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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驚雷落,異世生
蘇晚的指尖剛觸碰到解剖台上冰冷的金屬鑷子,窗外便炸開一聲震耳欲聾的驚雷。夏末的暴雨來得猝不及防,實驗室的應急燈驟然亮起,慘白的光線映著她口罩上方那雙沉靜的眼睛——作為國內最年輕的主任女法醫,她剛完成了一起連環殺人案的關鍵屍檢,報告裡的每一個字都將成為將凶手釘在審判席上的鐵證。
蘇主任,這是最後一份比對報告。助手小陳的聲音帶著疲憊的雀躍,DNA完全吻合,凶手跑不了了。
蘇晚摘下手套,揉了揉酸脹的太陽穴,嘴角終於牽起一絲笑意。連續七十二小時的高強度工作,此刻終於有了回報。她起身想去接杯熱水,腳下卻忽然一滑,身體不受控製地撞向身後的金屬器械台。劇痛襲來的瞬間,頭頂的應急燈驟然熄滅,無邊的黑暗吞噬了她,耳邊隻剩下暴雨狂亂的嘶吼。
再次睜開眼時,蘇晚聞到的是一股混雜著草藥和泥土的腥氣。
她費力地撐起身子,發現自己躺在一張硬邦邦的木板床上,身上蓋著一床散發著黴味的粗布被子。環顧四周,低矮的土坯牆,糊著報紙的窗戶(雖然報紙已經泛黃髮脆,上麵的字跡卻帶著明顯的毛筆痕跡),牆角堆著幾個陶罐,一切都陌生得讓人心慌。
水……她嗓子乾得冒煙,剛發出一個音節,就被自己嚇了一跳——這聲音嘶啞乾澀,完全不是她熟悉的音色。
姑娘醒了一個蒼老的聲音響起,門被推開,走進來一個穿著粗布短打的老漢,手裡端著一個豁了口的陶碗,快喝點米湯,你都昏迷三天了。
蘇晚接過碗,溫熱的米湯滑過喉嚨,稍微緩解了灼燒感。她打量著老漢,又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這是一雙纖細卻佈滿薄繭的手,指甲縫裡還殘留著些許泥垢,絕對不是她那雙常年戴手套、指尖因握器械而磨出厚繭的手。
我……這是哪裡她艱難地問,聲音依舊陌生。
還能是哪裡,青溪縣衙後院的仵作房啊。老漢歎了口氣,你這丫頭,前兒個去亂葬崗收屍,被雷劈中了,能撿回一條命就不錯了。
仵作房青溪縣被雷劈中
無數資訊碎片在蘇晚腦海裡炸開,她猛地看向窗外——冇有鋼筋水泥的高樓,隻有黛瓦粉牆的低矮建築,遠處甚至能看到連綿的青山輪廓。一種荒謬卻又不得不麵對的猜測湧上心頭:她,一個二十一世紀的法醫,竟然穿越了還穿成了一個古代的仵作
我叫什麼名字她顫聲問。
沈鳶啊,你連自己名字都忘了老漢皺起眉,伸手想摸她的額頭,莫不是把腦子劈壞了
沈鳶。蘇晚在心裡默唸著這個名字,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作為法醫,最基本的素質就是在任何情況下都保持理性。她深吸一口氣,開始快速梳理現狀:原主沈鳶,青溪縣的仵作,看樣子地位不高(住的地方比她實驗室的儲藏間還簡陋),三天前被雷劈中,然後……被來自現代的她占據了身體。
李伯,我頭還有點暈,想再歇會兒。蘇晚決定先穩住,假裝失憶總比露餡好。
李伯見狀,也不再多問,放下碗囑咐了幾句便離開了。
蘇晚躺回床上,閉上眼睛,強迫自己回憶原主的記憶。零碎的片段斷斷續續湧來:一個孤苦無依的少女,從小被縣衙的老仵作收養,跟著學了點粗淺的驗屍本事,性格怯懦,在縣衙裡誰都能欺負幾句。三天前那場暴雨,她奉命去亂葬崗收一具無名女屍,結果遭遇雷擊……
仵作麼……蘇晚低聲自語,嘴角忽然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雖然處境艱難,但至少,她冇脫離自己最擅長的領域。隻不過,從前是在恒溫恒濕、設備齊全的實驗室裡,用解剖刀和顯微鏡尋找真相;而現在,她要在這落後的古代,用一雙肉眼和僅有的經驗,在冰冷的屍體上,揭開那些被掩蓋的罪惡。
她坐起身,打量著這個所謂的仵作房。角落裡有一張簡陋的驗屍台,是用幾塊木板拚起來的,旁邊放著一個工具箱,打開一看,裡麵隻有幾把生鏽的小刀、一個小秤、一卷粗線,還有幾塊看不出原色的棉布。
蘇晚的眉頭幾不可察地皺了一下。就這設備連最基本的消毒條件都冇有。但隨即,她的眼神又堅定起來。設備可以簡陋,技術和知識卻刻在她的骨子裡。無論在哪,屍體不會說謊,而她,最擅長傾聽屍體的語言。
就在這時,外麵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伴隨著一個粗聲粗氣的叫喊:沈丫頭醒了冇城南發現一具女屍,縣太爺讓趕緊去驗!
來了。蘇晚心中一凜,掀開被子下床。
屬於沈鳶的人生已經結束,而屬於她的,在這個陌生的時代,纔剛剛開始。第一具屍體,第一個案子,她必須拿下。
第二章
初驗屍,露鋒芒
跟著衙役走到城南時,蘇晚(現在該叫沈鳶了)已經大致理清了原主的人際關係。剛纔叫她的是縣衙的捕頭王虎,是個急性子但不算壞的人,對原主這個老仵作的徒弟還算照拂。而那個老漢李伯,是縣衙的雜役,平日裡會幫襯沈鳶。
案發現場在城南的一處廢棄宅院,周圍已經圍了不少看熱鬨的百姓,被衙役們攔在外麵。空氣中瀰漫著淡淡的血腥味,混雜著黴味和草木腐爛的氣息。
沈丫頭,你可算來了。王虎見她過來,鬆了口氣,縣太爺在裡麵等著呢,你趕緊的。
沈鳶點點頭,深吸一口氣,跨過半塌的門檻走進院子。院子裡雜草叢生,正對著門的那棵老槐樹下,躺著一具用白布蓋著的屍體。一個穿著青色官袍、麵容清瘦的中年男人正揹著手站在一旁,眉頭緊鎖,想必就是青溪縣令周文彬。
下官參見縣太爺。沈鳶依著原主的記憶行了個禮。
周文彬轉過身,看了她一眼,眼神裡帶著一絲審視:沈仵作,你身體好些了
謝大人關心,已無大礙。
那就好。周文彬指了指地上的屍體,今早有人發現這裡有具女屍,你仔細查驗,看看是何死因。
是。
沈鳶走到屍體旁,蹲下身。她冇有立刻掀開白布,而是先觀察周圍環境。屍體旁邊的草地有被碾壓的痕跡,地麵上隱約能看到幾滴暗紅色的血跡,一直延伸到牆角。牆角的磚石上,似乎有什麼東西刮擦過的痕跡。
她深吸一口氣,伸手掀開了白布。
白佈下的屍體是一名年輕女子,看年紀約莫二十出頭,穿著一身漿洗得發白的粗布衣裙,頭髮散亂,臉上沾滿了泥土和血汙。但即便如此,也能看出她生前容貌清秀。她雙目圓睜,嘴巴微張,臉上帶著一種極度驚恐的表情。
沈鳶的目光落在女子的頸部——那裡有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邊緣參差不齊,皮肉外翻,暗紅色的血液已經凝固成塊。
頸部有銳器造成的致命傷,失血過多而死王虎在一旁看了一眼,忍不住開口。這是最直觀的判斷,換做以前的沈鳶,恐怕也隻會這麼定論。
但沈鳶冇有說話。她戴上原主工具箱裡那副勉強能稱之為手套的粗布手套,手指輕輕拂過女子的頸部傷口。
傷口邊緣不平整,有多處試探性劃痕,深度較淺,致命傷隻有這一道。她一邊檢查,一邊輕聲說道,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到每個人耳中,凶器應該是一把不夠鋒利的刀,或者……是某種邊緣不規則的利器。
周文彬和王虎都有些驚訝。以前的沈鳶驗屍,隻會說被刀殺死流血過多而死之類的話,從冇說過這麼詳細的判斷。
沈鳶冇有理會他們的驚訝,繼續檢查。她掰開女子的手指,指縫裡乾乾淨淨,冇有抓撓到凶手皮膚或衣物的痕跡。她又檢查了女子的口鼻,鼻腔裡有少量灰塵,但冇有發現異物。
接著,她仔細檢視女子的衣物。衣裙雖然破舊,但冇有明顯的撕扯痕跡,隻是在裙襬處沾了不少泥點,還有幾處被勾破的地方。她伸手摸了摸女子的手臂和腿部,忽然停在手腕處——那裡有一圈淡淡的淤青,像是被什麼東西勒過,但並不明顯。
死者死亡時間多久了周文彬問道。
沈鳶摸了摸女子的皮膚,又探了探她的體溫(雖然古代冇有溫度計,但憑藉多年的經驗,她能大致判斷),再觀察了一下屍斑和屍僵的程度。
回大人,死者體溫已接近環境溫度,屍斑呈暗紫色,分佈於背部及四肢下方,指壓不褪;屍僵已遍及全身,關節強直。推測死亡時間在昨夜亥時到子時之間,也就是晚上九點到淩晨一點。
這番話一出口,周文彬和王虎都愣住了。
要知道,在這個時代,仵作驗屍全憑經驗,能說出死了一天了死了兩天了就已經很不錯了,誰能精確到幾個時辰
沈丫頭,你……你確定王虎忍不住追問。
沈鳶點頭,指著屍體的眼睛:大人請看,死者眼瞼結膜有出血點,角膜輕度渾濁。再看屍斑,分佈於低下部位,符合死亡時間的特征。她頓了頓,補充道,當然,這隻是初步判斷,具體還需進一步查驗。
周文彬眼中閃過一絲讚賞:好,那你繼續。
沈鳶繼續檢查。她發現女子的指甲修剪得很整齊,不像是乾粗活的人。她又仔細檢查了女子的傷口,忽然注意到傷口邊緣有幾處細小的、不規則的鋸齒狀痕跡。
王捕頭,她抬頭,能否讓人去牆角看看,那裡或許有凶器的線索。
王虎雖然疑惑,但還是立刻讓人去查。
沈鳶則將注意力轉向女子的身體其他部位。她發現女子的後頸處有一塊不起眼的瘀青,像是被人打暈時留下的。手腕上的勒痕也印證了這一點——死者生前很可能被束縛過。
大人,死者並非被直接殺死。沈鳶站起身,語氣肯定,她先是被人打暈,束縛住手腕,然後才被割頸殺害。
何以見得周文彬追問。
後頸有鈍器擊打的瘀青,手腕有勒痕,且勒痕的生活反應明顯,是生前造成的。沈鳶解釋道,頸部的致命傷雖然深,但邊緣有猶豫性劃痕,說明凶手可能並非老手,或者殺人時有些慌亂。
話音剛落,去牆角檢視的捕快跑了回來,手裡拿著一把鏽跡斑斑的鐮刀:頭兒,在牆角的草堆裡找到了這個!
沈鳶眼睛一亮,走過去接過鐮刀。鐮刀的刀刃不夠鋒利,邊緣確實有些不規則的缺口,與死者頸部傷口的劃痕完全吻合。
這應該就是凶器。沈鳶肯定地說,刀刃上的血跡雖然已經乾涸,但可以看出與死者的出血量大致吻合。而且刀柄處有明顯的握痕,或許能提取到一些線索。
提取線索王虎不解,這還能怎麼提取
沈鳶這才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古代可冇有指紋提取技術。她連忙改口:我的意思是,可以看看刀柄上有冇有什麼特彆的痕跡,比如使用者留下的標記之類的。
周文彬冇有多想,隻是看著沈鳶的眼神裡多了幾分欣賞和探究:沈仵作,你這次驗屍,倒是比以前細緻多了。
沈鳶心中一緊,連忙低下頭:許是大難不死,腦子也清醒了些。隻是儘我所能,不敢當大人誇獎。
周文彬點點頭,冇有再追問,隻是對王虎說:王捕頭,立刻派人查明死者身份,同時調查這把鐮刀的主人。另外,根據沈仵作推斷的死亡時間,排查昨夜在城南附近活動的可疑人員。
是,大人!
看著捕快們忙碌起來,沈鳶悄悄鬆了口氣。她知道,這隻是她在這個時代的第一步。但她有信心,憑藉自己的專業知識,一定能在這個陌生的世界站穩腳跟。
而她不知道的是,遠處的周文彬看著她的背影,若有所思地撚了撚鬍鬚。這個沈仵作,似乎真的和以前不一樣了。
第三章
尋真凶,破迷案
接下來的兩天,青溪縣衙因為這起凶案而忙碌起來。王虎帶著捕快們四處排查,很快就查明瞭死者的身份。
死者名叫林秀,是城南一家繡坊的繡娘,今年二十一歲,父母雙亡,獨自一人居住在繡坊附近的一間小屋裡。她性格溫順,平日裡除了去繡坊做工,很少與人往來,也冇聽說有什麼仇家。
而那把鐮刀,經過調查,屬於住在城南郊外的一個農夫張老三。張老三說自己三天前就把鐮刀弄丟了,還在村裡吆喝過,隻是冇找到。
張老三王虎把調查結果彙報給周文彬時,眉頭緊鎖,我讓人去查了,這張老三平日裡老實巴交的,也冇聽說他和林秀有什麼往來。而且他說自己昨夜在家睡覺,他婆娘可以作證。
他婆孃的證詞不能完全采信。周文彬沉吟道,沈仵作,你怎麼看
正在整理驗屍記錄的沈鳶抬起頭,她已經完全適應了用毛筆寫字的感覺,雖然字跡還有些生疏,但記錄卻異常詳細,甚至畫了死者傷口的示意圖。
回大人,沈鳶放下筆,鐮刀雖然是張老三的,但並不能證明他就是凶手。凶手完全可以是偷了他的鐮刀行凶,事後再把凶器扔回附近,嫁禍於人。
那你覺得,凶手會是誰王虎問道。
從死者的情況來看,沈鳶分析道,她是被打暈後束縛住,再被割頸殺害。這說明凶手可能認識她,或者至少是有機會接近她而不引起懷疑的人。而且凶手行凶後冇有拿走死者身上的財物——我們檢查過,死者髮髻裡還藏著幾枚銅錢,說明不是謀財害命。
那會是仇殺可林秀一個弱女子,能有什麼仇人王虎不解。
也可能是情殺,或者……是臨時起意的激情殺人。沈鳶說道,死者年輕貌美,不排除因情感糾紛或被人覬覦而遭不幸的可能。
周文彬點點頭:有道理。王捕頭,你再去查查林秀的人際關係,特彆是和她有過接觸的年輕男子。
是。
王虎離開後,周文彬看向沈鳶:沈仵作,你覺得凶手會不會是熟人
很有可能。沈鳶肯定地說,死者是在廢棄宅院被髮現的,那裡平時很少有人去。如果不是熟人邀約,她一個年輕女子,深夜去那種地方的可能性不大。而且她身上冇有明顯的掙紮痕跡,除了後頸的擊打傷,說明她可能是在冇有防備的情況下被襲擊的。
那你覺得,我們該從哪裡入手
沈鳶想了想:大人,我想去看看死者的住處,或許能發現一些線索。
可以。周文彬立刻應允,我讓兩個衙役陪你去。
沈鳶來到林秀的住處,那是一間狹小的民房,陳設簡單,隻有一張床、一張桌子和一個櫃子。屋子裡收拾得很乾淨,看得出主人是個愛整潔的人。
她仔細檢查了每一個角落,桌子上放著未繡完的手帕,針腳細密,圖案精美。櫃子裡的衣服不多,但都疊得整整齊齊。
奇怪。沈鳶皺起眉頭。
怎麼了,沈丫頭跟著的衙役問道。
你看,沈鳶指著桌子上的硯台,硯台是濕的,說明昨天有人用過。但林秀是繡娘,平日裡很少寫字,誰會在她這裡寫字
她拿起硯台旁邊的毛筆,筆尖上還殘留著一點墨漬。桌子上冇有紙張,這更奇怪了。
沈鳶繼續搜查,在床底下發現了一個上鎖的木盒子。她費了些力氣才把鎖撬開,裡麵隻有幾樣簡單的首飾和一封已經泛黃的信。
信是一個叫阿明的人寫的,字裡行間充滿了對林秀的愛慕,還約她幾日後在城南的廢棄宅院見麵,說有要事相商。信的落款日期是三天前。
阿明沈鳶心中一動,這個阿明是誰
她立刻讓衙役去查這個阿明的身份。很快,訊息傳來,阿明是鄰村的一個年輕書生,名叫李明,曾與林秀有過幾麵之緣,據說對林秀頗有好感。
李明……沈鳶喃喃自語,他約了林秀在廢棄宅院見麵,時間正好是林秀遇害的前一天。難道是他
她立刻帶著衙役去找。
第四章
蛛絲馬跡,指向書生
沈鳶帶著兩個衙役趕到鄰村時,日頭已過正午。村口的老槐樹下,幾個乘涼的老漢正搖著蒲扇閒聊,見官差來了,都好奇地望過來。
請問,這裡有個叫李明的書生嗎沈鳶上前問道。
一個老漢指了指村東頭:你說的是李秀才吧就在那間青磚瓦房裡住。這後生讀書刻苦,就是性子孤僻了些。
沈鳶謝過老漢,帶著衙役往村東頭走去。青磚瓦房在一片土坯房中格外顯眼,院門緊閉,門楣上掛著一塊耕讀傳家的木匾,已經有些褪色。
她敲了敲門,許久都冇人應答。
難道不在家一個衙役嘀咕道。
沈鳶湊近門縫往裡看,院子裡靜悄悄的,隻有幾隻雞在啄食。她試著推了推門,冇想到門竟然冇鎖,吱呀一聲開了。
有人嗎我們是縣衙的。沈鳶揚聲喊道,無人迴應。
三人走進院子,正屋的門虛掩著。沈鳶推開門,一股濃重的血腥味撲麵而來,讓她心頭一緊。
屋內的景象讓兩個衙役倒吸一口涼氣——李明倒在書桌旁,胸口插著一把匕首,鮮血染紅了身上的青布長衫,早已冇了氣息。
沈鳶強壓下心中的震驚,走上前仔細檢查。李明的瞳孔已經放大,屍僵開始形成,死亡時間應該在幾個時辰前。胸口的傷口很深,是致命傷,凶器應該就是插在他胸口的那把匕首。
沈丫頭,這……這是怎麼回事衙役聲音發顫。
沈鳶冇有回答,她的目光落在書桌上。書桌上放著一張紙,上麵寫著幾行字,字跡潦草,似乎是倉促間寫下的:秀兒,是我對不起你,我無顏活在世上,唯有一死謝罪。
這是……認罪書衙役驚呼,難道真的是他殺了林秀,然後畏罪自殺了
沈鳶拿起那張紙,仔細看著上麵的字跡。墨色不均,筆畫顫抖,確實像是在極度慌亂的情況下寫的。但她總覺得哪裡不對勁。
她放下紙,繼續檢查房間。書桌上的硯台是乾的,毛筆放在一旁,筆尖乾淨,冇有使用過的痕跡。這和林秀住處濕著的硯台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奇怪。沈鳶低聲道。
又怎麼了
你看,沈鳶指著李明的手,他的手指很乾淨,冇有墨漬。但他寫了那張認罪書,按理說手指上應該會沾到墨纔對。
衙役湊過去一看,果然,李明的手指乾乾淨淨,一點墨痕都冇有。
這……這說明什麼
說明那張認罪書可能不是他寫的,或者……是有人在他死後拿著他的手寫的。沈鳶眼神銳利起來,而且,他胸口的傷口雖然深,但位置有些偏,如果是自殺,一般會選擇更容易致命的心臟位置。
她蹲下身,檢查李明的衣袖。在袖口內側,她發現了一點暗紅色的痕跡,像是被什麼東西擦拭過。她用指甲刮下一點,放在鼻尖聞了聞——是血腥味,但似乎還夾雜著彆的味道。
去看看院子裡有冇有異常。沈鳶對衙役說。
衙役們立刻在院子裡搜查起來,很快,其中一個衙役在牆角的柴堆裡喊道:沈丫頭,這裡有件帶血的衣服!
沈鳶走過去,隻見柴堆裡藏著一件灰色的短褂,上麵沾著大片的暗紅色血跡,血腥味和她在李明袖口聞到的那種奇怪味道一模一樣。
這件衣服不是李明的。沈鳶肯定地說,李明穿的是長衫,而且這件短褂的尺寸比他的身材要寬大。
線索似乎越來越複雜了。如果李明不是自殺,那凶手是誰凶手為什麼要殺他又為什麼要偽造他的認罪書
沈鳶回到屋裡,重新審視李明的屍體。她忽然注意到,李明的指甲縫裡似乎有些東西。她小心翼翼地用小刀刮出來一看,是一點綠色的粉末。
這是什麼她皺起眉頭,放在鼻尖聞了聞,冇有特彆的氣味。
就在這時,外麵傳來了王虎的聲音:沈丫頭,你在這裡嗎我查到一些關於林秀的事!
王虎走進來,看到屋裡的情景,嚇了一跳:這……這是怎麼了李明死了
是的,王捕頭。沈鳶把發現的情況簡單說了一遍。
王虎聽完,眉頭緊鎖: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我剛纔查到,林秀和李明確實有情愫,不過後來因為李明家裡不同意,兩人就斷了聯絡。但我還查到,林秀最近和一個叫趙六的貨郎走得很近,那個趙六經常去繡坊給林秀送東西。
趙六
對,就是城南那個賣雜貨的貨郎。王虎說,我還聽說,前幾天有人看到趙六和李明在酒館裡吵架,好像是為了林秀。
沈鳶眼睛一亮:趙六的身材怎麼樣穿什麼衣服
中等身材,總是穿一件灰色的短褂。
灰色的短褂!沈鳶立刻想到了柴堆裡那件帶血的短褂。
王捕頭,快派人去抓趙六!沈鳶語氣急促,他有重大嫌疑!
好!王虎雖然不知道沈鳶為什麼這麼肯定,但還是立刻下令,所有人,跟我去抓趙六!
看著王虎帶著人匆匆離開,沈鳶的目光重新落在李明指甲縫裡的綠色粉末上。她總覺得,這粉末可能是解開謎團的關鍵。
第五章
綠色謎,終揭曉
趙六很快就被抓了回來,他被帶到縣衙大堂時,臉色蒼白,渾身發抖,眼神躲閃,一看就心裡有鬼。
周文彬坐在堂上,一拍驚堂木:趙六,你可知罪
大人,小人……小人不知何罪之有啊。趙六結結巴巴地說。
不知罪王虎上前一步,把那件帶血的灰色短褂扔在他麵前,這件衣服是你的吧上麵的血跡是怎麼回事
趙六看到短褂,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嘴唇哆嗦著說不出話來。
還有,沈鳶走上前,舉起那點綠色粉末,這是在李明指甲縫裡發現的,你知道是什麼嗎
趙六看到綠色粉末,眼神裡閃過一絲恐懼,身體抖得更厲害了。
說!周文彬厲聲喝道。
在威嚴的審訊和確鑿的證據麵前,趙六的心理防線終於崩潰了,他癱軟在地,哭著交代了一切。
原來,趙六一直覬覦林秀的美貌,多次想對她圖謀不軌,都被林秀拒絕了。案發那天晚上,他得知林秀要去廢棄宅院見李明,就偷偷跟了過去。
他本想等林秀和李明見麵後,製造誤會,破壞他們的關係。冇想到,他到的時候,隻看到林秀一個人在等李明。他一時衝動,就想對林秀施暴。林秀奮力反抗,他情急之下,看到牆角有把鐮刀,就拿起鐮刀威脅林秀。
在拉扯中,他失手用鐮刀割傷了林秀的脖子。看著林秀倒在血泊中,他嚇壞了,慌忙逃離了現場,把鐮刀扔在了牆角。
後來,他聽說縣衙在調查此案,還查到了李明身上,心裡又害怕又慶幸,以為可以把罪責推到李明身上。但他又怕李明說出什麼對他不利的話,於是就想殺人滅口。
他知道李明有晚上看書的習慣,就趁夜潛入李明家,想趁李明不注意的時候下手。冇想到,李明聽到了動靜,和他打了起來。在打鬥中,他用隨身攜帶的匕首刺死了李明。
為了偽造李明畏罪自殺的假象,他模仿李明的筆跡寫了那份認罪書,還把自己帶血的短褂藏在了柴堆裡。他以為做得天衣無縫,冇想到還是留下了破綻。
那李明指甲縫裡的綠色粉末是什麼沈鳶追問道。
趙六低下頭:那是……那是我家裡的草藥粉。我前幾天不小心摔傷了腿,就用草藥粉敷著,可能是打鬥的時候蹭到他身上的。
真相終於大白。趙六因企圖施暴、過失殺人以及故意殺人,被判處死刑。而林秀和李明這對有情人,卻因為這場意外,雙雙殞命,實在令人唏噓。
案子破了,沈鳶的名字在青溪縣也傳開了。人們不再把她當成那個怯懦無能的小仵作,而是對她刮目相看,都稱讚她有一雙慧眼,能從屍體上找到彆人看不到的線索。
周文彬對沈鳶更是讚賞有加,不僅給她漲了俸祿,還把縣衙的仵作房重新修繕了一番,給她添置了不少新的工具。
沈仵作,這次多虧了你。周文彬看著沈鳶,眼神裡充滿了欣賞,如果不是你細心,恐怕李明就要揹著殺人凶手的罪名含冤而死了。
大人過獎了,這是屬下的本分。沈鳶謙虛地說。
雖然破了案,但沈鳶的心情卻有些沉重。這是她來到這個時代後破的第一個案子,讓她深刻地體會到了古代司法的落後和人命的脆弱。也讓她更加堅定了自己的信念——要用自己的專業知識,讓更多的真相浮出水麵,讓更多的死者得以安息。
她站在修繕一新的仵作房裡,看著那些雖然簡陋但比之前好上許多的工具,心中暗暗發誓:在這個陌生的時代,她要做一名不一樣的仵作,用手中的刀和心中的尺,丈量正義,剖解真相。
而她不知道的是,這場案子,僅僅是她在這個時代傳奇人生的開始。更複雜、更離奇的案子,還在等著她去破解。青溪縣這個小小的地方,已經容不下她的鋒芒,更大的舞台,正在向她緩緩展開。
第六章
屍語者,聲名起
林秀與李明的案子告破後,沈鳶的名字在青溪縣徹底打響了。百姓們不再避諱談論這個年輕的女仵作,反而時常在街頭巷尾唸叨著她的厲害,說她能聽懂屍體說的話,是老天爺派來的屍語者。
縣衙裡的人對她的態度也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從前那些對她呼來喝去的衙役,如今見了她都會恭敬地喊一聲沈仵作;就連一向眼高於頂的師爺,也會偶爾找她探討案情。
周文彬更是對她信任有加,縣裡但凡有涉及人命的案子,都會第一時間讓她去驗屍。
這日,又出了一樁怪事。城西的張大戶家,一夜之間死了三個人——張大戶本人、他的小妾,還有一個貼身小廝。
沈鳶接到訊息時,正在整理之前的驗屍記錄。她放下手中的筆,帶上工具箱,立刻跟著王虎趕往張大戶家。
張大戶家是青溪縣的首富,宅院大而氣派。但此刻,這座平日裡人聲鼎沸的宅院卻籠罩在一片愁雲慘霧之中。
張大戶的正房夫人劉氏哭得死去活來,見到周文彬,撲通一聲就跪了下來:大人,您一定要為我們家老爺做主啊!他死得太慘了!
周文彬連忙扶起她:劉夫人請節哀,本官一定會查明真相。沈仵作,你趕緊去查驗。
是。
沈鳶跟著管家來到案發的房間。張大戶和他的小妾死在臥室的床上,小廝則死在臥室門口,看姿勢像是想往外跑。
三具屍體都冇有明顯的外傷,臉色呈現出一種詭異的櫻桃紅色,嘴角還帶著一絲詭異的笑容。
奇怪。沈鳶皺起眉頭,這種死狀她在現代見過不少。
她先檢查了小廝的屍體。小廝雙目圓睜,臉上帶著驚恐的表情,但同樣冇有外傷,皮膚和嘴唇都有那種詭異的櫻桃紅色。
她又檢查了張大戶和小妾的屍體,情況和小廝基本一致。
沈丫頭,怎麼樣有什麼發現王虎在一旁焦急地問道。
暫時還不好說。沈鳶一邊回答,一邊仔細觀察房間裡的環境。
房間裡的陳設很奢華,空氣中瀰漫著一股淡淡的甜香,像是某種熏香的味道。桌子上放著一壺冇喝完的酒和幾個酒杯,旁邊還有一盤冇吃完的糕點。
沈鳶拿起酒杯聞了聞,有一股淡淡的酒氣,還夾雜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杏仁味。她又拿起一塊糕點,同樣聞到了那種杏仁味。
這熏香是什麼時候點的沈鳶問一旁的管家。
管家連忙回答:回仵作,這是我們家老爺最喜歡的凝神香,每晚都會點的。
沈鳶走到香爐旁,拿起一點殘留的香灰聞了聞,眼神一凜:這香有問題。
有問題王虎不解,這香我們家老爺都點了好幾年了,從冇出過事啊。
以前冇問題,不代表現在冇問題。沈鳶說,你們有冇有發現,這香的味道和平時不太一樣
管家仔細聞了聞,點點頭:好像……是比平時多了一點彆的味道。
沈鳶又檢查了那壺酒和糕點,發現裡麵都含有和香灰裡一樣的成分。她心中已經有了初步的判斷,但還需要進一步確認。
王捕頭,麻煩你讓人把這壺酒、糕點和香爐裡的香灰都帶回縣衙,妥善保管。沈鳶說道,另外,再找幾個懂藥理的人來,我有事情要問他們。
王虎立刻照辦。
很快,縣裡的幾個郎中就被請到了張大戶家。
沈鳶問他們:各位郎中,你們看看這些東西,有冇有發現什麼異常她指了指那壺酒、糕點和香灰。
幾個郎中輪流檢查了一番,其中一個年紀最大的郎中皺著眉頭說:這香灰裡好像摻了點彆的東西,聞著有點像……杏仁,但又比杏仁多了點彆的味道。
冇錯,另一個郎中也附和道,這酒和糕點裡也有這種味道。如果我冇猜錯的話,這應該是砒霜。
砒霜!在場的人都吃了一驚。
沈鳶卻搖了搖頭:不是砒霜。砒霜中毒的人,臉色會發青發紫,口鼻會有血沫流出,和這三具屍體的症狀不一樣。
那……那是什麼
沈鳶沉吟道:我懷疑,這是一種含有氰化物的毒物。這種毒物毒性很強,人服用後,會迅速出現呼吸困難、心跳加速等症狀,最終因呼吸衰竭而死亡。死後,皮膚和嘴唇會呈現出這種詭異的櫻桃紅色,而且嘴裡會有淡淡的杏仁味。
雖然她不知道這個時代有冇有氰化物,但根據屍體的症狀和現場發現的線索,她幾乎可以肯定是氰化物中毒。
氰化物幾個郎中都是一臉茫然,顯然冇聽說過這種毒物。
沈鳶解釋道:這是一種從某些植物中提取出來的劇毒,無色無味,但仔細聞的話,會有一點杏仁的味道。
周文彬皺著眉頭問:那凶手會是誰呢誰會有這麼大的膽子,一下子毒死張大戶一家三口
大人,我覺得可以從兩個方麵入手。沈鳶說道,一方麵,調查誰有機會接觸到這些酒、糕點和熏香,並且有機會下毒;另一方麵,調查張大戶有冇有什麼仇家,或者有冇有什麼利益糾紛。
周文彬點點頭:有道理。王捕頭,你立刻帶人去查!
是。
沈鳶則繼續留在張大戶家,仔細檢查每一個角落,希望能找到更多的線索。她在張大戶的書房裡發現了一本賬本,上麵記錄著張大戶的一些生意往來,其中有幾筆賬目看起來很可疑,數額巨大,但冇有任何說明。
她還在小妾的梳妝盒裡發現了一封信,信是一個陌生男人寫的,字裡行間充滿了對小妾的不滿和怨恨,還提到了要讓張大戶付出代價。
線索越來越多,也越來越複雜。沈鳶知道,這起案子恐怕比上一起還要棘手。但她並冇有退縮,反而充滿了鬥誌。她相信,隻要她仔細勘察,認真分析,一定能找到凶手的蛛絲馬跡。
夜幕降臨,沈鳶才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縣衙。她冇有休息,而是立刻開始整理今天的發現,希望能從中找到突破口。
她知道,這起案子不僅關係到三條人命,還可能牽扯到張大戶的生意和人際關係,背後一定隱藏著不為人知的秘密。而她,必須把這個秘密揭開,還死者一個公道。
第七章
毒蹤現,疑雲深
接下來的幾天,沈鳶和王虎等人圍繞著張大戶一家三口的命案展開了細緻的調查。
王虎那邊很快有了進展,他查到張大戶在生意上確實結下了不少仇家。其中,與他競爭最激烈的是城西的李掌櫃。兩人因為一筆藥材生意鬨得很不愉快,李掌櫃還曾當眾揚言要讓張大戶好看。
而且,王虎還查到,案發前一天,李掌櫃的一個夥計曾去過張大戶家,說是要談生意。這就有了下毒的機會。
沈丫頭,你說會不會是李掌櫃乾的王虎興奮地說,他既有動機,又有機會,嫌疑最大。
沈鳶卻搖了搖頭:不能這麼快下結論。雖然李掌櫃有嫌疑,但我們還冇有確鑿的證據。而且,你有冇有想過,張大戶用這熏香多年,為何偏偏在昨夜出事若真是李掌櫃下毒,他如何能精準地在熏香、酒、糕點裡同時動手這三樣東西分屬不同地方,熏香在香爐,酒在桌案,糕點是廚房送來的,除非他買通了府裡不止一個人。
王虎一愣:這……倒冇想過。可除了他,還有誰有動機
那封在小妾梳妝盒裡的信,查得如何了沈鳶追問。
提到那封信,王虎的神色沉了沉:我們順著信裡的筆跡查了,寫信的人叫趙奎,是小妾的同鄉。據說這趙奎曾想娶小妾,被張大戶用錢打發走了,之後一直懷恨在心,半年前就離開青溪縣了,冇人知道他去了哪裡。
離開不代表冇有嫌疑。沈鳶指尖輕輕敲擊著桌麵,一個心懷怨恨的人,藏在暗處伺機報複,並非不可能。
正說著,負責查驗毒物的老郎中匆匆趕來,手裡捧著一個小瓷碗,臉色凝重:沈仵作,王捕頭,你們快看看!
碗裡裝著一點灰白色的粉末,正是從熏香、酒和糕點裡提取出來的。
這毒物我仔細辨了,確實不是砒霜。老郎中沉聲道,但毒性比砒霜烈得多,聞著有杏仁味,入體後半個時辰就能要人命,和您說的‘氰化物’症狀完全對得上。更怪的是,這毒物裡摻了一味‘醉心草’的粉末,尋常人看不出,但我早年在藥典裡見過——這草隻長在城北的斷魂崖,彆處根本冇有。
斷魂崖沈鳶眼神一動。那地方地勢險峻,少有人去,若毒物原料來自那裡,或許能順藤摸瓜找到凶手的蹤跡。
王捕頭,派人去斷魂崖看看,有冇有人最近去過的痕跡。
好!
王虎剛走,周文彬就來了,手裡拿著那本沈鳶發現的可疑賬本:沈仵作,你看看這個。
賬本上那幾筆钜額不明賬目旁,被人用極小的字跡標註了漕運南下等字樣。沈鳶翻到最後一頁,發現一張被折了又折的紙條,上麵寫著一串日期,最近的一個,正是張大戶遇害的前一天。
漕運沈鳶蹙眉,張大戶做的是綢緞生意,怎麼會和漕運扯上關係
周文彬歎了口氣:不瞞你說,我早就懷疑他私下裡走私貨物。青溪縣臨著運河,漕運往來頻繁,不少商戶都動過歪心思。隻是他行事謹慎,一直冇抓到把柄。
難道張大戶的死,和走私有關沈鳶心頭一震。若真是如此,這案子就不隻是簡單的仇殺或情殺了。
她忽然想起張大戶屍體的一個細節——他左手無名指的指甲斷了半截,斷口處有明顯的掙紮痕跡,指甲縫裡除了毒物粉末,還有一點黑色的淤泥。
大人,張大戶府裡的水井在哪裡沈鳶猛地抬頭。
周文彬不明所以,但還是讓人帶她去了。
張府的水井在後院,井口用青石圍著,旁邊放著一個木桶。沈鳶蹲下身,仔細檢視井沿,果然在一塊青石的縫隙裡,發現了一點和張大戶指甲縫裡相同的黑色淤泥。
王捕頭說李掌櫃的夥計來談生意時,曾在後院停留過片刻。沈鳶站起身,目光掃過院牆,這裡的院牆不算高,若有人想偷偷潛入,並非難事。
她繞著水井轉了一圈,在井邊的雜草裡,發現了一枚不起眼的銅釦,上麵刻著一個李字。
這是……李掌櫃店鋪的夥計常穿的短褂上的銅釦。跟著的管家忽然說道。
沈鳶將銅釦收好,心中疑竇更深。李掌櫃的夥計確實來過後院,還在井邊留下了痕跡,但這就能證明他下毒了嗎
此時,去斷魂崖探查的衙役回來了,神色慌張:沈仵作,王捕頭,斷魂崖下發現了一具屍體!
眾人趕到斷魂崖時,屍體已經被抬了上來。死者是箇中年男人,穿著粗布衣服,麵色青紫,嘴角同樣帶著杏仁味——竟是氰化物中毒!
更讓人震驚的是,死者的懷裡揣著一張字條,上麵寫著:張大戶已除,吾願足矣。落款赫然是趙奎!
是趙奎!王虎驚呼,難道是他殺了張大戶一家,然後畏罪自殺了
沈鳶蹲下身查驗屍體,指尖剛觸碰到死者的皮膚,就皺起了眉:不對,他的死亡時間比張大戶晚至少兩個時辰。若真是他下毒,何必等到天亮才自殺
她掰開死者的嘴,一股濃烈的杏仁味撲麵而來,遠比重症患者的氣味更刺鼻。再看死者的指甲,縫裡乾乾淨淨,冇有任何泥土或掙紮的痕跡。
他不是自殺。沈鳶肯定地說,是被人毒死後拋屍在這裡的。有人想讓他頂罪。
線索再次陷入混亂。趙奎死了,李掌櫃的嫌疑因銅釦變得模糊,張大戶的走私賬目又牽扯出新的可能。
沈鳶回到張府,重新檢查那間命案臥房。她盯著香爐裡的灰燼看了許久,忽然起身走向廚房:案發當晚的糕點,是誰送來的
廚房的老媽子戰戰兢兢地回答:是……是劉夫人身邊的丫鬟,小翠。
小翠現在在哪
自打出事後,就不見人影了,像是跑了。
沈鳶心中一動,轉身衝向劉夫人的院落。劉夫人正坐在桌邊垂淚,見沈鳶進來,眼神閃過一絲慌亂。
夫人,您的丫鬟小翠去哪了沈鳶開門見山。
劉夫人捏著帕子的手緊了緊:我……我不知道啊,許是怕受牽連,自己跑了吧。
沈鳶的目光落在桌角一個不起眼的藥罐上,罐子還溫著,裡麵的藥渣散發著一股熟悉的味道——正是斷魂崖的醉心草!
夫人最近身子不適沈鳶指著藥罐,語氣平淡,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壓力。
劉夫人臉色瞬間煞白,撲通一聲跪了下來:我……我不是故意的……
第八章
妻妾恨,毒心藏
劉夫人泣不成聲,斷斷續續地說出了真相。
原來,張大戶早年發家時,曾為了攀附權貴,逼死了劉夫人的兄長。劉夫人表麵溫婉,心裡卻記恨了二十年。她知道張大戶用熏香的習慣,便暗中研究毒物,半年前從一個遊方郎中那裡得到了氰化物的配方,又得知醉心草能增強毒性,便悄悄在斷魂崖采了不少。
她本想找機會單獨毒死張大戶,可小妾進門後,張大戶愈發冷落她,甚至揚言要休了她,把家產都給小妾。新仇舊恨疊加,她才動了殺心。
案發當晚,她讓丫鬟小翠把摻了毒的糕點送去臥房,又趁著給張大戶倒酒的機會下了毒。至於那香爐裡的熏香,是她提前一天就換了的——她知道張大戶夜裡會讓小妾添香,隻需一點就能讓兩人斃命。
那小廝呢他為何也會中毒沈鳶追問。
我冇想到他會突然闖進來。劉夫人哭得渾身發抖,他看到老爺和小妾倒在地上,嚇得要喊人,我情急之下,把剩下的毒酒潑在了他臉上……他掙紮著跑了兩步就倒下了。
王虎聽得目瞪口呆:那小翠呢你把她怎麼樣了
我……我給了她一些錢,讓她趕緊走,永遠彆回來。劉夫人哽咽道,我怕她留在府裡,會被你們查出什麼。
那趙奎的死,也是你安排的沈鳶盯著她的眼睛。
劉夫人渾身一顫,點了點頭:趙奎回來找小妾,被我撞見了。他說要去報官,我……我就假意給他酒喝,把他毒殺了,再拋屍斷魂崖,偽造了他畏罪自殺的假象。至於李掌櫃的銅釦,是我故意丟在井邊的,想讓你們懷疑他……
案情似乎終於水落石出。劉夫人因仇恨和嫉妒,策劃了這起滅門慘案,還試圖嫁禍他人。
王虎當即下令將劉夫人收押,又派人去追捕小翠。
周文彬看著供詞,卻輕輕搖了搖頭:沈仵作,你覺得這就是全部真相嗎
沈鳶指尖劃過賬本上的漕運二字:大人也覺得不對勁
劉夫人的動機雖有,但她一個深閨婦人,如何能輕易弄到氰化物又如何知曉醉心草的毒性周文彬沉聲道,更重要的是,張大戶的走私賬目,她隻字未提。
沈鳶忽然想起一個細節:劉夫人的藥罐裡,醉心草的用量很精準,絕非尋常婦人能拿捏。而且趙奎的屍體上,除了中毒,後頸還有一處極淺的針孔,像是被人用細針一類的東西紮過。
兩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凝重。
這時,去追捕小翠的衙役回來了,神色古怪:大人,沈仵作,我們冇找到小翠,但是在城外的破廟裡,找到了這個。
他遞上來的,是一個沾著泥土的香囊,香囊裡掉出一張字條,上麵隻有一行字:張大戶私藏的漕運賬簿,在臥房橫梁上。
沈鳶立刻趕回臥房,搬了梯子爬上橫梁。果然,在橫梁的暗格裡,找到了一本比之前那本更厚的賬本。
翻開賬本,兩人倒吸一口涼氣——裡麵記錄的根本不是走私貨物,而是張大戶多年來賄賂漕運官員、甚至參與拐賣人口的罪證!其中幾頁,還提到了一個代號玉麵的人,正是此人一直在背後給張大戶提供貨源。
原來如此。沈鳶恍然大悟,張大戶的死,恐怕不止是劉夫人的私怨,更可能和這賬本有關。有人想借劉夫人的手除掉他,再奪走賬本。
那劉夫人提到的遊方郎中……
多半是‘玉麵’派來的人,故意給她下毒的方子,借刀殺人。沈鳶合上賬本,而趙奎,恐怕是發現了賬本的秘密,才被滅口。
就在這時,牢裡傳來訊息——劉夫人自儘了。
沈鳶和王虎趕到牢房時,劉夫人已經冇了氣息,她手裡攥著半塊糕點,和張大戶等人中毒的症狀一模一樣。
是小翠!獄卒驚呼,剛纔小翠來過,給夫人送了一塊糕點,說是夫人以前最喜歡吃的!
眾人衝出牢房,隻見一個穿著粗布衣裙的身影正翻牆逃跑,正是小翠。
王虎立刻帶人追了上去,沈鳶卻停在原地,看著牢房門口的腳印——那腳印邊緣沾著一點暗紅色的泥土,和斷魂崖的土質一模一樣。
她忽然明白了:小翠根本不是跑了,而是一直潛伏在暗處,監視著一切。劉夫人的供詞,趙奎的死,甚至那本賬本的出現,恐怕都是她在背後引導。
這個看似普通的丫鬟,纔是最不簡單的人。
第九章
丫鬟影,玉麵蹤
小翠最終被王虎堵在了城南的渡口。她看著圍上來的衙役,冇有掙紮,隻是平靜地看向趕來的沈鳶:沈仵作,你果然厲害。
你是誰沈鳶盯著她,‘玉麵’派你來的
小翠笑了笑,笑容裡帶著與年齡不符的滄桑: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張大戶死有餘辜,那些被他拐賣的女子,總算是能瞑目了。
原來,小翠的親姐姐就是被張大戶拐賣的貨源之一,三年前不堪受辱自儘了。小翠隱姓埋名進張府,就是為了找機會報仇,順便查清姐姐的下落。
劉夫人的毒,是你教的
是。小翠坦然承認,我知道她恨張大戶,就裝作遊方郎中的徒弟,給了她下毒的方子。但我冇讓她殺小妾和小廝,是她自己貪念太重,想趁機斬草除根。
趙奎呢
他是個蠢貨。小翠的眼神冷了下來,他找到賬本,想拿去找‘玉麵’領賞,我隻能殺了他。至於劉夫人……她知道得太多了,留著是禍害。
‘玉麵’到底是誰沈鳶追問。
小翠抬頭看向遠方的運河,輕聲道:你們很快就會知道了。他要的賬本不在你們手裡,真正重要的東西,早就被他取走了。
話音剛落,渡口突然傳來一陣喧嘩,一艘官船停靠在岸邊,船頭站著一個穿著錦袍的年輕男子,麵容俊朗,正是負責漕運的巡查禦史——謝臨。
謝大人周文彬上前見禮,神色疑惑。
謝臨的目光掃過被押著的小翠,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周縣令,聽說青溪縣出了大案本官正好路過,特來看看。
沈鳶注意到,謝臨腰間的玉佩上,刻著一朵玉蘭花,和賬本裡玉麵的標記一模一樣。而他身後的隨從,手指關節處有一道淺淺的疤痕——那是常年握針留下的痕跡,與趙奎後頸的針孔完全吻合。
真相昭然若揭。
小翠看著謝臨,忽然笑了,笑聲淒厲:姐姐,我為你報仇了……她猛地掙脫衙役,一頭撞向船柱,當場氣絕。
謝臨看著小翠的屍體,臉上的笑容不變,語氣卻帶著一絲冰冷:周縣令,此案既然已經了結,就儘快處理吧。漕運要務在身,本官先行一步。
官船緩緩駛離,沈鳶站在渡口,望著船帆消失在暮色中,心中一片冰涼。
她知道,小翠用自己的命,給了她最後一條線索。謝臨就是玉麵,可他們冇有任何證據能撼動這個位高權重的禦史。
王虎歎了口氣:這案子……就這麼算了
沈鳶握緊了手中的賬本,上麵的字跡彷彿在滴血。她搖了搖頭,眼神堅定:不算。隻要真相還在,就總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周文彬拍了拍她的肩膀:沈仵作,你說得對。隻是這條路,恐怕比我們想象的更難走。
夕陽沉入運河,將水麵染成一片血色。沈鳶站在渡口,望著茫茫夜色,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在這個時代,正義不僅需要智慧和勇氣,更需要對抗黑暗的決心。
張大戶的案子結了,青溪縣恢複了表麵的平靜,但沈鳶知道,這隻是更大風暴的序幕。謝臨的身影,像一根刺,紮在她的心頭。
而她的仵作刀,纔剛剛磨利。
第十章
骨中謎,前路長
幾日後,縣衙收到一封來自鄰縣的公文,說是發現一具無名女屍,死狀奇特,請青溪縣派有經驗的仵作協助查驗。周文彬想也冇想,便點了沈鳶。
這是鄰縣第一次來求助,務必仔細。周文彬囑咐道,聽說那屍體是在一座廢棄的古墓裡發現的,已經半腐爛了,當地仵作查不出死因。
沈鳶帶上工具箱,跟著信使前往鄰縣。
古墓位於一片荒山中,入口被藤蔓掩蓋,散發著潮濕的黴味。女屍躺在墓室的石棺旁,身上穿著粗布衣服,看年紀不過十六七歲,屍體已經開始腐爛,但骨骼卻異常潔白,像是被什麼東西浸泡過。
沈鳶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清理屍體表麵的泥土。她發現死者的手腕和腳踝處有明顯的勒痕,但骨骼冇有斷裂,說明生前曾被束縛,卻冇有劇烈掙紮。
奇怪。沈鳶皺起眉,用探針輕輕撥開死者的牙齒——牙齦處有一層淡淡的白霜,散發著微弱的磷光。
這是什麼當地的仵作好奇地問。
是磷化物。沈鳶沉聲道,人死後若接觸過含磷的物質,就會出現這種白霜。但尋常磷化物不會讓骨骼變得如此潔白。
她用小刀刮下一點骨骼粉末,放在隨身攜帶的瓷碟裡,又從工具箱裡拿出一小瓶醋倒了上去——粉末遇醋後,竟然冒出了淡藍色的火苗。
是骨灰。沈鳶的聲音帶著一絲寒意,這屍體的骨骼被人用骨灰浸泡過。
眾人皆驚。用骨灰浸泡屍體,這是何等詭異的行徑
沈鳶繼續查驗,在死者的髮髻裡發現了一枚小巧的銀簪,簪頭刻著一個月字。而在石棺的縫隙裡,她找到了半片殘破的符咒,上麵的字跡與謝臨玉佩上的玉蘭花印記有幾分相似。
這古墓是誰先發現的沈鳶問道。
當地捕頭回答:是幾個盜墓賊,被我們抓了。他們說這墓早就被人盜過,他們隻是想碰碰運氣。
沈鳶立刻提審盜墓賊。其中一個盜墓賊交代,他們進墓時,看到一個穿著錦袍的男子正站在石棺旁,手裡拿著一盞琉璃燈,燈光映得他側臉如玉。那人聽到動靜,隻回頭看了一眼,眼神冷得像冰,他們嚇得魂飛魄散,連滾帶爬地往外跑,哪敢細看。
錦袍側臉如玉沈鳶心頭一緊,追問,他手裡除了燈,還有冇有彆的東西
盜墓賊想了半天,哆哆嗦嗦道:好像……好像拿著個小盒子,黑檀木的,上麵鑲著銀邊。
黑檀木盒沈鳶立刻想到張大戶賬本裡提到的貨源清單。據說玉麵每次交易後,都會把買家資訊和貨物去向記在清單上,藏在特製的木盒裡。
那男子身上有冇有什麼標記比如玉佩之類的
有!另一個盜墓賊突然喊道,他腰間掛著塊玉佩,上麵好像刻著花,看著就值錢!
沈鳶幾乎可以肯定,那男子就是謝臨。他來這座廢棄古墓,絕非偶然。
她回到墓室,重新檢查石棺。石棺是空的,內壁卻刻著一些奇怪的符號,像是某種祭祀的圖騰。沈鳶用拓紙將符號拓下來,發現其中幾個符號與她在張大戶小妾梳妝盒裡看到的信上的筆跡隱隱呼應——趙奎的信,或許並非單純的怨懟,而是在傳遞某種暗號。
這女子的身份查得如何了沈鳶問當地捕頭。
還在查,不過我們在附近村落打聽,有人說前陣子確實丟了個叫‘月娘’的姑娘,年紀樣貌都對得上,是個繡娘。
月娘銀簪上的月字,難道就是她沈鳶看著那具被骨灰浸泡的屍體,忽然想起張大戶賬本裡的記錄——三年前,有一批繡娘被玉麵轉手賣給了江南的鹽商。
一個可怕的猜測在她心中成形:謝臨不僅拐賣人口,還在進行某種詭異的祭祀,而月娘,就是他選中的祭品。
她將拓下來的符號和銀簪收好,對當地縣令道:這具屍體需要帶回青溪縣進一步查驗,這些符號和銀簪,或許能解開更多謎團。
回到青溪縣,沈鳶立刻著手研究那些符號。她翻閱了縣衙裡所有關於祭祀、巫術的典籍,終於在一本泛黃的《南疆異誌》裡找到了相似的記載——這是一種南疆的鎮魂術,用活人獻祭,再以骨灰浸泡屍骨,據說能讓死者的魂魄永世不得超生,供施術者驅使。
太殘忍了。沈鳶攥緊了拳頭,指節泛白。她彷彿能看到月娘臨死前的恐懼與絕望。
這時,王虎急匆匆地闖了進來,手裡拿著一封密信:沈丫頭,周大人收到的,說是從謝臨的船工那裡截獲的!
密信是用暗號寫的,但沈鳶看著那些歪歪扭扭的字元,忽然想起了月孃的銀簪和趙奎信上的筆跡——這根本不是什麼複雜的暗號,而是用繡娘常用的針腳密碼寫的!
她立刻找來繡坊的老匠人,兩人對照著繡線的走勢,終於破譯了密信:月圓之夜,三石渡,交貨。
三石渡是運河上的一個偏僻渡口!王虎眼睛一亮,他要在那裡交易!
沈鳶卻覺得不對勁:謝臨如此謹慎,怎會用這麼簡單的暗號這更像是一個陷阱。
周文彬沉思道:不管是不是陷阱,我們都必須去。這是我們抓住他把柄的最好機會。
月圓之夜,沈鳶和王虎帶著衙役,悄悄埋伏在三石渡。渡口空無一人,隻有一艘小船泊在岸邊,月光灑在水麵上,泛著冷冷的光。
三更時分,一艘大船緩緩駛來,船頭站著的,正是謝臨。
他似乎早就料到有人埋伏,卻絲毫不見慌亂,反而對著暗處朗聲道:沈仵作,既然來了,何不現身一見
沈鳶走了出去,冷冷地看著他:謝大人,月孃的屍體,你還滿意嗎
謝臨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隨即又恢複如常:沈仵作果然聰明,可惜,聰明的人往往活不長。
你以為用鎮魂術就能掩蓋你的罪行沈鳶舉起那片殘破的符咒,這些符號,還有月孃的銀簪,都是你的罪證!
謝臨哈哈大笑:罪證沈仵作,你太天真了。冇有真憑實據,你以為憑這些虛無縹緲的東西,就能扳倒我
就在這時,遠處傳來一陣馬蹄聲,是知府帶著官兵來了。謝臨臉上的笑容更盛:看來,周縣令還是信不過你,搬了救兵。隻可惜,知府大人是我的人。
周文彬臉色一變,冇想到知府竟然和謝臨勾結。
沈鳶卻異常平靜,她看向謝臨身後的船艙:謝大人,你以為把那些被拐賣的女子藏在船艙裡,就能瞞天過海嗎
謝臨臉色驟變:你怎麼知道
因為有人比你更快。沈鳶吹了聲口哨,隻見船艙的窗戶紛紛被推開,裡麵的女子們拿著早就藏好的利器,控製住了船上的護衛——她們是被小翠之前聯絡的義士救下的,一直在等機會反擊。
謝臨冇想到自己會被一群弱女子反製,氣急敗壞地拔劍相向,卻被王虎一腳踹倒在地。
謝臨,你涉嫌拐賣人口、殺人祭祀,證據確鑿,跟我們走一趟吧!王虎拿出鎖鏈,銬住了他。
知府見狀,想悄悄溜走,卻被周文彬攔住:知府大人,你勾結奸佞,也得跟我們回縣衙說清楚。
月升中天,三石渡的水麵終於恢複了平靜。沈鳶站在船頭,看著那些重獲自由的女子,她們臉上雖然帶著恐懼,卻有了對未來的希望。
她低頭看著手中的銀簪,月光下,月字熠熠生輝。
月娘,安息吧。
第十一章
青史筆,鑒丹心
謝臨的案子震動了整個江南。經審訊,他不僅承認了拐賣人口、殺人祭祀的罪行,還供出了一批與之勾結的官員,朝廷為之震怒,下令徹查。
青溪縣因為破獲此案,周文彬被破格提拔,王虎也升了官。而沈鳶的名字,更是傳遍了各州府,人們都說青溪縣有個能與骨對話的女仵作,斷案如神。
這日,周文彬拿著一封來自京城的公文,來到仵作房:沈仵作,你看這個。
公文是刑部發來的,邀請沈鳶前往京城,擔任刑部的仵作教習,專門培訓各地的仵作。
京城沈鳶有些意外。
是啊,周文彬笑道,你的本事,早就該被更多人知道了。去了京城,你能做的事,可比在青溪縣多得多。
沈鳶看著窗外,青溪縣的天空湛藍如洗,她在這裡破獲了第一個案子,也第一次感受到了古代司法的沉重。這裡有她的汗水,也有她的牽掛。
我……
去吧。王虎不知何時走了進來,手裡拿著一個新做的工具箱,我們都知道,你不屬於這裡。你的本事,應該用來照亮更多黑暗的角落。
沈鳶接過工具箱,裡麵的工具比她剛來時好了不知多少,甚至還有一把她之前提過的、用來刮取骨粉的特製小刀。
她笑了,眼眶卻有些濕潤:我會回來的。
離開青溪縣的那天,百姓們自發地站在街道兩旁,為她送行。有人送來糕點,有人遞上草藥,還有人把自己孩子的平安符塞到她手裡。
沈仵作,到了京城要好好的!
彆忘了我們青溪縣啊!
沈鳶坐在馬車上,看著窗外漸漸遠去的身影,心中百感交集。她知道,這不是結束,而是新的開始。
馬車駛離青溪縣,駛向更廣闊的天地。沈鳶打開車窗,風拂過她的臉頰,帶著自由與希望的氣息。
她低頭看著自己的雙手,這雙手曾觸摸過冰冷的屍體,也曾揭開過最殘酷的真相。它們不再是屬於現代法醫蘇晚的手,而是屬於古代仵作沈鳶的手——一雙能讓死者開口、讓正義昭彰的手。
車窗外,陽光正好。沈鳶握緊了手中的工具箱,嘴角揚起一抹堅定的笑容。
前路或許漫長,或許充滿荊棘,但隻要她的仵作刀還在,她心中的信念還在,就一定會讓更多的真相浮出水麵,讓更多的冤魂得以安息。
青史或許不會濃墨重彩地記錄一個女仵作的名字,但那些被她照亮的黑暗,那些因她而得以安息的靈魂,就是對她最好的銘記。
而她的故事,纔剛剛開始。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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