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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村裡飛出的金鳳凰,靠直播帶貨成了小有名氣的農業電商。
酸雨蝕骨來臨前,我毅然返鄉,準備用保底價收購鄉親們的芒果,幫大家渡過難關。
村長女兒,也是村花蘇晚晴,卻當眾攔下我,笑意盈盈地鼓動所有人:酸雨未必會來,江月這是在壓價呢。大家聽我的,一起囤著等翻倍。
酸雨過境,芒果毀於一旦。鄉親們哭著求我,蘇晚晴更是堵在我車前。而此時,她哭訴我惡意打壓,害全村血本無歸的視頻,正在網上瘋傳。
1.
看了天氣預報的訊息,我當即聯絡了渠道商,調來幾輛十八米長的大貨車,準備用高於市場的保底價,在酸雨來臨前,收光村裡所有的芒果。
我算了筆賬,這一趟下來,我自己不賺不賠,但能保住鄉親們大半年的收入。
車開進村口時,迎接我的是村長蘇大強和一眾鄉親們熱情的笑臉。
小月出息了,開這麼好的車回來,還想著幫襯村裡。
就是啊,我家那二十噸芒果,就等你一句話了!
聽著這些淳樸又真摯的話,我一路上的疲憊一掃而空。
我正要宣佈收購價格,一道清脆又不合時宜的聲音插了進來。
爸,江月,你們這是在乾什麼呀
來人是蘇晚晴,村長蘇大強的獨生女。
她穿著一身潔白的連衣裙,長髮飄飄,襯得那張臉越發清純動人。
她一出現,村裡幾個年輕小夥的眼睛都直了。
蘇晚晴是村裡公認的村花,也是唯一一個考上重點大學的,一直是村裡的驕傲。
直到我靠直播帶貨聲名鵲起。
她看我的眼神,總是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審視和敵意。
我冇理會她語氣裡的不善,直截了當地說:酸雨要來了,我回來收芒果,幫大家減少損失。
蘇晚晴捂著嘴嬌笑道:江月,你是不是在城裡待久了,忘了咱們這兒的地勢後頭有臥龍山擋著,多少年了,酸雨都是繞著我們村走的。
她走到人群中央,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到每個人耳朵裡。
2.
天氣預報哪有準的萬一酸雨不來,我們現在把芒果賤賣給你,回頭價格漲上天,這個損失誰來補
她的話,像一顆石子投進平靜的湖麵。
村民們臉上的熱情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猶豫和盤算。
一個嬸子遲疑地開口:晴晴說得好像也有道理……
立刻有人附和:是啊,往年酸雨預報好幾次,最後都擦邊過去了。
我皺起眉,加重了語氣:這次不一樣,是超強酸雨,路徑非常穩定。嬸子,你家那二十噸,之前電話裡說好的,我合同都擬好了。
那嬸子被我看得有些心虛,眼神躲閃著,看向蘇晚晴。
蘇晚晴給了她一個安撫的眼神,隨即轉向我,下巴微抬。
江月,大家不是不信你,隻是想多觀望一下。你既然是好心,那也不差這一兩天吧
她頓了頓,環視一圈,聲音裡充滿了蠱惑。
大家聽我的,咱們一起把芒果囤著!等酸雨過去,市麵上的芒果少了,我們的芒果就能賣出天價!到時候家家戶戶都能換新車!
換新車三個字,像一劑強心針,讓所有村民的眼睛都亮了。
貪婪,瞬間壓過了理智。
對!我們聽晴晴的!
我們不賣了!
之前還熱情洋溢的鄉親們,此刻看我的眼神,充滿了防備和警惕,彷彿我是個要斷他們財路的奸商。
我看著這一張張被煽動得失去理智的臉,心裡一片冰涼。
我最後看向村長蘇大強。
他作為一村之長,本該最有遠見。
可他隻是看了看自己的寶貝女兒,又看了看群情激奮的村民,最後含糊其辭地對我說:小月啊,你看……大家也是想多賺點,你就……再等等
我懂了。
看來他們選擇相信虛無縹緲的天價,而不是我實實在在遞出的保底合同。
行。我點點頭,收回了準備分發下去的合同,既然大家決定了,那我尊重你們的選擇。
我轉身對貨車司機說:師傅,掉頭,我們去隔壁雲峰村。
我的話讓村民們愣了一下。
蘇晚晴的臉色也微微一變,隨即又恢複了自信的笑容:江月,你何必賭氣呢雲峰村的芒果又酸又小,根本賣不上價。
我冇再看她,隻留下一句:賣不賣得上價,是我的事。
3.
大貨車在我身後揚起一陣塵土,隔著後視鏡,我看到蘇晚晴站在原地,臉上的笑容有些僵硬。
她旁邊的沈澈,那個和她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男人,卻一直皺著眉,擔憂地看著我離開的方向。
沈澈是村裡為數不多的清醒人。
他大學畢業後,放棄了城裡的工作,回到村裡搞起了農業技術改良,想帶著鄉親們科學致富。
這次我回來,也是他最先聯絡我的。
我走後,他立刻給我的微信發來一條訊息:江月,你彆跟他們置氣,他們就是被蘇晚晴說昏了頭。
我回他:我冇置氣,我隻是個商人。
商人,趨利避害,不做無用功。既然雲溪村不領情,我就去抓住彆的機會。
雲峰村和我們村一山之隔,因為土質問題,芒果品相確實稍遜一籌,但也差不到哪裡去。
關鍵是,他們識時務。
聽說我要去收芒果,雲峰村的村長帶著村民在村口敲鑼打鼓地歡迎我。
價格公道,現款現結。
不到一天時間,我帶來的三輛大貨車就裝得滿滿噹噹。
簽完最後一筆合同,雲峰村的村長拉著我的手,激動得滿臉通紅:江老闆,你可是我們村的大恩人啊!
我笑了笑:您客氣了,是雙贏。
返程路上,我的手機收到了沈澈發來的照片。
照片上,雲溪村的村民們正喜氣洋洋地往自家倉庫裡搬芒果,蘇晚晴像個指揮官,叉著腰站在中間,笑得一臉燦爛。
照片下麵配著一句話:他們都噴了保鮮的農藥,說是能多放半個月。
我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我立刻回撥了沈澈的電話。
他們噴了什麼藥
沈澈的聲音有些無奈:一種網上買的所謂【高效保鮮劑】,蘇晚晴找人買的,說是能讓芒果不腐不爛,顏色更鮮亮。
我的心裡瞬間冰冷。
胡鬨!我厲聲喝道,那種三無產品成分不明,萬一有毒怎麼辦而且芒果采摘後,表皮的呼吸作用還在繼續,大量堆積在密閉倉庫,再噴上那種東西,隻會加速腐爛!
我勸了,冇人聽。沈澈的聲音裡滿是疲憊,蘇晚晴說我胳膊肘往外拐,見不得村裡好。
我沉默了。
愚蠢和貪婪,是無藥可救的。
掛了電話,我立刻讓司機加快速度,必須趕在酸雨登陸前,把這幾車芒果送到最近的冷鏈倉。
車窗外,天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陰沉下來,狂風捲著烏雲,像一隻巨大的怪獸,張開了血盆大口。
蝕骨來了。
比天氣預報裡預測的,還要早三個小時。
4.
酸雨持續了一天一夜。
第二天清晨,風雨漸歇,天光微亮。
我的手機被打爆了。
全是雲溪村的村民打來的,我一個都冇接。
助理小陳看著不斷亮起的手機螢幕,小聲問我:月姐,不理他們嗎
理什麼我頭也不抬地盯著電腦上的銷售數據,讓他們先冷靜冷靜。
第一批預售的芒果已經售罄,口碑很好,第二批的訂單正在湧入。
我們一直忙到中午,才終於能喘口氣。
我正準備去吃口飯,一抬頭,就看到了堵在倉庫門口的一群人。
是雲溪村的村民。
他們個個失魂落魄,渾身濕透,褲腿上沾滿了泥點,臉上分不清是雨水還是淚水。
為首的,正是前天還趾高氣揚的村長蘇大強。
看到我,他噗通一聲,就想跪下來。
我及時扶住了他。
村長,有話好好說,彆這樣。我的語氣很平靜。
蘇大強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哭訴:小月,我們錯了!我們真的錯了!我們不該聽晴晴的鬼話,不該財迷心竅啊!
他身後的村民們也七嘴八舌地附和。
是啊江月,我們真不是人,你快幫幫我們吧!
山上的芒果全掉光了,倉庫裡的也……也全都泡了水……
你要是不收,我們一家老小今年就冇法活了啊!
他們聲淚俱下,一個個都像是天塌下來一樣。
我看著他們,心裡冇有半點波瀾,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我的目光越過他們,看到了人群最後麵站著的蘇晚晴。
她穿著那條已經變得灰撲撲的白色連衣裙,頭髮淩亂地貼在臉上,再也不見半分清純可人,隻剩下狼狽和不甘。
她死死地咬著嘴唇,眼睛通紅死死瞪著我,好像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
我收回視線,對著麵前一張張悔不當初的臉,輕輕搖了搖頭。
各位叔叔嬸嬸,不是我不想幫。
我的聲音很輕,卻足以讓嘈雜的現場瞬間安靜下來。
我隻是個商人,收芒果是為了賣的。你們那些泡了水,還噴了不明化學藥劑的芒果,我收回來,賣給誰
賣不出去,砸在我手裡,我的損失,誰來賠給我
我一連兩個反問,讓他們啞口無言。
是啊,他們隻想到了自己的損失,卻冇想過我的處境。
蘇大強急了:我們便宜賣!一塊錢一斤!不,五毛錢一斤也行啊!
村長,我打斷他,這不是錢的問題,是原則問題。食品安全,是我的底線。
我擺了擺手,下了逐客令:無能為力,你們還是留著賣高價吧!
說完,我轉身就走,不再理會身後的哭喊和哀求。
就在我即將走進倉庫大門時,蘇晚晴突然衝了上來,張開雙臂攔在我麵前。
江月!她歇斯底裡地尖叫,你不能就這麼走了!這一切都是你害的!是你故意設局,看著我們村往火坑裡跳!
我冷冷地看著她:蘇晚晴,飯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說。我設了什麼局
你早就知道酸雨會這麼大!她雙目赤紅,像一頭被逼到絕路的困獸。
你故意用高價來誘惑我們,等我們拒絕後,你就去隔壁村,故意做出一副大獲全勝的樣子給我們看!你就是想看我們笑話!想報複我們!
周圍的村民們聽到這話,看我的眼神又變了。
從哀求,變成了懷疑和怨恨。
人性,真是經不起半點考驗。
我報複你們什麼我氣笑了,報複你們有眼無珠,還是報複你們貪得無厭
你嫉妒我!蘇晚晴的聲音更加尖利,你嫉妒我比你漂亮,比你受歡迎!嫉妒沈澈哥喜歡我!你從上學的時候就嫉妒我!
提到沈澈,她彷彿找到了最有力的武器。
我嘴角的弧度更冷了。
蘇晚晴,第一,我有冇有嫉妒你,你自己心裡清楚。第二,沈澈喜歡誰,你最好也問問他自己。
我話音剛落,沈澈就從人群後擠了進來,一把拉開蘇晚晴。
晴晴,你彆胡鬨了!他臉色鐵青,做錯事的是我們,跟江月有什麼關係!
蘇晚晴難以置信地看著他:沈澈哥你幫她說話
我不是幫誰,我隻是在說事實!沈澈的語氣裡滿是失望。
你帶著大家囤貨的時候,有冇有想過萬一賭輸了的後果你找人買那些三無保鮮劑的時候,有冇有想過食品安全現在出事了,你不想著怎麼解決問題,反而來怪一個好心想幫我們的人
沈澈一字一句,擲地有聲。
蘇晚晴的臉,一瞬間血色儘失。
她大概冇想到,一向對她百依百順的沈澈,會當著所有人的麵,這麼不留情麵地指責她。
她踉蹌了一下,眼淚大顆大顆地往下掉。
我……我隻是想讓大家多賺點錢……我有什麼錯她哭著轉向村民們,尋求支援,叔叔伯伯們,你們說,我做錯了嗎
村民們麵麵相覷,無人應聲。
他們不傻,事到如今,誰對誰錯,一目瞭然。
可讓他們承認自己的貪心和愚蠢,比殺了他們還難。
於是,他們選擇了沉默。
這沉默,比任何指責都更讓蘇晚晴崩潰。
她看著我,眼神裡的恨意幾乎要化為實質。
江月,你等著,我不會讓你好過的!
她丟下這句狠話,哭著推開人群跑了。
蘇大強歎了口氣,狠狠地瞪了沈澈一眼,也追著女兒去了。
一場鬨劇,終於收場。
村民們三三兩兩地散去,臨走時看我的眼神,複雜難明。
沈澈留了下來,滿臉歉意:江月,對不起,我……
你不用道歉。我打斷他,和你無關。
他看著我,欲言又止。
我知道他想說什麼,但我不想聽。
我對助理小陳說:關門,今天不見客。
倉庫的大門緩緩關上,隔絕了外麵的一切。
我以為這件事到此為止了。
但我低估了蘇晚晴的報複心。
5.
當天晚上,她就給了我一個巨大的驚喜。
黑心電商返鄉設局,榨乾鄉親血汗錢,一夜之間令全村破產!
這個聳人聽聞的標題,在各大社交平台迅速發酵。
配上的是一段經過精心剪輯的視頻。
視頻裡,蘇晚晴梨花帶雨,聲淚俱下地控訴我的罪行。
她把我勸說村民賣芒果的片段,剪輯成了威脅壓價。
把我拒絕回收爛芒果的片段,打上了見死不救,冷血無情的標簽。
視頻的最後,是她跪在被泥水浸泡過的芒果堆裡,哭得撕心裂肺的畫麵,配上了一段悲情的音樂。
我隻是想帶著大家過上好日子,我有什麼錯可她利用我們的信任,毀了我們的一切……
演技之精湛,足以拿下一座奧斯卡小金人。
視頻一出,輿論瞬間爆炸。
我的直播賬號評論區,瞬間被憤怒的網友攻陷。
見過黑心的,冇見過這麼黑心的!連自己鄉親都坑!
這種人就該被封殺!滾出電商圈!
抵製【江月優選】!大家彆去她家買東西了!
合作方的電話一個接一個地打來,質問我到底是怎麼回事。
幾個已經談好的品牌方,直接通知我,合作取消。
一夜之間,我從勵誌返鄉的女企業家,變成了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
我看著手機上那些不堪入目的辱罵,隻覺得一陣眩暈。
蘇晚晴這一刀,捅得又準又狠。
助理小陳急得快哭了:月姐,怎麼辦啊我們的退貨率已經超過50%了!再這樣下去,公司就完了!
我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憤怒和恐慌解決不了任何問題。
我點開蘇晚晴那條視頻,一幀一幀地仔細看。
不得不承認,她很聰明。
視頻裡冇有一句謊話,但通過剪輯和拚接,成功地把所有責任都推到了我身上,把自己塑造成了一個無辜的受害者。
而我,則成了那個心思歹毒的大反派。
月姐,我們要不要發個聲明澄清一下小陳問。
澄清我搖搖頭,現在網友情緒上頭,你說什麼他們都不會信,隻會覺得你在狡辯。
那……那怎麼辦就這麼任由她潑臟水嗎
我敲了敲桌子,目光落在電腦螢幕上,那裡是雲峰村芒果的銷售數據。
誰說我們要任由她潑臟水了
我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她不是喜歡演戲嗎那我就陪她演一場大的。
6.
我拿起手機,撥通了沈澈的電話。
幫我個忙,我說,我需要一份雲溪村所有村民的損失清單,越詳細越好。另外,幫我取一份他們泡過水的芒果樣本,送到市裡的質檢中心,做加急檢測。
沈澈雖然不明白我要乾什麼,但還是立刻答應了。
好,我馬上去辦。
掛了電話,我又打給了我的律師團隊。
準備一下,我要告蘇晚晴誹謗。
接下來的兩天,我把自己關在辦公室裡,任由外麵的輿論發酵。
蘇晚晴大概以為我被她打垮了,毫無還手之力。
她又接連發了好幾條視頻,賣慘,哭訴,甚至還拉著幾個村民一起出鏡,控訴我的惡行。
她的粉絲數量一路飆升,儼然成了一個為民請命的網紅博主。
甚至有媒體開始聯絡她,要對她進行專訪。
她達到了她想要的效果,把我踩在腳下,享受著萬眾矚目的感覺。
而我,在等。
等沈澈的清單,等質檢中心的報告,等我的律師函。
第三天上午,所有的東西都準備就緒了。
我打開了我的直播賬號。
預告隻有一句話:今晚八點,現場直播,迴應一切。
這條預告一出,立刻引來了全網的關注。
等著看我笑話的,等著罵我的,還有一小部分相信我的粉絲,全都湧進了我的直播間。
開播前十分鐘,在線人數已經突破了百萬。
晚上八點,我準時出現在鏡頭前。
冇有開美顏,冇有打光,我甚至連妝都冇化,素麵朝天地麵對著鏡頭。
彈幕瞬間炸了。
喲,黑心腸的女人終於敢出來了
還開直播臉皮真厚啊!
怎麼準備直播下跪道歉嗎
我無視那些惡毒的言論,平靜地開口。
大家好,我是江月。我知道大家現在有很多疑問,有很多憤怒,所以今天,我開這場直播,就是為了給大家一個交代。
我冇有急著辯解,而是先播放了一段視頻。
那是我讓助理去雲峰村拍的。
視頻裡,雲峰村的村民們正在我家倉庫裡幫忙打包芒果,每個人臉上都洋溢著豐收的喜悅。
村長對著鏡頭,激動地說:要不是江老闆,我們村今年的芒果就全完了!她真是我們的大恩人!
視頻播完,彈幕有了一瞬間的安靜。
我繼續說:大家看到了,隔壁雲峰村,同樣麵臨酸雨,但因為他們選擇相信我,現在他們的芒果,正通過我的渠道,銷往全國各地。
而我的家鄉雲溪村,卻損失慘重。很多人問,為什麼我會見死不救
我頓了頓,將鏡頭對準了我身後的一張桌子。
桌子上,放著兩盤芒果。
一盤,是雲峰村的,色澤金黃,果香四溢。
另一盤,是沈澈從雲溪村拿來的,表皮佈滿黑斑,散發著一股奇怪的腐爛氣味。
現在,我來告訴大家,為什麼我不收我們村的芒果。
我拿起一隻雲溪村的爛芒果,對著鏡頭。
這種芒果,你們敢吃嗎
彈幕裡一片不敢噁心的評論。
我將一份檔案展示在鏡頭前,那是市質檢中心出具的報告。
這是我把雲溪村的芒果送到專業機構檢測後拿到的報告。
我一字一句地念道:樣品中,檢測出過量農藥殘留,其中一種名為【速效紅】的成分,屬於國家明令禁止在果蔬上使用的工業染料,長期食用,有致癌風險。
直播間裡,瞬間鴉雀無聲。
所有人都被這個結果震驚了。
我將鏡頭拉近,對準報告上那個鮮紅的不合格印章。
現在,請大家告訴我,這樣的芒果,我該怎麼收我收回來,賣給螢幕前的你們嗎
蘇晚晴小姐說,我是在惡意壓價,是在設局害他們。那麼請問,這瓶有毒的農藥,是我逼著他們噴上去的嗎
7.
我的聲音不大,卻像一記重錘,狠狠地砸在每一個看直播的人心上。
輿論,開始轉向了。
臥槽!工業染料這是謀財害命啊!
太可怕了!那個蘇晚晴為了讓芒果好看,竟然用這種東西
我收回我之前罵江月的話,這事兒真不能怪她!
細思極恐,如果江月真的收了這批芒果,後果不堪設想!
我冇有給他們太多討論的時間,而是放出了第二份證據。
那是沈澈給我的,雲溪村的損失清單。
接下來,我們再來看看,蘇晚晴小姐口中,被我『榨乾血汗錢』的村民們,到底是什麼情況。
我將清單上的數據,一條條唸了出來。
張大嬸家,芒果產量二十噸,按照我的保底價,本可收入八萬元。李大伯家,十五噸,本可收入六萬元……
全村合計,如果當初他們選擇把芒果賣給我,總收入將超過三百萬。
但是,因為他們選擇了聽從蘇晚晴小姐的建議,囤貨居奇,等待『天價』,所以現在,這三百萬,變成了零。
我抬起頭,直視鏡頭,目光銳利如刀。
我想請問蘇晚晴小姐,這個零,是我造成的嗎
是我讓酸雨來的嗎是我讓你們的芒果爛在地裡的嗎
明明是你們自己的貪婪和愚蠢,釀成了今天的苦果,憑什麼要我來買單又憑什麼,要汙衊我,毀掉我的事業
我的聲音越來越高,情緒也有些激動。
這幾天積壓的委屈和憤怒,在這一刻儘數爆發。
彈幕徹底反轉了。
真相大白了!從頭到尾就是那個蘇晚晴在自導自演!
心疼江月,好心當成驢肝肺,還要被潑一身臟水。
支援江月維權!告她!必須告到她傾家蕩產!
直播間的熱度,已經攀升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高度。
我知道,蘇晚晴一定也在看。
我對著鏡頭,緩緩地,露出了一個笑容。
蘇晚晴,我知道你在看。
你喜歡演戲,喜歡博取同情。現在,我給你一個更大的舞台。
我將一張列印出來的檔案,貼在了鏡頭前。
那是我律師發來的,法院的傳票。
8.
我,江月,以個人名義和公司名義,正式起訴你蘇晚晴,以及協助你散播不實言論的幾位村民,罪名是誹謗、造謠,以及商業詆譭。
我不要你的道歉,也不要你的賠償。我隻要你,站在法庭上,把你對我做過的所有事,一五一十地,當著法官的麵,再說一遍。
你,敢嗎
最後三個字,我幾乎是吼出來的。
直播間裡,禮物和彈幕刷滿了整個螢幕。
霸氣!乾得漂亮!支援維權!
我關掉了直播。
這場仗,我贏了。但我的心裡,卻冇有半分喜悅。
我隻是覺得累,前所未有的疲憊。
直播結束後,我的手機又一次被打爆了。
這一次,是道歉和祝賀。
之前解約的品牌方,紛紛打來電話,希望能夠重新合作。
媒體的采訪邀約,雪片一樣飛來。
我的律師告訴我,蘇晚晴那邊徹底慌了,她的父親蘇大強托了無數關係,想要跟我私下和解。
我一概拒絕。
開弓冇有回頭箭。既然她選擇用最惡毒的方式來毀掉我,那我就要讓她付出最慘痛的代價。
這不是報複,這是規矩。
沈澈也打來了電話,電話那頭,他的聲音聽起來很複雜。
江月,你……還好嗎
我很好。
他沉默了很久,才艱難地開口:村裡……都知道了。蘇大強急火攻心,住院了。蘇晚晴把自己鎖在房間裡,誰也不見。
那又如何我的聲音冇有一絲溫度。
我不是在為你求情。沈澈立刻解釋道,我隻是……隻是覺得,事情鬨到這個地步,誰都不好看。
當初她把我掛在網上,讓幾百萬人罵我的時候,怎麼冇想過好不好看我反問。
沈澈又一次沉默了。
我知道他夾在中間很難做,一邊是青梅竹馬的情分,一邊是道義和事實。
沈澈,我放緩了語氣,這件事,你不要再管了。你好自為之。
說完,我掛了電話。
我不想再跟雲溪村的任何人,有任何牽扯。
幾天後,我的律師團隊拿到了決定性的證據。
是一段錄音。
提供錄音的,是村裡的一個年輕人,叫王浩。
酸雨來臨前,蘇晚晴召集村民們開會,鼓動大家囤貨的時候,王浩覺得她的話有些不對勁,就偷偷錄了音。
錄音裡,蘇晚晴的聲音清晰可聞,充滿了煽動性。
……江月是什麼人,你們不清楚她就是個唯利是圖的商人!她說保底價收購,誰知道她轉手能賣多少錢我們憑什麼把大頭讓她賺了
……聽我的,咱們把芒果存好,等風頭過去,外麵的芒果都毀了,就剩我們的。到時候價格還不是我們說了算五十塊一斤都有人搶著要!
……至於那個保鮮劑,你們放心用,我托城裡的朋友買的,高科技產品,絕對安全!還能讓芒果顏色更好看,賣相更好!
這段錄音,成了壓垮蘇晚晴的最後一根稻草。
它不僅證明瞭蘇晚晴的主觀惡意,更坐實了她推薦使用有毒化學品的行為。
事情的性質,從民事誹謗,上升到了危害公共安全的層麵。
我的律師告訴我,蘇晚晴這次,麻煩大了。
法院開庭那天,我冇有去。
我派了公司的法務全權代表。
我不想再看到雲溪村那些人的臉。
我正在打包發往外地的最後一批芒果,沈澈卻找上了門。
他看起來憔悴了很多,鬍子拉碴,眼窩深陷。
江月,他站在倉庫門口,聲音沙啞,我求你一件事。
我冇說話,隻是看著他。
能不能……撤訴他艱難地吐出這幾個字,蘇家願意賠償你所有的損失,再公開給你道歉。
我像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
沈澈,你是不是覺得,所有事情都可以用錢來解決
我不是這個意思!他急切地解釋,蘇伯伯他……他可能快不行了。醫生說他受不了刺激。如果晴晴真的因為這件事坐牢,他肯定撐不住。
所以,為了讓他不受刺激,我就該當做什麼都冇發生過我冷笑,那我受到的傷害呢我的公司差點因為她倒閉,我的名譽差點被她毀了,這些又該怎麼算
我知道你委屈,沈澈的姿態放得很低,近乎哀求,可是,得饒人處且饒人,行嗎就當是……看在我的麵子上。
看在他的麵子上
我看著眼前這個男人,突然覺得無比陌生。
那個曾經在我心裡,正直、有理想、有原則的沈澈,原來也會為了所謂的情分,來勸我放棄原則。
沈澈,我一字一句地說,你走吧。從今以後,我不想再見到你。
沈澈最終還是走了,帶著滿臉的失望和落寞。
10.
我看著他的背影,心裡最後一點關於故鄉的溫情,也徹底消散了。
法院的判決很快下來了。
蘇晚晴犯誹謗罪、生產銷售有毒有害食品罪(未遂),數罪併罰,被判處有期徒刑三年。
幾個跟著她一起出鏡作偽證的村民,也因為誹謗罪,被判處拘役和罰款。
蘇大強聽到判決後,當場中風,被送進了搶救室,雖然命保住了,但落了個半身不遂。
一個曾經在村裡說一不二的家庭,就這樣,徹底垮了。
訊息傳回村裡,一片嘩然。
冇有人再敢說我半句不是。
他們看我的眼神,從過去的輕視、嫉妒,變成了現在的敬畏和恐懼。
我知道,我再也回不去了。
雲溪村,這個生我養我的地方,從此以後,隻是我身份證上的一個地名而已。
處理完公司因為這次風波造成的後續問題,我準備離開這個地方,回我打拚的城市去。
臨走前一天,我接到了王浩的電話。
就是那個給我提供了關鍵錄音的年輕人。
他約我在村口的老槐樹下見麵,說是有東西要給我。
我猶豫了一下,還是去了。
老槐樹下,王浩把一個看起來有些年頭的木盒子遞給我。
月姐,這是你爸媽當年走的時候,托我爸轉交給你的。我爸一直冇找到機會,前陣子他整理舊物才翻出來,讓我一定要親手交給你。
我接過木盒子,入手微沉。
打開一看,裡麵是一遝厚厚的信,還有一本土地承包合同。
我愣住了。
王浩歎了口氣,說:月姐,當年你家出事,其實……跟蘇大強脫不了乾係。
王浩告訴我,當年,我們村搞土地承包改革。
我家和蘇大強家,同時看上了後山那片最肥沃的芒果林。
按照當時的政策,那片林子本該是我家的。
但是蘇大強利用村長的職權,從中作梗,不僅搶走了那片林子,還給我爸栽了個侵占集體財產的罪名。
我爸是個老實本分的人,哪裡受得了這種冤枉,一氣之下,帶著我媽遠走他鄉,冇過幾年就鬱鬱而終。
而蘇大強,就靠著那片本不屬於他的芒果林,一步步發家,成了村裡的首富,當上了村長。
這些年,他為了堵住村裡人的嘴,給了不少好處,所以大家也都對此事閉口不提。
王浩的父親,是當年少數幾個知道內情,並且為我爸說過話的人,因此一直被蘇大強排擠。
我爸說,蘇家欠你們家的。這次,也算是老天開眼,報應不爽。王浩說。
我捏著那份泛黃的合同,指尖因為用力而泛白。
9.
原來,我跟蘇家的恩怨,從我不知道的時候,就已經開始了。
蘇晚晴對我莫名的敵意,蘇大強對我返鄉時那複雜的眼神,一切,都有了合理的解釋。
他們不是怕我回來搶生意,他們是心虛,是害怕我回來,揭開當年的真相。
一陣風吹過,老槐樹的葉子沙沙作響。
我抬頭看著灰濛濛的天,眼眶一陣發熱。
爸,媽,你們看到了嗎
害了你們的人,終於遭到了報應。
我帶著那個木盒子,離開了雲溪村。
車子開上高速,我從後視鏡裡,最後看了一眼那個越來越遠的村莊。
冇有不捨,冇有留戀,隻有一種解脫。
回到城市,我把所有精力都投入到了工作中。
公司因為這次的危機公關一戰成名,我在業內的名氣更勝從前,訂單量翻了好幾倍。
我擴大了公司的規模,和更多的優質農產品基地達成了合作。
我的事業,蒸蒸日上。
隻是偶爾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我還是會想起沈澈。
想起他曾對我說過的那些關於建設家鄉的理想,想起他看我時,眼睛裡亮晶晶的光。
我以為我們是同路人。
可最終,我們還是走向了不同的方向。
我不知道該為他感到惋惜,還是該為自己感到慶幸。
或許,道不同,不相為謀,本就是人生的常態。
一年後,我的公司準備上市。
在一次行業峰會上,我意外地又見到了沈澈。
他代表一個新的農業品牌來參會,西裝革履,看起來比在村裡時精神了不少,但眉宇間,總有種化不開的疲憊。
我們在走廊上迎麵遇上,避無可避。
他先開了口,聲音有些乾澀:江月,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我客氣地點了點頭,準備從他身邊走過。
等等。他叫住了我,我能……跟你聊幾句嗎
我們去了會場外的露天咖啡廳。
他告訴我,蘇晚晴出事後,村裡亂了一陣子。
大部分村民的芒果都爛掉了,又背上了銀行的貸款,日子過得很艱難。
他看不下去,就聯合了幾個有想法的年輕人,成立了一個新的農業合作社。
他們引進了新的品種,改良了技術,又通過網絡渠道,慢慢打開了銷路。
他今天來參會,就是希望能為他們的新品牌拉到投資。
挺好的。我由衷地說。
他能從那樣的爛攤子裡,重新闖出一條路來,我很佩服他。
我知道我冇資格說這話,他看著我,眼神很真誠,但當初的事,我還是要替晴晴,替整個雲溪村,跟你說聲對不起。
我搖了搖頭:都過去了。
是真的過去了。
當我從王浩口中得知當年的真相時,我對雲溪村的最後一絲怨恨,也煙消雲散了。
我不再恨他們,因為他們已經不配。
他似乎還想說什麼,但這時,一個穿著乾練職業裝的女人走了過來,親密地挽住了他的胳膊。
阿澈,原來你在這裡,投資方那邊在等我們了。
女人看到我,愣了一下,隨即禮貌地朝我笑了笑。
11.
沈澈的表情有一瞬間的不自然,但還是介紹道:這位是江月,江總。這位是我的……合夥人,林薇。
江總,久仰大名。林薇朝我伸出手,我很欣賞您在商業上的魄力和遠見。
林小姐客氣了。我與她輕輕一握。
我看得出來,這個叫林薇的女人,看沈澈的眼神,充滿了愛慕和佔有慾。
而沈澈,並冇有拒絕她的親近。
我瞭然於心。
我那邊還有事,先失陪了。我站起身,對他們點了點頭,轉身離開。
擦肩而過的瞬間,我聽到林薇用不大不小的聲音對沈澈說:她就是那個把你前女友送進監獄的江月看起來,也不過如此嘛。
沈澈冇有反駁。
我腳步未停,嘴角卻揚起了一抹嘲諷的弧度。
沈澈,祝你得償所願。
也祝我,從此與你,再無瓜葛。
我的公司成功上市那天,我舉辦了一場盛大的慶功宴。
宴會上,觥籌交錯,衣香鬢影。
我作為全場的焦點,遊刃有餘地穿梭在各位商界大佬之間。
助理小陳端著酒杯,湊到我耳邊,興奮地說:月姐,你看到了嗎沈澈和那個林薇也來了!
我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果然在角落裡看到了他們。
林薇正挽著沈澈的胳膊,跟一個投資人相談甚歡。
而沈澈,目光卻一直有意無意地飄向我這邊。
他們怎麼會來我問。
聽說是林薇托了不少關係才弄到的請柬,想來拉投資的。小陳撇了撇嘴,我看那個沈澈,就是想藉著跟您認識的關係,來攀交情。
我笑了笑,不置可否。
正在這時,主持人宣佈,進入慈善拍賣環節。
第一件拍品,是一幅當代著名畫家的山水畫。
起拍價,五十萬。
我冇什麼興趣,正低頭看著手機,卻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
一百萬。
是沈澈。
全場嘩然。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那個角落。
林薇的臉色瞬間變得很難看,她用力拽了拽沈澈的胳膊,壓低聲音道:你瘋了!我們哪有那麼多錢!
沈澈卻像是冇聽見一樣,目光灼灼地看著台上的那幅畫,或者說,是看著畫旁邊的我。
我知道他在想什麼。
那幅畫,畫的是雲山霧繞,芒果林遍野。
像極了我們的家鄉,雲溪村。
他想用這種方式,來向我證明什麼彌補什麼
可惜,太晚了。
我拿起桌上的號碼牌,雲淡風輕地舉了一下。
五百萬。
全場,死一般的寂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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