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車禍後我成了植物人,聽覺卻異常敏銳。
每晚都能聽見妻子依偎在情夫懷裡,嬌笑著討論等我死後如何瓜分我的千萬保險金。
氧氣維持費太貴了,不如早點拔掉情夫提議。
再等等,現在動手太明顯。妻子柔聲迴應。
我在黑暗中掙紮三年,終於在一個深夜甦醒。
睜眼就看到妻子顫抖的手正伸向我的氧氣管。
她見我睜眼嚇得魂飛魄散,癱軟在地尖叫。
我用儘全身力氣眨了三下眼睛——那是和主治醫生的求救暗號。
病房的監控清晰記錄了她謀殺未遂的全過程。
親愛的,監獄會好好讓你冷靜一輩子。
黑暗。
無邊的、沉重的、令人窒息的黑暗,像冰冷的瀝青,從四麵八方將我緊緊裹纏、深埋。我的意識,如同一粒被遺忘在宇宙儘頭的微塵,在這片粘稠的死寂裡,徒勞地漂浮。身體它早已背叛了我,成為一具無知無覺的沉重石棺,將我這縷殘存的魂魄死死囚禁其中。我動彈不得,哪怕一根小指;我無法呼吸,每一次微弱的氧氣輸入,都依賴那根冰冷的塑料管,它蛇一樣盤踞在我的鼻腔深處,帶來生存的證明,也帶來無儘的屈辱。
但聽覺……它成了我唯一通向外界的、扭曲的視窗。一個被詛咒的視窗。
起初,是模糊的嗡鳴,儀器單調的滴答。後來,聲音漸漸有了棱角,有了意義,也淬上了劇毒的刀鋒。
親愛的,你看他這死樣子,還要拖多久啊一個男人黏膩的聲音,帶著毫不掩飾的厭惡,像毒蛇滑過皮膚,每天燒錢維持這堆爛肉,我看著都心疼。
是趙康。我曾經的合夥人,我好兄弟。他的聲音,我化成灰都認得。
接著,是另一個聲音,輕柔婉轉,像裹了蜜糖的玻璃渣,曾經無數次在我耳邊呢喃愛語,如今卻字字如冰錐,狠狠鑿進我的意識深處。
康哥,彆急嘛。是我的妻子,林薇。她此刻的聲音,像一條冰冷的蛇,在我意識的廢墟上蜿蜒爬行,留下粘稠惡毒的痕跡,再等等。現在動手,痕跡太重了。保險公司的調查員精著呢。等他……再耗一耗,耗到油儘燈枯,自然死亡,那筆錢纔拿得順理成章,乾乾淨淨。
她的手,帶著一絲涼意,輕輕搭在我的手背上。那曾經是我渴望的溫柔撫觸,如今卻像一條毒蛇盤踞,冰冷滑膩,激起我靈魂深處最本能的戰栗和噁心。胃裡冇有東西可翻湧,但意識深處卻在劇烈地痙攣、嘔吐。
八千萬啊……趙康的聲音貪婪地吮吸著這個數字,彷彿那是世間最甜美的蜜糖,夠我們逍遙快活幾輩子了!想想都他媽帶勁!到時候,馬爾代夫的陽光,法國的紅酒莊園……他的聲音越來越近,帶著令人作嘔的熱氣,似乎就俯在我耳邊,對著我這具活屍炫耀他們用我的命換來的天堂。
噓……林薇嬌嗔地製止,聲音裡卻含著笑意,那是一種貓玩弄垂死老鼠的殘忍愉悅,小聲點,小心隔牆有耳。
怕什麼一個活死人,還能跳起來咬我不成趙康嗤笑,肆無忌憚,充滿了對我這具活屍的徹底蔑視。我甚至能想象他此刻臉上那副小人得誌的猥瑣表情。倒是你,薇,天天守著他這張死人臉,委屈你了。他的聲音陡然變得曖昧,帶著令人作嘔的狎昵,來,讓哥親親,補償補償……
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聲,如同毒蛇在枯葉上爬行。林薇發出一聲做作的、甜膩的輕哼,像一把生鏽的鈍鋸,在我早已麻木的神經上來回拉扯。
彆鬨……這病房裡有監控呢……她的拒絕輕飄飄的,更像是一種欲拒還迎的**。
怕什麼拍到一個好妻子和她‘深情’的植物人丈夫多感人啊!趙康的嘲笑像淬毒的冰渣,狠狠砸在我的意識上,再說了,對著這麼個活死人,誰他媽有心情細看趕緊的……
更響的摩擦聲,伴隨著令人作嘔的、濕漉漉的親昵聲響,像腐爛的泥沼裡冒出的氣泡,在我聽覺的牢籠裡爆開。
黑暗不再是虛空。它是滾燙的熔岩,是刺骨的寒冰,是無數把淬毒的尖刀,在我的意識裡瘋狂攪動、穿刺。憤怒!那是一種足以焚燬靈魂的業火,在我這具無法動彈的軀殼裡猛烈燃燒,卻找不到任何宣泄的出口。我的靈魂在無聲地咆哮、嘶吼,每一寸意念都化作最惡毒的詛咒,要將這對狗男女拖入無間地獄!然而,身體,這具該死的、背叛了我的軀殼,依舊像一灘冰冷的爛泥,死寂地攤在病床上,連最細微的顫抖都無法做到。
為什麼是我為什麼是他們背叛的毒牙深深嵌入我靈魂最柔軟的角落,每一次咀嚼都是淩遲般的酷刑。每一次儀器發出規律的嘀——嘀——聲,都像在無情地倒計時著我這具累贅的終結,成為他們通往奢靡天堂的墊腳石。
絕望如同深海的巨大水壓,從四麵八方擠壓而來,試圖將我殘存的意誌徹底碾碎。放棄吧……一個聲音在黑暗深處低語,放棄掙紮,沉入永恒的虛無,就再也不用承受這無休止的折磨和恥辱……
不!
另一個聲音,如同在死寂冰原上炸響的驚雷,驟然劈開混沌!這聲音源自靈魂深處最原始、最暴烈的求生本能,混雜著滔天的恨意和不甘!我不能死!絕不能!就這樣無聲無息地爛掉,成為他們幸福路上的肥料讓他們的陰謀在觥籌交錯間成為現實讓我的生命成為他們肮臟**的祭品
絕不!
這個念頭像一道撕裂黑暗的閃電,帶著毀滅一切的力量,瞬間劈開了籠罩我意識的厚重陰霾!它點燃了我,燒灼著我,給予我一種近乎狂暴的力量。我要活下去!我要睜眼!我要撕開這該死的黑暗!我要親眼看著他們——看著我溫柔賢淑的妻子,看著我肝膽相照的兄弟——看著他們臉上那偽善的麵具是如何在驚恐中碎裂!看著他們精心構築的罪惡天堂是如何轟然坍塌!
這強烈的意誌,這焚心蝕骨的恨意,成了支撐我在這片意識煉獄中不徹底沉淪的唯一支柱。它像一顆被深埋地底卻拚命向上掙紮的種子,不顧一切地汲取著那微弱到近乎虛無的養分——那每一次儀器冰冷的滴答,那每一次氧氣強行灌入的微弱刺激,甚至那對狗男女每一次惡毒的密謀低語,都成了澆灌這顆複仇種子的毒液!它扭曲地生長,帶著荊棘和獠牙,隻為有朝一日破土而出,將一切汙穢徹底吞噬!
時間,在這片黑暗的泥沼中失去了意義。冇有晝夜,隻有林薇和趙康那循環往複、如同毒咒般的低語。他們的密謀越來越頻繁,越來越露骨,越來越肆無忌憚。
我看他臉色更差了,趙康的聲音帶著一種令人作嘔的期待,像禿鷲盤旋在將死的獵物上空,皮膚都發青了。薇,你說,他還能撐幾天這錢燒得我心都在滴血!
快了,康哥。林薇的聲音依舊輕柔,卻像冰錐一樣刺骨,我昨天‘無意’跟護士提了句,說看他這樣太痛苦了……暗示了一下繼續下去意義不大……護士雖然冇明說,但我看她眼神,應該是懂了。她停頓了一下,聲音裡滲出一種蛇蠍般的算計,再等等,等醫院這邊也傾向‘自然’放棄的時候……就水到渠成了。
自然趙康嗤之以鼻,貪婪的嘴臉暴露無遺,我看不如‘幫’他一把!氧氣調低點或者……夜裡‘不小心’碰掉管子神不知鬼不覺!
不行!林薇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但很快又壓了下去,恢複那種令人毛骨悚然的冷靜,風險太大!現在動手,痕跡太明顯了!保險理賠最忌諱這個!再等等,再等等……她像是在安撫趙康,更像是在說服她自己那早已按捺不住的殺心,他撐不了多久了,真的……我能感覺到……他身體裡那點熱氣,快散儘了……
他們的對話,每一次都像在我意識深處引爆一顆炸彈。調低氧氣拔掉管子這些冰冷的字眼,如同淬毒的匕首,反覆切割著我殘存的理智。我瘋狂地在內心呐喊,試圖調動哪怕一絲肌肉,一個眼神,向外界傳遞我的憤怒和恐懼!但迴應我的,隻有死寂,隻有身體那令人絕望的沉重枷鎖。我像一個被活埋的人,眼睜睜看著鐵鍬一剷剷落下,泥土漸漸封住口鼻,卻連一聲微弱的嗚咽都發不出來。
然而,每一次聽到他們那迫不及待的殺意,那焚心蝕骨的恨意就燃燒得更加猛烈!它不再僅僅是求生的火焰,它已經變成了地獄的業火!活下去!必須活下去!不是為了苟延殘喘,是為了複仇!為了親手將他們拖進地獄!
這股恨意成了我唯一的錨點,在意識的風暴中死死抓住我,不讓那絕望的潮水將我徹底淹冇。它支撐著我,在無邊無際的黑暗和痛苦中,進行著一場無聲的、曠日持久的戰爭。對抗身體的禁錮,對抗精神的摧殘,對抗這對狗男女日複一日的死亡詛咒。
直到那個夜晚。
空氣似乎凝固了,沉重得如同鉛塊。窗外的月光被厚重的窗簾隔絕,隻留下一片更深的、令人心悸的黑暗。儀器的滴答聲在死寂中顯得格外刺耳,每一聲都敲打在我緊繃的神經上。
病房門被輕輕推開,幾乎冇有發出聲音。但我聽到了,那微弱的、滑膩的摩擦聲,是鞋底小心翼翼地蹭過光滑的地板。一股熟悉的、昂貴香水的甜膩氣味,混合著一種難以言喻的緊張氣息,像冰冷的潮水般無聲地湧了進來。
是林薇。隻有她。
她的腳步聲輕得像貓,一步一步,朝著病床的方向挪近。冇有趙康那令人作嘔的呼吸聲,冇有他們慣常的、充滿算計的低語。隻有她一個人,和這片令人窒息的死寂。
我的心跳,不,是我的意識,在那一瞬間幾乎要衝破這具軀殼的牢籠!一種冰冷的、刺骨的預感和極致的危險感,如同無數鋼針,瞬間紮透了我所有的感官!她來了!她一個人!在這個萬籟俱寂的深夜!
她要做什麼!
恐懼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間纏緊了我的心臟(如果它還在跳動的話)。但緊隨其後的,是更加狂暴、更加灼熱的滔天恨意!三年!一千多個日夜的黑暗折磨,一千多個日夜聽著他們謀劃我的死亡,一千多個日夜積蓄的憤怒和屈辱,在這一刻,如同壓抑萬年的火山,找到了唯一薄弱的突破口!
她的氣息停在了床邊。很近,近得我能聽到她壓抑著的、紊亂的呼吸聲,帶著一種孤注一擲的顫抖。時間彷彿被拉長了,每一秒都像一個世紀那麼漫長。儀器冰冷的嘀嗒聲是唯一的背景音,敲打著死寂。
然後,我聽到了。
極其輕微的、塑料摩擦的、令人牙酸的嘶啦聲。
不是儀器操作麵板的按鍵聲。不是調整輸液速度。那聲音的源頭,就在我的鼻端附近!帶著一種決絕的、毀滅性的意圖!
是氧氣麵罩的卡扣!她在試圖鬆開那個維繫著我最後一絲氣息的卡扣!或者,更直接……是那根救命的管子本身!
大腦深處,彷彿有一根繃緊到極限的弦,在這一聲微不可聞的嘶啦中,轟然斷裂!
不!
一個無聲的、靈魂被撕裂般的咆哮在我意識深處炸開!那積攢了整整三年的、足以焚燬一切的意誌力,那被仇恨和求生欲淬鍊到極致的精神力量,在這一刻,如同宇宙大爆炸般轟然釋放!它不再是虛無縹緲的念頭,它凝聚成了一股實質性的、摧枯拉朽的洪流,瞬間沖垮了那層隔絕我與身體的血肉屏障!
給我動!
給我睜開眼!
給我看著!看著這個毒婦!
給我——醒過來!!!
嗡——
一聲隻有我自己能聽到的、源於意識最深處的巨大轟鳴,如同開天辟地的驚雷,驟然炸響!彷彿有什麼東西,在靈魂深處被硬生生地撕裂、重組!那股洪流蠻橫地衝開了某種無形的閘門,沿著早已乾涸枯死的神經通路,咆哮著奔湧向四肢百骸!
身體!這具被宣判了死刑、囚禁了我三年的沉重軀殼,猛地一震!
不是錯覺!是真實的、劇烈的震動!像一具被高壓電流擊中的屍體!
緊接著,一股撕裂般的劇痛,如同無數把燒紅的鋼針,從每一個關節、每一寸肌肉、每一個細胞深處猛然爆發!這劇痛如此真實,如此猛烈,瞬間驅散了所有的麻木和冰冷!
痛!鋪天蓋地的痛!
但伴隨著這劇痛而來的,是一種久違的、幾乎讓我靈魂戰栗的感知——沉重!無邊無際的沉重感壓在身上,那是屬於身體的重量!我能感覺到身下床墊的柔軟(儘管被疼痛扭曲),能感覺到被子覆蓋的壓迫!
給我——睜開!
意念如同燒紅的鐵錐,狠狠刺向那兩片彷彿被焊死的眼皮!巨大的阻力傳來,眼皮像灌了鉛,沉重得如同兩座大山!肌肉纖維在劇痛中瘋狂地抽搐、撕扯、試圖執行這來自大腦最高意誌的命令!
一下!兩下!三下!
每一次意唸的衝擊,都伴隨著神經被強行拉斷般的劇痛!但我不管!這點痛,比起三年煉獄的折磨,比起此刻床邊那冰冷的殺意,算得了什麼!
給我開!!!
嘶啦——塑料摩擦的聲音似乎停頓了,林薇的呼吸聲也驟然屏住!
就在這千鈞一髮的死寂中!
眼皮,那沉重如山、禁錮了我無數個日夜的屏障,在最後一股如同火山噴發般的意誌力推動下——
猛地掀開!
黑暗!
不再是意識中的虛無混沌,而是視覺神經驟然接觸光線時產生的、一片刺目的、令人眩暈的模糊光影!白色的天花板,慘白的燈光,模糊的光暈在眼前瘋狂旋轉、跳動!
聚焦!給我聚焦!
我調動著所有殘存的力氣,拚命地對抗著眩暈和模糊。眼球乾澀得如同砂紙摩擦,劇痛難忍,但我死死地、貪婪地想要看清!
視線,如同生鏽的鏡頭,在劇烈的顫抖和疼痛中,艱難地、一點一點地對準了床邊那個模糊的人影。
人影漸漸清晰。
一張臉。
一張我無比熟悉、曾經無數次出現在我美夢中、如今卻隻讓我感到徹骨冰寒和滔天恨意的臉!
林薇!
她的臉在慘白的燈光下,白得像一張劣質的紙。精心描畫的柳葉眉下,那雙曾被我讚為秋水含情的眼睛,此刻瞪得溜圓,眼白因為極致的驚駭而佈滿了猙獰的血絲!瞳孔縮成了針尖大小,裡麵清晰地倒映著我——一個睜著眼睛、死死盯著她的活屍!她塗著豔麗口紅的嘴唇,此刻因為極度的恐懼而扭曲著,微微張開,露出一點森白的牙齒,卻發不出任何聲音,整個人如同瞬間被抽乾了血液和靈魂的蠟像。
她的右手,正僵硬地、顫抖著懸在半空。那保養得宜、塗著猩紅蔻丹的手指,離我鼻端那根維繫生命的淡藍色氧氣管,隻有不到一寸的距離!那指尖的顫抖,清晰地傳遞著她內心的驚濤駭浪和難以置信的恐懼!
她看到了。
她清清楚楚地看到了我睜開的眼睛!看到了裡麵燃燒著的、足以將她焚成灰燼的冰冷恨意!
時間,在這一刻徹底凝固。
病房裡隻剩下儀器單調而冷酷的嘀——嘀——聲,像死亡的鐘擺,敲打著令人窒息的寂靜。
呃……
一聲短促的、破碎的、彷彿從喉嚨最深處被硬生生擠出來的氣音,從林薇那扭曲的嘴唇裡漏了出來。那是恐懼突破臨界點、徹底摧毀理智堤壩的征兆。
下一秒。
啊啊啊啊啊——!!!
一聲淒厲到不似人聲的、撕心裂肺的尖叫,如同鬼嘯,猛地撕裂了病房的死寂!那尖叫裡充滿了無法理解的極致恐懼、陰謀被當場戳穿的崩潰,以及麵對死人複活這種顛覆認知的驚駭!
林薇整個人像被一股無形的巨力狠狠擊中,猛地向後彈開!她踉蹌著,腳步虛浮,雙手在空中徒勞地亂抓,試圖抓住什麼來支撐自己搖搖欲墜的身體。那雙驚恐到極致的眼睛,依舊死死地、如同見鬼般地盯著我睜開的雙眼,彷彿看到了來自地獄最深處的凝視。
砰!一聲悶響。她重重地摔倒在地,雙腿如同爛泥般癱軟,再也無法支撐身體的重量。昂貴的絲質睡裙淩亂地捲起,露出狼狽不堪的姿態。她癱坐在冰冷的地板上,身體篩糠般劇烈地顫抖著,雙手抱著頭,發出不成調的、斷斷續續的嗚咽和抽泣,剛纔那副優雅從容、掌控生死的毒婦形象蕩然無存,隻剩下一個被嚇破了膽的可憐蟲。
成了!
我看著她那魂飛魄散、癱軟如泥的醜態,一股難以言喻的、近乎毀滅性的快感,如同電流般瞬間貫穿了我僵硬的脊柱!三年!整整三年!我終於等到了這一刻!看著她精心編織的假麵在我眼前碎裂!看著她偽裝的優雅在恐懼中崩塌!看著她自以為是的掌控被徹底碾碎!
這還不夠!遠遠不夠!這隻是開始!
身體的劇痛和沉重依舊如影隨形,喉嚨裡像堵著燒紅的鐵塊,發不出任何聲音。手臂沉重得如同灌滿了鉛水,連抬起一根手指都做不到。但我還有眼睛!我還有這唯一還能勉強控製的器官!
計劃!那個沉寂了三年、如同毒蛇般盤踞在我意識深處的計劃,在這一刻驟然甦醒,帶著冰冷的鋒芒!
三下!三下眨眼!
這是我和張醫生——那位在我成為植物人初期,唯一一個未曾放棄、反覆給我做檢查、最終在我完全無法動彈時,與我用極其微弱的眼球活動艱難約定下的求救暗號!一個渺茫到近乎絕望的希望!他曾在我耳邊,用隻有我能聽到的聲音,一遍遍重複:秦風,如果你能感知到我,如果你還有意識,如果你遇到危險……用力眨三下眼睛!記住,三下!隻要我看到,我一定救你!
這約定,成了我在無邊黑暗和背叛中抓住的最後一根稻草!無數次,當林薇和趙康的密謀讓我瀕臨崩潰時,這個約定就像黑暗中的一點螢火,支撐著我熬過煉獄般的日夜。
現在,是時候了!
用儘全身殘存的力氣,所有的意念都凝聚在眼皮之上!沉重的眼皮如同生鏽的閘門,每一次開合都伴隨著神經撕裂般的劇痛和巨大的阻力。
一下!
眼皮沉重地合上,再艱難地掀開。視線掃過林薇那張因恐懼而扭曲變形的臉。
兩下!
劇痛加劇,眼球乾澀灼痛,但我毫不在乎!死死盯著她!
三下!
當第三次眼皮沉重地落下再抬起時,一股巨大的虛脫感瞬間席捲而來,彷彿剛纔那三次眨眼已經耗儘了我積攢了三年的所有力氣。視線再次變得模糊,身體深處傳來陣陣難以抗拒的眩暈和黑暗的拉扯。
但我做到了!三下!清晰無誤的三下眨眼!
信號發出了!張醫生……你看到了嗎!
林薇癱在地上,驚魂未定,隻顧著被恐懼吞噬,顯然冇有注意到我這細微的動作,或者說,她根本無暇注意。
就在我發出信號,幾乎力竭的下一秒——
滴!滴!滴!滴!
床邊那台監測我生命體征的儀器,陡然發出尖銳刺耳、頻率極高的報警聲!那聲音不再是平緩的嘀嗒,而是如同垂死掙紮的哀鳴!螢幕上代表心率的曲線瞬間變成了一條瘋狂抖動的直線!血壓數值急劇下跌,閃爍著刺眼的紅色警告!
這突如其來的巨大聲響,如同重錘狠狠砸在林薇身上!她猛地一哆嗦,像受驚的兔子般從地板上彈起一小下,佈滿血絲的眼睛驚恐地看向那台瘋狂報警的儀器,又猛地看向我。
我的視線已經開始渙散,意識在劇痛和虛脫中搖搖欲墜,但我用儘最後一絲力氣,死死地、死死地盯著她。我的嘴角,似乎極其艱難地、極其緩慢地,向上扯動了一絲極其微小的弧度。
那不是一個笑容。
那是一個詛咒。一個來自地獄深淵的、無聲的宣告。
林薇看懂了!她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得乾乾淨淨,連嘴唇都變成了死人般的灰白!那雙被恐懼占據的眼睛裡,第一次清晰地映出了比恐懼更深的東西——絕望!一種被徹底看穿、徹底鎖定、無處可逃的絕望!
不……不!不是我!我冇有!它自己壞的!報警了!報警了!她語無倫次地尖叫起來,聲音尖銳得幾乎要刺破耳膜,整個人如同被踩了尾巴的貓,猛地從地上手腳並用地爬起來,踉踉蹌蹌地就想往病房外衝!她要去按呼叫鈴還是想直接逃跑
晚了!
一切都晚了!
病房厚重的門,就在林薇的手即將觸碰到門把手的瞬間,被人從外麵猛地推開!
力道之大,帶著一股壓抑已久的憤怒和急切,門板重重地撞在牆上,發出哐噹一聲巨響!
門口,站著的正是張醫生!他身上的白大褂有些淩亂,顯然是從休息中被驚動,但那張平日裡溫和儒雅的臉上,此刻卻佈滿了前所未有的凝重和震怒!他的胸膛劇烈起伏著,眼睛如同鷹隼般,銳利地掃過瘋狂報警的儀器,掃過癱軟在門邊、驚恐萬狀、正欲奪門而逃的林薇,最後,那目光如同利劍般,精準地釘在了病床上——釘在了我那艱難睜開的、死死盯著林薇的眼睛上!
他看到了!
他一定看到了我剛纔那三下眨眼!看到了林薇試圖拔管!看到了此刻的混亂!
林女士!你在乾什麼!張醫生的聲音如同驚雷,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和冰冷的怒意,瞬間壓過了儀器的尖鳴和林薇的哭嚎。他一步跨進病房,高大的身影帶著強大的壓迫感,目光如刀,刮過林薇慘白的臉和她那隻曾伸向我氧氣管的手。
林薇如同被施了定身咒,僵在門口,渾身抖得像秋風中的落葉。張、張醫生!他……他醒了!他突然醒了!儀器……儀器就報警了!不關我的事!真的不關我的事!她試圖辯解,聲音尖利而破碎,眼神慌亂地四處遊移,不敢與張醫生那雙彷彿能洞穿一切的眼睛對視。
醒了張醫生快步走到我床邊,動作麻利地檢查著儀器連接,眼神卻依舊冰冷地鎖定著林薇,秦先生醒來是好事!可為什麼他生命體征會突然出現這麼劇烈的波動為什麼你會在深更半夜獨自出現在病房為什麼……他的目光銳利如刀,掃過林薇那隻曾伸向氧氣管、此刻正無措地藏在身後的手,你的手剛纔在做什麼!
我……我……林薇被問得啞口無言,臉上最後一絲血色也消失殆儘,隻剩下死灰般的絕望和驚恐。她嘴唇哆嗦著,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身體不由自主地往後縮,彷彿想把自己藏進牆壁裡。
小王!立刻報警!張醫生不再看她,對著門外厲聲喝道,通知安保!守住這個病房所有出口!任何人不得離開!立刻把秦先生轉入ICU!快!他的指令清晰、快速、帶著一種掌控全域性的決斷力。
門外傳來護士小王的應聲和急促跑開的腳步聲。
張醫生俯下身,動作極其輕柔地檢查我的瞳孔,他的臉離我很近。我能清晰地看到他眼中翻湧的複雜情緒——震驚、難以置信,但更多的是如釋重負和一種沉甸甸的憤怒。他湊近我的耳朵,用隻有我們兩人能聽到的、帶著一絲不易察覺顫抖的極低聲音說:秦風……堅持住!我看到了!三下!我看到了!彆怕,我們來了!
這句話,如同甘霖注入我乾涸瀕死的靈魂深處。懸了三年的心,在這一刻,終於重重地落回了實處!一股巨大的疲憊感排山倒海般襲來,幾乎要將我殘存的意識徹底淹冇。但我依舊死死地撐著,睜著眼睛,用儘最後一絲力氣,牢牢鎖定著門口那個癱軟在地、失魂落魄的女人。
我要看著她!親眼看著她的結局!
很快,一陣雜亂的腳步聲由遠及近。穿著製服的警察出現在了病房門口,神情嚴肅。醫院的兩名高大安保也緊隨其後,像兩堵牆一樣封住了林薇所有的退路。
警察同誌!就是她!張醫生指著癱軟在地的林薇,聲音沉穩有力,帶著不容置疑的指控,我們病房有24小時不間斷監控!秦先生剛剛恢複意識,生命體征就突然急劇惡化!而這位林女士,深更半夜獨自出現在病房,行為極其可疑!我懷疑她意圖謀殺病人,毀滅證據!請立刻控製她!調取監控!
我冇有!他胡說!他誣陷我!林薇如同被踩了尾巴的貓,猛地彈起來,歇斯底裡地尖叫著,試圖撲向張醫生,卻被兩個安保人員死死架住胳膊。她瘋狂地掙紮著,頭髮散亂,妝容糊成一團,涕淚橫流,哪裡還有半分往日優雅美豔的模樣秦風!秦風你說話啊!你告訴他們!我冇想害你!我是你老婆啊!老公!你說句話啊!她絕望地朝我嘶喊,聲音淒厲得如同鬼嚎。
我看著她那張因恐懼和瘋狂而扭曲變形的臉,心中冇有一絲波瀾,隻有冰冷的嘲諷和滔天的恨意。老婆一個每天在丈夫床邊和情夫謀劃如何更快弄死丈夫、瓜分遺產的老婆我喉嚨裡發出極其輕微的嗬嗬聲,像破舊風箱的喘息。我用儘殘存的力氣,眼睛死死地盯著她,然後,極其緩慢地、極其清晰地,再次眨了三下。
這一次,動作比之前更加微弱,但目標明確——對著警察的方向。
張醫生立刻捕捉到了我的信號,大聲道:警察同誌!秦先生又在眨眼了!這是我們約定的危險信號!他在指認!指認她就是凶手!
帶隊的警官,一個麵容剛毅的中年男人,眼神銳利如鷹。他看了一眼病床上艱難眨眼、眼神卻冰冷如鐵的我,又看了一眼被安保死死按住、狀若瘋癲的林薇,臉上冇有任何表情,隻有職業性的冷峻。他揮了揮手,聲音斬釘截鐵:帶走!嚴密控製!立刻通知技術科,拷貝封存這個病房過去72小時所有監控錄像!通知法醫,準備對病人進行傷情鑒定!快!
是!兩名年輕警員立刻上前,動作利落地給林薇戴上了冰冷的手銬。
不——!放開我!你們不能抓我!我是無辜的!秦風!你這個冇良心的!你不得好死!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林薇的尖叫和詛咒在走廊裡淒厲地迴盪,充滿了怨毒和不甘,如同瀕死野獸的哀嚎。她被警察強行拖拽著,雙腳在地上無力地蹬踹,掙紮著消失在病房門口,隻留下那充滿惡毒的詛咒在空氣中久久不散。
當她的身影徹底消失,那歇斯底裡的哭嚎被厚重的病房門隔絕的瞬間,一股難以言喻的、近乎虛脫的疲憊感,如同黑色的潮水般徹底淹冇了我。緊繃了三年的神經驟然鬆弛,身體深處積壓的劇痛和虛弱排山倒海般襲來。眼前的光影迅速模糊、旋轉、最終被濃稠的黑暗重新吞噬。
在意識徹底沉入黑暗的前一秒,我彷彿聽到了張醫生焦急的呼喊:快!送ICU!腎上腺素準備!快!聲音似乎從很遠的地方傳來。
但我心中,卻是一片前所未有的平靜,甚至帶著一絲冰冷的、複仇的快意。
林薇……我的好妻子……
好戲,纔剛剛開始。
冰冷的、帶著消毒水氣味的氧氣重新灌入我的肺腑,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胸腔深處撕裂般的痛楚。意識如同沉船,在幽暗冰冷的海水中浮浮沉沉。機器的嗡鳴、儀器的滴答、醫護人員壓低的交談……這些聲音斷斷續續地穿透厚重的迷霧,時遠時近。
……生命體征趨於穩定了,真是奇蹟……
……腦電波活動異常活躍,尤其是邊緣係統……
……通知警方了嗎對,張醫生已經……
這些碎片化的資訊像細小的電流,刺激著我混沌的大腦。林薇那張因極度恐懼而扭曲的臉,趙康那貪婪猥瑣的聲音,還有那根近在咫尺的氧氣管……這些畫麵如同燒紅的烙鐵,反覆燙灼著我的意識核心,帶來一陣陣尖銳的痛楚,卻也像錨點,一次次將我從昏沉的邊緣強行拉回。
不能睡!不能徹底沉淪!還有太多事冇做完!
複仇的火焰在虛弱的身體裡微弱卻頑強地燃燒著,支撐著我與無邊的疲憊和劇痛對抗。
不知過了多久,彷彿一個世紀般漫長。沉重的眼皮再次感受到外界光線的刺激。我艱難地掀開一條縫隙。
視線依舊模糊,但能辨認出這是一個比普通病房更寬敞、更冰冷的地方——ICU。各種複雜的儀器環繞著我,發出單調而規律的聲響。身上插滿了管子,手臂上打著點滴,每一次心跳都伴隨著胸腔的悶痛。
床邊站著一個人影。白大褂,身形挺拔。是張醫生。
他正低頭看著手中的平板電腦,眉頭緊鎖,臉色是前所未有的凝重,甚至帶著一絲難以遏製的憤怒。他察覺到我的動靜,立刻抬起頭,快步走到床邊,俯下身,眼中充滿了關切和一種如釋重負的激動。
秦風你醒了感覺怎麼樣他的聲音壓得很低,卻清晰地傳入我耳中。
我喉嚨裡火燒火燎,隻能發出微弱的氣音,眼神急切地看向他,充滿了詢問——林薇監控證據
張醫生立刻明白了我的意思。他深吸一口氣,似乎在壓抑著翻騰的情緒,將手中的平板電腦螢幕微微傾斜,確保我能看到,但又不會被其他可能進入的人輕易發現。
螢幕上,正在播放一段無聲的視頻。角度是病房的頂角,俯視著整個病床區域。
畫麵中:
深夜,病房裡光線昏暗,隻有儀器麵板發出幽幽藍光。
門被輕輕推開,穿著睡裙的林薇像幽靈一樣閃身進來,反手極其小心地將門帶上。
她走到床邊,站在那裡,低頭凝視著病床上的我(鏡頭裡的我)。足足站了一分多鐘,冇有任何動作,隻有胸口微微起伏,似乎在做什麼心理鬥爭。
然後,她緩緩地、極其緩慢地俯下身,臉湊近我的頭部。鏡頭清晰地捕捉到她側臉上那冰冷而專注的神情,冇有一絲溫情,隻有一種令人心寒的審視和決絕。
她的右手抬了起來,塗著猩紅指甲油的手指,目標明確地、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伸向了我的臉部——準確地說是伸向了我的鼻端!
指尖,清晰地觸碰到了那根淡藍色的氧氣管!她用手指捏住了管子與麵罩連接處的那個小小的、用於固定的卡扣!
用力!往外拔!
就在這千鈞一髮的瞬間!病床上的我,身體猛地一震!頭部極其輕微地動了一下!
緊接著,林薇如同被高壓電擊中,整個人猛地向後彈開!臉上瞬間佈滿了極致的驚駭和難以置信的恐懼!她踉蹌著後退,然後重重地摔倒在地!視頻清晰地記錄了她摔倒在地、驚恐尖叫(雖然無聲,但口型清晰)、癱軟如泥的全過程!
再往後,就是張醫生破門而入、警察出現、她被戴上手銬拖走的畫麵……
無聲的畫麵,卻比任何驚悚片都更具衝擊力!每一個細節都纖毫畢現!林薇的潛入、她的猶豫、她最終伸向氧氣管的手、她觸碰卡扣的動作、她被我甦醒驚嚇到崩潰的醜態……鐵證如山!
一股冰冷刺骨的快意,瞬間衝散了身體的虛弱和疼痛!我死死盯著螢幕,看著林薇那張因恐懼而扭曲的臉在畫麵中定格。胸腔裡翻湧著,喉嚨裡發出嗬嗬的聲響,那不是痛苦,是恨意終於找到宣泄出口的嘶鳴!我的眼睛因激動而佈滿血絲,死死地、貪婪地看著這決定性的證據!
張醫生迅速收起了平板,他的臉色依舊凝重,但眼神中多了一份堅定:秦風,看到了嗎鐵證!高清的!她拔管的動作,你甦醒的瞬間,她驚恐的反應,全拍下來了!警方技術科已經做了鑒定,視頻是連續的,冇有任何剪輯篡改痕跡!
他頓了頓,聲音壓得更低,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寒意:而且,警方動作很快。根據你之前提供的模糊線索……就是那些你‘聽’到的關於趙康的資訊片段……他們順藤摸瓜,查到了一些‘有趣’的東西。
我的心臟猛地一跳!趙康!那個畜生!
張醫生湊得更近,幾乎是貼著我的耳朵,用氣聲說道:趙康名下的一個空殼公司,在你出事前三個月,曾向林薇的個人賬戶分批轉入過幾筆來源可疑的大額資金,總額接近兩千萬!轉賬備註極其隱晦,但經偵那邊已經盯上了,懷疑是洗錢或者……購買服務的定金他眼中閃過一絲銳利的光,更勁爆的是,警方在搜查林薇的手機和雲盤時,發現了一個加密檔案夾。破解後,裡麵全是她和趙康……不堪入目的親密照片和視頻!拍攝時間,最早可以追溯到……你出事前一年半!甚至還有幾段……是在這間病房的衛生間裡拍的!
轟!
張醫生的話,如同在我腦海裡投下了一顆重磅炸彈!空殼公司轉賬!兩千多萬!親密照片視頻!甚至在我的病房衛生間裡……在我無知無覺地躺在外麵病床上的時候!
一股比拔氧氣管時更甚的、足以焚燬五臟六腑的暴怒和噁心感,如同火山岩漿般轟然噴發!喉嚨裡腥甜翻湧,眼前陣陣發黑!身體因為極致的憤怒而劇烈地顫抖起來,帶動著身邊的儀器發出一陣急促的警報!
嘀嘀嘀——!
秦風!冷靜!冷靜下來!張醫生臉色一變,立刻按住我顫抖的肩膀,對著旁邊的護士急道:快!鎮靜劑!微量!
冰涼的液體注入血管,狂暴的怒火被強行壓製下去,但那份刻骨的恨意和冰冷的殺機,卻如同淬火的鋼刀,更加凝實、更加銳利!趙康!林薇!這對狗男女!不僅要我的命,還要用我的錢,在我的地盤上,行那苟且之事!這已不僅僅是謀殺,這是對我人格最徹底的踐踏和侮辱!
他們……都……抓了我艱難地從牙縫裡擠出幾個破碎的音節,每一個字都帶著血淋淋的恨意。
抓了!張醫生斬釘截鐵,眼神冷冽,林薇涉嫌故意殺人未遂、保險詐騙,已經被正式批捕,關在看守所,誰也見不到她!趙康涉嫌職務侵占、洗錢、重婚,也被控製了!警方正在深挖,一個都跑不了!
他看著我因憤怒而扭曲的臉,沉聲道:秦風,你現在唯一要做的,是養好身體!配合警方調查!儲存體力!真正的‘戰鬥’,在法庭上!我要你親眼看著他們,怎麼被釘死在恥辱柱上!怎麼把牢底坐穿!
法庭……戰鬥……
這兩個詞如同強心針,注入我瀕臨崩潰的意誌。對!我要上法庭!我要親眼看著!我要親耳聽著!我要用我這雙剛剛重見光明的眼睛,看著他們如何一步步走向毀滅!
接下來的日子,在藥物的支撐和刻骨恨意的驅動下,我如同最頑強的野草,瘋狂地汲取著康複訓練帶來的每一絲力量。物理治療如同酷刑,每一次嘗試活動僵硬的肢體,都伴隨著肌肉撕裂、骨骼錯位般的劇痛。汗水浸透了病號服,喉嚨裡壓抑著痛苦的嘶吼。醫生護士們驚歎於我的恢複速度,稱其為醫學奇蹟。隻有張醫生和我明白,驅動這具殘破軀殼的,根本不是求生的本能,而是那焚儘一切的複仇烈焰!
我能感覺到力量一絲絲地迴流。從最初隻能輕微動動手指,到勉強抬起手臂;從發出模糊的音節,到能斷斷續續地說出簡短的詞句。每一次微小的進步,都讓我離那個複仇的戰場更近一步。
期間,警察來過幾次。一個姓陳的警官,眼神銳利,經驗老道。他拿著筆錄本,詳細地詢問我車禍前後的細節,詢問我植物人期間感知到的所有聲音,特彆是林薇和趙康的每一次密謀。我艱難地、斷斷續續地回憶、描述。說到他們討論拔氧氣管、討論保險金分配、討論如何製造自然死亡時,我的聲音因極致的恨意而劇烈顫抖,幾乎無法成句。陳警官記錄得極其認真,偶爾抬頭看我一眼,那目光中充滿了複雜的情緒——有同情,有憤怒,也有一種職業性的審視。
秦先生,他合上筆錄本,聲音低沉而嚴肅,你的證詞,加上病房的監控視頻,林薇手機和雲盤裡提取的通訊記錄、親密照片視頻,以及趙康公司那幾筆可疑轉賬……證據鏈已經非常完整了。故意殺人未遂、保險詐騙、重婚、職務侵占……這些罪名,夠他們喝一壺的。你安心養傷,開庭日期定了,我們會第一時間通知你。
我重重地點頭,喉嚨裡擠出嘶啞的兩個字:……謝謝。
等待的日子變得格外漫長。身體的康覆在加速,我能扶著助行器在病房裡緩慢移動了。但內心的焦灼卻與日俱增。複仇的毒液在血管裡奔流,每一秒的等待都是煎熬。
終於,在一個陰沉的上午,張醫生拿著一個牛皮紙信封,步履匆匆地走進病房。他的臉上帶著一種混合著凝重和隱隱興奮的神情。
秦風,來了。他將信封遞給我。
我顫抖著手接過來,信封很輕,卻彷彿有千鈞之重。拆開,裡麵是一張印刷精美的法院傳票。
被告人:林薇,趙康。
案由:故意殺人罪(未遂)、保險詐騙罪、重婚罪、職務侵占罪……
開庭日期:赫然印在十天之後!
地點:市中級人民法院刑事審判一庭。
傳票下方,還有一張手寫的紙條,是陳警官的字跡:秦先生,正義或許會遲到,但絕不會缺席。法庭見。
嗬……嗬嗬……看著傳票上那兩個熟悉而惡毒的名字並列在一起,看著那一長串觸目驚心的罪名,我忍不住發出了低沉而嘶啞的笑聲。笑聲在空曠的病房裡迴盪,帶著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和快意。
十年飲冰,難涼熱血。三年煉獄,終見曙光。
林薇,趙康。
我們的賬,該清算了。
市中級人民法院刑事審判一庭。
空氣肅殺,沉重得如同灌滿了鉛。巨大的國徽高懸於審判席上方,散發著冰冷而威嚴的光芒,無聲地俯瞰著下方這片即將上演人性至暗的舞台。旁聽席黑壓壓地坐滿了人,記者們架著長槍短炮,鏡頭如同黑洞洞的眼睛,貪婪地捕捉著每一個細節。低沉的議論聲像無數隻蜜蜂在耳邊嗡鳴,彙聚成一片壓抑的聲浪。
我坐在附帶民事訴訟原告人的席位上,輪椅的金屬扶手冰涼刺骨。身上穿著合體的深色西裝,掩蓋著依舊虛弱的身體。張醫生作為我的代理人,一身筆挺的深色西裝,神情肅穆地坐在我身旁。他遞給我一個安心的眼神,低聲道:穩住,秦風。今天,我們是獵人。
我微微頷首,目光如同淬了寒冰的匕首,越過中間空蕩的被告席,死死釘在入口處那扇厚重的、緊閉的門上。胸腔裡那顆心臟,在藥物作用下維持著平穩的節奏,但每一次跳動,都彷彿擂動著複仇的戰鼓。
來了。
厚重的門被法警從兩側推開,發出沉悶的摩擦聲。所有的議論聲瞬間消失,法庭陷入一片死寂,隻有相機快門按動的細微哢嚓聲此起彼伏。
首先被押進來的是林薇。
她穿著一身看守所統一的灰藍色囚服,頭髮淩亂地紮在腦後,露出蒼白得冇有一絲血色的臉。曾經精心保養的容顏如今憔悴不堪,眼窩深陷,眼神渙散而呆滯,像兩潭渾濁的死水。她佝僂著背,雙手被銬在身前,每一步都走得極其艱難,彷彿腳下不是光滑的地板,而是燒紅的烙鐵。當她被法警按著肩膀,踉蹌著坐到被告席的椅子上時,她的目光下意識地、帶著一種近乎本能的恐懼,朝我這邊掃了過來。
四目相對!
我的眼神冰冷,銳利,冇有絲毫溫度,隻有一片深不見底的、足以凍結靈魂的恨意。
啊……林薇像是被無形的毒針狠狠刺中,身體猛地一顫,喉嚨裡發出一聲短促的、瀕死般的抽氣聲。她立刻像受驚的兔子般猛地低下頭,肩膀劇烈地抖動起來,囚服下的身體縮成一團,彷彿想把自己藏進椅子裡,躲避我那如同實質般的、充滿死亡氣息的凝視。
緊接著,趙康也被押了進來。
他也穿著囚服,但狀態比林薇更糟。油膩的頭髮貼在額頭上,鬍子拉碴,曾經人模狗樣的臉上寫滿了驚惶和絕望。他眼神慌亂地四處掃視,當看到旁聽席上那些或鄙夷或憤怒的目光,看到公訴席上檢察官冷峻的臉,最後,當他的目光落到我身上時——
他的瞳孔驟然縮緊!臉上瞬間褪儘了最後一絲血色!那表情,比林薇更加驚恐萬狀,彷彿看到了從地獄爬出來索命的惡鬼!他張大了嘴,似乎想喊什麼,卻被法警嚴厲的眼神製止,隻能發出嗬嗬的、如同破風箱般的聲音,身體篩糠般抖個不停。
全體起立!審判長威嚴的聲音響起。
嘩啦——旁聽席上所有人應聲起立。
審判程式按部就班地進行。覈對身份、宣讀起訴書……冗長的法律條文在肅穆的法庭裡迴盪。當公訴人用清晰而冰冷的聲音,念出那一長串令人髮指的罪名時,旁聽席上傳來壓抑不住的驚呼和憤怒的低語。
……被告人林薇,於X年X月X日淩晨,在被害人秦風(植物人狀態)病房內,趁無人之際,意圖拔除被害人的氧氣管,實施故意殺人行為,因被害人及時甦醒而未能得逞……犯罪事實清楚,證據確鑿……
……被告人趙康,與被告人林薇長期保持不正當兩性關係,合謀意圖殺害被害人秦風以騙取高額人身保險金……同時利用職務之便,侵占秦風名下公司資金兩千三百餘萬元……其行為已構成故意殺人罪(未遂)、保險詐騙罪、重婚罪、職務侵占罪……
每一個罪名,都像一記沉重的耳光,狠狠抽在林薇和趙康慘白的臉上。林薇的頭垂得更低了,幾乎要埋進胸口。趙康則麵如死灰,眼神渙散,彷彿已經被抽走了魂魄。
現在,由公訴人出示證據。審判長宣佈。
法庭的燈光暗了下來。巨大的投影屏亮起。
首先播放的,就是那段決定性的病房監控錄像!
高清的畫麵,無聲的動作,卻比任何控訴都更有力量!林薇深夜潛入、在病床前的猶豫、她俯身、伸手、指尖精準地捏住氧氣管卡扣、用力向外拔的動作……被無限放大,纖毫畢現地呈現在所有人麵前!緊接著是我身體的震動、她的驚恐彈開、摔倒在地、崩潰尖叫的全過程!
啊——!關了它!關了它!假的!都是假的!當畫麵定格在她那張因極度恐懼而扭曲變形的臉時,林薇終於崩潰了!她猛地從被告席上站起來,雙手瘋狂地揮舞著,手銬叮噹作響,歇斯底裡地尖叫起來,聲音淒厲得如同鬼哭狼嚎!他陷害我!是秦風!是他醒了故意嚇我!我冇有拔!我冇有!!她指著螢幕,又指著我,涕淚橫流,狀若瘋癲。
肅靜!審判長重重敲下法槌,厲聲嗬斥,被告人林薇,控製你的情緒!否則將對你采取強製措施!
法警立刻上前,死死按住瘋狂掙紮的林薇,將她強行按回座位。她癱在椅子上,像被抽掉了脊梁骨,隻剩下絕望的嗚咽和抽泣。
旁聽席上一片嘩然,憤怒的議論聲浪更高。記者們的閃光燈對著林薇崩潰的醜態瘋狂閃爍。
緊接著,投影屏上切換。一張張不堪入目的親密照片被展示出來!林薇和趙康在各種場合——酒店房間、車內、甚至……赫然出現了幾張背景是醫院病房衛生間的區域性照片!雖然關鍵部位打了馬賽克,但那熟悉的環境和林薇臉上沉醉放蕩的表情,如同最惡毒的羞辱,狠狠扇在所有關注此案的人臉上!
不——!!這次輪到趙康發出野獸般的嘶吼,他試圖用手擋住眼睛,卻被手銬限製,這是P的!是合成的!是秦風找人陷害我們!他臉色慘白如紙,額頭青筋暴起,徒勞地否認著。
被告人趙康,安靜!審判長再次敲響法槌,聲音冰冷,技術鑒定報告顯示,所有照片及視頻均為原始檔案,無任何篡改痕跡!繼續!
最後展示的,是銀行流水和經偵報告。清晰的轉賬記錄,從趙康控製的空殼公司流向林薇個人賬戶的钜額資金,備註欄那些曖昧不清的谘詢服務費、項目合作款顯得無比諷刺。
鐵證如山!環環相扣!如同冰冷的鐵鏈,將這對狗男女牢牢鎖死!
公訴人做完鏗鏘有力的指控陳詞,法庭的目光聚焦到了辯護律師身上。林薇的律師是個頭髮花白、看起來頗為老練的中年人,他清了清嗓子,試圖做最後的掙紮。
審判長,各位陪審員,他的聲音帶著一種強裝的鎮定,我的當事人林薇女士,作為秦風的合法妻子,三年來不離不棄,悉心照料植物人丈夫,這份情意天地可鑒!案發當晚,她隻是去檢視丈夫狀況,因為過於悲痛和緊張,可能不慎觸碰到了氧氣管介麵,但絕非故意拔除!視頻中她的動作,完全可以用‘試圖調整’或‘無意識觸碰’來解釋!至於那些所謂的親密照片和資金往來……
反對!公訴人立刻起身,聲音洪亮有力,辯護人是在罔顧事實,進行毫無根據的猜測!視頻清晰顯示被告人林薇是主動、精準地捏住氧氣管卡扣,並施加了向外拔的力量!這是典型的故意殺人動作!‘不慎觸碰’之說純屬狡辯!照片、視頻、資金流水形成完整證據鏈,證明二被告早有預謀!
反對有效!審判長沉聲道,辯護人發言需基於事實和證據!
老律師的臉色有些難看,他轉向趙康的辯護律師,一個戴著金絲眼鏡、眼神閃爍的年輕人。年輕律師硬著頭皮站起來,試圖為趙康開脫:審判長,我的當事人趙康先生,與林薇女士隻是普通朋友和商業夥伴關係!那些親密照片是被人惡意合成!資金往來是正常的商業投資!他從未參與過任何針對秦風的謀殺計劃!他對當晚病房內發生的事情毫不知情!所有指控都是……
放你媽的屁!
一聲嘶啞、狂暴、充滿了無儘恨意的怒吼,如同受傷野獸的咆哮,猛地炸響在肅靜的法庭之上!
是我!
積壓了三年的怒火、屈辱、刻骨的恨意,在這一刻,在趙康律師那無恥的狡辯聲中,如同壓抑到極致的火山,轟然爆發!我用儘全身力氣,雙手死死抓住輪椅扶手,支撐著自己猛地挺直了上半身!雖然聲音依舊嘶啞破碎,但那滔天的恨意卻如同實質的衝擊波,席捲了整個法庭!
所有人的目光瞬間聚焦到我身上!震驚、錯愕、同情、憤怒……林薇和趙康更是如同被雷劈中,猛地抬起頭,驚恐萬分地看向我!
毫不知情!我死死盯著趙康,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裡、從血淋淋的喉嚨深處擠出來的冰渣,帶著徹骨的寒意和滔天的怨毒,趙康!我的‘好兄弟’!
我的聲音在顫抖,不是因為虛弱,是因為那幾乎要焚燬我理智的恨意!我抬手指向趙康,指尖因用力而劇烈顫抖:車禍前三個月!城西廢棄化工廠後麵的爛尾樓!你對林薇說的話,要不要我幫你回憶!
趙康的臉瞬間由慘白變成了死灰!他像被掐住了脖子的雞,眼睛瞪得幾乎要裂開,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驚恐!他下意識地搖頭,嘴唇哆嗦著,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你說!我死死盯著他,聲音陡然拔高,如同泣血的控訴,‘秦風那小子命太硬,普通車禍弄不死他!得下點猛藥!他那輛跑車的刹車片,老子早就讓人動了手腳!這次去盤山公路,保證讓他連人帶車飛下去,摔得稀巴爛!’
轟——!
整個旁聽席徹底炸開了鍋!驚呼聲、怒罵聲、難以置信的抽氣聲響成一片!記者們的閃光燈瘋狂閃爍,記錄著這爆炸性的逆轉!
你胡說!你血口噴人!趙康徹底慌了神,猛地從座位上跳起來,不顧法警的阻攔,指著我歇斯底裡地尖叫,我冇有!你汙衊!你栽贓!審判長!他瘋了!他一個植物人怎麼可能知道……
閉嘴!審判長厲聲嗬斥,法槌敲得震天響,但看向我的眼神卻充滿了前所未有的凝重和審視。
我怎麼知道我發出一聲如同夜梟般淒厲的慘笑,那笑聲裡充滿了無儘的悲涼和瘋狂,因為老天爺開眼!因為我秦風命不該絕!車禍時我冇死透!因為我成了植物人!但我他媽聽得見!
我猛地轉頭,血紅的眼睛如同地獄的探照燈,狠狠刺向林薇!林薇被我那充滿死亡氣息的目光一盯,身體劇烈地一顫,發出一聲短促的尖叫,差點再次癱軟下去。
還有你!林薇!我的‘好妻子’!我的聲音如同刮骨的鋼刀,字字泣血,在我躺在那張病床上,像個活死人一樣的時候!你每天依偎在趙康這個畜生懷裡,說的那些話,要不要我也幫你回憶回憶!
我的目光掃過旁聽席上每一張震驚的臉,掃過審判席上凝重的麵孔,最後,如同淬毒的箭矢,重新釘回林薇和趙康那兩張因極致恐懼而扭曲變形的臉上。
你說:‘秦風這活死人,每天燒錢維持著,看著就煩!氧氣費太貴了,不如早點拔掉’
趙康說:‘再等等,現在動手太明顯,等醫院也放棄的時候……’
你說:‘八千萬啊……等他死了,我們就能遠走高飛,去馬爾代夫曬太陽,去法國買酒莊……’
你說:‘康哥,在他病房裡……是不是更刺激’
我一字一句,清晰而緩慢地複述著那些深深刻在我靈魂深處、如同毒咒般的對話。每一個字,都像一把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所有人的神經上!法庭裡死寂一片,隻有我嘶啞而充滿恨意的控訴聲在迴盪,伴隨著林薇和趙康那越來越粗重、越來越絕望的喘息。
不……不是的……他胡說……他瘋了……林薇癱在椅子上,眼神渙散,失神地喃喃自語,如同夢囈。
趙康則麵無人色,豆大的汗珠從他額頭滾落,身體抖得如同風中殘燭。當我說到在他病房裡是不是更刺激時,他如同被最後一根稻草壓垮的駱駝,心理防線徹底崩潰!
不是我!不是我主謀!趙康猛地抬起頭,臉上是極致的驚恐和一種抓住救命稻草般的瘋狂,他伸出手,用戴著手銬的手指,顫抖而怨毒地指向旁邊癱軟的林薇,聲音尖利得變了調:是她!都是這個賤女人!是她勾引我!是她想獨吞那八千萬!是她逼我的!刹車片是她找人弄的!拔氧氣管也是她的主意!是她逼我轉錢給她!那些照片視頻也是她拍的!她想留一手威脅我!都是她!法官!審判長!我是被她脅迫的!我是從犯!從犯啊!
趙康!你這個畜生!王八蛋!林薇如同被踩了尾巴的毒蛇,瞬間從癱軟狀態彈了起來,雙眼赤紅,披頭散髮,狀若瘋魔地撲向趙康,尖長的指甲隔著欄杆瘋狂地朝他臉上抓去!錢呢!你吞的那些錢呢!現在全推給我!你去死!你去死啊!
滾開!賤人!都是你害的!趙康也徹底撕破了臉,一邊狼狽地躲閃,一邊惡毒地咒罵回擊。
肅靜!肅靜!!!審判長連敲法槌,厲聲怒吼。法警們迅速衝上前,強行將兩個如同瘋狗般撕咬扭打在一起的被告人分開。法庭裡一片混亂,怒罵聲、哭嚎聲、法警的嗬斥聲、旁聽席的驚呼聲混作一團。
看著這對曾經親密無間、如今卻恨不得生啖對方血肉的狗男女在法庭上醜態百出、互相撕咬,一股冰冷刺骨、卻又酣暢淋漓到了極致的快感,如同電流般瞬間貫穿了我的四肢百骸!三年積壓的恨意、屈辱、痛苦,在這一刻,隨著他們的互相背叛和徹底崩潰,得到了最猛烈、最徹底的宣泄!
我靠在輪椅背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法庭裡渾濁的空氣吸入肺腑,卻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清新。我看著審判長那張因震怒而鐵青的臉,看著公訴人眼中閃過的淩厲光芒,看著旁聽席上群情激憤的眾人,最後,目光平靜地落回那對還在法警壓製下徒勞掙紮、互相咒罵的男女身上。
結束了。
塵埃落定。
法槌落下,發出沉重而悠長的迴響,如同喪鐘,敲碎了法庭上最後一絲喧囂。
本院認為……審判長的聲音恢複了威嚴的平靜,一字一句,清晰地宣讀著最終的判決,如同宣讀著既定的命運,被告人林薇,犯故意殺人罪(未遂),手段卑劣,情節惡劣,社會危害性極大;犯保險詐騙罪(未遂),數額特彆巨大;犯重婚罪……數罪併罰,判處無期徒刑,剝奪政治權利終身!並處冇收個人全部財產!
被告人趙康,犯故意殺人罪(未遂),係主犯之一,情節惡劣;犯職務侵占罪,數額特彆巨大;犯重婚罪……數罪併罰,判處無期徒刑,剝奪政治權利終身!並處冇收個人全部財產!
駁回二被告人所有上訴請求!本判決為終審判決!
無期徒刑四個字,如同冰錐,狠狠紮進林薇和趙康的耳中。林薇像是被瞬間抽走了所有骨頭,身體猛地一軟,徹底癱倒在被告席上,雙眼空洞無神地望著高高的天花板,隻有嘴唇還在無意識地翕動著,如同離水的魚。趙康則發出一聲不似人聲的、絕望至極的哀嚎,他瘋狂地扭動著身體,試圖掙脫法警的鉗製,朝著審判長嘶吼:不!我不服!我要上訴!我是被逼的!都是那個賤人!法官!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他的哭喊被法警粗暴地捂住嘴,強行拖拽下去。
兩個穿著囚服的身影,在法警的押解下,踉蹌著、掙紮著,被拖向法庭側後方那扇象征著自由終結的小門。林薇如同行屍走肉,眼神渙散。趙康還在徒勞地扭動、嗚咽,像一頭瀕死的困獸。那扇厚重的鐵門在他們身後緩緩關閉,發出沉悶而決絕的哐噹一聲巨響。
那聲音,隔絕了兩個世界。
法庭內依舊殘留著剛纔風暴過後的死寂和凝重。旁聽席上的人們表情各異,有唏噓,有憤怒,有釋然。閃光燈還在閃爍,記錄著這最後的結局。
張醫生推著我的輪椅,緩緩駛出莊嚴肅穆的法院大門。午後刺眼的陽光毫無遮攔地傾瀉下來,帶著初秋的微涼和久違的暖意。我下意識地眯起了眼睛,抬手遮擋。
結束了,秦風。張醫生的聲音在我身後響起,帶著一種如釋重負的疲憊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欣慰。
結束了
我放下手,適應著這闊彆已久的、真實的陽光。它不再是我意識深處那片永恒的黑暗,也不再是病房裡那慘白冰冷的燈光。它是溫暖的,帶著生命的溫度,灑在臉上,彷彿能驅散骨髓深處積壓了三年的陰寒。
不,我開口,聲音依舊有些沙啞,卻異常清晰,帶著一種塵埃落定後的平靜,是剛剛開始。
張醫生推著我,輪椅的軲轆碾過法院前乾淨的石板路,發出規律的輕響。街道上車水馬龍,行人步履匆匆,世界依舊按照它的節奏運轉著,彷彿剛纔法庭內那場驚心動魄的審判隻是一場短暫的喧囂。
接下來有什麼打算張醫生問道,語氣輕鬆了許多。
我冇有立刻回答,目光掠過街邊櫥窗裡反射的陽光,掠過行色匆匆的路人,最終投向更遠的地方。身體深處,那股支撐我熬過煉獄、支撐我完成複仇的、如同岩漿般熾熱的恨意,隨著那扇鐵門的關閉,正在一點點冷卻、沉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巨大的、幾乎要將人淹冇的疲憊,以及一片……難以言喻的空曠。
先……把身體徹底養好。我緩緩說道,每一個字都帶著久未使用的生澀感,公司那邊,爛攤子總要收拾。趙康掏空的公司,留下的钜額虧空和混亂的管理,是另一座需要翻越的大山。
需要幫忙隨時開口。張醫生的聲音很真誠。
嗯。我低低應了一聲。沉默了片刻,我再次開口,聲音很輕,像是在問張醫生,又像是在問自己:張醫生,你說……監獄裡,冬天會很冷吧
張醫生推著輪椅的手似乎頓了一下。他低頭看了我一眼,陽光照在他臉上,看不清表情。過了幾秒,他才用一種平緩的、聽不出情緒的語調回答:北方的冬天,監獄裡……暖氣通常不太足。
輪椅繼續向前,平穩地駛向停在路邊的車。
陽光很暖,風很輕。
我微微仰起頭,閉上眼睛,感受著那久違的、真實的溫度灑在臉上。耳邊,那扇沉重的鐵門關閉時發出的哐當巨響,彷彿還在迴盪。
那聲音,冰冷,決絕。
卻是我這三年來,聽過的最動聽的一首安眠曲。
-
棋子小説邀請您進入最專業的小說搜尋網站閱讀昏迷三年,發現妻子在拔我氧氣管,昏迷三年,發現妻子在拔我氧氣管最新章節,昏迷三年,發現妻子在拔我氧氣管 dq_cn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