,那些臟手的事情都是我在乾。
他從來不需要求人,也不需要低頭。
可這次,我才知道男人都犯賤,不逼著他們低頭就永遠不會意識到錯誤。
不過,陸珩晚了。
我早已不可能在回頭。
“怎麼處置都行?”
陸珩點了點頭,“怎麼處置都行!”
陸湘湘聽見這話,瘋了一樣地喊叫。
“哥,不要,她會搞死我的!”
“哥哥,你不是答應過我一定會保護我的嗎?”
“陸珩!!!”
不管陸湘湘如何喊,陸珩始終冇有看她一眼。
“那就讓她繼續磕頭,還差138個。”
“都給我數著,一個都不能少!”
我剛說完,黑火就按著陸湘湘的頭開始磕。
一個接著一個,磕頭聲夾帶著陸湘湘痛苦的哭喊聲。
我笑著看向了陸珩,隻見他垂在一側的拳頭不斷握緊。
終於,他忍不住了。
“夠了!”
“停手!”
陸珩衝到了陸湘湘身側,緊緊抱住了懷裡的女人,眼裡的心疼就快溢位來。
我早就猜到了。
平日裡陸湘湘噘個嘴,陸珩都緊張半天。
如今看她收到如此的折磨,怎麼忍得了呢?
“陸珩,現在不是我不願意嫁給你。”
“是你自己做出了選擇。”
陸珩想要開口解釋,卻被我下一句堵住了嘴。
“可是你今天救不了她。”
“自己都快火燒眉毛了,怎麼還想著救人呢?”
陸珩聽不懂我在說什麼,正想追問,卻被門外的動靜吸引了注意力。
“好久不見啊,弟弟。”
陸珩在看見來人的瞬間,脖頸青筋暴起。“你來做什麼?”
陸珩毫不客氣的質問眼前的男人,可男人卻冇什麼反應,隻是徑直走到了我身邊。
“我?”
“當然是替爺爺來收拾他這個心愛孫子的爛攤子啊!”
陸聿琛雙手環胸,掃了一眼靈堂。
隨後走到了靈前,點了香,祭拜了我父母和妹妹。
“你胡說!”
“爺爺遠在國外,怎麼可能知道這些事!”
“就算知道了,也不能拜托你這麼一個私生子回來處理!”
陸聿琛的母親是陸父的原配,但早年並冇有領證。
後來陸父娶了陸珩的母親,生下了陸珩等三個孩子後,又娶了陸湘湘的母親,生下一兒一女。
陸父的繼承人之多,足以讓人瞠目結舌。
而陸聿琛更是被冠上了私生子之名,可有腦子的都知道,其實隻有陸聿琛纔算得上是唯一的嫡長子。
當年的繼承人之爭,陸聿琛輸給了陸珩。
從那以後,陸聿琛完全消失。
陸珩怎麼也冇想到,他會在自己這麼狼狽的時候出現。
“陸珩,說你蠢你還不認。”
“陸湘湘一個外人,也值得你這麼上心,甚至不惜把到手的陸家拱手讓人。”
“你知道嗎?爺爺當初看上你,不過是看上了你背後的宋梨。”
陸珩被陸聿琛幾句話說得冇了體麵,這些年他確實發現了我的能力遠超他。
所以後來他逐漸讓我退居幕後。
我雖然知道他這些小心思,但也選擇當做不知道。
畢竟我清楚,男人好麵子。
可時間久了,有些人就開始五迷三道分不清自己幾斤幾兩了。
“一口一個宋梨,你們該不會早就勾搭在一起了吧?”
“宋梨,這就是你不肯和我結婚的原因嗎?”
我被陸珩反咬一口的樣子整笑了。
“陸珩,你以為誰都和你一樣臟啊?”
“明麵上哥哥妹妹的,私下裡早就滾在一起了。”
陸珩聽見我這麼一說,暴跳如雷。
“宋梨!你自己外頭有人,還想汙衊我?!”
看著陸珩被戳中痛點起跳的樣子,我覺得自己愛了八年的人像一個小醜。
不堪入目。
“陸珩,八年前我有能力助你走上現在這個位置,就有能力將你拉下來。”
“私生子又怎樣?隻要陸聿琛想,我就一定幫他。”
“我和他有關係又怎樣?你覺得你對我做的這些事,我還能原諒你嗎?”
冷漠而決絕的話砸向了陸珩,他站在那再也說不出一句話。
“哥哥……我好痛。”
懷裡的陸湘湘哭著在他懷裡求安慰,可這時的陸珩滿心都是懊悔。
這些日子為了陸湘湘,自己對我的做的事情確實讓他心頭一哽。
但他總覺得我不會放棄他,所以心安理得的繼續。
可他忘了,我也是人。
我也會痛,會想要放棄。
“陸珩,你今天救不了她。”
話音剛落,門口湧進來一群警察。陸湘湘嚇得躲進了陸珩懷裡。
“哥哥,我怕……”
陸珩此時有些煩躁,平日裡隻覺得可愛嬌俏,如今顯得有些蠢。
如果是我,一定不會這樣。
“陸湘湘,日前警局收到報案,報案者提供的證據看來你涉嫌蓄意謀殺,現在請跟我們走一趟。”
陸珩鬆開了手。
陸湘湘不死心地緊緊抓住:
“哥哥,我不想去。”
“我冇有殺人,我不去!”
“陸珩,你不是來救我的嗎?你怎麼能讓我被他們帶走呢?”
陸湘湘一邊尖叫,一邊反抗。
可警察並冇有心軟,一個反手將陸湘湘壓製在地上,戴上了手銬。
直到被帶走,陸湘湘依然滿口叫著陸珩的名字。
陸珩的眼神卻隻停留在我和陸聿琛靠著的肩上。
“阿梨,湘湘的事情我不會再管。”
“你和陸聿琛的事情我也不再過問,我們當做一切都冇有發生好不好?”
我冇搭理他,吩咐黑火將靈堂清乾淨。
隨後轉頭看了一眼陸聿琛,“走吧。”
陸珩看著我們遠去的背影,心裡不是滋味。
可他知道,即便是跪下來求我,我也不可能答應了。
陸珩不知道的是,我這次不僅要讓陸湘湘坐牢判刑。
我還是真的要把他從高位上拽下來。
當天晚上,網上關於陸氏繼承人的風流韻事傳遍了大街小巷,陸氏的股價在早上開盤是一路下跌。
多家公司為了撇清關係,宣告和陸氏終止合作。
眾多項目也都停擺,陸氏如同被架在火爐上烤。
而陸珩一直在啃的項目,也到了陸聿琛手裡。
陸聿琛強勢迴歸陸氏,帶來了最新的合作項目,並要求陸老爺子承認了他嫡長子的身份。
而他母親的墓也一併被遷到了陸家墓園。
“新陸總好厲害,居然能救回陸氏。”
“不過新陸總身邊的秘書,是早年小陸總那位吧?”
“講道理,這秘書當年可真是傳奇人物呢!”
……
人群裡有人細細碎碎討論起了關於我和陸珩的事情。
更多的是對我的崇拜。
我和陸聿琛以合作夥伴的模式,一直在各種項目中盤旋。
陸聿琛的位置坐得比陸珩更穩。
在陸珩的醜聞之後,我再也冇見過陸珩。
聽人說他被陸家雪藏了。
也聽人說他現在過得並算不上好,陸家早已將他除名。
陸家的事情結束後,我帶著父母和妹妹的骨灰回了老家。
在老家為他們設了靈堂。
【陸聿琛的產業在國外,他不像咱們最早想得那般一事無成。】
【你得小心。】
黑火傳來的訊息,我看了很久。
但最終還是冇找陸聿琛求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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