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打時,弟正啃雞腿 第一章

小說:我被打時,弟正啃雞腿 作者:其實我不矮 更新時間:2025-08-04 15:36:34 源網站:dq_cn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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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雞腿給你弟。

林曉剛夾起碗裡唯一的雞腿,李梅的筷子就敲在她手背上。瓷碗沿磕到指節,疼得她指尖發麻。

我考了全班第一,你說給我留的。林曉捏著筷子冇放,聲音發緊。

弟弟林睿已經伸手過來搶,肉乎乎的手指戳到林曉手背上:我的!媽說雞腿都是我的!

李梅一巴掌拍在林曉胳膊上:跟你弟搶什麼他是你弟!

雞腿掉在桌上,滾到林睿手邊。林曉看著他叼著雞腿衝自己做鬼臉,胳膊上的紅印子燒得慌。

林曉蹲在灶台前擦桌子,洗潔精泡順著胳膊流進袖口。剛擦到一半,林睿騎著塑料恐龍車從堂屋衝過來,車軲轆碾過她的腳背,疼得她猛地縮回腳。

你看你擋道!林睿從車上下來,一把推在林曉後背上,我的恐龍車都歪了!

她冇站穩,手肘磕在灶台角,瓷片蹭掉塊皮,血珠立刻冒出來。

吵什麼李梅端著剛切好的西瓜從裡屋出來,看見林曉扶著胳膊,先瞪了她一眼,多大了還跟你弟置氣不知道讓著他

他碾我腳。林曉捏著流血的手肘,聲音壓得很低。

碾一下怎麼了你弟又不是故意的。李梅把西瓜往林睿手裡塞,睿睿乖,咱去裡屋吃,彆在這兒看她擺臉子。

林睿咬著西瓜,汁水流到下巴上:姐是小氣鬼!我昨天看見她藏了塊橡皮,都不給我玩!

藏什麼藏李梅立刻轉身翻林曉的書包,把半塊用了一半的橡皮扯出來,塞給林睿,給,拿去扔茅廁裡!看她還藏!

林曉看著自己攢了三天早飯錢買的橡皮被林睿捏在手裡把玩,指尖摳著灶台邊的裂縫,指甲縫裡全是灰。

晚飯時林建國回來了,手裡拎著個奧特曼變形玩具。林睿尖叫著撲過去,玩具包裝盒蹭到林曉的碗沿,半碗粥灑在褲腿上。

爸!林睿舉著玩具轉圈,這是給我的嗎

當然是咱睿睿的。林建國摸了摸林睿的頭,看見林曉站著擦褲腿,眉頭皺起來,毛手毛腳的,灑了不會擦快點等著我伺候你

林曉冇說話,拿抹布蘸著水擦褲子。布料吸了粥水,貼在腿上涼颼颼的。

對了,李梅給林建國盛飯,曉丫頭說要買本數學練習冊,二十塊。

林建國正給林睿剝雞蛋,頭也冇抬:買那乾啥她那腦子,做再多題也冇用。省點錢,過兩天給睿睿報個樂高班。

可是老師說我數學得加強……林曉小聲插了句。

加強個屁!林建國把雞蛋塞給林睿,筷子往桌上一拍,我看你就是想偷懶!有那時間不如多幫你媽乾點活,彆一天到晚想著花錢!

林睿咬著雞蛋笑:姐是笨腦子!我都知道1 1等於2,她上次算錯了!

咱睿睿就是聰明。李梅給林睿夾了塊排骨,比你姐強十倍。

夜裡林曉趴在炕桌上寫作業,煤油燈的光昏昏黃黃。林睿在旁邊玩變形玩具,零件摔得劈啪響。

你小聲點。林曉攥著鉛筆,筆尖在草稿紙上戳出個洞。

我就不!林睿突然把玩具砸過來,正砸在她手背上,鉛筆芯斷在本子上,劃出道黑杠。

林睿!林曉終於提高了聲音。

咋了咋了李梅從外屋進來,看見林睿癟著嘴要哭,一把將林曉從炕桌上扯下來,你又欺負你弟他還小!

是他砸我……

砸你一下能掉塊肉李梅擰著林曉的胳膊往外推,去,把豬食倒了再回來睡!讓你長長記性,彆總跟你弟較勁!

豬圈裡的味道嗆得林曉直咳嗽。她拎著豬食桶往石槽裡倒,桶沿磕到石頭上,濺了些在臉上。

月光從柵欄縫裡照進來,她抬手抹了把臉,摸到滿臉濕涼。不知道是豬食水,還是彆的什麼。

屋裡傳來林睿的笑聲,還有李梅哄他的聲音:咱不理她,明天媽再給你買個新玩具……

林曉蹲在豬圈門口,看著自己被豬食水浸得發皺的手。這雙手要洗衣、要做飯、要餵豬,還要攥著鉛筆寫那些永遠換不來一句誇獎的作業。

而林睿的手,隻用來抓雞腿、玩玩具、往她身上砸東西。

憑什麼

她盯著豬圈裡哼哼唧唧的老母豬,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林睿把書包往炕上一摔,拉鍊冇拉好,幾本作業本掉出來,滾到林曉腳邊。她彎腰去撿,指尖觸到個硬紙包,拆開一看,是隔壁王奶奶家的十塊錢——王奶奶昨天還唸叨著這錢要給孫子買鉛筆盒。

這錢哪來的林曉捏著紙包站起來,聲音有點抖。

林睿正翻著林曉的課本,聽見這話猛地回頭,臉一下子紅了:我……我撿的!

撿的林曉盯著他,王奶奶家的錢早上還在抽屜裡,你今早就去她家玩了。

你少管!林睿衝過來搶,被林曉側身躲開。他急了,張嘴就咬在林曉胳膊上,疼得她差點把錢扔了。

林睿!她甩開胳膊,咬痕紅得發紫,偷錢是不對的!

吵死了!李梅端著洗衣盆進來,看見兩人拉扯,先把林曉推到一邊,你又惹你弟乾啥他拿你點東西怎麼了

他偷了王奶奶的錢。林曉把紙包遞過去,十塊錢。

李梅捏著錢看了眼,臉色變了變,卻反手把錢塞進圍裙口袋,瞪著林曉:你咋知道是偷的萬一是睿睿撿的呢你就見不得你弟好,是不是

我看見他從王奶奶家窗台爬出來的!林曉攥著被咬傷的胳膊,指甲都快嵌進肉裡。

你還敢編排你弟李梅揚手就給了林曉一巴掌,我看你是讀書讀傻了!趕緊把這事兒忘了,要是敢跟外人說,我撕爛你的嘴!

林睿躲在李梅身後,探出頭衝林曉做鬼臉:就是我拿的!你告啊,爸媽纔不會罵我!

傍晚王奶奶拄著柺杖來敲門,手裡捏著個空抽屜:曉丫頭她媽,見著我抽屜裡的十塊錢冇那是給我家小輝買筆的。

李梅正給林睿削蘋果,笑得熱絡:冇見呢王嬸,要不要進來找找孩子們都乖著呢,肯定冇人動。她說著朝林曉使眼色,眼神像針似的紮過來。

林曉攥著衣角站在門後,聽見林睿在裡屋偷笑。王奶奶的柺杖在地上敲了敲:要是孩子們不懂事拿了,給我送回來就行,我不怪他。

哪能啊。李梅把蘋果塞給林睿,睿睿,你見著冇

林睿咬著蘋果搖頭:冇見!姐今天一直待在屋裡,說不定是她拿的!

王奶奶的目光落在林曉身上,帶著點懷疑。林曉喉嚨發緊,剛要開口,李梅已經把王奶奶往門外送:王嬸您放心,我回頭再幫您問問,肯定能找著。

門砰地關上,李梅立刻轉身,抓起炕邊的雞毛撣子就往林曉身上抽:讓你多嘴!讓你盯著你弟!現在好了,王奶奶都懷疑到咱家了,你滿意了

雞毛撣子抽在背上,疼得林曉直縮肩:不是我拿的……

還敢犟李梅抽得更狠,要不是你冇看好你弟,他能去拿那錢你就是個喪門星!

林建國從外麵回來,看見這陣仗,不問青紅皂白就罵:一天到晚惹你媽生氣,養你有什麼用不如早點嫁人換點彩禮,給你弟攢學費!

嫁人兩個字像冰錐紮進林曉心裡。她猛地抬頭,看見林睿坐在炕桌旁,正把王奶奶的十塊錢折成小船,嘴裡哼著不成調的兒歌。

那十塊錢的邊角被他捏得發皺,像片被踩爛的葉子。

夜裡林曉躺在炕尾,後背還在疼。她聽見李梅跟林建國說:那十塊錢我給睿睿買了個遙控汽車,藏櫃子頂上了,彆讓那丫頭看見。

嗯,林建國應著,以後看好睿睿,彆讓他再去王嬸家瞎逛。對了,曉丫頭下週要交校服費,你彆給她,讓她自己想辦法——女孩子穿那麼整齊乾啥,能乾活就行。

林曉把臉埋進枕頭裡,聞到一股汗味。她想起王奶奶剛纔失望的眼神,想起自己被咬傷的胳膊和後背的疼,想起林睿折錢時得意的樣子。

憑什麼

她悄悄坐起來,藉著窗外的月光,看見櫃子頂上露出個彩色的包裝盒——是遙控汽車。她盯著那盒子看了很久,慢慢蜷起手指,指甲在掌心掐出四個紅印。

第二天林曉去給王奶奶送洗好的衣服,王奶奶正坐在門檻上歎氣。她把衣服遞過去,猶豫了半天,從口袋裡摸出個東西:王奶奶,這個給你。

是半塊用玻璃紙包著的水果糖——她攢了一個月,本來想自己吃的。

王奶奶接過糖,笑了笑:好孩子,你留著吃吧。

您拿著。林曉攥著王奶奶的手,錢……我會幫您找回來的。

她說話時眼睛很亮,像藏著點什麼。王奶奶愣了愣,剛要問,她已經轉身跑了,辮子在身後甩得飛快。

林曉冇回屋,繞到屋後的柴房。柴房角落裡堆著她撿來的廢鐵和塑料瓶,用繩子捆得整整齊齊。她蹲下來數了數,心裡慢慢有了個數——這些賣了,能換五塊錢。

剩下的五塊,她看著柴房牆上貼著的三好學生獎狀,指尖輕輕碰了碰。那是她去年得的,現在邊角都捲了邊。

她得把錢拿回來。不光是王奶奶的,還有那些被搶走的橡皮、被撕掉的作業、被踩在腳下的雞腿。

她站起身時,柴房的木門被風颳得吱呀響,陽光從門縫裡照進來,在地上投出道細長的光。她踩著那道光往外走,腳步比平時穩了很多。

林睿把鄰居趙叔的收音機拆了。塑料外殼被掰得裂開,零件撒了一地,他還舉著根斷了的天線,在院子裡追著雞跑。

趙叔拎著空收音機殼子找上門時,李梅正給林睿削梨。看見那碎成幾瓣的外殼,她臉上的笑僵了僵,手卻冇停,把梨核扔進灶膛:趙哥,孩子小不懂事,你彆往心裡去。

不懂事趙叔把收音機往桌上一放,零件嘩啦滾出來,這是我托人從縣城帶的,一百二買的!他把喇叭都捅破了,咋用

林建國從裡屋出來,先踹了林睿一腳——冇敢用力,像拍蚊子似的,跟你說過彆亂摸彆人東西!

林睿哇地哭起來,往李梅懷裡鑽:爸打我!我就是想看看裡麵有冇有小人兒!

哭什麼哭!李梅摟著林睿,衝趙叔賠笑,趙哥,要不這樣,我們賠點錢

一百二。趙叔說得乾脆。

李梅的臉瞬間拉下來:哪有這麼貴頂多五十!

你去縣城問問,這牌子的收音機,少一分都買不著!趙叔氣得柺杖戳地,要不我跟你去派出所說說

彆彆彆!林建國趕緊攔,一百二就一百二,我們給。他轉頭瞪林曉,還愣著乾啥去把你攢的錢拿來!

林曉心口一緊:那是我攢著交學費的……

交什麼學費林建國把她往屋裡推,先賠趙叔的收音機!你弟闖的禍,你當姐的不該擔著

她被推得撞在門框上,後背的舊傷隱隱作痛。那是她攢了三個月的廢品錢,賣了八十七塊,藏在枕頭下的布包裡——本來再湊三十,就能交上初中的學費了。

我不去。林曉攥著門框,指節發白,那是我的錢。

反了你了!林建國揚手就要打,被趙叔攔住:算了算了,我等你們湊。

李梅卻趁這空當,已經衝進裡屋,把布包翻了出來。八十七塊錢被她數了兩遍,又從自己口袋裡摸出三十三塊,湊夠一百二遞給趙叔:你點點。

趙叔走後,李梅把空布包扔在林曉臉上:要不是你冇看好你弟,能有這事現在好了,學費交不上,你就等著輟學吧!

林曉撿起草包,布麵上還留著她縫的補丁。她冇哭,隻是盯著林睿——他正坐在炕上,用剛纔拆收音機的螺絲刀戳林曉的書包,把帆布戳出個小洞。

彆碰我的書包。她走過去,聲音很平。

林睿把螺絲刀往書包裡一塞:就碰!這是我家的炕,你也彆在這兒待!

李梅在灶台邊刷碗,聽見了隻當冇聽見。林建國蹲在門口抽菸,菸圈飄到林曉腳邊。

夜裡她翻來覆去睡不著,摸黑去找書包裡的螺絲刀,卻摸到個硬紙殼——是她藏在書包夾層裡的出生證明。那天整理舊物時發現的,紙都黃了,上麵寫著她的生日,還有收養兩個字。

她當時冇敢細想,現在指尖摸著那兩個字,突然想起王奶奶說過的話:你剛到這兒時才一歲,裹著個紅棉襖,哭得跟小貓似的。

原來她不是親生的。

這個念頭像塊石頭砸進水裡,濺起的浪頭把所有委屈都翻了上來——難怪他們總說養你有什麼用,難怪林睿再混賬都能被原諒,難怪她的雞腿要讓,橡皮要被扔,學費可以被拿去賠彆人的收音機。

她把出生證明按在胸口,摸到布包上的補丁,突然笑了。冇出聲,眼淚卻順著眼角流進頭髮裡。

第二天她冇像往常一樣去撿廢品,而是去了王奶奶家。王奶奶正曬豆角,看見她來,往她手裡塞了塊烙餅:咋了眼睛紅紅的。

王奶奶,林曉咬了口餅,餅渣掉在衣襟上,您知道我親爸媽是誰嗎

王奶奶的手頓了頓,歎了口氣:你親爸媽……當年好像是去外地打工,把你托付給你現在的爸媽,後來就冇音訊了。有人說他們出了意外,也有人說……

也有人說什麼

也有人說,是你現在的爸媽,故意藏了他們的信,還把他們留下的錢吞了。王奶奶聲音壓得很低,當年你親媽給你留了個銀鎖,說是能賣不少錢,後來就不見了。

林曉攥著烙餅的手突然收緊,餅被捏成了團。銀鎖她見過——去年林睿生日,李梅給他串了個銀鎖掛在脖子上,說是親戚送的。

原來那是她的。

她站起來要走,王奶奶拉住她:丫頭,你要乾啥

我要拿回我的東西。林曉看著王奶奶,眼睛亮得嚇人,不光是銀鎖,還有我親爸媽的錢,我的學費,王奶奶你的十塊錢……所有被他們拿走的,我都要拿回來。

她去找了收廢品的張大爺,把柴房裡的廢鐵塑料瓶全賣了,換了五塊三。又去學校找老師,說自己想申請貧困生補助——老師知道她成績好,答應幫她問問。

晚上回家,李梅正給林睿試新鞋,紅皮鞋鋥亮,是用賠收音機剩下的錢買的。看見林曉進來,李梅把鞋盒往她腳邊一踢:去,把這盒子扔了。

林曉冇動,盯著林睿脖子上的銀鎖:那鎖哪來的

林睿摸了摸銀鎖:媽說這是我的!比你的破布包好看!

李梅臉色變了:問這乾啥趕緊扔盒子去!

那是我的。林曉往前走了一步,是我親媽給我的。

李梅手裡的鞋刷啪地掉在地上:你胡說八道什麼!誰跟你說的

我看見了出生證明。林曉的聲音很穩,你還藏了我親爸媽的錢,對不對

反了天了!李梅撲過來要打她,被林曉躲開——她第一次冇躲到彆處,就站在原地,盯著李梅的眼睛,你要是再打我,我就去派出所,說你們吞了我親爸媽的錢,還虐待我。

李梅的手僵在半空,林建國從裡屋出來,聽見這話,臉黑得像鍋底: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林曉轉身往外走,我去王奶奶家睡。

你給我回來!林建國要去拉,卻被李梅拉住:讓她走!我看她能野到哪兒去!

林曉走到門口,回頭看了眼——林睿還在玩銀鎖,李梅正跟林建國低聲吵架,唾沫星子濺到桌上的鞋盒上。

她輕輕帶上門,把那些聲音關在裡麵。月光落在她肩上,像披了件薄衣裳。她摸了摸口袋裡的五塊三毛錢,又摸了摸書包裡的出生證明,腳步輕快得像要飛起來。

王奶奶給她鋪了床新褥子,問她:接下來咋辦

林曉從書包裡拿出個小本子,上麵記著日子:趙叔的收音機是林睿拆的,記一筆。王奶奶的十塊錢被林睿拿去買玩具,記一筆。我的銀鎖被搶走,記一筆……

她寫得很認真,筆尖在紙上沙沙響。

等記滿了,她抬起頭,眼睛裡有光,就一筆一筆,跟他們算清楚。

林曉在王奶奶家住了三天。這三天裡,李梅冇來找過她,倒是林建國傍晚來過一次,站在門口抽菸,說:跟我回去,你弟想你了。

林曉正幫王奶奶擇菜,頭都冇抬:他要是想我,就該把銀鎖送回來。

林建國把菸蒂扔在地上,用腳碾了碾:一個破鎖有啥好惦記的你媽說,給你留了碗紅燒肉。

我不愛吃。她把擇好的青菜放進竹籃,趙叔的收音機、王奶奶的錢、我的學費,還有我親爸媽留下的東西,冇算清楚之前,我不回去。

林建國的臉沉下來:彆給臉不要臉!你一個丫頭片子,離了家能活

能。林曉站起身,竹籃在手裡晃了晃,我明天去縣城賣廢品,張大爺說那裡收價高。攢夠錢,我自己去讀初中。

讀初中林建國像是聽見了笑話,我已經托人給你找了戶人家,鄰村的,家裡開磚窯,彩禮給三萬。這錢正好給你弟買台遊戲機,再給他攢點娶媳婦的錢。

王奶奶在旁邊聽得直皺眉,剛要開口,林曉已經笑了——不是之前那種憋著淚的笑,是冷颼颼的,像冬天的風。

你要賣了我她盯著林建國的眼睛,就為了給林睿買遊戲機

什麼叫賣那是給你找個好歸宿。林建國避開她的目光,那戶人家說了,你過去不用乾啥重活,生個孩子就行。

生個孩子林曉把竹籃往灶台上一放,菜葉子濺出來幾片,我才十四,還冇成年。你這是犯法。

少跟我扯這些!林建國要去拉她胳膊,被王奶奶用柺杖攔住:建國!你這是乾啥曉丫頭是你養了十幾年的孩子,怎麼能說賣就賣

我養她十幾年,花了多少米現在換點彩禮,天經地義!林建國推了王奶奶一把,柺杖哐當倒在地上。

林曉猛地撲過去扶住王奶奶,轉頭時眼睛紅得嚇人:你再動王奶奶一下試試!

她聲音不大,卻帶著股狠勁。林建國愣了愣,竟真的冇再上前。

那天晚上,林曉冇睡。她坐在王奶奶炕邊,翻著那個記滿賬的小本子,筆尖在林建國想賣我換彩禮後麵畫了個紅叉——這個太狠,得用紅的。

王奶奶摸了摸她的頭:彆怕,有奶奶在,他們帶不走你。

我不怕。林曉把本子合上,我明天去縣城,不光賣廢品,還要去派出所問問——收養的孩子,能不能自己改監護人還有,買賣未成年人,能判幾年

王奶奶歎了口氣:你這孩子,心思咋這麼重。

重了纔好。她攥著本子笑,輕了,壓不住那些委屈。

第二天一早,林曉揣著王奶奶給的五塊錢,搭了輛去縣城的三輪車。到了縣城,她先去廢品站,把這幾天撿的硬紙殼和塑料瓶賣了,換了十七塊二。然後揣著錢,直奔派出所。

接待她的是個戴眼鏡的女警,聽她說完來龍去脈,又看了她胳膊上的咬痕、後背的舊傷,還有那個記滿賬的小本子,眉頭皺得緊緊的。

收養手續不全,還涉嫌侵占你親生父母的財物,甚至可能涉及拐賣……女警在本子上記著,你先在這兒做個筆錄,我們會去村裡覈實。

錄完筆錄出來,太陽已經升到頭頂。林曉在路邊買了個饅頭,咬了兩口,看見對麵有家照相館。她摸了摸口袋,走了進去。

阿姨,能幫我拍張照嗎要能洗出來的。

攝影師是個圓臉阿姨,看她穿著洗得發白的校服,問:拍來乾啥呀

留著。林曉站在鏡頭前,挺直了背,萬一以後有人問起我,就拿這張給他們看。

她拍照時冇笑,也冇哭,眼睛睜得大大的,像要把鏡頭都看穿。照片洗出來時,她小心翼翼地夾在那個記滿賬的小本子裡,邊角對齊,壓得平平整整。

回到村裡時,太陽剛要落山。她剛走到王奶奶家門口,就看見李梅叉著腰站在院裡,林睿坐在門檻上哭,脖子上的銀鎖冇了。

你還知道回來!李梅看見她,像見了仇人,你是不是去告我們了派出所的人剛走,問東問西,你想害死我們是不是

林曉冇理她,徑直走到林睿麵前:銀鎖呢

林睿抽抽搭搭的:媽……媽說要還給你,我不給,她就給我搶跑了……

在這兒!李梅從圍裙口袋裡掏出銀鎖,扔在林曉腳下,給你!拿著趕緊滾!彆再讓我看見你!

銀鎖掉在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林曉彎腰撿起來,用袖子擦了擦上麵的指紋——林睿的指紋,李梅的指紋,都擦掉了。她把銀鎖塞進貼身的口袋,貼著心口,涼絲絲的。

派出所的人說,她看著李梅,聲音清楚得很,你們要是再敢打我、賣我,就直接抓去坐牢。還有,我親爸媽留下的錢,他們會接著查。

李梅的臉白一陣紅一陣,林建國從屋裡出來,手裡攥著個布包,往林曉麵前一遞:這是你親爸媽當年留下的,就這些了,都給你。

布包裡是二十塊錢,還有箇舊銀鐲子,鐲子內側刻著個安字。

就這些林曉掂了掂布包,王奶奶說,我親媽當時帶了個紅布包,裡麵至少有兩百塊,還有塊手錶。

哪有什麼手錶!林建國急了,就這些!不信你問你王奶奶去!

王奶奶在旁邊開口了:我當年是看見你媽揣著個紅布包,鼓鼓囊囊的。建國,做人得講良心。

林建國的臉漲成了豬肝色,跺了跺腳,轉身回屋又翻出個鐵盒子,把裡麵的錢全倒出來——幾張皺巴巴的毛票,加起來不到十塊。

真冇了!他把鐵盒子往地上一摔,都被你媽拿去給你弟買奶粉了!

李梅跳起來:你胡說!明明是你拿去買酒了!

兩人吵起來,林睿嚇得哭得更凶。林曉冇管他們,把二十塊錢和銀鐲子放進布包,又把那個小本子拿出來,翻到新的一頁。

趙叔的收音機,你們賠了錢,這事了了。她筆尖在紙上劃,王奶奶的十塊錢,林睿用了,現在還冇還——記著。

我的學費被拿去賠收音機,後來我自己攢夠了——這事了了。

銀鎖被搶了三個月,今天還回來了——記著,以後不準再碰。

我親爸媽留下的錢和東西,被你們吞了大半,現在隻還了二十塊和一個鐲子——這事冇完,得接著找。

她念一句,寫一句,聲音不大,卻把李梅和林建國的吵架聲都壓了下去。兩人停住嘴,看著她低頭寫字的樣子,突然有點發怵——這丫頭好像跟以前不一樣了,眼神裡的東西,他們看不懂了。

林曉寫完,把本子合上,放進書包:從今天起,我住回自己家——那是我親爸媽托你們照看的房子,不是你們的。

她往堂屋走,李梅想攔,被林建國拉住了。他看著林曉的背影,喉嚨動了動,冇說出話。

林曉走到自己以前住的小屋門口——那屋以前堆著雜物,現在被收拾出來了,炕上鋪著王奶奶給的褥子。她推開窗,月光照進來,落在牆角的舊木桌上。

桌上放著她昨天從縣城買回來的新書皮,還有那支被林睿摔斷筆尖的鉛筆——她找了塊砂紙,磨得尖尖的,能寫字了。

她坐在桌前,把銀鎖和銀鐲子擺在桌上,又把那張照片拿出來,放在旁邊。三樣東西並排擺著,像三個小小的月亮。

窗外傳來林睿的哭聲,還有李梅壓低的罵聲。林曉冇回頭,翻開課本,開始寫作業。筆尖在紙上劃過,沙沙響,比任何時候都清楚。

她知道這隻是開始。那些被搶走的、被毀掉的、被踩在腳下的,不會一下子全回來。但她已經邁出了第一步——從今天起,她不用再躲,不用再讓,不用再把眼淚憋在枕頭裡。

她寫著寫著,突然笑了。這次是真的笑,嘴角彎起來,眼裡的光比桌上的月光還亮。

明天去學校,她要把新包好的課本拿給老師看。還要告訴趙叔和王奶奶,那些賬,她都記著呢,一筆都不會少。

林睿把村頭小賣部的遊戲機偷回了家。是那種插卡的黃色遊戲機,小賣部老闆掛在櫃檯最顯眼的地方,說要賣八十塊,是全村孩子眼饞的寶貝。

林曉放學回來時,林睿正趴在炕上打遊戲,按鍵按得劈啪響。李梅坐在旁邊縫鞋底,嘴角掛著笑:咱睿睿就是能耐,這機器看著就值錢。

哪來的林曉放下書包,盯著遊戲機上的貼紙——是小賣部老闆用馬克筆寫的貨號07。

撿的!林睿頭也不抬,眼睛粘在螢幕上。

撿的能有這字林曉走過去要拿,被李梅一把推開,你彆動他的東西!

這是偷的。林曉看著李梅的眼睛,小賣部老闆昨天還跟人說,誰要是偷了這機器,他就去鎮上派出所報案。

李梅的手頓了頓,又強裝鎮定:胡說啥說不定是老闆丟了,睿睿撿著了。等明天讓你爸送回去就行。

現在就送。林曉彎腰要拔遊戲機的卡,林睿尖叫著撲過來咬她胳膊:不準碰!這是我的!

舊傷剛消的胳膊又滲出血珠。林曉冇像以前那樣躲,反手攥住林睿的手腕——她勁兒比同齡女孩大,常年乾活的手帶著繭子,捏得林睿嗷嗷叫。

鬆、鬆開!李梅上來掰林曉的手,被她甩到一邊,要送現在送,不然等老闆報了案,警察來了,就不是送回去這麼簡單了。

你敢威脅我李梅氣得發抖,我是你媽!

你不是。林曉盯著她,聲音平得像冰,你隻是我親爸媽托來照看我的人,現在還想幫著偷東西的人藏贓物——犯法的事,我不會裝看不見。

她拖著還在掙紮的林睿往外走,林睿的鞋掉了一隻,在地上蹭出兩道泥痕。李梅追出來要攔,被剛從地裡回來的林建國撞見了。

咋了這是林建國把鋤頭往牆上一靠。

她要把睿睿偷的遊戲機送回去,還說要報官!李梅指著林曉,聲音都劈了。

林建國臉一沉:多大點事明天我去跟老闆說聲,賠點錢不就行了你非得折騰得全村都知道

賠多少林曉停下腳,八十塊的機器,偷東西,按規矩得加倍賠,還得道歉。

你瘋了!林建國要去搶林睿,一百六咱家哪有這錢!

林睿去年生日,你給他買遙控汽車花了五十;上個月他把趙叔的收音機拆了,你們賠了一百二;現在他偷了八十塊的遊戲機——你們總有錢給他填坑,冇錢賠人家林曉把林睿往前一推,要麼現在送回去,賠禮道歉加賠錢;要麼等老闆報案,警察來抓他,到時候不光賠錢,還得留案底。

你咒你弟!李梅撲上來要打,被林建國死死拉住。他看著林睿手裡還攥著的遊戲機,又看看林曉胳膊上的血痕,突然泄了氣——這丫頭說的是實話,真報了案,睿睿這輩子都抬不起頭。

走。林建國咬著牙,從口袋裡摸出皺巴巴的錢,數了半天,隻有六十五塊,你去跟你媽再拿點。

李梅不情不願地從圍裙裡摸出四十塊,摔在林建國手裡:就這些了!這個月的油鹽錢!

林建國把錢往林曉手裡一塞:你去跟老闆說,就說孩子不懂事,錢先給這些,剩下的過兩天給。

不行。林曉把錢推回去,誰偷的誰去說,誰賠的錢誰去給。要讓他自己知道,偷東西得自己擔著。

她把林睿往前拽了拽,林睿嚇得直哭:我不去!爸!媽!

去!林建國第一次對林睿發這麼大火,自己闖的禍,自己去道歉!

小賣部裡擠滿了人,都是來買東西的。老闆正站在櫃檯前罵:哪個小兔崽子偷了我的遊戲機!抓住了非打斷他的腿!

林曉把林睿推進去,他一進門就被所有人盯著,臉瞬間白了。李梅和林建國跟在後麵,頭埋得快到胸口。

王老闆,林曉開口,聲音清亮,遊戲機是林睿拿的,在這兒。錢我們賠,一百六,這是一百零五,剩下的五十,三天內給您送來。

她把遊戲機放在櫃檯上,又把錢遞過去。老闆愣了愣,看著縮在李梅身後的林睿,又看看林曉胳膊上的血印,歎了口氣:錢不用加倍,把本錢給我就行。讓你弟跟我說聲對不起。

林睿哭著不敢說話,李梅想替他說,被林曉瞪了回去:自己說。

林建國在後麵踹了林睿一腳,他才抽抽搭搭地說:對、對不起……

以後還偷不偷了老闆問。

不、不偷了……

人堆裡有人議論:這不是林家丫頭嗎咋跟以前不一樣了

可不是嘛,以前見了人都躲,現在說話這麼利索。

也該這樣,總不能老被欺負。

李梅的臉一陣紅一陣白,拉著林睿就往外走,林建國跟在後麵,連頭都冇回。林曉留在最後,把剩下的五十塊錢欠條寫給老闆:三天內一定送來,我簽字。

老闆看著欠條上林曉兩個字,筆鋒挺括,不像個十四歲丫頭寫的:丫頭,你爸媽這樣對你,你不恨

恨。林曉把筆放下,但恨冇用,得讓他們知道,我不是能隨便欺負的。

她走出小賣部時,夕陽正落在村頭的老槐樹上。林建國和李梅已經帶著林睿回家了,遠遠看見她家煙囪冇冒煙——冇人給她做晚飯。

她不意外,轉身去了王奶奶家。王奶奶正蒸著饅頭,看見她來,掀開鍋蓋:剛出鍋的,熱乎。

王奶奶,林曉咬著饅頭,我今天讓林睿自己去道歉了。

該。王奶奶給她盛了碗玉米粥,小孩子不教不行,你爸媽不教,就得有人替他們教。

他們肯定記恨我。林曉喝了口粥,說不定還會找機會整我。

整你就接著跟他們算。王奶奶拍了拍她的手,你親爸媽給你留的銀鐲子,內側不是有個‘安’字嗎那是盼你平安。但平安不是躲出來的,是自己掙出來的。

林曉摸了摸口袋裡的銀鐲子,冰涼的金屬貼著心口,好像真的有股勁兒順著血管往四肢走。

第二天一早,林曉剛到學校,就被老師叫到辦公室。教導主任坐在裡麵,旁邊是林建國——他手裡拿著個布包,正跟主任說話。

主任,這丫頭實在冇法管了,林建國看見她進來,立刻站起來,昨天逼著她弟去給人道歉,還逼著我們賠錢,現在在家裡說一不二,我們管不住了!您看能不能讓她休學

林曉心裡一沉,就知道他們會來這招。

林曉,你爸說的是真的主任問。

是真的讓林睿去道歉,也是真的賠了錢。林曉看著林建國,但不是逼,是他偷了東西,該賠。至於休學——我成績全班第一,上週剛拿了數學競賽二等獎,憑什麼休學

她把書包裡的獎狀和競賽證書掏出來,擺在桌上,一遝子,紅通通的。

主任愣了愣,拿起競賽證書看:全縣二等獎這丫頭這麼厲害

林建國的臉僵了:那、那都是死讀書,有啥用

有用。林曉看著他,能讓我考上縣裡的重點高中,能讓我離開這兒,能讓我以後不用靠任何人,也能活得好好的。

你想走林建國急了,我養你這麼大,你想拍拍屁股就走門都冇有!

你養我的錢,我以後會還。林曉把獎狀收起來,按現在的米價、學費算,一筆一筆,算清楚了還你。但學,我必須上。

主任在旁邊聽明白了,拍了拍林建國的肩膀:建國啊,這丫頭是塊好料,你得好好供著。現在都講男女平等,女兒也是後福,你彆老想著讓兒子給你養老——就你家小睿那性子,不教好,以後說不定還得靠姐姐幫襯呢。

林建國被說得啞口無言,看著林曉挺直的背,突然覺得這丫頭好像真的要飛了,他抓不住了。

林曉走出辦公室時,陽光從走廊的窗戶照進來,在地上投出格子。她踩著那些格子往前走,腳步輕快——這是她第一次正麵贏過他們,不是躲,不是忍,是站在光天化日之下,把道理和底氣擺出來,讓他們冇話說。

放學回家,李梅冇再摔東西,隻是把晚飯端上桌時,把唯一的煎蛋放在了林曉碗裡。林睿想說什麼,被李梅瞪了回去。

林曉冇動那煎蛋,夾給了林睿:好好吃飯,以後彆再偷東西。

林睿愣了愣,接了過去,冇像以前那樣狼吞虎嚥,小口小口地吃著。

林建國坐在對麵抽菸,看著這一幕,冇說話。菸圈飄到林曉麵前,她冇像以前那樣躲開,隻是靜靜地喝著粥。

夜裡林曉寫作業時,聽見李梅和林建國在裡屋說話。

這丫頭真能考上重點高中是李梅的聲音。

主任都那麼說,說不定真能。林建國歎了口氣,要是真考上了,出去了,是不是就不管我們了

誰知道呢……李梅的聲音低了下去,以前總覺得她是丫頭,是外人,現在才覺得,家裡有個懂事的,真好。

林曉筆尖頓了頓,冇回頭。窗外的月亮很圓,照在桌上的銀鐲子上,反射出細碎的光。

她知道,有些東西真的變了。不是突然的,是她一點一點掙出來的——從被搶走雞腿時的委屈,到被偷橡皮時的隱忍,到第一次說不時的顫抖,再到現在能平靜地看著他們反思。

這改變很慢,很疼,但值。

她低下頭,繼續寫作業。明天要交的作文題目是《我的願望》,她想了想,提筆寫下:我的願望是,靠自己的腳,走到能看見更多月亮的地方。

筆尖劃過紙麵,留下清晰的痕跡,像她一步一步走過來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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