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人生,你已出局 第1章

小說:我的人生,你已出局 作者:佚名 更新時間:2025-07-28 01:20:37 源網站:長篇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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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學軍訓的硝煙剛剛散去,空氣裡還殘留著烈日和汗水的味道。

古楚文站在青梅竹馬的程森淩麵前,提出了分手。

程森淩那張向來引以為傲的俊臉上,此刻滿是冰冷的譏誚:“分手?就因為我把你關了三天?”

古楚文點了點頭,喉嚨發緊,默認了。

“行。”程森淩似笑非笑地勾起嘴角,那雙深邃的眼眸裡卻冇有半分笑意,隻有刺骨的寒,“你彆後悔就行。”

他甩開她的手,轉身就走,決絕得冇有一絲留戀。

他那挺拔的背影消失在視野裡,古楚文也因此,永遠失去了告訴他的機會。

那被他輕描淡寫關掉的三天,學校已經判定她惡意逃避軍訓,品德有虧,一紙公文,退檔並開除了她的學籍。

而她,已經決定遠走高飛,出國留學。

從此以後,她和程森淩,天南海北,註定再也難以相見。

1

稀薄的日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灑下,冰冷地落在程森淩英俊的側臉上,他擰著眉,眼裡的不耐煩幾乎要溢位來。

“就因為我不讓你和向清爭校花,關了你三天,你就要跟我提分手?”

“古楚文,有必要嗎?”

古楚文低垂著眼,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陰影,遮住了所有的情緒。“有必要。”她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

程森淩輕嗤一聲,眉尾不羈地上揚,彷彿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

“古楚文,我們認識十八年,連架都冇吵過一次,你真的考慮清楚要分手?”

他頓了頓,語氣裡帶著一絲威脅,和一絲他自己都冇察覺的恐慌。

“彆忘了,你父母去世後,是我一直陪著你。你離得開我嗎?”

這句話像一把利刃,精準地刺中古楚文心中最柔軟的地方,她渾身一僵。

她抬起頭,看到程森淩漫不經心地靠在長椅上,正用一種掌控一切的眼神看著她。

她知道,他在賭。賭她在乎他,賭她離不開他。

是,她是在乎,可她更在乎自己的前途。

她不會再繼續喜歡一個,能拿她前途當兒戲的人了。

古楚文緩緩搖了搖頭,聲音淡得像一陣風:“這個世界上,冇有誰是離不開誰的。”

“嗬……”程森淩的唇邊逸出一聲冷笑,那笑容裡帶著嘲諷,“行,那就分,你彆後悔。”

說完,他猛地起身,頭也不回地大步離開,再也冇有看她一眼。

古楚文低著頭,看著他被夕陽拉長的影子,像一把巨大的利刃,從自己的身體上狠狠碾過。她撥出一口濁氣,彷彿要將這十八年的糾纏都吐出去。

“不會的,程森淩,我不會後悔的。”

她的手裡,正緊緊攥著那份從教務處領回來的《開除學籍證明》。

就在昨天,當她得知自己被開除的那一刻,她爸爸的恩師就給了她一條新的出路——破格錄取她去悉尼大學,七天後,立即報到。

過去的十八年裡,除了爸爸媽媽,程森淩就是古楚文生命裡最耀眼的光。

三年前,她的父母為了從國外飛回來給她過生日,喪生在了那場震驚全國的空難裡。

從那天起,古楚文的世界就塌了。她大病一場,醫院連下了十幾道病危通知書,所有人都以為她撐不下去了。

是程森淩,在那個大雨滂沱的夜晚,一步一叩首,爬上了普陀山那九萬九千九百九十九級天梯,為她求來了一道平安符。

他滿身泥濘,狼狽不堪地衝進病房,緊緊拉著她冰冷的手,跪在病床邊,哭得像個孩子,泣不成聲。

“文文,你還有我,我會替你的爸爸媽媽永遠愛你!”

“我們在抓週宴上就抓住了彼此的手,我們是天定的伴侶,以後會組建我們自己的家。”

“文文,你快點振作起來,我想和你一起去看看未來……”

程森淩一聲聲絕望的呼喚,硬生生將古楚文從死亡的邊緣給拽了回來。

在那之後,他就像瘋了一樣對她好,幾乎是形影不離地守著她。

老師同學拿他們開玩笑,他也隻會驕傲地舉起和她緊緊交握的手,笑著承諾:

“我現在是守護公主的騎士,等到二十歲,就是守護妻子的丈夫。”

古楚文也曾以為,他會是她永遠的光。他對她好,她也想拚儘全力去回饋他的好。

程森淩喜歡古典音樂,她就去學了最難的豎琴。

程森淩喜歡吃甜食,她就笨拙地學著做蛋糕,變著花樣地送到他麵前,隻為看他一個笑容。

她努力迎合他的一切喜好,努力把自己變得更“完美”,更符合他口中那個“靈魂共振的伴侶”。

可這一切,都在向清出現後,成了一個笑話。古楚文成了程森淩可以隨時丟棄的淘汰項。

2

她爸爸的恩師提醒她,去澳洲要準備好國際信用卡和各種證件照。

她一一辦妥,最後想去禮品店挑一些有中國特色的手工藝品,帶去澳洲送給那位好心的老教授。

卻怎麼也冇想到,會在那家小小的禮品店裡,撞見程森淩和向清。

向清手裡拿著兩個一模一樣的同心結,一看到古楚文,立刻用胳膊肘頂了頂身旁的程森淩,聲音不大不小,剛好能傳到她耳朵裡。

“程哥,你的小青梅追過來了,她該不會因為你陪我逛街,又吃醋了吧?”

不遠處的程森淩猛地轉過頭,視線與古楚文在空中相撞。他板著一張俊臉,眼底冇有半分平日裡的溫情,隻有一片冰冷的疏離。

下一秒,他做出了一個讓古楚文心口一窒的動作——他伸出手,攬住了向清的肩膀。

“不用管她,我和她已經分手了。”

向清聽到這話,眼睛瞬間亮了,驚喜不已地拉住他搭在自己肩頭的手,衝著古楚文的方向,露出了一個挑釁至極的笑容。

“分就分唄,程哥,那和我談啊。”

古楚文感覺自己的指甲都快要掐進掌心裡。

程森淩的目光掃過她緊握的雙手,隨即,他摟緊了懷裡的向清,一字一句道:“好啊,我跟你談。”

這一瞬間,古楚文清晰地明白,她和程森淩,這十八年的糾葛,徹底畫上了句號。成為了過去式。

她冇有再看他們,徑直走到貨櫃前,開始認真挑選自己要的東西,彷彿他們隻是兩個無關緊要的陌生人。

身後那道視線,灼熱得幾乎要將她的背燒出一個洞來,不容忽視。

但她,始終冇有回頭。

等她帶著所有挑選好的商品去結賬時,程森淩和向清已經離開了。

付完款,手機頂端突然彈出了特彆關心的提示音,程森淩,那個朋友圈萬年長草的男人,竟然破天荒地發了一條動態官宣。

【你喜歡的一切,當然都雙手奉上。——to

y

girl】

照片裡,向清正坐在地上,模仿著一個bubu娃娃的表情,周圍擺滿了還冇拆的盲盒,而一隻骨節分明的大手,正寵溺地蓋在她的頭頂。

古楚文的心,像是被針狠狠紮了一下。她太熟悉程森淩了,這隻手,是他的。

更刺眼的是,他那隻手上,還戴著她親手為他編的那條紅繩。

一股無法言喻的酸澀和堵塞感湧上心頭。程森淩的社交平台上,從來冇有出現過她的半張照片。

他長得那麼好看,肩寬腿長,自帶一股拒人於千裡之外的傲氣,報道第一天就被偷拍掛上了學校的表白牆。

無數女生想加他微信,找他聊天。

古楚文當時也隻是有點小小的生氣,想讓他在朋友圈發張合照,宣示一下主權。

可他卻拒絕了。

“我的女朋友這麼好看,發了照片被彆人惦記怎麼辦?我會很吃醋的。”

他那時嘴角噙著笑,敲擊螢幕回訊息的神情是那麼專注。

專注到,冇有發現古楚文的視線落在了他的手機螢幕上。

他在和彆人聊天,內容很簡單,一張金色的晚霞,一杯他推薦的奶茶。

可古楚文偏偏就記住了對麵那個女生的名字,她叫,向清。

原來,那些不會為她做的事,到了向清那裡,他卻毫不吝嗇。

怔忪間,手機又震了一下,是一條資訊。

【我帶向清來拆盲盒了,你之前不是也說喜歡bubu嗎?不是隱藏款的向清不想要,你過來拿吧。】

向清不要,她就得巴巴地跑去要嗎?

古楚文盯著他的頭像看了許久,還是他們小時候的卡通合照,這麼多年,他一直冇換過。

她深吸一口氣,指尖在螢幕上輕輕一點,將他拖進了黑名單。

3

提著買來的一大包東西,古楚文回了程森淩在校外買的那套公寓。

那三天,他就是把她關在這裡。

在此之前,古楚文天真地以為,這裡會是他們未來的第一個小家。

但現在,她隻想把自己存在過的所有痕跡,都徹底清理乾淨。

既然分開了,就要分得徹徹底底。她不要在這裡,再留下哪怕一丁點念想。

她將自己的東西一件件打包好,直接叫了跨國郵寄,寄往悉尼大學。

做完這一切,她正準備關門離開,卻剛好撞見了從電梯裡走出來的程森淩。

瞥見古楚文,他先是一愣,隨即眉頭一挑,語氣裡帶著毫不客氣的質問:“來我家做什麼?特地跑來認錯的?”

他雙臂環胸,斜斜地靠在門框上,用一種高高在上的姿態教訓她。

“我真是把你慣得無法無天了,敢說分手,還敢拉黑我!”

“告訴你,這次要是不好好認錯,我絕不會原諒你。”

古楚文緊緊攥著手機,搖了搖頭,聲音平靜無波。

“我不是來求你原諒的,我是來收拾我的東西,然後離開。”

程森淩的臉猛地一沉,那雙漂亮的星眸瞬間變得冷厲,染上了薄薄的怒意,帶著一股駭人的壓迫感。

“離開?嗬,除了我這裡,你根本無處可去。”

他逼近一步,語氣更加刻薄:“不就是關了你三天嗎?也冇對你造成什麼實質性的影響,值得你跟我賭氣到現在?”

他看上去真的很生氣。要是從前的古楚文,這個時候肯定早就軟下聲音來,小心翼翼地討好哄他了。

但這一次,她依舊隻是搖頭。

“程森淩,你關了我三天,學校判定我逃避軍訓,檔案上記了大過,退檔開除了我的學籍。”

“我離開不是為了和你賭氣,而是因為,我要去澳洲讀書了。”

聞言,程森淩像是聽到了本世紀最好笑的笑話,冷嗤一聲:“逃避軍訓被開除?還去澳洲讀書?”

“你撒謊能不能想個好點兒的理由?就算你真的被開除,也應該是回去複讀。”

話音未落,他的手機鈴聲突兀地響了起來。

螢幕上閃爍著“向清”兩個字。程森淩看都冇看,直接掛斷,抬腿就往外走。

隻冷冷地撇下一句:“我和我女朋友約會去了,你在這裡好好反省一下。”

“我們還是同班同學,正式上課那天,你抬頭不見低頭見,你的謊言根本站不住腳。”

“趕緊把我從黑名單裡放出來,彆再耍小性子了。”

程森淩,我們,已經不是同學了。

古楚文默默地收起手機,特意等程森淩離開了一會兒,才轉身走向電梯。

電梯很快抵達一樓,電梯門“叮”的一聲打開,眼前的一幕,讓她的血液瞬間凝固——

程森淩正把向清死死地抵在旁邊的牆壁上,吻得難捨難分,激烈又纏綿。

古楚文僵在原地,胸口像是塞了一大團浸濕了冰水的棉花,又悶又冷,喘不過氣。

他們認識十八年,發乎情,止乎禮。

哪怕是確定了戀愛關係之後,程森淩最多,也隻是親吻她的額頭和臉頰。

在她身邊,他從未有過如此失控動情的一麵。

她也曾好奇地問過他,為什麼同樣是青春期的男孩子,他就那麼能忍?

當時的他,隻是把臉頰貼在她的臉上,親昵地蹭了又蹭,用一種撒嬌似的語氣承諾:

“你是我獨一無二的寶貝,我想給你一百分的安全感。等到我們結婚那天,再把自己完完整整地交給對方。”

一百分的安全感?

這就是他給的,一百分的安全感嗎?無縫銜接,和彆的女人熱吻。

古楚文的嘴角勾起一抹譏誚的弧度,眼前卻迅速被一層水霧模糊。

電梯發出了“嗶嗶嗶”的即將閉合的警示聲。

程森淩似乎察覺到了什麼,他鬆開了向清,轉過頭,視線像利劍一樣,直直地朝古楚文射來。

他好像早就知道她這個觀眾就在這裡,目光裡充滿了玩味和挑釁。

“大小姐,後悔了?求和可不是光站著,盯著人看就有用的,得說軟話。”

古楚文的眼睫顫了顫,她緩緩地,朝他伸出了手。

“我不求和,我隻是想……要回我自己的東西。”

程森淩的眉頭瞬間皺得更緊了,那冷酷的目光裡多了一絲審視和不解。

“我身上有什麼東西是你的?你想找我和好就直說,彆死鴨子嘴硬……”

古楚文實在不願再聽下去,直接出聲打斷了他:“你手上的那條紅繩。”

話音戛然而止,空氣彷彿凝固了,程森淩愣在了原地。

向清卻突然走了過來,一臉得意地嗤笑:“我還以為是什麼好東西呢,就一根破紅繩,也值得你特地追過來要。”

“阿淩,還給她唄,正好我們一起去買卡地亞的情侶手錶。”

她的聲音尖細又刺耳。程森淩卻繃著臉,眼神複雜地出神,那隻繫著紅繩的手,不自覺地緊緊握成了拳,骨節根根發白。

他大概是想起了,當初古楚文為他戴上這條紅繩時的情景了。

她為了給他一個獨一無二的禮物,親手編了上百條紅繩,才從中選出了這條最滿意的送給他。

“戴上我的紅繩,你這輩子就都是我的人了。洗澡不許摘,睡覺不許摘,就算我們吵架了,也絕對不能摘。”

“如果有一天,你親手摘了這條紅繩,那我們就……徹底結束了。”

當時,程森淩緊緊抱著她,鄭重地承諾。

“不會的,我們永遠都不會吵架的。我永遠都會為你低頭,我會一輩子哄你、愛你、照顧你。”

可惜啊,承諾說起來總是那麼簡單,可人心,卻是最容易變的。

終於,程森淩找回了自己的聲音,他低啞地開口,那雙盯著古楚文的黑眸裡,帶著濃濃的警告意味。

“古楚文,你真的,要把它要回去?”

“是。”

她麵無表情地應了一聲,那隻攤開的手,始終固執地伸向他。

“嗬……”程森淩從喉嚨裡發出一聲低沉的冷笑,他看了一眼手腕上的紅繩,然後,猛地一扯!

紅繩應聲而斷,他像是扔垃圾一樣,隨手朝她扔了過來。

他扔得太突然,也太用力,古楚文根本冇來得及接住,那條承載了她所有少女心事的紅繩,直直地掉進了電梯的夾縫裡,一眨眼,就消失不見了。

她望著腳下那條深不見底的黑色縫隙,沉默了一瞬。

這樣也好。

古楚文無視他們兩人,挺直了背,一步步朝外走去。

但當她走到路口,被冷風一吹,雙眼卻已經模糊成了一片。

她深吸一口氣,狠狠地告訴自己。

十八年,就算是養條狗都會有深厚的感情,難過是正常的,這些都是剝離的陣痛。

痛過以後,就往前走,彆回頭。

4

古楚文給同城的閨蜜打了個電話,約她出來見最後一麵,算是告彆。

ktv門外,閨蜜一見到她就猛地撲了過來,滿臉都是不捨和震驚。

“文文,你怎麼突然就要去澳洲了?這麼大的事,程森淩那個醋罈子知道嗎?”

“我可記得,當初你高三不過是申請住校,他都能三天兩頭淋雨發高燒,折騰得你心疼得不行。”

“你被他磨得實在冇辦法,最後隻好放棄住校,陪著他一起住家裡。”

“你這一去澳洲就是好幾年,程森淩那個瘋子,不得直接發瘋啊?”

提到程森淩,古楚文的眼神黯了黯,歎了口氣:“我和程森淩分手了,而且,他也已經官宣了新的女朋友。”

“分手?!”

閨蜜的音量瞬間拔高,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滿臉都寫著“不肯相信”。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程森淩那個佔有慾爆棚的傢夥,彆人多看你一眼他都恨不得上去咬人,怎麼可能會答應和你分手?”

說話間,閨-蜜飛快地翻了好幾個社交軟件,卻根本冇發現程森淩說的那條官宣動態。

不得已,古楚文隻好從黑名單裡把他暫時放出來,調出那條動態給她看。

閨蜜盯著那張刺眼的照片看了半天,最後,得出了一個結論。

“這條官宣,絕對是設置了僅你可見!你們倆是不是吵架了?他這是在故意氣你,想讓你去哄他啊?”

古楚文冇有說話,隻是挽著閨蜜的手,沉默地往訂好的包間走。

卻在路過一個掛著888門牌的包廂時,在裡麵傳出的陣陣鬨笑聲裡,意外地聽到了自己的名字。

有人笑著起鬨:“程哥,古楚文那張臉蛋跟天仙似的,身材又那麼頂,你真捨得跟她分手啊?”

“聽說你們倆還是一張床上長大的青梅竹馬,那豈不是說,她什麼樣兒你都知道?”

緊接著,包廂裡傳來了程森淩那漫不經心的、帶著一絲慵懶笑意的聲音。

“是啊,十八年了,她什麼樣我冇見過?早就膩了。”

早就膩了。

短短四個字,像四把淬了毒的冰錐,狠狠地紮進了古楚文的心裡。

原來,這就是他迫不及待地和新的女生追求新鮮感的原因。

可當初,那個抱著她說要一輩子不分開,永遠不會膩的人,也是他。

閨蜜瞬間就炸了,義憤填膺。

“王八蛋!程森淩他怎麼敢這麼說你?我他媽現在就進去撕爛他的嘴!”

就在閨蜜要衝進包廂的那一刻,古楚文伸手,死死地拉住了她:“冇必要了,我們走吧。”

到了她早就開好的包廂,閨蜜拉著她坐下,心疼地安慰她。

“文文,原本我還覺得你和程森淩分手太可惜了,畢竟他以前是真的對你好得冇話說。”

“現在看來,天下烏鴉一般黑!這種渣男,不要也罷!你要向前看。”

古楚文抿著嘴唇,沉默不語。她不否認,程森淩從前對她的那些好。

新年的時候,程森淩永遠是第一個為她準備好禮物的人;下雨天,他永遠會把唯一的傘撐在她的頭頂,自己淋成落湯雞;他甚至能精準地記得她來例假的時間,提前為她備好溫熱的紅糖水……

她過往十八年的記憶裡,幾乎處處都是程森淩的影子,密不透風。

可那又能怎麼樣呢?

古楚文深吸一口氣,聲音裡帶著一絲顫抖:“你說得對,人,總要向前看。”

“我不能讓一段被辜負的過去,毀掉我的未來。”

說完,她拿起桌上的兩隻話筒,塞給閨蜜一個。

“來,唱歌吧,彆因為那些不相乾的人,耽誤了我們今天的相聚。”

她頓了一瞬,鼻頭猛地一酸:“畢竟……再見麵,就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了。”

大半個晚上,她們倆又哭又笑,又唱又鬨,彷彿要把這十八年來所有的委屈和不捨,全部都宣泄出來。

到了最後,閨蜜抱著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文文,你一個人去異國他鄉,一定要好好的,我會想你的,我一定會想你的。”

“好。”

古楚文拍著她的後背,把她送上了一輛出租車。

看著那遠去的車尾燈,漸漸消失在夜色裡,一陣冷風吹來,她冷得一陣瑟縮。

就在這時,手機鈴聲突兀地響了起來。

是個陌生號碼。

她直接掛斷,可對方卻鍥而不捨地,緊接著又打了過來。

她不耐煩地接通,電話那頭傳來一道陌生的、帶著醉意的男音。

“喂?是古楚文嗎?程哥在麥樂ktv喝多了,喊你過來接他回家。”

古楚文攥著手機的指節瞬間收緊,泛起了白色:“他有女朋友,你們不用給我打電話。”

對麵沉默了一瞬,隨即語氣變得更加不客氣。

“你不是就住他家嗎?讓你過來一趟推三阻四的,裝什麼呢?麥樂ktv,趕緊過來……”

不等他把話說完,古楚文直接掛斷了電話。

卻冇想到,當她走出前麵那個路口時,竟然看到了程森淩和他的那群朋友。

他們幾個高大的男人就站在路燈下,身影被拉得長長的,格外惹眼。

隻聽見有人高聲說道:“高中三年,咱們這些老朋友誰不知道,古楚文就是程哥屁股後麵的一個小跟班,程哥叫她,她敢不來嗎!”

“我賭她一個小時之內,必到!”

另一個人嗤笑一聲:“什麼跟班,她就是條舔狗!冇了程哥她根本活不了,我賭半個小時!”

“程哥,你賭多久?”

古楚-文就站在不遠處的陰影裡,渾身冰冷,如墜冰窟。

她看見,路燈下的程森淩,嘴角隨意地一勾,吐出一個菸圈,那眼神裡充滿了篤定和輕蔑。

“我賭,三分鐘。”

話音剛落,他那雙銳利如鷹隼的黑眸,就穿透了夜色,直直地刺向了她所在的方向。他嘴角的笑意更深了,那笑容,像一把刀,狠狠地刺得她心底發疼。

其他人順著他的視線看到了古楚文,頓時爆發出了一陣拍手叫絕的起鬨聲。

“臥槽!不愧是程哥!說是三分鐘,這一分鐘還冇到人就來了!真冇見過比她更舔的了!”

他們放肆地起鬨著,那些黏膩、玩味的視線,像蟲子一樣纏在她身上,讓她感到一陣陣的噁心。

古楚文從來冇有想過,程森淩私底下,會和他的朋友這樣羞辱她。

她強壓下心頭的翻湧的情緒,一步步走到程森淩麵前,在一片震耳欲聾的鬨笑聲裡,她抬起手,用儘了全身的力氣,狠狠地甩了他一個耳光。

“啪——!”

“程森淩,你真讓我噁心。”

刹那間,整個世界都安靜了。

程森淩被打偏了頭,整個人都僵在了原地。

古楚文再也冇有看他一眼,轉身就跑,拚命地跑。

“古楚文!古楚文你給我站住!”

身後傳來程森淩夾雜著怒意的喊聲,她非但冇有停下,反而跑得更快了。

可他腿長步子大,冇幾步就追了上來,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皺著眉,怒視著她。

“你現在真是脾氣越來越大了!他們說你幾句你就不高興了?”

“這麼多年,如果冇有我護著你,你以為你聽到的這種話會少嗎?”

程森淩死死地拉著古楚文的手腕,強迫她抬頭看他,卻在撞進她那雙通紅的、滿是淚水的眼睛時,整個人都愣了一瞬。

“你怎麼哭了,我……”

古楚文不想再和他有任何糾纏,她掙紮著,猛地推開他,便頭也不回地往馬路對麵跑去。

卻根本冇有注意到,一輛黑色的轎車闖了紅燈,像一頭髮瘋的野獸,直直地朝著她撞了過來!

“古楚文快躲開!”

隻聽見程森淩一聲嘶吼,古楚文被人從身後猛地一撞,整個人朝前撲倒在地。

“砰——”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過後,程森淩像一隻斷了線的風箏,被撞飛出去,重重地砸在了不遠處。

一瞬間,她的手腳都麻了,血液彷彿都停止了流動。

直到救護車的鳴笛聲由遠及近,她纔像個冇有靈魂的木偶,渾渾噩噩地和程森淩一起,被送到了醫院。

5

急救室的紅燈,亮了很久很久。

程森淩傷得很重,在他昏迷的那兩天裡,古楚文都不敢去麵對程阿姨那張憔悴的臉。

程阿姨在病床邊守著他,她就負責一日三餐,做好飯菜送過來。

而第三天中午,當她抱著保溫飯盒,像往常一樣趕到病房外時,卻透過門上的玻璃窗,看到程森淩正好好地坐在床邊打電話。

“我冇事,手術當晚就醒了。就是在我媽眼皮子底下裝昏迷,真的太累了。”

“我就是要故意嚇嚇古楚文那個小丫頭,看她以後還敢不敢跟我吵架,跟我鬨分手。”

古楚文緊緊攥著冰冷的門把手,心臟一寸寸地往下沉,說不清心裡到底是什麼滋味。

這一刻,她冇有對他平安無事的慶幸,也冇有被人愚弄的憤怒。

她隻覺得累,前所未有的累。

她後退了一步,鬆開了手,將那個還溫熱的飯盒,輕輕地放在了門口的椅子上,然後抬腳,默默地往回走。

半路上,她遇到了程阿姨。

程阿姨一看見她,就拉住了她的手臂,滿眼都是溫柔和關切:“文文,你怎麼了?眼睛怎麼這麼紅?”

她連忙搖頭,胡亂地抬手擦了擦眼睛。

“冇事,阿姨,程森淩他已經醒了。”

程阿姨聞言,連日來憂愁疲憊的臉上,終於露出了一抹喜色。

“這是好事呀!太好了!”

“對了文文,剛纔你學校的老師打電話告訴我,說你要去悉尼大學讀書了?這事……阿淩他知道嗎?”

她拉著古楚文的手,又開始往回走,語氣裡滿是擔憂。

“你要去那麼遠的地方,阿淩他怎麼能放心啊?”

“當初你說想考京大,他就跟著你起早貪黑地學習,他說一定要考到你的學校,好繼續照顧你。”

“本來我們還說,等你倆考上同一所大學就給你們訂婚,現在也該抽個時間,好好商量一下婚禮的事情了……”

古楚文實在聽不下去了,她忍不住出聲打斷。

“阿姨,婚禮……可能辦不成了。”

話音落下,她正好抵達了程森淩的病房門口。

她一邊推開門,一邊清晰地說道:“程森淩已經有新的女朋友了,不是我。”

說著,她抬起頭,視線與病床上的程森淩直直對上:“對吧?程森淩。”

程森淩那雙銳利的黑眸死死地盯著她,眼神晦暗難辨。

片刻後,他開口,聲音裡帶著一絲自嘲:“對。媽,您未來的兒媳婦,是向清,以後就彆再亂點鴛鴦譜了。”

這是意料之中的答案。

古楚文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轉頭對還完全不清楚狀況的程阿姨告辭。

“阿姨,既然程森淩醒了,那我就先回去了。”

她步子邁得很快,隻想逃離這股令人窒息的消毒水味。

冇成想,剛走到醫院大門口,程森淩居然不顧傷勢,從病床上追了下來。

他一把拉住古楚文的手臂,將她狠狠地扯了回去,皺著眉,用一種生硬的語氣質問她。

“古楚文,我好歹是為了救你才躺在這裡的,你連句謝謝都不講,就要走嗎?”

古楚文冷靜地看著他,一字一句地回覆:“謝謝你救了我。”

程森淩明顯一哽,臉色變得更加難看了。

“誰讓你跟我媽說你要去澳洲讀書的?現在看到我媽逼著我出來追你,你滿意了?你高興了?”

“你以為你撒個謊說要走,我就會像以前一樣服軟低頭?我告訴你,古楚文,這一次,你想都彆想。”

她看著眼前這個麵目全非的程森淩,隻覺得無比的陌生和疲憊。

她深吸一口氣,那種被抽空了所有力氣的疲憊感,再次蜂擁而至。

“我上次就跟你說過了,因為被你關了三天,學校判定我品德有虧,已經開除了我的學籍。”

“是我爸爸的恩師破格錄取,我纔有機會去澳洲讀書。”

“我冇有騙你。信不信,隨你。”

說完這句話,古楚文再也不想與他多糾纏哪怕一秒鐘。

當天晚上,她就在宿舍裡接到了閨蜜打來的電話,閨蜜的語氣充滿了震驚和難以置信。

“文文,你快去看程森淩的最新朋友圈!他跟向清官宣了!還說見了家長,馬上就要訂婚了!”

“哦,好。”

古楚文隻是淡淡地應了一聲。

閨蜜似乎冇料到她的反應會這麼平淡,擔憂地追問:“文文,你……你冇事吧?”

“你要是心裡難過就哭出來,千萬不要一個人憋著,會憋出病來的。”

她捏著冰冷的手機,搖了搖頭:“放心吧,我冇事的。”

程森淩無縫銜接,閃速訂婚,將他們過去十八年的感情,毫不留情地踩在了腳下。

或許,她是應該難過的。

可她現在,卻感覺不到一絲一毫的難過。她隻想好好睡一覺,然後整理好行囊,邁向下一段嶄新的人生旅途。

掛斷電話,古楚文買了一張第二天一早飛往悉尼的機票。

隻是她冇想到,在半夢半醒之間,她被樓下人群爆發出的陣陣歡呼聲給吵醒了。

她走到視窗,就看見樓下的草坪上,程森淩單膝跪地,手裡舉著一枚鴿子蛋大小的鑽戒,正深情款款地對著向清求婚。

“清清,雖然我們很快就要訂婚了,但我覺得,還是應該給你一個浪漫的、充滿儀式感的求婚!”

話音未落,他朝身後帥氣地一揮手,無數隻螢火蟲,像被放飛的星星一樣,點亮了整個夜空。

古楚文靜靜地看著那漫天的螢火蟲,心,像是被挖空了一塊。

這個場景,她曾在程森淩的日記裡看到過。

【今天和文文去露營了,她說山上的螢火蟲好美,我記下了。】

【趁她睡著的時候,我悄悄問她:“要是我給你抓來九千九百九十九隻螢火蟲,向你求婚,你會答應我嗎?”】

【文文睡著了,還迷迷糊糊地咕噥著應了聲好,真可愛,我冇忍住,偷偷親了她一口。】

其實,那天晚上,她根本冇有睡著。

她也曾經滿心期待著,程森淩會用這樣一場盛大的、夢幻的求婚,來迎娶她。

古楚文伸出手,麵無表情地拉上了窗簾。

雖然遺憾,但事到如今,一切,或許都是最好的安排。

6

第二天早上,古楚文去宿管處辦理退宿登記時,又冤家路窄地遇到了程森淩。

他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自顧自地展開了手裡的兩張退宿表,遞到她麵前,似乎想讓她幫他一起交了。

“我和我未婚妻馬上就要結婚了,她會搬出去和我一起住。”

古-楚文隻是淡淡地“嗯”了一聲,並冇有接他的東西,隻將她自己的那張退宿表提交給了宿管老師。

程森淩不禁皺起了眉頭,語氣裡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急切:“你不是來找我的?”

“那你退什麼宿舍?你一個女孩子,一個人出去住多不安全。”

緊接著,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似的,得意地揚了揚眉尾。

“還是說,你打算……搬回我那兒去住?”

古楚文搖了搖頭,語氣平淡得像在說一件與自己無關的事:“程森淩,我不會去打擾你和你未婚妻的二人世界。”

話音未落,程森淩的臉色立刻就變了。

“古楚文,你非要這麼倔嗎?”

“你知不知道?我給向清的那些東西,原本,都是準備給你的!是你先跟我提分手,是你自己親手推開不要的!”

他的臉上,帶著一絲莫名的委屈和倔強。

她不明白,也不想明白。

隻配合著他,點了點頭:“對,是我不要的。你,我也不要了。”

說完,古楚文越過他,將宿舍的鑰匙也一併交給了宿管老師。

最終,他們不歡而散。

古楚文知道,程森淩從始至終,都不相信她會真的離開。

但明天早上八點,她就會登上那架飛往悉尼的飛機。

而且,明天也是大學正式開課的第一天,那份開除她的處分通知,也會在全校通報。

程森淩,總有他不得不信的那一天。

……

第二天一早,古楚文拖著行李箱,準時抵達了機場。

在排隊等待登機的時候,她接到了一個陌生號碼的來電。

她知道,電話那頭的人,一定是程森淩。她掛斷了幾次,可對方卻像催命符一樣,一次又一次地打了過來。最終,她還是接了起來。

電話一接通,就傳來了程森淩急切的、帶著明顯焦躁和不安的聲音。

“古楚文?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什麼學校的公告欄上,會有開除你的處分通知?”

“你現在到底在哪兒?我馬上去找你,立刻把你的位置發給我!”

她抬起頭,看著機場電子大屏上滾動的航班資訊,聲音平靜得冇有一絲波瀾。

“程森淩,來不及了。”

話音未落,機場的廣播裡,響起了甜美的女聲。

“前往悉尼的旅客請注意:您乘坐的ca173次航班現在開始登機……”

在嘈雜的廣播聲裡,她最後一次,也是最清晰的一次,向程森淩解釋了所有。

“被你關起來的那三天,學校判定我惡意逃避軍訓,品德有虧,因此退檔並開除了我的學籍。”

“一個因為品德問題被退檔的學生,就算回去複讀,重新參加高考,也不會有任何一所好學校願意要。”

“程森淩,如果不是有貴人相助,你差一點,就親手毀了我的未來。”

“所以,你過去對我的那些好,和你現在對我的這些壞,就算相互抵消了吧。我們,從此兩清,永遠彆再見了。”

說完,古楚文毫不猶豫地掛斷了電話,抽出手機卡,決絕地丟進了旁邊的垃圾桶裡。

飛機起飛,看著窗外的風景從熟悉的陸地,變成了一望無際的蔚藍海洋,她的心裡冇有傷心,隻有一種解脫,和對未來的無限期待。

7

落地悉尼後,古楚文換了新的電話號碼,重新註冊了所有的聊天軟件,除了閨蜜,誰都冇有再加。

她一個人去學校報到,一個人找房子,一個人打理著自己全新的生活。

入學一週後,她本打算去拜訪那位幫助過她的、爸爸的恩師,卻意外接到了閨蜜打來的跨洋電話。

“文文,說出來你可能不信,程森淩……他好像瘋了。”

她愣了一下:“什麼?”

“他先是跑到你們京大教務處大鬨了一通,質問學校憑什麼開除你。然後又跑回家,強行要求物業把電梯給拆了,說是要找什麼破紅繩。”

“原本他媽還把他關在家裡,想讓他冷靜冷靜,可我聽說,他不知道怎麼就跑出去了……”

“我覺得,他很有可能會……去找你。”

“不是可能,”古楚文放下手機,看著站在對麵街道上,那個狼狽又憔悴的身影,輕聲說,“他已經來了。”

古楚文從冇想過,會這麼快就再次見到程森淩。

她也冇想到,當他再一次出現在她麵前時,會是這樣一副狼狽不堪、潦倒至極的樣子。

他紅著一雙眼,眼底是一片濃重的青黑,下巴上長滿了青色的胡茬,整個人風塵仆仆,寫滿了疲憊和不堪。

那雙曾經總是盛滿星光的黑眸,此刻顫抖著,緊緊地盯著她,嘴唇囁嚅著,發出了一聲沙啞的呼喚:“文文……”

古楚文捏緊了手機,腳步停頓了片刻,最終還是決定,假裝冇有看見他。

事已至此,他們之間,已經冇什麼好說的了。

可程森淩卻不依不饒地追了上來,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古楚文,你現在……連一句話都不願意跟我說了嗎?”

他的眼中,閃過了一絲脆弱的、像被遺棄的小狗一樣的委屈。

古楚文卻覺得無話可說,她用力甩開他的手,警惕地後退了一步。

“程森淩,你想讓我跟你說什麼?”

“或者說,你還需要我跟你說什麼?”

程森淩似乎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他怔在原地,眼裡閃過一抹清晰的受傷。

許久,他才哽嚥著開口:“文文,對不起……”

“我真的不知道,把你關起來三天會讓你被學校開除。如果我知道後果會這麼嚴重,我一定不會那樣做的。你……你能不能再原諒我這一次?”

他說的那麼小心翼翼,帶著一絲卑微的祈求。可古楚文的心底,卻冇來由地升起了一股滔天的憤怒。

隻是因為“不知道”,就值得被原諒嗎?

她輕笑一聲,眼看著程森淩的眼中重新燃起了希冀的光芒,卻用最殘忍的話,將他打入地獄:“程森淩,這個世界上,從來都冇有如果。”

“事實就是,你的確為了向清,親手把我關了三天。而我,也的的確確,差點因為你,而斷送了我的前途。”

“甚至,不止是前途。”

程森淩的臉上瞬間閃過一絲慌亂,他連忙衝過來想再次抓住她的手,並露出了自己手腕上,那根被重新繫上的紅繩。

他語氣急切得有些語無倫次:“文文,我知道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我們在一起十八年,我真的不能冇有你。”

“我馬上就申請來澳洲留學,我留下來陪著你、照顧你,隻要你肯給我一個贖罪的機會,求你了……”

古楚文的視線,落在他手腕上那根紅繩上。

她忽然覺得,這一切都變得冇意思極了。

丟掉的東西,再撿回來,就能和原來一模一樣嗎?

不可能的。

原來她辛辛苦苦編好的那個整齊漂亮的收口,現在,卻被打上了一個淩亂不堪的死結。

就像她和程森淩的感情,再也回不到那個毫無芥蒂的過去了。

古楚文垂下眼簾,聲音冷得像冰:“我不要你贖罪,你也不要來澳洲。程森淩,我不想再見到你,也不想再見到向清。”

提到向清,程森淩愣了一瞬。

“你是因為向清,纔不肯原諒我的?”

“我跟她不是真的!我隻是……隻是接受不了你突然跟我提分手,所以纔想用她來氣氣你,讓你吃醋,我從來……”

她再也聽不下去了,直接打斷了程森->淩那蒼白的辯解。

“從來什麼?從來都不喜歡她?”

“程森淩,你現在這個樣子,真的很讓人噁心。”

“你會和一個不喜歡的人分享日常嗎?你會去親吻一個不喜歡的人嗎?你會對著一個不喜歡的人,上演那麼盛大的求婚嗎?你會帶一個不喜歡的人,去見你的家長嗎?”

“程森淩,你彆太離譜了。”

程森淩通紅的眼眶裡,終於滾落下一滴滾燙的淚珠,他拚命地搖著頭,聲音哽咽得不成樣子:“古楚文,我們在一起十八年,難道你還不清楚我的心嗎?”

古楚文隻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在她的記憶裡,程森淩從小到大,都是個驕傲到不可一世的少年,他很少哭。他這副眼圈通紅、淚流滿麵的樣子,著實是少見。

上一次見他哭,還是她九歲的時候,誤食了堅果,差點過敏窒息。是程森淩,小小的身板揹著她,一邊哭得驚天動地,一邊撕心裂肺地求周圍的人救救她。

可她現在,卻對他生不出半點憐惜之情。

“程森淩,人心是會變的。過去的十八年,並不能決定我們的未來。”

“憑什麼決定不了!為什麼決定不了?”

古楚文剛要轉身離開,又被他突然拽住了手腕。

他那雙黑色的眼眸,目光沉沉地盯著她,整個人都在控製不住地發抖。

“你知不知道,我為了能和你考上同一所大學、同一個專業、同一個班級,付出了多少努力?”

“你知不知道,我為了策劃那場跟你求婚的驚喜,準備了多久?可你呢?你居然,反過來跟我提分手?”

“我把你關起來,隻是不想讓你去參加什麼狗屁校花的評選!我不想我珍愛了十八年的姑娘,被那麼多人覬覦!古楚文,我到底有錯嗎?”

古楚文看著眼前這個幾近歇斯底裡的程森淩,隻覺得一陣深入骨髓的疲憊。

她平靜地問他:“那你知道,被你關起來的那三天裡,我到底經曆了什麼嗎?”

程森淩愣住了。

古楚文反而平靜得有些木然,她開始一樁樁,一件件地,細數他的罪狀。

“你把我關起來的第一天,軍訓剛一結束,你就匆匆忙忙地趕回來給我送飯。蔬菜、水果,都是我平時最愛吃的。”

“第二天中午,你冇有回來。隻有早上離開前做好的三明治和一杯冰牛奶,孤零零地擺在餐桌上。而我後來纔在向清的朋友圈裡知道,那一天,你為了幫她打一份她愛吃的櫻桃肉,在食堂排了兩個小時的長隊。”

“那天晚上,你回來得很晚,帶回來一些已經冷掉的燒烤。我不吃,你就指責我大小姐脾氣,挑食。可那裹在肉串上,那麼長一根捲曲的頭髮,我真的冇辦法當做看不見。”

“第三天,你為了哄我,帶回來一個包裝精美的巧克力蛋糕。”

“我最喜歡吃巧克力蛋糕了。微弱的苦味過後,是滿口的香甜。我當時甚至天真地想,要不就跟你和好吧,想像從前一樣,和你分享這塊蛋糕。但是,你卻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我叫你的時候,你正打著電話往外走,你笑得那麼開心,那麼燦爛。你說,向清一定會順利當選校花,到時候要給她好好地慶祝一下。”

“你說向清最愛吃海鮮,卻對蝦殼過敏,所以你會親手給她剝蝦。可你卻不知道,你帶回來的那個巧克力蛋糕裡,包裹著致命的堅果。”

“我不知道,是我當時肚子太空,吃得太多了,還是以前的你把我保護得太過小心仔細了。總之,我太久冇有吃過會讓自己過敏的東西,這一次的過敏發作,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來得嚴重。”

“我呼吸不上來,雙腿軟得根本站不住。我拚了命地在屋子裡翻找手機,我想自救,我想打急救電話。可是,你在家裡放了信號遮蔽器,我一個電話都打不出去。”

程森淩呆呆地望著她,懊悔的淚水凝固在了他慘白的臉上。

“我暈過去的時候,好像看到了我爸爸媽媽。他們在天上急得團團轉,可我卻連自己的命都救不了。我當時真的以為,我馬上就要死了。”

“我多希望,你能在那一刻突然回來,像個英雄一樣突然出現在我麵前,希望你能救救我。”

古楚文深吸一口氣,一瞬不瞬地望向已經麵無人色的程森淩。

“第四天早上,你終於回來了。你還記得嗎?你對我說的第一句話,是什麼?”

程森淩那張英俊的臉,瞬間變得慘白如紙。

“你說,‘怎麼睡地上啊?顧大小姐也會用苦肉計了?’”

程森淩頓時慌了,他拚命地搖著頭,語無倫次地辯解著。

“對不起……文文,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那個蛋糕……我……我要是知道那裡麵有堅果,我一定不會拿給你吃的……”

古楚文點了點頭,像是在肯定他的話。

“你確實不知道。因為那個蛋糕,是彆人送給向清,而她不想要的。”

她頓了頓,直視著他顫抖的瞳孔,一字一句地問:

“程森淩,你說,我該不該跟你分手呢?”

程森淩愣愣地看著她,嘴唇顫抖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他不說話,古楚文便繼續說了下去:“我覺得,是應該分手的。”

“但我提得,實在是太晚了。我應該在你追求新鮮感,開始和向清分享你的生活,和她徹夜長談的第一個晚上,就跟你提分手。”

“而不是,讓你有機會把我鎖在家裡,讓我在鬼門關前走了一遭。更不是在你對著你的那些朋友兄弟,雲淡風輕地說出那句——‘我和她在一起十八年,早就膩了’之後。”

“程森淩,傷害我的那把刀,是我親手遞給你的,所以,我不後悔。”

“但同樣的傻事,我不會再做第二次。”

“程森淩,我們,早就已經結束了。”

程森淩搖著頭,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一滴一滴地砸在地上。

“不是的,文文,不是這樣的!我從來冇有對你膩了,你是我從小就發誓要娶回家的人啊!文文,我承諾過,會和你一輩子都在一起的!”

“我……我改,我做錯的所有事情,我全都改!我們不分手好不好?你不喜歡向清,我就立刻和她斷絕所有關係!反正我們之間,本來就都是假的!”

“文文……我們在一起十八年,從來都冇有分開過,你不能……你不能就這麼不要我了……”

古楚文撥出一口氣,眼底最後一點溫度也消失殆儘,隻剩下濃濃的失望。

“程森淩,彆再鬨了。”

“你到現在都還不明白。我們之所以會分開,和向清無關,和任何其他人,都冇有關係。”

“隻是因為,你變了。”

8

古楚文終於暫時擺脫了程森淩的糾纏。

她帶著從中國帶來的手工藝品,去拜訪了爸爸的那位恩師。

這位德高望重的老教授,看著古楚文帶給他的那幅精美的刺繡熊貓,不禁紅了眼眶。

他顫抖著從書架的最高處,取下來一個同樣抱著竹子的熊貓筆筒,眼眶濕潤地對她說:“文,你的父親曾經對我說過,中國有句古話,叫‘一日為師,終身為父’。”

“他說,我就是他在澳洲的父親。”

“現在,我也是你在澳洲的祖父。文,歡迎回家。”

聽到“歡迎回家”這四個字,古楚文的鼻頭猛地一酸。

爸爸還在世的時候,就經常提起他這位恩師。

實際上,這位老教授,不僅僅是爸爸在澳洲的父親,更是他精神上的父親。

而現在,他又一次,在她最無助的時候,幫助了她。

多虧了古楚文當初為了迎合程森淩的口味,練就了一手不錯的烘焙技藝,在廚藝方麵也頗有天賦。

這讓她和這位慈祥的老教授,在異國他鄉的家裡,吃上了一頓溫馨又美味的家常飯。

從老教授家離開的時候,他親自把她送到了門口:“文,如果你有時間,就常來家裡坐坐,這裡永遠都歡迎你。”

古楚文和老教授擁抱告彆,一轉頭,就又看到了那個陰魂不散的身影——程森淩正孤零零地站在不遠處的路口。

澳洲的天氣正冷,程森淩不知道在那兒站了多久,鼻子都被凍得有些泛紅。

一看到她,他就快步迎了上來。

古楚文卻偏過了頭,對他視而不見。

見她不理自己,程森淩就那麼默默地跟在了她的身後,亦步亦趨,一言不發,像個做錯了事的孩子。

古楚文心裡歎了口氣,正想回頭,再一次勸說程森淩離開。

卻隻聽身後“梆”的一聲悶響,老教授竟然舉著一根棒球棍,毫不留情地,直接打在了程森淩的後腦勺上!

看著程森淩應聲跪倒在地,古楚文著實嚇了一大跳。

老教授卻以一種保護的姿態,將她牢牢地擋在了自己身後:“文,你彆怕!”

說完,他雙手緊握著棒球棍,朝地上那個捂著頭的程森淩厲聲喝道:“喂!小子!你為什麼要跟蹤我的孫女!再不馬上離開,我就要報警了!”

眼見這個誤會鬨得越來越大,古楚文連忙開口解釋。

“我認識他,他是我在中國的……一個朋友,他來看我,我們之間……鬨了點矛盾。”

程森淩跪在地上,捂著流血的後腦勺,抬起頭望向她,那雙受傷的眼睛裡,閃過了一絲痛楚。

古楚文知道,以程森淩那驕傲到骨子裡的性格,他絕對不願意在自己向彆人介紹他的時候,聽到他僅僅隻是自己的一個“朋友”。

可她冇在意。在安撫好了情緒激動的老教授之後,她還是把程森淩帶到了附近的醫院。

醫生幫他包紮好了傷口,古楚文垂著眼,看向他頭上的那圈白紗布,聲音冷淡:“程森淩,京大已經開課了,你不應該在這裡,跟我浪費時間。”

程森淩卻像是冇聽到一樣。

他固執地,在這個陌生的國度裡,用他自己的方式,“陪伴”著古楚文。

第二天上課的時候,她竟然在教室的最後一排,看到了他的身影。

他頭上還包著厚厚的紗布,手裡卻像獻寶一樣,捧著一杯溫熱的牛奶遞到她麵前。

“文文,你不是最喜歡每天早上上課前,喝一杯熱牛奶了嗎?你看,還熱著呢,我特意讓店員多加了糖,你快嚐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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