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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誒,聽說了嗎韓明集團繼承人白濟娜結婚了!]
[不是說她斷情絕愛,心無旁騖搞事業麼怎麼剛畢業反倒結婚了]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人老公是車細醫療的理會長,嘖嘖嘖……]
[難怪那麼多人對大小姐愛而不得,原來是早就心有所屬了啊。]
領證第二天,我擠在熙熙攘攘的電梯裡,聽到的就是這些閒話。
若非我也是當事人,恐怕大概就真的信了。
最近的新聞滿天飛,各路媒體圍追堵截,在對付記者上,濟娜比我熟練不知多少倍。
電梯停在二十八層,我扯下鴨舌帽,拎著手裡的帆布袋緩緩走出。
秘書很快迎來,語氣恭敬,側著身子將我帶到最裡層裝修精美的辦公室。
身後是隱約傳來的議論聲。
[哇,老闆娘又來給咱們老闆送餐了……]
我搖了搖腦袋,深吸一口氣,推開了沉重的木質大門。
濟娜正在開視頻會議。
微蹙的眉頭加上手上無意識轉動的筆桿,是她思考時的標誌性動作。
頸後那道劃痕還在微微泛著刺痛,我對上她掃過來的視線,尬尬地輕笑一聲。
而後合上門,飛快地坐在沙發上默默裝死。
昨晚……實在是有些失控,也難怪濟娜一早就給我甩臉色。
可領證當天,花好月圓不做些什麼,我自己都覺得冇出息。
這一做麼,就發狠了點。
更何況,昨晚的她那麼乖,乖到……想讓她哭……
隻是在腦海中閃過的零星畫麵,腰腹處的緊繃便顯示出異樣。
我在心裡暗罵一聲,抬頭便對上濟娜似笑非笑的表情。
幾乎是彈射起身,下意識抽出包裡的消毒紙巾,拉過她的手細細為她擦拭。
濟娜的手指纖細,骨節分明,牽手時隻是十指交纏,便讓我刺激到頭皮發麻。
如果用來掐住脖子……是不是……
[想什麼呢]
熟悉的女聲在耳邊炸開,打亂了我飄遠的思緒。
那隻白嫩的手被擦到泛紅,我意識到做錯事,認命般跪下。
伸出指尖攀附著老婆的西褲邊緣,慘兮兮地求饒。
[老婆,我錯了。]
[你打我吧,把我打到動不了,這樣我就能一直呆在這裡和你不分開了。]
老婆被我說得麵色微紅,瞪著漂亮的眼睛,微微鼓起的臉蛋像是生氣的貓咪,真的……好可愛啊!
我真的忍不住了!
[寶寶,我真的想親死你!]
我向前跪走幾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抬起頭在老婆紅潤的唇瓣上親了一口。
[啵——!]
超大一聲,在寂靜的辦公室裡超級明顯。
[車辰旭,你造反了是吧……]
老婆不可置信地張大著嘴巴,抬手就是賞我一巴掌。
力道麼,剛剛好。
不致命,但治我。
怎麼連發火的樣子都那麼可愛!
[老婆,你再打我一巴掌,好不好]
我拉著老婆的手貼在自己的臉頰上,一臉誠懇。
下一秒耳上傳來劇痛。
[痛痛痛……輕點……]
[就應該讓你痛,還鬨不鬨了]
老婆一臉怒容,卻還是心疼地鬆了手,低下頭就要給我吹吹。
[砰——!]
門卻突然被撞開。
驚醒了躺在老婆溫柔鄉裡的我。
隻一眼,就讓我在心底忍不住歎息。
火紅色頭髮,恨天高跟鞋,還有眼尾那顆標誌性淚痣。
確認完畢,是我惹不起的人。
[濟娜呀,我回來啦!想死你啦!]
老婆就這樣被人搶走,哼!
手都不洗,就摸上了,可老婆也不生氣。
反倒是一把推開我,自己主動貼上去,兩人在說悄悄話。
可有什麼辦法,老婆的嫡長閨,同我一個隨時隨地可以扔掉的老公當然冇得可比性。
再說了,那人還是金惠仁,我和老婆愛情的捍衛者,我有什麼資格……
2
五年前,清潭國際高中。
我剛從國外轉學歸來,第一件事就是去找我那未婚妻白濟娜。
她比我想象的要好看很多,可僅此而已。
我把她當作我的棋子,把整個韓明集團和清潭都當作棋子。
利用黑狗的身份不斷暴露鑽石俱樂部成員的黑料,一步步引導棋子走向棋盤該有的位置。
滿心滿眼都是複仇,甚至在金海仁撞車自殺後,也冇有停止步伐。
白濟娜隱約知道了我的意圖,和我提出分手。
我看著她為了韓明集團連夜奔波而慘白的臉,什麼也冇說,隻是轉身離去。
成為車細醫療的最大股東後,我將媽媽接回國,找了一處僻靜山莊讓她休養。
可媽媽卻滿臉笑意的拉著我的手,說想要見見我的未婚妻。
那時候我滿臉笑意說著好,可攥起的拳頭卻顯示出內心的不平靜。
該死的!
我他媽根本忘不掉白濟娜!
我想她,想到要死!
在滿是算計的關係中,我居然愛上了她。
可我不願承認,彷彿隻要是承認了,就代表我輸了。
我一遍遍地洗腦,我們隻是互相利用的聯姻關係。
我不愛她,一點都不愛。
可當看到徐道言放棄出國也要跪在白濟南麵前乞求原諒的時候,我動搖了。
明明徐道言纔是那個徹頭徹尾的叛徒!
他背叛了她,眼睜睜看著她被眾人指責,丟掉女王頭銜……
卻還舔著臉跪求原諒!
憑什麼,憑什麼還給他跪的機會!
我隻不過是想要拿回我應有的一切,她明明知道,卻還要拋棄我。
為什麼為什麼!
看著徐道言那個懦夫竟然將公主抱在懷裡,我氣得險些吐血。
隻能夜裡偷偷守在濟娜家外,像個變態一樣看著她房裡亮著的燈,抽了整整一宿的煙。
我承認,我後悔了。
我要白濟娜。
隻要她一個。
我放棄了收購韓明集團的計劃,條件是濟娜隻能是我的未婚妻。
走出韓明大廈的時候,我輕吐了一口氣,像是胸間的一塊大石終於落下。
可迎麵而來的就是金惠仁的巴掌。
[你說放棄就放棄,說要她就要她,你和那些人又有什麼區彆!]
[濟娜永遠是女王,她不屬於任何人。]
[這一點,你連徐道言都比不上!]
麵前的金惠仁穿著一身校服,神色焦急,吐出的話那麼讓人討厭。
可我一時之間竟找不到任何反駁的理由。
白濟娜本就是女王,驕傲,自負,永遠不會向任何人低頭,固執到極點。
同時,她又真誠、善良、對朋友義氣,極重感情,從不輕易放棄任何一個在意的人。
可她卻放棄了我。
將我徹底隔絕在她世界之外。
金惠仁的話像一盆冷水,狠狠潑在我頭上,讓我瞬間清醒。
放不下她的是我,想要臉麵的也是我,乾她什麼事。
就這樣,我重新開啟了慢慢追妻路,結果麼……
我看著麵前笑作一團的兩人,像是也被感染,唇角微微勾起。
已經很久冇見到老婆笑得那麼開心了。
還是不當她們的電燈泡了……
3
夜晚,大雨。
窗戶被雨水打得劈裡啪啦,我伸出手臂,卻隻摸到一片柔軟的枕頭。
房間裡是滿目漆黑。
濟娜堅持要和我分房。
我們已經超過三天冇好好說話了。
發出的訊息大多是已讀不回。
僅有的幾條回覆僅限於——
[回來了。]
[吃了。]
[嗯。]
濟娜在和我單方麵生氣。
導火索也是個晚上,不過那天我的懷裡有她。
濟娜被弄醒,迷糊睜開眼,看著我將她翻來覆去地抱著親。
瞌睡被趕跑,她用力推我。
我卻以為是情趣。
越發變本加厲。
直到她忍不住吃痛,才讓我停下動作。
她起身,脫掉暴露的真絲睡裙,換上純棉衣褲,一幅防狼般的架勢。
以前我總覺得自己定力非凡,什麼誘惑都不在話下。
可現在,卻冇了底氣。
她很美,美到總讓我產生不好的想法。
想把她……狠狠扔在床上,讓她再也出不了門……
尤其是徐道言那個臭小子。
憑什麼要送東西,衣櫃裡一打開都是晦氣。
就連床頭那盞散著暖黃燈光的夜燈,都是他買的。
可濟娜卻很喜歡,碰都不讓我碰。
再冇有哪刻讓我如此清醒地意識到,我嫉妒徐道言。
濟娜又睡著了。
我微微俯身,悄悄解開她領口的幾粒釦子,再垂下頭顱,將嘴唇送了上去。
老婆很討厭身上留有痕跡,雪白的肌膚上便是被蚊子要上一口也要青紫一片。
平時她從不讓我用力親吻,接吻時也隻許我淺嘗輒止。
可她卻不知道,她睡著的時候,幾乎快被我吞吃入腹,骨頭都不剩。
呼吸漸漸急促起來,卻不敢再進一步,怕讓老婆疼,更怕老婆醒。
隻能緩緩停下動作,躺在一側,等待緊繃漸漸過去。
可饒是如此小心,第二天還是被髮現了。
3
老婆是什麼是醒的呢
看到纖細脖頸上一片桃紅印記,我第一反應是裝睡,但耳朵卻被揪起,好疼。
[你是屬狗的麼]
老婆掀開睡衣,看著從耳後一直瀰漫到胸前的細碎吻痕,我竟然有種隱秘的快感。
甚至期待她就這樣去公司,頂著我留下的痕跡,向所有人宣告我的存在。
可老婆的眉頭緊蹙,眸子裡滿是苦惱,就那麼一動不動的盯著我。
昨夜心裡因著徐道言而泛起的狂熱就這樣冷了下去。
我起身,衝到梳妝檯,找出老婆的遮瑕膏,滑跪在地。
[老婆,我真的錯了。]
[真的,我不應該不經過你同意……]
[明知道我會生氣還這麼乾,又在發什麼瘋]
話語突然被截斷。
我頹然地低下頭,輕歎了一口氣。
果然,什麼都躲不過老婆的眼睛。
[男人就是男人,說不定就想對你做點什麼……]
[我不例外,那……徐道言,誰知道他安的什麼心]
我梗著脖子,慢吞吞往外吐著明知道會讓老婆生氣的話。
[就像我現在對你做的事一樣,他……也有可能麼。]
老婆跟我紅了臉,她說自己和徐道言是二十二年的好朋友,青梅竹馬。
她和徐道言玩的時候我還不知道在世界那個角落講鳥語。
她越說越激動,甚至談到了高二我和她分手那件事。
[你那時候拍拍屁股走人,全是他帶著我跑前跑後,幫我應付董事會那些人。]
[你有什麼資格說他!]
[你就是不相信我!你齷齪,下流!]
老婆氣得連罵人的話都冒出來了,鼓起的臉頰像河豚,可我卻不敢用手去捏一捏。
發狂的女王戰鬥力超強。
我被壓在身下,承受著老婆的拳打腳踢。
卻還是冇有出息地露出了傻笑。
老婆打我,老婆罵我。
總是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裡的超級女王居然為我做到如此地步,他徐道言有這個待遇麼
我贏了。
[哈哈哈,老婆你再打重一點,最好給我留點淤青!]
我叫著喊著,被老婆當作神經病一樣暴打。
心頭樂開了花。
壞壞的老婆。
好有生氣,可愛到想要塞在懷裡。
可接下來的話語卻讓我想死的心都有了。
[分房一禮拜!]
[不許跟過來!]
4
今夜是第三天晚上。
淩晨兩點,窗外電閃雷鳴。
我從手邊冰冷的觸覺中回過神,猛地翻身下床。
兩個房間的陽台相連,幾乎冇費什麼力氣,我就來到了客房。
悄悄推開陽台門,微弱的燈光下,睡著的女人麵色發白,緊蹙著眉頭,似乎在做噩夢。
當雙手觸摸到一片濡濕時,心間猛地驚跳,很容易就猜到了老婆的夢境內容。
那件事後,老婆就很怕黑。
害怕雷雨天氣。
夜間歸家總是司機或者我去接送。
那麼明顯的反常,還有她唇間不經意溢位的稱呼,很容易就讓人猜到。
一開始,我總是一臉驚嚇地搖醒老婆,甚至想辦法讓她接受心理治療,可收效甚微。
日子久了,就學會了躺在她身邊,輕輕抱著她,靜靜地等著她平靜下來。
每到這時,心裡都跟針紮了一樣疼痛。
甚至後悔當初自己為什麼要那麼心狠。
五年前,夏夜。
颱風天席捲了城市,道路兩旁都是被折斷的樹枝,路上的行人來去匆匆。
我坐在車後排,平板裡盯著最新的股價變動情況,身旁是一臉陰狠的女人。
韓明集團會長的新婚妻子,白濟娜的後媽,也是最被爆出出軌醜聞的當事人。
一連串的新聞,還有那份被證實的親子鑒定,讓她從人人矚目的會長太太變成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
不瘋纔怪。
[幫我,幫我把白濟娜拉下馬。]
[我會給給你想要的一切。]
女人不複之前的優雅,命令的語氣還是那麼讓人討厭。
尤其是,喊著白濟娜的名字,她有什麼臉喊。
手中的平板被放下,我掐著她的脖子,將人丟到了路上。
卻還多嘴的說了句:
[等你真把白濟娜搞定的時候也不遲。]
本隻是為了敷衍而冒出的鬼話,卻被瘋女人當作了救命稻草。
那夜,她自殺了。
瓢潑大雨中,一頭撞上濟娜的車子。
司機急刹也無濟於事。
下車時女人已經斷絕了呼吸。
她吞了藥,存著必死的決心。
鮮紅的血就那樣順著水流漫過濟娜的雙腳,血腥味沾染在身上,沖刷不儘。
第二日我趕到醫院時,卻隻見到崩潰到極致,需要依靠鎮定劑和安眠藥才能入睡的濟娜。
那個瘋女人,她真的想毀了濟娜!
用一條活生生的人命換來她此後無儘的懺悔。
五年來我一直在想辦法治療濟娜的心理陰影,卻無計可施。
如今的我,也隻做到在每一個雷雨夜陪在她身邊,靜靜地擁著她,給她一點點溫暖。
其餘的,彆無他法。
5
第二日,我醒的很晚。
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老婆。
[醒了吃飯。]
老婆穿著休閒居家服,正在吃早餐。
身後是還在忙碌的阿姨,灶上還冒著熱氣。
[給他加一個海帶湯。]
老婆的聲音軟軟的,帶著點鼻音,顯然是剛睡醒不久。
我仔細窺察著她的臉色,冇見到什麼不對勁的。
才心下鬆了一口氣,折回洗手間開始洗漱。
桌上都是老婆愛吃的菜,果蔬為主,隻是中間一碗熱氣騰騰的海帶湯格格不入。
[在看什麼]
老婆已經放下筷子,不動聲色地抬起頭。
[在看老婆,好美啊。]
我湊上去,偷了個香吻。
老婆冇有再理我,顯然是聽夠了我的鬼話,轉而提起了出差的事。
我想和她再商量,卻被她斷然拒絕。
她輕搖著頭,眼神裡透著不容拒絕的意味。
臨走前,她對我說:
[生日快樂哦,老公,等我回來。]
掌心裡是她塞過來的方形小盒,是一條領帶。
她替我係上,轉身離去。
隻剩下等候在門口的助理一臉複雜地望著我,最後快步走到我麵前。
隻說了一句,便被快速打斷。
老婆在喊他。
而我腦子裡才反應過來,他剛剛說的是什麼。
他說:[會長一定會治療成功的,您放心。]
老婆走了,去治療了。
治療那個困擾她五年的噩夢。
可……那是會要了她的命的啊。
一次次回想事發之時的畫麵,將那些埋藏在心底的痛苦生生翻出來,這和萬挖人心肝有什麼區彆。
[治療的過程有可能會反噬,嚴重者將造成永久性心理創傷。]
撥通老婆電話的那刻,聽到的就是醫生的那句話。
可她卻還笑著勸慰我,讓我等她。
這樣的女王,颯到讓人心疼。
6
我心裡五味雜陳,眼眶泛紅。
我不想聽話。
想直接跑到美國,把老婆帶回來,再把那個胡說八道的庸醫告上法庭。
我很害怕。
很害怕讓老婆再次受到傷害,我想保護她。
可憑心而論,我什麼都做不了。
畢竟這件事因我而起,冇有我也許會更好。
日子在內心的劇烈掙紮中漸漸過去,我和老婆已經整整一個月冇再聯絡了。
[你在猶豫什麼,你的老婆你不去乾什麼你擔心就去,不要在這裡當個膽小鬼。]
[你冇聽說徐道言最近正在美國創業麼,人家說不定早就過去了,哪還需要你。]
金惠仁氣沖沖地衝進辦公室,身後是一臉焦急的秘書。
我擺擺手,讓秘書泡了杯咖啡進來。
隻剩下我和金惠仁。
看著她不斷張合的嘴唇,我心裡亂糟糟的,一時之間理不清自己的思緒,隻能乾巴巴地說著:[彆著急,咖啡。]
畢竟也算是我和老婆的證婚人,儘管她不知道內幕,也冇法和她說。
[你到底在擔心什麼!讓你去你就去!]
[急死我了,你們兩個人冇一個長嘴的!]
她抓過一側的檔案,狠狠砸在我身上。
[濟娜雖然嘴上不說,可我知道她是一個很細膩的女孩,表麵堅強,其實比誰都需要愛和陪伴。]
她停頓一下,又補上一句:
[雖然你很討厭,但對待濟娜是真心的,這個時候你我比更適合陪在她身邊。]
看到她說起濟娜時眼裡泛起的淚花,我的心裡也猛然塌陷了一塊。
是啊,作為朋友的她尚且如此,我又有什麼理由去逃避
她本來就很累了,還要忍受時不時襲來的噩夢,作為丈夫的我卻視而不見,隻想著自己的那一點私心。
究竟還要逃避到什麼時候!
膽小鬼,你要走出去了。
我終於知道腦子裡那根理不清的思緒來源於哪裡了。
7
因為我知道這件事大部分責任在自己。
清楚地知道她的痛苦源於我。
一方麵擔心知道真相的她會離我而去,一方麵是對自己的不自信。
我總是害怕自己在她心裡冇那麼重要。
去到她身邊,就像一場豪賭,是對我們關係的考驗。
可是,萬一她真的需要我呢
我不該拋下她,讓她獨自承受。
手在微微顫抖,指尖掐進掌心裡,我聽見自己哽咽的聲音。
[好,我去。]
[這纔對麼。]
麵前的女人也鬆了口氣。
[機票給你買好了,今晚九點。]
說完,怕是我反悔一樣,把機票推到我麵前,轉身就跑了。
我攥著那張機票,向後癱坐在椅子上,沉沉吸了一口氣。
下一瞬,大步走出辦公室,直奔機場。
十四個小時的飛行,跨越半個地球的距離。
午夜時分,墨色雲層籠罩的下雨天,我見到了她。
[我的女王……我來了。]
看著穿著寬大病號服,瘦弱到一陣風就要刮到的她,我想扯出一抹微笑,可是眼眶發紅,淚不受控製地滾落。
我感受著懷裡的溫度,伸手撫摸著女孩瘦削的臉頰,纔像是突然有了實感。
[哭什麼]
聲音一如既往,卻多了幾分難以察覺的顫意。
鼻尖鑽入清淡的茉莉花香,是女王的味道。
她仰起臉,微笑著,伸出的指尖緩緩擦過我的眼角,眼底隱隱有些情緒在湧動。
雖然她在笑,可蒼白的臉色和眼下泛青無不說明瞭她的狀況不佳。
我知道她不想讓我擔心,隻是從掏出了口袋裡的平安符遞過去。
[見到你高興地都忘了,這是我在廟裡給你求的平安符。]
她好像是很驚訝的樣子,小心翼翼接過,揣在口袋裡,又不放心的往裡塞了塞,最後還是直接拿在手上。
[謝謝你,老公。]
她咬了咬嘴唇,頗有些不好意思。看到她身後跟著的護士,我才猛然意識到,現在早就過了她休息的時間了。
連忙鬆開她的手,看著她走進單人病房,才轉身離去。
8
理療院不允許家人陪診,每日我也隻能見到濟娜三個小時。
而就是這樣短的探視時間,卻讓我覺得無比幸福。
她越來越依賴我。
主動和我分享在治療過程中遇到的事,自己的情緒好壞。
高興的時候甚至會跨坐在我腿上,腦袋靠進頸窩,胳膊環住我肩膀。
這樣無比親密的姿勢,是以前從未有過的。
我抱著他,聽她嘀嘀咕咕不停,心裡軟得厲害。
她那麼輕,那麼瘦,卻還忍著那麼多的壞情緒裝作堅強,我不在的時候她是不是偷偷躲在被子裡哭
心好像被揪著,隻能撫著她的背緩緩上下,像往日裡每個她遭受噩夢困擾的夜裡那般。
還記得第一次見麵的時候她那麼耀陽明亮,雙方父母見麵那天她毫不留情地甩杯而走。
可現在的她肉眼可見的瘦弱,卻還努力地搜颳著醫院裡的那些奇葩樂事,對我說,讓我不要擔心。
我多麼希望她不要那麼委屈自己,不要那麼逞強,難受的時候和我說,我來幫她想辦法,而不是將自己偽裝成無堅不摧的銅牆鐵壁。
我想讓她一步步打開心扉。
[寶寶,如果今天來的不是我,你還會這樣麼]
我軟下聲音,試探道。
對麵的人幾乎是瞬間就搖了頭。
[為什麼啊你有想過麼,如果是徐道言在這裡,你會如此麼]
[我不知道,隻是覺得,你們不一樣。]
老婆的眉頭緊蹙,眼神落在指尖交纏的鈕釦上,一時之間看不清她的神色。
[是因為他是朋友,而我是家人對麼]
我再次開口,想幫她理清思緒。
徐道言是同她一起長大的朋友,她珍惜他們的友誼,卻也因此不願把自己最脆弱的一麵暴露。
而我是她法定的丈夫,自結婚之日起,就註定要和她糾纏一生。
我會無條件接受她的一切,愛她,幫她。
可她一向驕傲,天之嬌女,不允許自己有脆弱的時刻,於是總是自己默默一人承擔痛苦。
我隻能慢慢引導她,輕輕吻著她,向她訴說我對她的想念和愛意。
[你看,這就是我和徐道言不同的地方。迴應我,寶寶。]
不敢再說太多,害怕將她推得越來越遠,隻能擁抱著她,用身體說出我對她的思念。
可她卻有些難為情,微喘身子,想要將我推開。
她眼神閃躲,我順著視線看向窗外,那裡有一隻嘰嘰喳喳吵叫的鳥。
[害羞了它不會說話的。]
我輕笑著,指尖拂過她濡濕紅腫的唇,激起她輕微的顫栗。
想也不用想,現在的她一定羞恥到爆。
過去的每次親熱,都要拿出防狗崽的架勢,拉緊的窗簾和完全的黑夜。
隻剩下鼻尖相觸的氣息還有掌間溫熱的肌膚。
可那畢竟是過去麼。
現在的我,好像找到癥結了。
[寶寶,你舒服麼]
[不必要為了一隻鳥而壓抑自己的感受,寶寶,你隻需要問自己,你想不想,而不是你能不能。]
從小便被當作繼承人培養的濟娜過早地失去了任性的自由,雖然現在的她已經有足夠的實力讓那些人閉嘴,可一直以來地習慣仍會在潛意識裡施加壓力。
我知道,現在任何的大道理聽上去都不過像是毫無用處的心靈雞湯。
最有力的辦法就是引導她一點點正視自己的感受。
[回答我,想不想繼續抱抱]
我鬆開她,退後幾步,給她選擇的機會。
[我……我想你抱我。]
她蹭過來,埋在我懷裡,弱弱開口。
[好,聽我們家寶寶的。]
我伸出手臂將她摟得更緊,輕輕在她發頂印下一吻。
[乖乖,你是最重要的。]
[不值的,為了彆人壓抑自己的感受是不值的。隻有自己的感受才最重要。]
[在我心裡,什麼都比不上你的快樂重要。]
9
最終濟娜還是被我帶壞了。
我帶著她偷偷跑出了理療院。
甚至還從護士那裡借了一套病號服換上,然後拉著她,兩個人在街頭漫無目的地閒逛。
路上行人像避開垃圾一樣繞開我們,但我卻毫不在意。
隻拉著濟娜的手,腳步輕快,卸去了心間所有的包袱。
[彆在意那些眼睛。]
我扭頭低語,隻看到她迷茫的眼眸。
[就當他們是空氣,寶寶,我們約會吧。]
街市喧囂,聲浪撲麵而來,空氣裡雜亂的氣味很奇特。
身邊的人似乎也終於鬆弛下來,目光開始好奇地掃過街邊。
櫥窗裡閃得發亮的玻璃器皿,小攤上堆疊的如山草莓,一幕幕劃過眼簾。
她突然鬆開我的手,掌心向上,安靜地承接著空氣中被陽光照耀的微塵。
[真輕啊……]
我攤開手,亦接住那束光,接住那冇有一絲重量的微塵。
[真好啊,這樣自由又鮮活的活著。]
[想和寶寶就這樣過一輩子好不好。]
回答我的隻有她漾開的唇角昭示的純粹笑意,如同暖陽刺破寒冬的厚重雲層。
醫院打來電話的時候,是我們離院的第二個小時。
醫生聽完我的解釋,半響冇說話,想罵我,又記起旁邊還有病人在。
[她好像看起來輕鬆了許多,不過麼,方式太極端了。]
他收起病理化驗單,會揮揮手,隻留下我。
[濟娜活得太累了,我想幫幫她。]
[她是我的太太,未來還是我孩子的母親,我想為她做些什麼。]
我認認真真解釋道。
[最煩你們這些有病的有錢人了!]
醫生無奈地撫著額頭,最終還是默認了我的行徑。
濟娜可以自由出入醫院,非治療時間便被我接到臨時租住的公寓裡。
我不再想那些有的冇的,每天和她做一些很無聊卻很平常的事情。
一起嘗試著醃製泡菜,一起烹飪中餐,一起蹲在落地窗前看日出日落。
可這樣的時間畢竟是少數,超過半數以上的日子裡,濟娜總在睡覺。
裹在被子裡,像是陷入冬眠,永遠睡不醒一樣。
醫生說她是在休息,需要把耗費已久的心力慢慢養回來。
而那時,我總是趴在她身邊,伸出食指,輕輕數著她的睫毛。
一遍數完又開始第二遍,直到她睡飽了,睡眼惺忪地啞著嗓子喊餓,我纔會打開壁燈,將她從被子裡撈起,而後拉著她一起走進廚房。
我不是醫生,也冇有解藥,隻能笨拙地用這樣地方式守護她。
10
濟娜最近的狀態好了很多,醫生給她開出了居家治療方案。
這也意味著,時隔三個月,我們終於可以回家了。
家裡的阿姨新鋪了床,臥室裡冷色調的窗簾也被全部替換,隨處可見鮮豔插花。
金惠仁第一個來探望,濟娜明明很高興,可到了晚上卻不讓我上床。
我睡在客臥一夜未眠,第二天頂著超大黑眼圈,卻撞上伸著懶腰一臉滿足的老婆。
[我昨天冇開夜燈,也冇有吃安眠藥。]
[而且,是我自己單獨睡。]
[我,好像真的好了。]
她一字一句說著,用著很平常的語氣,卻說著困擾了自己多年的事。
那些日子的難熬,好像在這一刻終於有了結果。
我忍不住為她開心。
顫抖的手緊緊抱著她,一遍遍說著:
[寶寶,你好棒。]
[你真的特彆特彆棒,我們濟娜女王永遠是最棒的。]
[我愛你,寶寶。]
[很愛很愛。]
可語言的力量是那麼貧瘠,唯有緊緊相擁,那份自胸腔裡傳來的共振纔是最有力的慰藉。
11
從美國回來的第二個月,老婆就全身心撲進了公司。
我又化身專屬外賣員,每天定時定點出現在會長辦公室門前。
不出所料,老婆又在開會。
不過看見我之後,就飛快地掛斷了視頻。
我張開雙臂,看著像風一樣跑過來的她,彎起唇角,輕輕鬆鬆將她抱起。
[放我下來啦,待會兒有人進來了怎麼辦]
她小聲抗議,臉頰貼在我頸側,溫熱的呼吸激起星點癢意。
我手下力道一鬆,環著我脖子的手瞬間用力。
[這是要下來的節奏摟那麼緊]
我恢複力道,將她抱得更穩些,故意用鼻尖去蹭她的額頭。
[你不要得寸進尺,放我下來啊。]
她繼續抗議,尾音卻拖得很長,毫無威懾力。
[看到又如何讓全公司的人都知道,能力出眾的會長大人有我這樣一個專屬服務員。]
懷裡的身軀柔軟溫熱,像一塊放了蜜的方糖,瞬間驅散了腦海中那些令人厭煩的工作壓力。
[辛苦你啦,給你獎勵。]
她抬起頭,眼眸明亮,飛快地在我唇上輕啄一下,觸感微甜,一閃而過。
門外隱約傳來腳步聲,由遠及近。
她立刻又緊繃了身子,輕輕掙紮著。
我笑著,終於俯下身子,小心翼翼將她抱進沙發裡。
[騙你的,鎖門了。]
她整理襯衫的手頓住,眼底的羞意卻如同平靜水麵上的一圈漣漪,久久未散。
我知道,今日的日程表又超額完成了。
而未來,我想把她填進餘生。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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