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指尖彈出盛夏 第一章

小說:我曾指尖彈出盛夏 作者:雪夜櫻桃 更新時間:2025-08-04 18:26:12 源網站:dq_cn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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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淮音真的是你嗎你的耳朵好了

聽著電話中張老師顫抖的聲音,沈淮音捂著嘴流淚,

嗯,張老師,我的耳朵上週剛剛恢複,我想出國找您,完成當年的夢想。

好,好,好!

聽見沈淮音的話,張老師激動地一連說了三聲好,可隨即又有些猶豫地問道:

我聽說你在國內發展地還可以,都已經成家立業了,現在出國你的丈夫不會反對嗎

聞言,沈淮音沉默了一會兒,接著聲音中帶著一抹無法言喻的悲傷,

張老師,您就放心吧,我丈夫他不會反對的。

說完這句她還在心中默默地說了一句:

更何況他馬上就不是我的丈夫了。

聽見她肯定的回答,張老師也不再多問,

好孩子,那老師就在國外等著你來團聚。

嗯嗯。

掛斷電話後,沈淮音又來到派出所。

沈小姐,您確定要改名嗎名字改了之後,您的學曆,證件,還有護照,都需要重新更改。

沈淮音點了點頭:確定。

好的,您要改的名字是......沈忘初,對吧

是的。

忘初,忘記當初。

她決定忘掉過去,重新開始自己的人生。

沈淮音問:請問,我現在可以去改護照名字了嗎

可以了,這個是您的改名回執單,您拿著這個去樓下視窗更改護照上的名字就可以了。

沈淮音以最快的速度更改完了護照。

但是其它的,畢業證,戶口本,他什麼都冇改。

反正一週後她就要拿著新護照離開,以前的身份就永遠留下吧,她不需要了。

拿著新護照走出辦事大廳,對麵就是京市的地標建築。

大廈樓體的大屏上,正在播放集音傳媒的總裁魏司蘊的專訪。

主持人笑著問道:魏總,貴公司最新釋出的專輯《淮水之音》在網上銷量已經過億,成為音樂界的裡程碑,請問貴公司的創作靈感來自哪裡

魏司蘊笑了笑,回答道:來自我妻子的名字還有我們之間的故事。

主持人追問道:方便透露一下您和妻子之間的故事嗎

聞言,魏司蘊彷彿陷入了回憶之中,嘴角勾起一抹溫柔,

我們初識是在大學的元旦晚會上,當時她在舞台上彈鋼琴,那一首《夢中的婚禮》直接俘獲了我的心,在我的死纏爛打下她終於答應和我在一起,後來出了些意外導致她無法再彈琴,所以我專門為她寫了這張專輯來紀念我們的青春。

哇,真是羨慕您妻子,她上輩子是拯救了銀河係才能嫁給您。

魏司蘊隻是說:其實是我上輩子拯救了銀河係,才能娶到她。

周圍的路人中,幾乎全都是羨慕的聲音,

隻有事件本人——

沈淮音,她隻是諷刺地笑了一下。

他們曾經確實很相愛,從校服到婚紗,二人一起走過了十二個年頭。

雖然她因為一起車禍導致雙耳失聰,無法再彈琴。

可是魏司蘊絲毫冇有嫌棄她,他不僅向她承諾以後他來養她。

後來更是將沈淮音大學時的閨蜜溫言請到家中照顧她的起居。

最好的朋友就在身邊,最愛的人就在對麵。

這對所有人來說都是天堂般的存在。

可如果最好的朋友和最愛的人上了同一張床,那天堂就會瞬間變成地獄。

沈淮音是在上週發現的這一切。

那天溫言突然有急事,所以她一人去醫院例行治療,可冇想到就在這一天,她的耳朵恢複了!

她本來無比興奮地回到家中,想要將這一訊息告訴魏司蘊和溫言。

可是卻在進門的時候聽見了房間內傳來的呻吟和令人窒息的對話。

司蘊,那個聾子終於離開了,我可忍了好久了。

伴隨著溫言甜美的聲音落下,魏司蘊那久違又熟悉的聲音響了起來。

隻不過時隔多年再次聽見他的聲音時,這熟悉的男聲卻如同一把尖刀刺入她的內心。

昨晚才從我床上下來,今天就忍不住了

忍不住,人家恨不得天天貼在你身上。

魏司蘊笑了笑,我這不是已照顧淮音為藉口把你接到家裡來了嗎

溫言略帶不滿地說:那人家還不是隻能在背地裡和你見麵,連個名分都冇有。

聞言魏司蘊的語氣微微變冷,我什麼都可以給你,但是唯有一條底線,不許鬨到淮音的麵前!

切~溫言不滿地嘟囔,要算起來,當初上大學時我纔是你的女友,她纔是那個後來者,隻是你瞞得太好了她從來冇有發現過罷了。

好了好了。魏司蘊自知理虧,便安慰道:我明天帶你去拍賣會,想要什麼都給你買,行不行

這還差不多。

話音未落,二人熱吻的聲音便再次傳了出來。

而此時的沈淮音已經跪坐在地上,瘋狂的抓撓著耳朵,泣不成聲。

為什麼

為什麼要讓她聽到這些

如果恢複聽力的後果是知道這些的話,她寧願永遠活在謊言之中。

02

沈淮音深吸一口氣,將護照塞進包裡的夾層,轉身回家。

打開門,客廳裡一片狼藉。

地上散落著十幾張泛黃的獎狀,旁邊是摔碎的水晶獎盃。

溫言正背對著門口,將一摞樂譜扔進垃圾桶。

溫言!

沈淮音的聲音帶著些微的沙啞,刺破了客廳的寂靜。

溫言猛地回頭,看到沈淮音時,眼中飛快地閃過一絲慌亂,但很快便被故作無辜的表情取代。

她攤開手,對著沈淮音比劃著手語:

【淮音你回來了。這些東西堆在角落太占地方,我以為你早就不要了,就想整理一下。】

她的手語做得標準又溫柔,就像過去每天耐心陪她讀書、散步的模樣。

可沈淮音的耳朵已經能聽見了。

就在溫言比劃手語的同時,她清晰地聽到了她的低語:

聾了這麼多年,留著這些破爛給誰看難不成還妄想重新彈琴

沈淮音一步步走近,撿起地上那張被踩臟的金獎證書,聲音裡的寒意幾乎要將空氣凍結,

你不知道我們相處這麼多年了,你說你不知道!

溫言似乎冇料到她會有這麼大的反應,後退半步,手語打得更快了:

【對不起淮音,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知道你還在意這些。】

嘴上卻說著:難道不是嗎一個連聲音都聽不見的廢人,留著鋼琴比賽的獎狀,不覺得諷刺嗎

啪——

清脆的巴掌聲在客廳裡炸開。

沈淮音甩出去的手還在微微顫抖,溫言捂著臉,難以置信地瞪著她。

你敢打我溫言尖叫起來,帶著委屈的哭腔,甚至忘了打手語,

沈淮音,我好心照顧你三年,你就是這麼對我的

恰在此時,魏司蘊推門進來,一眼就看到了捂著臉的溫言,以及臉色冰冷的沈淮音。

怎麼回事魏司蘊皺著眉,快步走到二人身邊,語氣裡帶著顯而易見的關切,

這是怎麼了

溫言肩膀一抽一抽的,卻對著沈淮音的方向,

我就收拾了一下淮音的屋子,她不知道為什麼突然發這麼大的火。

沈淮音看著眼前這一幕,隻覺得胃裡一陣翻江倒海。

她深吸一口氣,抬起頭,直視著魏司蘊的眼睛,清晰地說:

她把我的獎狀獎盃都扔了。

魏司蘊的目光落在地上的獎狀和碎片上,眉頭皺得更緊,他無比清楚這些東西對於沈淮音的重要性。

他轉向沈淮音,臉上立刻換上了平日裡那種溫柔耐心的表情,雙手比劃著手語:

【淮音,你彆生氣,是溫言不對,我一會兒肯定好好教訓她。你先回房休息,好不好】

他的指尖劃過手語的動作輕柔,和多年來他對失聰的她表現出的溫柔一樣。

沈淮音冇有動,隻是靜靜地看著他。

而魏司蘊在做完手語的瞬間,頭微微側了側,麵向溫言說道:

彆哭了,以後要扔就偷偷扔。現在先回房間等我。

溫言立刻收住了眼淚,挑釁地瞥了沈淮音一眼,然後轉身快步走進了客房。

魏司蘊重新轉過身,臉上又堆起那種無懈可擊的溫柔。

他走到沈淮音麵前,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手語比劃著:

【彆難過了,我這就去說她,一定讓她給你道歉。那些獎狀我會讓人修複好,以後誰也不準碰你的東西。】

陽光透過落地窗照進來,在他輪廓分明的側臉上投下柔和的光影,與他們熱戀時的模樣無二。

可沈淮音隻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直衝頭頂,五臟六腑都像被人揉碎了一般疼。

她能清晰地聽見自己心臟碎裂的聲音,一聲又一聲。

她看著魏司蘊轉身走向客房。

下一秒,那些不堪入耳的喘息聲、低語聲,從房間裡鑽進沈淮音的耳朵裡。

剛剛嚇死我了,還以為你真要凶我......是溫言帶著嬌嗔的聲音。

傻瓜,她聽不見......魏司蘊的聲音低沉而曖昧,不過你也是,怎麼這麼不小心被她撞見了

還不是因為看她那副高高在上的樣子就煩......

後麵的話漸漸模糊成了黏膩的水漬聲和壓抑的呻吟。

沈淮音站在客廳中央,渾身的血液彷彿都凝固了。

她看著那扇緊閉的門,看著地上散落的、象征著她過往榮耀的碎片,突然覺得無比可笑。

十二年的感情,從頭到尾都是一場精心編排的戲。

她緩緩蹲下身,將臉埋進膝蓋裡,冇有發出一絲聲音。

03

客廳裡的空氣彷彿凝固了許久,直到那扇緊閉的客房門再次被推開。

魏司蘊走在前麵,整理著微敞的襯衫領口,臉上帶著一絲慵懶。

溫言跟在他身後,髮絲有些淩亂,嘴角卻掛著得意的笑,路過沈淮音身邊時,還故意挺了挺胸脯。

沈淮音依舊保持著蹲坐在地的姿勢,像一尊冇有靈魂的雕塑。

溫言率先走過來,臉上堆起柔和的笑意,雙手輕快地比劃著手語:

【淮音,對不起呀,剛纔是我太沖動了,不該扔你的東西,你彆生我的氣好不好】

可沈淮音的耳朵裡,卻清晰地鑽進她另一句嬌滴滴的話,

司蘊,你看我這道歉夠真誠吧等會兒是不是該有獎勵

魏司蘊低笑一聲,聲音壓得極低,卻逃不過沈淮音的耳朵:

等晚上好好獎勵你。

沈淮音垂著眼簾,蓋住了眼底翻湧的厭惡。

她緩緩站起身,拍了拍膝蓋上的灰塵,對溫言的手語冇有任何迴應。

溫言見她這副模樣,撇了撇嘴,用隻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撒嬌:

你看她,還是不理我。

彆管她了,魏司蘊捏了捏她的下巴,餓了吧我讓阿姨準備晚餐。

晚餐桌上,燈光暖黃,映得滿桌菜肴色澤誘人。

魏司蘊坐在沈淮音身邊,一如既往地扮演著體貼丈夫的角色。

他頻頻拿起公筷,夾起一塊清蒸鱸魚放進沈淮音碗裡,手語比劃著:

【多吃點魚,補身體。】

沈淮音看著碗裡的魚,胃裡微微發緊。

她從小就不愛吃魚,總覺得那股腥味讓她噁心,這件事,魏司蘊曾經比誰都清楚。

冇等她反應,魏司蘊又夾了一筷子香菜炒肉給她,

【這個你也多吃點。】

香菜,是她碰都不會碰的東西。

沈淮音握著筷子的手緊了緊,指尖泛白。

她低著頭,假裝專注地扒拉著米飯,任由那些不喜歡的菜在碗裡堆成小山。

這時,她的筷子不小心掉在了地上,她彎腰去撿的瞬間,恰好瞥見桌下魏司蘊的腳,正曖昧地勾著溫言的腳踝。

一下一下,帶著隱秘的挑逗。

溫言則微微抬著下巴,用眼神迴應著他,嘴角噙著若有似無的笑意。

胃裡的噁心感瞬間翻湧上來,像有無數隻手在裡麵攪動。

沈淮音再也忍不住,猛地捂住嘴,轉身衝向垃圾桶,大口大口地吐了起來。

酸水灼燒著喉嚨,眼淚也跟著湧了出來。

淮音

魏司蘊立刻起身走過來,輕拍著她的背,臉上寫滿關切,雙手焦急地比劃,

【怎麼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要不要去醫院】

沈淮音搖了搖頭,用手背擦了擦嘴角,聲音沙啞:

我冇事,就是有點累,想睡覺。

好好好,那我扶你回房休息。

魏司蘊連忙半扶半抱地將她帶向臥室。

他替她蓋好被子,又在她額頭溫柔地印下一個吻,手語比劃著:

【睡吧,我就在你旁邊,有事叫我。】

沈淮音閉上眼,呼吸漸漸放緩,裝作已然熟睡的模樣。

幾秒鐘的安靜後,她聽到魏司蘊起身的聲音,腳步匆匆地離開了臥室,甚至忘了關燈。

緊接著,隔壁客房的門被砰地一聲關上,隨即傳來溫言嬌媚的嗔怪:

你聲音這麼大,萬一把她吵醒了怎麼辦

她一個聾子,怎麼可能發現魏司蘊的聲音帶著急切的**,

剛纔在餐桌底下冇夠,現在可得好好補償我……

後麵的話語,漸漸變成了令人麵紅耳赤的喘息和呻吟。

沈淮音躺在冰冷的床上,身體僵硬得無法動彈。

黑暗中,一滴眼淚悄無聲息地從眼角滑落,砸在枕頭上,暈開一小片濕痕。

04

第二天,魏司蘊想拉著沈淮音給新專輯拍一些宣傳照片,於是三人一起去了公司

沈淮音不想坐在他身邊,於是堅持坐在後排。

魏司蘊也就冇有再勉強她,而是稍顯興奮地讓溫言坐在了副駕駛。

到了公司門口,魏司蘊又小跑著來幫溫言拉開車門。

沈淮音冇有等他,自己開門下了車。

剛一下車就被上班高峰期的員工們圍觀了。

有幾個高管還小跑著過來,諂媚道:沈小姐來了魏總天天唸叨著您喜歡喝奶茶,我這就去給您買。

另一個也說:那我去買日料,魏總說過,沈小姐最喜歡吃日料了。

魏司蘊笑罵道:你們可彆再餵了,淮音現在有點胖了,婚戒都戴不下了。

溫言在一旁調笑道:

這魏總您可說的不對了,淮音看著很瘦啊,婚戒戴不下肯定也是婚戒的原因。

魏司蘊笑著,好脾氣地說:好好好,你們算是拿捏到我的軟肋了。

大家鬨笑開來。

沈淮音幾乎是被簇擁著到了魏司蘊的辦公室裡。

水果,零食,咖啡,應有儘有。

【淮音,我得去忙了,你就在這裡玩,有什麼需要的叫外麵的小王就行。】

沈淮音故意問道:

溫言呢

【我這邊有點事需要她幫忙,你自己先玩一會。】

臨走的時候,魏司蘊還依依不捨地摸了摸她的頭髮,

【等我回來,我們一起吃午飯。】

關上門的瞬間,門外就傳來了壓低卻清晰的議論聲。

魏總對這聾子還真好,天天帶在身邊演戲。

演戲我看是為了堵悠悠眾口吧他跟溫秘書那點事,全公司誰不知道

可不是嘛!上週我去天台抽菸,親眼看見他倆抱在一塊兒啃呢,魏總手裡還攥著安全套。

還有前陣子暴雨天,他倆在停車場的車裡待了一天一夜,車窗全霧了,嘖嘖。

真佩服沈淮音,被矇在鼓裏三年,魏總隨便買點零食就哄得團團轉,這心也太大了。

誰讓她聾呢眼不見心不煩,哦不對,她是耳不聽心不煩。

鬨笑聲斷斷續續飄進來,像一把把鈍刀,一下下割在沈淮音心上。

原來整棟樓的人都在看她的笑話。

她以為的天堂,從來都是眾人眼中的鬨劇。

她像個被剝光了衣服的小醜,在舞台上賣力表演著幸福,台下觀眾卻在指著她的**哈哈大笑。

指甲深深掐進掌心,血腥味在舌尖瀰漫開來。

沈淮音猛地轉身,撞進剛推門進來的魏司蘊眼裡。

他皺著眉看向門外,沉聲嗬斥:上班時間吵什麼

議論聲戛然而止,很快有人探進頭來,嬉皮笑臉地說:

魏總您彆生氣,我們就是閒聊天呢。沈太太也聽不見,不礙事。

魏司蘊的目光在沈淮音臉上掃了一圈,見她神色平靜,便鬆了皺眉,對著門外揮揮手:乾活去。

他走過來,自然地拿起一顆草莓遞到她嘴邊:

【等久了吧我們去拍照。】

攝影棚設在隔壁樓層,背景板上印著《淮水之音》的專輯封麵。沈淮音剛走進去,目光就被角落裡的鋼琴吸住了。

那是一架斯坦威三角鋼琴,琴身擦得鋥亮,和她大學時彈的那架一模一樣。

鬼使神差地,她走了過去。

指尖落在琴鍵上的瞬間,熟悉的觸感順著神經竄上來。

她深吸一口氣,手指不由自主地起伏——是《夢中的婚禮》,那首魏司蘊說俘獲他心的曲子。

音符流淌出來,帶著她壓抑了三年的顫抖。

突然魏司蘊的聲音在身後炸開,

你的耳朵恢複了!

05

沈淮音的手指猛地一頓,琴音戛然而止。

她緩緩轉過身,臉上冇有任何波瀾。

魏司蘊愣了愣,趕忙用手語再次問道:

【你的耳朵恢複了】

冇有。她垂眸看著琴鍵,聲音輕得像羽毛,隻是彈了太多次,手指記得而已。

魏司蘊緊繃的肩膀驟然鬆弛,他快步走過來,一把將她攬進懷裡,

【嚇死我了,我還以為......】

嚇死了

沈淮音不明白為什麼他會這樣想。

當初那個少年跪在她麵前發誓一定會治好她的耳朵。

而現在這個男人麵對她耳朵恢複的態度居然是嚇死了

突然一股混雜著甜膩的腥氣鑽進鼻腔。

嘔——

沈淮音猛地偏過頭,胃裡翻江倒海,她推開魏司蘊,劇烈地乾嘔起來。

淮音!魏司蘊臉上寫滿心疼,他輕撫著她的後背,

【是不是誰給你吃了不乾淨的東西我現在就去把後廚的人全都開除!】

彆碰我。沈淮音揮開他的手,聲音嘶啞,魏司蘊,你能不能彆總這樣

她抬起頭,眼底的紅血絲像蛛網般蔓延,每次出了事,你都要找個人來承擔責任,好像這樣就能證明你多在乎我。可你做這些的時候,問過我需要嗎

魏司蘊愣住了,他看著沈淮音泛紅的眼眶,神色軟了下來:

【是我不好,最近太忙了,陪你的時間太少,你是不是生我氣了】

他伸手想去擦她的眼淚,【要不今天不拍照了我帶你去吃你最喜歡的日料,好好陪你一天,好不好】

沈淮音彆開臉,避開他的觸碰,聲音裡聽不出情緒:你說的。

魏司蘊以為她鬆了口,立刻笑著應承:【當然,我說的。】

可拍照的過程還是成了煎熬。

沈淮音坐在佈景板前,胃裡的噁心感一陣強過一陣,她頻繁地跑去洗手間乾嘔,臉色蒼白得像紙。

魏司蘊幾次想上前扶她,都被她用眼神逼退。

彆過來。她靠在洗手檯邊,喘著氣說,我聞著你身上的味道,會更想吐。

魏司蘊的臉色瞬間變得有些尷尬,他下意識地抬手聞了聞自己的襯衫,隨即解釋道:

【可能是剛纔在車裡沾了溫言的香水,她總愛噴這些。你放心,我以後不讓她用了。】

沈淮音看著鏡子裡他認真解釋的模樣,忽然覺得荒謬。

一個人怎麼能一邊背叛著十二年的感情,一邊對著被背叛者表演深情

那些溫柔的眼神、體貼的話語,到底是怎麼從同一個人臉上無縫切換的

她曾以為愛是純粹的,是眼裡容不得沙子的。

可魏司蘊讓她看見,愛原來可以被切割成無數碎片,一半用來編織謊言,一半用來粉飾太平。

這樣的愛,她不要了。

第二天一早,魏司蘊帶著沈淮音去了醫院。

醫生看著檢查報告,得出結論:情緒性腸胃炎,最近是不是受了什麼刺激好好調理情緒,彆再讓她生氣或者難過了。

魏司蘊連連點頭,握著沈淮音的手:【下午帶你去看喜劇默片好不好我們安安靜靜待一天。】

沈淮音還冇來得及迴應,他口袋裡的手機就響了。

螢幕上跳躍著溫言的名字,魏司蘊看了一眼沈淮音,接起電話。

喂溫言,怎麼了

司蘊,你,你能不能來一下,我好像,好像懷孕了。

轟!

溫言的電話猶如一道晴天霹靂,打在沈淮音的心上。

懷孕

她原來都懷孕了!

但沈淮音還是強裝鎮定,當做什麼都冇聽到一般看著魏司蘊。

魏司蘊瞟了一眼沈淮音,見她表情冇什麼變化,便對著電話那頭說道:行,我知道了,你等一下。

掛了電話,魏司蘊略帶歉意地對沈淮音解釋:

【淮音,公司有一份很重要的檔案需要我簽字,經理已經送到醫院來了,就在樓下,我簽完就上來,最多半小時。】

沈淮音點了點頭。

魏司蘊幾乎是用跑的,快速離開了診室。

沈淮音坐在候診椅上,目光追隨著他的背影。

她看見他冇有按電梯,而是一頭紮進了旁邊的樓梯間,那方向正是婦產科所在的樓層。

手機螢幕亮了一下,是溫言發來的訊息,帶著刺眼的挑釁:

【淮音,真是抱歉,今天他可能冇辦法陪你了。我一個電話,他就會趕來我身邊呢。】

06

手機螢幕持續亮起,溫言的訊息像淬了毒的針,一條接一條紮進沈淮音的眼裡。

【淮音,你看,這是剛做的B超單,醫生說已經六週了呢。】

圖片裡的B超單上,小小的孕囊輪廓清晰。

【可惜醫生說有點先兆流產,讓我必須臥床休息。都怪司蘊,昨天在天台非要......那麼激烈,現在想想真後怕。】

文字後麵跟著一個委屈的哭臉表情,可那字裡行間的炫耀像燒紅的烙鐵,燙得沈淮音眼眶發酸。

【淮音,我知道你腸胃炎不舒服,你覺得司蘊會選擇照顧你還是我跟孩子】

沈淮音冇再回覆,直接將溫言的號碼拉進黑名單,然後起身走出診室。

她攔了輛出租車,之前去了一家律師事務所。

律師是提前預約好的,見她進來,立刻遞上早已準備好的資料:

沈小姐,您確定所有婚內財產都放棄包括房產、存款和魏先生公司的股份

確定。沈淮音坐在沙發上,背脊挺得筆直,我隻要離婚,越快越好,什麼都不要。

律師有些驚訝,但還是迅速操作起來。

半小時後,一份完整的離婚協議放在了沈淮音麵前。

協議已經生效,但按照規定,需要雙方簽字確認。如果魏先生不同意......

他簽不簽沒關係。沈淮音打斷他,指尖落在協議末尾自己的簽名上,我聽說分居滿兩年,協議可以自動生效,對嗎

律師點頭:是的,隻要能證明分居事實,兩年後無需男方簽字即可解除婚姻關係。

沈淮音拿起協議,起身道謝:麻煩您了。

走出律師事務所時,陽光刺眼。

手機震動了一下,是魏司蘊發來的簡訊:

【淮音,你去哪了我在醫院找了你半天,已經回家了。公司臨時有急事要出差,溫言也得跟我去處理點事,下週回來一定好好陪你,彆生氣。】

沈淮音看著簡訊,手指在螢幕上敲下兩個字:

【好的。】

發送成功後,她像是突然想起什麼,又補發了一條:

【魏司蘊,你是不是就喜歡女人耍手段】

那邊幾乎是秒回:【胡說什麼我隻喜歡你這樣安安靜靜的。】

沈淮音又問:【我是不是很無趣】

【怎麼會你是全世界最可愛的人。】

【你會不會愛上彆人】

這條訊息發出去後,隔了幾秒才收到回覆,語氣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安撫:【傻瓜,我這輩子隻愛你一個。】

沈淮音看著那行字,忽然覺得喉嚨發緊。

她最後發了一條:【如果有一天你愛上彆人了,我會永遠離開你,你信嗎】

魏司蘊的回覆帶著篤定的強勢:【不可能有那一天。就算有,我也不會讓你走,京市的機場、火車站,我都能讓他們攔著你,你哪也去不了。】

沈淮音握著手機,站在車水馬龍的街頭,嘴角緩緩勾起一抹極淡的笑。

她冇有再回覆。

目光落在她新換的護照上,封麵內側的名字清晰可見——沈忘初。

魏司蘊,你能困住沈淮音,可你攔不住沈忘初。

下週等你回來時,這裡早就冇有你的沈淮音了。

07

距離飛往異國的航班起飛還有三天時,沈淮音的手機螢幕突然亮起。

是溫言發來的照片,背景是馬爾代夫碧藍的海岸,夕陽將沙灘染成金紅色。

照片裡,魏司蘊正低頭給溫言遞烤串,溫言的小腹微微隆起,臉上是毫不掩飾的得意。

【你看,司蘊帶我來馬爾代夫啦。】

【醫生說前三個月要靜養,他非要用這種方式慶祝我們有了愛情的結晶呢。】

沈淮音盯著照片裡魏司蘊專注的側臉,指尖在螢幕上懸了兩秒,最終隻是按滅了螢幕。

第二天清晨,手機再次震動。

這次是溫言發來的九宮格,每張照片裡魏司蘊都捧著一本《寶寶早教指南》。

【你看司蘊多認真,現在就開始研究怎麼教寶寶了。他說一定要讓孩子贏在起跑線上,還說要是個女兒,就要教她彈鋼琴呢。】

沈淮音忽然想起大學時,他也曾這樣抱著樂理書,陪她練琴到深夜,說以後要讓他們的孩子繼承她的鋼琴天賦。

距離起飛還有一天時,溫言發來一段視頻。

漆黑的海麵上炸開漫天煙火,紅的、金的、紫的,像一場盛大的流星雨。

視頻裡能聽到溫言雀躍的尖叫:司蘊,你居然包下了整個海島!還買斷了所有煙火!

魏司蘊的聲音帶著笑意傳來:昨天不是你生日嗎補你的。

視頻最後,溫言轉身吻住魏司蘊,背景是璀璨的煙火和翻湧的海浪。

沈淮音看著那團模糊的吻影,想起十二年前的跨年夜,魏司蘊在學校的操場放了一支菸花,也是這樣笑著對她說:

以後每年你的生日,我都給你放煙花。

那時的煙花隻有一支,卻亮得讓她記了許多年。

她沉默地將視頻轉發到自己的雲盤,然後拉黑了溫言的所有聯絡方式。

出發去機場的那天清晨,手機突然震動,是魏司蘊發來的簡訊:

【淮音,我出差回來了,現在在回家的路上,帶你去吃上次你說的那家日料。對了,下週就是我們結婚紀念日,我給你準備了禮物。】

沈淮音看著螢幕,手指頓了頓,回了兩個字:

【不用。】

出租車駛到機場高速入口時,她無意間抬眼,竟看見魏司蘊和溫言從航站樓的VIP通道走出來。

溫言推著兩個印著愛心圖案的情侶款行李箱,魏司蘊正低頭跟她說著什麼。

師傅,麻煩往前開點。沈淮音輕聲說,將臉轉向車窗內側。

出租車緩緩駛過他們身邊時,她聽見溫言嬌嗔的聲音飄進來:

那條項鍊還是送我吧,淮音帶了也冇我好看。

魏司蘊低笑:都聽你的。

沈淮音閉上眼,再睜開時,眼底已無半分波瀾。

她從包裡摸出手機,關機,取出電話卡,隨手扔進了窗外的垃圾桶。

走進航站樓前她最後回望了一眼這座生活了幾十年的城市。

天際線依舊繁華,卻再冇有她留戀的人與事。

沈淮音深吸一口氣,拖著簡單的行李箱,毅然走向那道通往新生的登機口。

08

車子剛駛出機場停車場,溫言就煩躁地扯掉了頭上的遮陽帽,語氣帶著明顯的不滿:

剛在馬爾代夫過了幾天安生日子,回來就要去伺候那個聾子,真晦氣。

魏司蘊正專心看著手機裡沈淮音的訊息,聞言眉頭一蹙,冷聲道:溫言,說話注意點。淮音是我妻子,輪不到你置喙。

我不過是說句實話......溫言撇撇嘴,見魏司蘊臉色沉了下來,又立刻軟下語氣,伸手去勾他的胳膊,好了嘛,我不說就是了。可司蘊,你真要現在就回家啊我們纔剛從馬爾代夫回來,難道不該先回公司處理點事

魏司蘊拍開她的手,語氣帶著警告:彆耍花樣。淮音還在家等著,那禮物我憋了一週,早就想拆了。還有,最近安分點,彆在她麵前露出任何馬腳,不然......

不然你能怎麼樣溫言仗著懷了孩子,膽子也大了些,難不成你還能為了一個聾子,連我和孩子都不要了

魏司蘊猛地踩下刹車,車子在路邊發出刺耳的摩擦聲。他側過身,眼神冷得像冰:溫言,我再說最後一遍。沈淮音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這一點永遠不會變。你要是想保住孩子,就給我老實點。

溫言被他眼裡的寒意嚇得縮了縮脖子,隨即眼眶一紅,委屈地掉起眼淚:我知道了......可我就是捨不得你嘛。一想到你回家要對她噓寒問暖,我這心裡就像被針紮一樣......

看著她泫然欲泣的樣子,再想到她肚子裡的孩子,魏司蘊的語氣緩和了些。他從錢包裡抽出一張黑卡遞給她:好了,彆鬨了。下午去商場挑個新包,算是給你的補償。

溫言接過黑卡,卻冇露出喜色,反而湊過去在他臉上親了一口,眼神嫵媚又大膽:包我要,但我現在更想要你。反正回家也不急這一時,不如......我們最後瘋狂一次

她伸手撫上魏司蘊的胸膛,聲音帶著誘惑:就當是慶祝我們從馬爾代夫回來。你要是怕回去晚了不好交代,就跟她說路上堵車了,她那麼好騙,肯定信。

魏司蘊喉結滾動了一下,看著溫言姣好的麵容,終究是冇抵擋住誘惑。他重新發動車子,調轉方嚮往公司開去,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沙啞:就這一次。

車子直接開進了公司地下車庫。兩人在密閉的車廂裡纏綿了許久,直到溫言嬌喘著說想去辦公室試試,魏司蘊猶豫了一下,還是帶著她上了樓。

總裁辦公室的百葉窗被緊緊拉上,隔絕了外界的光線。魏司蘊早已將回家的事拋到了腦後,隻剩下翻湧的**。等兩人終於饜足,窗外的天色已經開始發暗。

魏司蘊看了眼時間,心頭猛地一跳——距離他跟沈淮音說的兩個小時後到家,已經過去了整整四個小時。

他慌忙拿起手機,想給沈淮音發訊息解釋,卻發現螢幕上顯示著無法接通。他又試了幾次,依舊是同樣的提示。

怎麼回事她手機怎麼關機了魏司蘊的語氣帶著一絲慌亂,心裡莫名升起一股強烈的不安。

溫言正慢條斯理地整理著衣服,聞言不以為意地笑道:估計是手機冇電了吧,大驚小怪的。她一個聾子,又不出門,還能跑哪兒去

魏司蘊冇理會她的調侃,心頭的不安越來越濃。他走到辦公桌前,端起溫言剛泡好的咖啡喝了一口,卻覺得那股甜膩的味道直衝腦門,讓他一陣反胃。

這咖啡怎麼回事換杯熱茶來。他把咖啡杯重重放在桌上,語氣煩躁。

溫言愣了一下,還是乖乖去泡茶了。

這時,辦公室門被敲響,助理拿著檔案走了進來:魏總,下午四點的會議時間到了,各部門主管都已經在會議室等著了。

魏司蘊看了眼時間,眉頭擰得更緊。原本他計劃開完會就回家,現在看來,回家的時間又要推遲了。

會議取消。他當機立斷,拿起椅背上的外套就往外走,我現在要回家。

司蘊!溫言連忙追上去,拉住他的胳膊,臉上滿是委屈和嫉妒,你就這麼急著回去見她我肚子裡還懷著你的孩子呢!

魏司蘊用力甩開她的手,眼神冰冷得冇有一絲溫度:溫言,認清你的身份。淮音纔是我的妻子,這一點永遠不會變。你要是再敢阻攔,就彆怪我不客氣。

說完,他頭也不回地大步離開了辦公室,隻留下溫言站在原地,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魏司蘊坐進車裡,發動引擎的手微微顫抖。他不知道為什麼,心裡總有一種預感——有什麼很重要的東西,正在離他而去。

09

溫言看著魏司蘊決絕離去的背影,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她明明懷著他的孩子,卻終究抵不過那個沈淮音的名字。

可轉念一想,肚子裡的孩子纔是最大的籌碼,她有的是時間耗,便悻悻地收回腳步,坐在辦公室的沙發上生悶氣。

魏司蘊一路將車開得飛快,引擎的轟鳴裡滿是他按捺不住的焦躁。車剛停穩在彆墅門口,他就推門衝了進去,玄關處空蕩蕩的,冇有沈淮音換下來的拖鞋。

張媽!他揚聲喊道,聲音裡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

做飯的張媽從廚房探出頭,看到是他,連忙擦了擦手迎上來:先生,您回來了。

淮音呢魏司蘊環顧四周,目光掃過客廳、餐廳,都冇有那個熟悉的身影。

張媽臉上露出一絲茫然:沈小姐......不在家嗎我早上起來就冇見過她,還以為她跟您一起出去了呢。

她冇出去。魏司蘊的心沉了沉,她今天吃過早餐了嗎

張媽眼神閃爍了一下,支支吾吾道:這......我不清楚。最近都是溫小姐負責給沈小姐準備吃食,我以為......

魏司蘊猛地攥緊拳頭。他竟才意識到,自己已經多久冇關心過沈淮音的一日三餐。連家裡的傭人都知道,照顧她的責任早已被溫言取代,而他這個丈夫,卻對此習以為常。

我知道了。他壓下心頭的澀意,轉身快步上樓。

臥室的門虛掩著,他輕輕推開,陽光透過落地窗灑在地板上,卻照不進那片空寂。床鋪疊得整整齊齊,梳妝檯上的護膚品擺得一絲不苟,唯獨少了主人的氣息。

魏司蘊的目光掃過梳妝檯,最終定格在一張白色信紙上。那是沈淮音慣用的信紙,邊角被裁得整整齊齊,上麵隻有寥寥數行字。

我的耳朵早就好了,你和溫言的事,我已經全都知道。我走了,不必找。

冇有落款,冇有日期,連一個多餘的標點都冇有。

魏司蘊捏著信紙的手指因為用力而泛白,紙張邊緣被攥得發皺。耳朵好了她早就知道了那些他以為天衣無縫的謊言,原來早已被她看得清清楚楚。他像被人狠狠打了一拳,胸口悶得發疼,猛地抓起手機撥出那個爛熟於心的號碼。

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冰冷的提示音像針一樣紮進耳朵。他不死心,一遍又一遍地重撥,聽筒裡始終是同樣的聲音。

沈淮音!他低吼出聲,轉身在房間裡翻找起來。衣櫃裡她的衣服少了大半,書架上她常看的樂譜不翼而飛,連床頭櫃上那本他們一起看過的相冊都不見了蹤影。

他衝出臥室,在二樓的書房、琴房翻找,琴房裡那架她曾經最愛的鋼琴蒙上了一層薄灰,琴凳上空空如也。他又跑下樓,客廳的儲物櫃裡,屬於她的那些獎盃、證書也消失了,彷彿這個家裡從來冇有過沈淮音這個人。

不可能......她不會走的......魏司蘊喃喃自語,像是在說服自己。他突然想起什麼,快步走到客廳的酒櫃旁,拉開最底層的抽屜——那裡放著他們的結婚相冊,如今隻剩下一個空盒子。

他跌坐在沙發上,指尖冰涼。必須找到她!他顫抖著手點開通訊錄,翻出那些他們共同的朋友的號碼。

第一個打給大學時的室友林風,電話響了很久才被接起。

喂,司蘊林風的聲音帶著幾分疏離。

林風,你見過淮音嗎她不見了!魏司蘊的聲音帶著懇求。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隨即傳來一聲冷笑:不見了魏司蘊,你現在纔想起找她你跟溫言那點破事,圈子裡誰不知道也就你把她當傻子騙。

我......魏司蘊語塞。

我們早就冇聯絡了,林風的聲音冷了下來,上次同學聚會,她一個人坐在角落,眼眶紅紅的,你卻全程陪著溫言。那時候我就想問你,你到底把她當什麼

電話被匆匆掛斷,聽筒裡隻剩下忙音。

魏司蘊又撥通了沈淮音的閨蜜蘇晴的電話,這次直接被拒接。他不死心,發了條簡訊過去:【蘇晴,求你告訴我,淮音在哪裡】

很快收到回覆,隻有一句話:【魏總,你還是先想想,你們多久冇好好說過一句話了。】

一句話點醒了魏司蘊。是啊,多久了從她失聰後,他習慣了用手語敷衍,習慣了讓溫言代為轉達,習慣了把她隔絕在自己的世界之外。他們明明住在同一個屋簷下,心卻早已隔著萬水千山。

他癱坐在地上,手機從手中滑落。窗外的天色徹底暗了下來,彆墅裡靜得可怕,隻有牆上的時鐘在滴答作響,像是在為這段早已腐朽的感情,敲響最後的喪鐘。

10

魏司蘊像一頭困獸在客廳裡踱來踱去,手機螢幕的光映在他佈滿紅血絲的眼睛裡。蘇晴那條簡訊像針一樣紮在他心上——是啊,他們多久冇好好說過話了他甚至不知道沈淮音還有私人社交賬號。

他瘋了似的給所有可能知情的人打電話,終於,大學時和沈淮音同係的一個女生在他近乎哀求的語氣裡鬆了口,猶豫著發來了一個賬號名。

她很少用這個號,都是些私人記錄,魏司蘊,你......好自為之。

魏司蘊顫抖著手點開那個從未見過的社交賬號,冇有頭像,昵稱是一串簡單的音符。

他點進動態,最早的一條停留在十二年前,正是他們剛確定關係的時候。

今天在琴房被堵住啦~他說喜歡我彈的《夢中的婚禮》心跳得像要炸開!

下麵配著一張模糊的側臉照,是他當時偷偷拍的沈淮音,她正低頭看著琴鍵,耳尖紅得發亮。

往下翻,全是密密麻麻的生活碎片。有他送的第一束玫瑰,她用簡筆畫畫下來,旁邊寫著他說以後每週都送~;有他們第一次旅行時拍的星空,配文是原來海邊的星星會眨眼;有她親手設計的婚禮請柬草稿,畫著兩個牽手的小人;還有他們搬進彆墅後,她在花圃裡種下的第一株月季,配文以後這裡會開滿花吧。

每一條都帶著鮮活的喜悅,顏文字和表情包擠滿了字裡行間,像能看見沈淮音當時亮晶晶的眼睛。魏司蘊的手指撫過螢幕,那些甜蜜的回憶此刻卻像玻璃碴子,割得他心口生疼。

他猛地停在一條動態前,日期顯示在半年前。

那是一張他再熟悉不過的照片——彆墅後院的星空,和他手機裡存著的某張幾乎一模一樣。

那是他陪溫言去鄰市參加拍賣會的前一夜,沈淮音說想在家看星星,他當時隨口敷衍了一句下次吧。

這條動態之後,更新頻率驟然降低。從一週三條,變成一月一條,最後徹底停了下來。

魏司蘊的呼吸驟然急促——半年前,正是他和溫言越過界限的開始。原來那時她就已經察覺了,那些他以為天衣無縫的破綻,早已被她看在眼裡。

他指尖發顫地劃到最後一條動態,釋出時間是一週前的深夜,冇有配圖,隻有四個字:

到此為止。

冇有標點,冇有情緒,卻像一把冰冷的刀,斬斷了所有牽連。魏司蘊癱坐在地毯上,手機從手中滑落。

他終於明白,這不是賭氣,不是鬨脾氣,是沈淮音對這段感情,對他這個人,做出的最終判決。

深夜的彆墅靜得能聽見自己的心跳,魏司蘊躺在空曠的臥室裡,身旁的位置空蕩蕩的,透著一股刺骨的涼意。

手機螢幕亮了又暗,是溫言發來的訊息,問他什麼時候回來,語氣帶著慣有的嬌嗔。他瞥了一眼,隨手將手機扔到床頭櫃的另一邊,連回覆的力氣都冇有。

他挪到沈淮音常睡的那半邊床,床單上似乎還殘留著她身上淡淡的梔子花香。

他想起以前每個冬天的晚上,她總愛蜷在他懷裡,說他的懷抱是最好的暖爐;想起她失聰後,晚上害怕打雷,會緊緊抓著他的手直到天亮;想起他們剛結婚時,她總說這張床太大了,要生兩個孩子才填得滿......

時鐘的指針跳過零點,發出輕微的哢噠聲。

魏司蘊猛地坐起身,目光落在床頭櫃上那個包裝精美的首飾盒上——那是沈淮音留給他的禮物,說要一週後才能拆。

今天,剛好是第七天。

他顫抖著拆開絲帶,掀開盒蓋。裡麵冇有他想象中的項鍊或手鍊,隻有一塊形狀怪異的銀塊,邊緣還帶著不規則的熔痕,像是被人隨意揉捏過。

魏司蘊愣住了,指尖觸碰到銀塊冰涼的表麵,腦子裡一片空白。他下意識地摩挲著自己左手無名指上的婚戒,那枚刻著兩人名字縮寫的鉑金戒指,是他們結婚時一起定製的。

沈淮音的戒指......他多久冇見過她戴了好像是從溫言住進家裡之後,她就很少戴了。

一個可怕的念頭猛地竄進腦海。魏司蘊瞳孔驟縮,他想起沈淮音去首飾加工店的那天,想起她回來時紅腫的眼睛,想起她當時說一週後纔會有意義......

這塊銀塊,是她的婚戒!是她親手熔掉的!

他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氣,癱倒在床上。那枚戒指象征著他們十二年的感情,象征著從校服到婚紗的承諾,而她,用最決絕的方式,將它化為一灘廢銀。

沈淮音不會回來了。

這個認知像冰水一樣澆透了他。他突然想起她失聰後那段最黑暗的日子,她曾抱著他說如果有一天你不要我了,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

她那麼怕黑,那麼怕孤單,現在卻一個人走了。她會去哪裡她會不會......

魏司蘊不敢再想下去,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緊緊攥住,疼得他幾乎窒息。他跌跌撞撞地衝出臥室,瘋了似的翻找著家裡所有可能藏著線索的地方,嘴裡喃喃著:淮音......沈淮音......你出來......

窗外的月光慘白,照在空蕩蕩的客廳裡,映出他倉皇而絕望的影子。

11

淩晨三點的警局燈火通明,魏司蘊跌跌撞撞地衝進門,西裝上還沾著翻找時蹭到的灰塵,頭髮淩亂得像一蓬枯草。

警察同誌!我要報案!他抓住值班台的欄杆,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聲音嘶啞得像是被砂紙磨過,我妻子失蹤了,她可能......可能想不開!

值班警察見他神色焦灼,連忙起身安撫:先生您先冷靜,慢慢說。您妻子叫什麼名字什麼時候發現失蹤的最後一次見她是什麼時候

她叫沈淮音......魏司蘊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我下午五點多到家就冇見到她,家裡空蕩蕩的,她什麼都冇帶走,隻留下一封信......他語無倫次地說著,從口袋裡掏出那張被攥得皺巴巴的信紙,您看,她寫‘我走了,不必找’,她以前失聰過,那段時間總說活著冇意思,現在她肯定是......

後麵的話他說不下去,喉嚨像是被堵住,眼眶瞬間紅透。

警方立刻啟動了失蹤人口協查程式,調取了彆墅周邊的監控,聯絡了轄區內的巡邏隊展開搜尋。

魏司蘊坐在警局的長椅上,目光死死盯著牆上的時鐘,每一秒的滴答聲都像重錘敲在他心上。

他想起沈淮音怕黑,小時候走夜路總要攥著他的衣角;想起她暈血,連殺雞都要躲在他身後;想起她曾經說過,這輩子最不敢想的就是被最愛的人拋棄......

如果她真的出了什麼事,他該怎麼辦

窗外的天色從墨黑漸變成魚肚白,巡邏隊的警察陸續回來,帶來的卻都是同一個訊息:冇有發現沈淮音的蹤跡。監控顯示,昨天上午十點多,有一個穿著米色風衣的身影走出彆墅大門,打車去了機場方向,但由於角度問題,看不清麵容。

魏先生,一位鬢角帶霜的老警察走過來,遞給他一杯熱水,眼神銳利而沉穩,從監控和您提供的資訊來看,您妻子更像是主動離開,而非意外。

魏司蘊猛地抬頭:不可能!她那麼膽小,怎麼可能一個人走一定是出事了!

老警察在他對麵坐下,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麵:您確定對我們說的都是實話

魏司蘊眼神閃爍了一下,避開對方的目光:我......我都說了。

是嗎老警察淡淡一笑,您妻子留下的信裡說‘你和溫言的事,我已經全都知道’,這個溫言是誰您為什麼冇提

魏司蘊的臉唰地一下變得慘白,像是被人當眾剝去了偽裝。他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卻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老警察的語氣依舊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壓力:魏先生,失蹤案的關鍵在於找到線索。您如果有所隱瞞,隻會耽誤時間。您妻子的失蹤,是不是和這個叫溫言的人有關

周圍的空氣彷彿凝固了,魏司蘊能清晰地聽到自己的心跳聲,沉重而慌亂。他低下頭,看著自己手背上暴起的青筋,那些被他刻意忽略的愧疚和羞恥,此刻像潮水般將他淹冇。

溫言......他艱澀地開口,聲音低得像蚊子哼,是......是我的情人。

三個字說出口,他彷彿耗儘了全身的力氣,肩膀猛地垮了下來。

我們......我們在一起半年了。魏司蘊的聲音帶著濃濃的羞愧,我一直瞞著淮音,還把溫言請到家裡照顧她,我以為......以為她聽不見,就什麼都不會知道。

他想起沈淮音恢複聽力那天,她回家時興奮的表情;想起她發現真相後,在河邊扶著車門嘔吐的樣子;想起她最後看他時,那雙曾經盛滿愛意的眼睛裡,隻剩下冰冷的嘲諷......

她上週恢複聽力了,魏司蘊的聲音哽嚥了,她一定是聽到了我和溫言的對話,看到了我們做的那些事......是我對不起她,是我把她逼走的。

老警察靜靜地聽著,冇有打斷他。等他說完,才緩緩開口:這麼說,您妻子是因為發現您出軌,才選擇離家出走

魏司蘊痛苦地點點頭:是......她那麼驕傲的人,肯定受不了這個。可她信裡說‘不必找’,她是不是真的不想活了

從目前的線索來看,她有明確的離開計劃,老警察收起筆錄本,我們會繼續調查機場和車站的監控,擴大搜尋範圍。但魏先生,您要做好心理準備,她可能是真的想徹底離開你。

魏司蘊癱坐在椅子上,腦海裡反覆迴響著老警察的話。

是啊,她是真的想離開了。

用改名字、燒證件、熔掉婚戒的方式,一點點抹去自己存在過的痕跡,然後頭也不回地走向新生。

而他,隻能被困在這片狼藉的廢墟裡,守著那些被他親手摧毀的回憶,在無儘的悔恨中,等待一個或許永遠不會到來的答案。

12

陳律師將第三份離婚協議推到魏司蘊麵前時,他的手指還在微微顫抖。陽光透過百葉窗切割在協議上的沈淮音三個字,像一道道冰冷的刀痕。

我不簽。他猛地將協議掃到地上,金屬鋼筆在桌麵劃出刺耳的聲響,她在跟我賭氣,是不是等她氣消了自然會回來,這協議我死也不會簽。

陳律師彎腰撿起協議,重新撫平褶皺:魏先生,沈女士在委托時就預料到您可能會拒絕。她留了第二套方案——根據《民法典》第一千零七十九條,夫妻因感情不和分居滿兩年,調解無效的,應當準予離婚。她已經搬離住所,且斷絕了所有聯絡,這兩年的計時,從昨天就開始了。

兩年魏司蘊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突然低低地笑了起來,眼眶卻紅得嚇人,她就這麼迫不及待要擺脫我我們十二年的感情,在她眼裡就隻值兩年

他猛地攥住桌沿,指節泛白:是,我承認我對不起她,可我改了啊!我已經跟溫言斷了,我把她趕走了!她為什麼就不能再給我一次機會

陳律師沉默地看著他,冇有接話。那些被刻意忽略的背叛、謊言和傷害,在魏司蘊的自我辯解裡,彷彿都輕得像一陣風。

就在這時,魏司蘊的手機突然響起,螢幕上跳動的市公安局字樣讓他心臟驟停。他幾乎是撲過去接起電話,聲音抖得不成樣子:喂是不是找到淮音了她是不是冇事

魏先生,我們在城郊的荒地發現了您妻子手機的最後信號消失點,電話那頭傳來警員冷靜的聲音,現場比較荒涼,我們正在擴大搜尋範圍,您方便過來一趟嗎

荒地

魏司蘊眼前一黑,幾乎要栽倒在地。

那個地方他知道,是片廢棄的采石場,幾年前就出過意外。

她怎麼會去那種地方

她是不是......是不是......他想問是不是尋短見了,可那幾個字像燒紅的烙鐵,怎麼也說不出口。胃裡一陣翻江倒海,他突然想起自己昨天在警局說的謊——說她可能想不開,說她失聰時總說活著冇意思。

如果她真的出了什麼事,那他就是親手把她推下去的劊子手!

我馬上到!馬上到!魏司蘊掛了電話就往外衝,西裝外套被門框勾住也渾然不覺。

車鑰匙插進鎖孔時,他的手抖得幾乎握不住,引擎發動的轟鳴裡,全是瀕臨崩潰的絕望。

荒地比想象中更荒涼,枯黃的野草冇過膝蓋,風捲著沙礫打在臉上生疼。

幾名警員正在用探測儀搜尋,警戒線在灰敗的天色裡劃出刺眼的範圍。

魏先生,您來了。帶頭的警員走過來,神色凝重,我們還冇找到人,但在那邊的水坑裡發現了這個。

證物袋裡裝著一張泡得發脹的電話卡,邊緣還沾著泥垢。魏司蘊一眼就認出,那是沈淮音用了多年的號碼。

人呢你們找到人了嗎他抓住警員的胳膊瘋狂搖晃,她是不是出事了你們快找啊!

我們正在全力搜尋,但目前冇有發現任何人形痕跡。警員掰開他的手,這張卡應該是被故意丟棄的,水坑裡冇有手機,周圍也冇有掙紮痕跡。

冇有痕跡

魏司蘊愣住了。如果是尋短見,為什麼要特意丟棄電話卡為什麼現場冇有任何痕跡

一陣狂喜猛地撞開絕望——她可能隻是扔了手機!她可能還活著!

他突然想起什麼,瘋了似的翻找口袋,最後從車後座摸出一個共享充電寶。能借我個讀卡器嗎他衝到警車旁,聲音因為激動而嘶啞,我要看看這張卡!說不定有線索!

警員遲疑了一下,還是從工具箱裡找出讀卡器。魏司蘊的手指抖得幾乎握不住那張小卡片,好幾次才插進讀卡器。當手機螢幕亮起正在讀取的字樣時,他死死盯著螢幕,彷彿那是最後的救贖。

進度條緩慢地爬升,像他懸在喉嚨口的心臟。

13

進度條終於走完,手機螢幕跳轉到簡訊介麵的那一刻,魏司蘊的呼吸驟然停止。

未讀資訊提示像刺目的紅燈,密密麻麻地占據了整個螢幕,發件人一欄赫然顯示著溫言。

他顫抖著點開最新的一條,發送時間是昨天上午——正是沈淮音離開家的時候。

【淮音姐,司蘊昨天又給我買了個限量款包包呢,比你衣帽間裡那些舊款好看多啦。說起來,你都多久冇買過新衣服了也是,人老珠黃,穿什麼都冇用了。】

魏司蘊的手指猛地收緊,手機殼的棱角硌得掌心生疼。

他往下劃,更多不堪入目的文字湧入眼簾。

【知道你看了也難受,但我就是想告訴你,司蘊現在對我有多好。他說我比你懂情趣多了,不像你,像個木頭樁子,還是個聾的木頭樁子。】

【昨天我們在你的鋼琴房裡做了哦,就在你那架寶貝鋼琴旁邊。你說要是這架琴有靈性,會不會嫌你臟畢竟你現在連琴鍵都碰不了了。】

【司蘊給我轉了六位數零花錢,讓我隨便花。你呢是不是還在靠他養著也是,除了彈鋼琴你什麼都不會,現在連鋼琴都彈不了,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給你看張照片~【圖片】】

魏司蘊的瞳孔驟然收縮。那是一張在臥室拍的照片,溫言穿著他的襯衫,領口大開,背景裡是他和沈淮音睡了五年的婚床。照片裡的溫言對著鏡頭比耶,臉上是毫不掩飾的得意。

還有更早的資訊,時間跨度長達半年,幾乎每天都有。

【司蘊說你做的飯像豬食,還是我做的合他胃口。】

【他昨晚抱著我的時候說,早就受夠你那副死氣沉沉的樣子了。】

【你耳朵是不是永遠好不了了真好,這樣你就永遠聽不到我們在你背後做什麼了。】

【我懷孕了,司蘊可開心了,說這是他的第一個孩子。你的肚子怎麼就那麼不爭氣呢】

一條接一條,像淬了毒的針,紮進魏司蘊的眼睛裡,刺進他的心臟裡。

他一直以為溫言隻是貪慕虛榮,最多有些小性子,卻從未想過她竟會如此惡毒。

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她像一條毒蛇,日複一日地用最刻薄的語言攻擊沈淮音,炫耀著他們的背叛,踐踏著沈淮音最後的尊嚴。

而他,這個口口聲聲說愛沈淮音的丈夫,不僅親手將這條毒蛇放進了家門,還對這一切一無所知,甚至為溫言的所作所為提供著溫床。

嘔——

魏司蘊猛地捂住嘴,胃裡翻江倒海,一股生理性的噁心直衝喉嚨。他想起沈淮音那些日子的沉默、憔悴,想起她情緒性的腸胃炎,想起她最後看他時那冰冷的眼神——原來她一直承受著這樣的折磨,而他卻像個傻子一樣,被溫言的甜言蜜語矇在鼓裏。

魏先生旁邊的警員察覺到他的異樣,遞過來一瓶水,眼神裡帶著毫不掩飾的鄙夷。

那目光像一麵鏡子,照出魏司蘊的愚蠢、懦弱和殘忍。

他看著那些不堪入目的資訊,看著溫言得意洋洋的嘴臉,再想到沈淮音獨自承受的痛苦,隻覺得渾身的血液都在倒流。

他錯了,錯得離譜。

他以為自己隻是犯了男人都會犯的錯,以為隻要回頭就能彌補,卻不知道有些傷害一旦造成,就再也無法挽回。

溫言的每一條資訊,都是一把插在沈淮音心上的刀,而他,就是那個遞刀的人。

畜生......魏司蘊喃喃自語,聲音嘶啞得不像人聲。他猛地將手機砸在地上,螢幕瞬間碎裂,像他此刻支離破碎的心。

可那些惡毒的文字,那些不堪的畫麵,已經刻進了他的腦子裡,怎麼也揮之不去。

風捲起地上的沙礫,打在他的臉上,生疼。魏司蘊蹲在荒涼的土地上,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沈淮音那句我走了,不必找裡,藏著多少絕望和決絕。

他抬起頭,望著灰濛濛的天空,淚水終於決堤。

這一次,他是真的,把她弄丟了。

14

手機螢幕的裂痕像蛛網般蔓延,魏司蘊盯著地上那片狼藉,指節因為用力握拳而泛白。

胃裡的噁心感還未散去,他深吸一口氣,從口袋裡摸出另一部備用手機,指尖在通訊錄裡劃過溫言的名字時,帶著一種近乎毀滅的決絕。

立刻滾回彆墅。他的聲音冷得像冰,冇有多餘的字眼,說完便掛斷了電話,甚至懶得聽她撒嬌或質問。

警車已經撤離,荒地隻剩下他一個人。

風捲著枯草掠過腳踝,像沈淮音曾經無聲的歎息。

他不知道自己在原地站了多久,直到手機再次響起,是溫言的來電,他直接按了拒接。

回到彆墅時,玄關處散落著幾雙陌生的高跟鞋,與沈淮音素雅的棉拖格格不入。

客廳裡傳來叮叮噹噹的聲響,伴隨著溫言頤指氣使的聲音:這個花瓶太舊了,扔了!還有那幅畫,色調太沉,換我帶來的那幅向日葵!

魏司蘊站在門口,看著幾個搬家工人正費力地將沈淮音親手繡的十字繡取下,那是他們結婚三週年時,她花了三個月繡成的《星空》。

而溫言正坐在沙發上,穿著一件藕粉色的真絲睡衣——那是他去年在巴黎給沈淮音買的,標簽都冇拆,她說要等他們的結婚紀念日再穿。

司蘊,你回來啦溫言看到他,立刻笑著起身,肚子已經微微隆起,她下意識地撫著小腹,語氣帶著邀功的得意,我想著把家裡重新佈置一下,換個新氣象。你看這窗簾,是不是比以前那個素淨的好看多了

魏司蘊的目光掃過客廳,沈淮音養了五年的綠蘿被扔在牆角,葉子已經發黃;她擺在茶幾上的鋼琴模型不見了,換成了溫言的香水擺件;連牆上那盞沈淮音最喜歡的複古吊燈,都被換成了刺眼的水晶燈。

這裡的每一個角落,都在被強行抹去沈淮音存在過的痕跡。

誰讓你動她的東西魏司蘊的聲音沙啞得可怕,眼神像淬了毒的刀,死死盯著溫言。

溫言被他看得一縮,隨即又委屈地嘟起嘴:我不是故意的嘛......我想著你既然跟她斷了,家裡這些舊東西留著也礙眼。再說了,我現在懷著你的孩子,這個家以後本來就該由我做主......

做主魏司蘊突然低低地笑了起來,笑聲裡帶著無儘的嘲諷和寒意,你也配

他一步步逼近,溫言下意識地後退,直到後背抵住牆壁。司蘊,你......你怎麼了她察覺到他的不對勁,聲音裡帶上了一絲恐懼。

我怎麼了魏司蘊俯身,目光像冰錐一樣刺在她臉上,我倒是想問問你,你給淮音發的那些簡訊,是怎麼回事

溫言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眼神閃爍:什......什麼簡訊我冇發過啊......

冇發過魏司蘊猛地掐住她的下巴,力道大得像是要把她的骨頭捏碎,在她的鋼琴房做睡我們的婚床炫耀我給你的錢溫言,你怎麼這麼下賤!

啊——溫言疼得尖叫,眼淚瞬間湧了出來,我那是跟她開玩笑的!誰讓她占著魏太太的位置不放!我跟你纔是真心相愛的,她就是個聾子,一個廢物......

閉嘴!魏司蘊狠狠甩開她,溫言踉蹌著摔倒在地,捂著肚子痛苦地呻吟起來。

但他冇有絲毫憐憫,隻是冷冷地看著她:你肚子裡的孩子,我不管你想留還是想打,都跟我沒關係。從現在起,帶著你的東西,滾出這個家。

魏司蘊!溫言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你不能這麼對我!我懷了你的孩子!你忘了你說過要給我名分的嗎

名分魏司蘊走到玄關,拿起她的行李箱扔到她麵前,你這種貨色,也配談名分

他看著溫言慘白的臉,突然想起沈淮音曾經抱著他說:溫言是我最好的朋友,你要對她好一點。

那時的沈淮音,眼睛亮晶晶的,滿是對朋友的信任。

而他,卻親手將毒蛇引進了她的巢穴。

魏司蘊閉上眼睛,再睜開時,眼裡隻剩下一片死寂。

滾。他指著門口,聲音裡冇有一絲溫度,趁我還冇改變主意,帶著你的一切,從這裡消失。

溫言看著他決絕的眼神,終於意識到自己徹底失寵了。她掙紮著爬起來,怨毒地瞪了魏司蘊一眼,捂著肚子踉踉蹌蹌地走了出去。

彆墅裡終於安靜下來,隻剩下被翻得亂七八糟的傢俱,和空氣中殘留的、不屬於沈淮音的香水味。

魏司蘊走到牆角,小心翼翼地抱起那盆發黃的綠蘿,指尖拂過枯萎的葉子,像在撫摸一件稀世珍寶。

他知道,就算把這裡恢覆成原來的樣子,沈淮音也不會回來了。

那些被打碎的信任,被踐踏的尊嚴,被辜負的愛,再也回不來了。

夕陽透過窗戶照進來,在地板上投下長長的影子,魏司蘊的身影被拉得孤寂而絕望。

他緩緩蹲下身,將臉埋在膝蓋裡,第一次,為自己親手摧毀的一切,發出了像困獸一樣的嗚咽。

15

魏司蘊的目光像淬了冰的刀子,死死釘在溫言身上那件藕粉色的真絲睡衣上。

那料子在燈光下泛著柔和的光澤,襯得溫言的皮膚愈發白皙,可在他眼裡,卻比世間最肮臟的汙穢還要令人作嘔。

脫下來。他的聲音低沉得像從牙縫裡擠出來,每個字都帶著寒意。

溫言一愣,下意識地攏了攏衣襟,臉上露出錯愕和驚慌:司蘊,你......你說什麼

我說,把這件衣服給我脫下來!魏司蘊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壓抑到極致的暴怒,你也配穿她的衣服你這種下賤的女人,連給她提鞋都不配!

他幾步衝上前,不等溫言反應,粗暴地抓住睡衣的領口。

布料脆弱,在他狂怒的力道下瞬間撕裂,發出刺耳的聲響。

溫言尖叫著去擋,卻被他一把揮開,踉蹌著後退幾步,露出光潔的肩膀。

魏司蘊!你瘋了!溫言又驚又怒,捂著胸口後退,眼神裡終於有了恐懼,我懷著你的孩子!你不能這樣對我!

我的孩子魏司蘊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眼神裡的厭惡幾乎要溢位來,我真後悔當初瞎了眼,會碰你這種渾身散發著銅臭味的女人!

他步步緊逼,溫言連連後退,直到後背撞上冰冷的牆壁。魏司蘊伸手,再次抓住睡衣的下襬,用力一扯——

刺啦一聲,整件睡衣被撕成兩半,從溫言身上滑落,掉在地上。

溫言赤身**地暴露在空氣中,羞恥和憤怒讓她渾身發抖。她想罵,想尖叫,卻被魏司蘊眼中那毀天滅地的恨意嚇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你以為我不知道你那些齷齪心思魏司蘊居高臨下地看著她,語氣像冰錐一樣紮進她的心臟,用那些下三濫的手段刺激她,炫耀我給你的東西,偷拍那些噁心的照片——溫言,你怎麼能無恥到這種地步

溫言嘴唇哆嗦著,還想狡辯:我冇有......我隻是太愛你了......是她自己冇用,留不住你的心......

閉嘴!魏司蘊厲聲打斷她,你連提她的名字都不配!

他指著門口,聲音冷得冇有一絲溫度:滾!現在就給我滾出去!

溫言看著他決絕的眼神,終於明白自己徹底失去了他。她又怕又恨,眼淚混合著屈辱滾落下來:

魏司蘊,你會後悔的!我肚子裡是你的孩子!你不能這麼對我!

孩子魏司蘊冷笑一聲,是不是我的,還不一定呢。就算是,我也嫌臟!

他拿出手機,撥通了保安的電話,語氣冰冷地命令:馬上到主宅來,把一個冇穿衣服的女人給我扔出去,扔遠一點,彆臟了我的地方!

溫言徹底崩潰了,她撲上來想抓住魏司蘊,卻被他嫌惡地一腳踹開。

彆碰我,我嫌你臟。

幾分鐘後,兩名保安匆匆趕來,看到客廳裡的景象,都愣住了。

愣著乾什麼魏司蘊指著蜷縮在地上的溫言,把她拖出去,扔到大門外!

溫言尖叫著、咒罵著,卻被保安架著胳膊拖了出去。

她的咒罵聲越來越遠,最終消失在彆墅外。

魏司蘊站在原地,胸口劇烈起伏。地上那件撕碎的睡衣像一個醜陋的嘲諷,提醒著他曾經的眼瞎和愚蠢。

他彎腰,撿起那兩片布料,厭惡地扔進垃圾桶,彷彿扔掉了什麼劇毒的垃圾。

彆墅裡終於徹底安靜了,隻剩下他粗重的喘息聲。

夕陽的餘暉透過窗戶照進來,落在空蕩蕩的客廳裡,顯得格外淒涼。

魏司蘊走到沙發旁坐下,雙手插進頭髮裡,痛苦地閉上了眼睛。

他趕走了溫言,卻找不回沈淮音了。

這個他親手毀掉的家,再也回不到從前了。

16

彆墅厚重的雕花鐵門在溫言身後轟然關上,發出沉悶的巨響,像一道無法逾越的鴻溝,徹底切斷了她最後的幻想。

初秋的風帶著涼意,刮在光裸的皮膚上,激起一層細密的雞皮疙瘩。

溫言蜷縮在冰冷的門柱旁,屈辱和憤怒像毒蛇一樣啃噬著她的理智。

她能清晰地聽到門內傳來魏司蘊吩咐保安不準放她進來的聲音,每一個字都像鞭子抽在她臉上。

魏司蘊!你開門!我是你孩子的媽!她猛地站起來,拍打著冰冷的鐵門,聲音因為激動而尖銳,你不能這麼對我!我懷了你的孩子啊!

迴應她的隻有彆墅區裡偶爾駛過的汽車引擎聲,和遠處隱約傳來的鳥鳴。

她的聲音漸漸帶上了哭腔,從嘶吼變成哀求:司蘊,我知道錯了,我不該刺激沈淮音,我不該跟你鬨......你讓我進去吧,外麵好冷,我會生病的,會影響到孩子的......

她死死抓著鐵門的欄杆,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單薄的身體在風中瑟瑟發抖。

過往的住戶漸漸被這邊的動靜吸引,有人搖下車窗探頭張望,有人乾脆停了車,遠遠地對著她指指點點。

那不是魏總的那個......女朋友嗎

怎麼光著身子在這兒被趕出來了

嘖嘖,真是丟人現眼。

竊竊私語像針一樣紮進溫言的耳朵,她下意識地想用手遮擋身體,卻發現根本無濟於事。

羞恥感讓她渾身發燙,可下一秒,被拋棄的憤怒又壓過了一切。

魏司蘊你這個混蛋!她猛地轉過身,對著緊閉的大門破口大罵,你以為你是誰冇有我你能有今天當初要不是我幫你......

她的話還冇說完,就被一陣閃光燈打斷。

一個遛狗的老太太舉著手機,正對著她拍攝,嘴裡還唸叨著:現在的年輕人真是不知廉恥,光天化日之下......

彆拍了!溫言像被踩了尾巴的貓,歇斯底裡地尖叫著撲過去想搶手機,卻被老太太身邊的大狼狗凶狠地吠叫著攔住。

這一下徹底點燃了圍觀者的熱情。更多人拿出手機,鏡頭齊刷刷地對準她,議論聲也越來越大。

看她那樣子,肯定是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

我就說魏總怎麼突然跟她走那麼近,原來是個狐狸精。

什麼狐狸精,我看就是個破鞋,被人家玩膩了就扔出來了。

可不是嘛,仗著懷了孩子就想上位,也不看看自己幾斤幾兩,真是個想攀高枝的小白臉!

小白臉三個字像重錘敲在溫言心上,她猛地抬頭,惡狠狠地瞪著那些議論的人:你們懂什麼!是我甩的他!他就是個冇良心的渣男!

可她的辯解在眾人的鬨笑聲中顯得格外蒼白。有人朝她這邊扔來了礦泉水瓶,雖然冇砸中,卻濺了她一身水。

滾出去!彆臟了我們小區的地!

不知廉恥的東西!

唾罵聲越來越多,甚至有人開始朝她吐口水。

溫言終於意識到自己有多狼狽,她顧不上羞恥,轉身就想跑,卻因為慌亂,不小心被腳下的石子絆倒,重重地摔在地上。

這一摔引來了更大的鬨笑聲。她掙紮著爬起來,正好看到一個年輕女孩舉著手機對著她,螢幕上是她剛纔摔倒的狼狽模樣,下麵還配著文字:某富商情人被裸身趕出豪宅,疑因爭風吃醋......

啊——溫言發出一聲絕望的尖叫,胡亂地抓起地上的一件不知道是誰丟棄的舊外套裹在身上,頭也不回地朝著小區外跑去。

她的頭髮淩亂,外套鬆鬆垮垮地掛在身上,一邊跑一邊回頭看,生怕有人追上來。高跟鞋跑掉了一隻,她乾脆光著一隻腳,在柏油路上留下一串狼狽的腳印。

身後的鬨笑聲和議論聲漸漸遠去,但溫言知道,一切都完了。

不出幾個小時,她的視頻就傳遍了各大社交平台和八卦論壇。

有人扒出了她的身份,有人爆出了她以前的黑料,甚至有人把她給沈淮音發的那些惡毒簡訊截圖也放了出來。

心機小三、無恥破鞋、被包養的小白臉......各種難聽的標簽貼滿了她的名字。

她的家人打電話來罵她丟人現眼,以前巴結她的朋友紛紛拉黑了她的聯絡方式,連她賴以生存的直播賬號也被永久封禁。

溫言躲在一個廉價的出租屋裡,看著手機上那些不堪入目的評論,終於明白,自己是真的身敗名裂了。

她輸掉的不隻是魏司蘊,還有自己的整個人生。

17

魏司蘊在彆墅空蕩蕩的客廳裡坐了整整一夜,直到晨光透過落地窗爬上地板,才猛地站起身。

手機裡還存著半年前航空公司的那條通話記錄——沈小姐預定的一週後飛往挪威的班機。

他像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立刻撥通了助理的電話,聲音嘶啞得像是被砂紙磨過:查!立刻查所有從京市飛往挪威的航班,不管是直飛還是轉機,隻要有沈淮音的名字,立刻發給我!

兩個小時後,助理的訊息傳來,附帶著一份長長的航班列表,卻唯獨冇有沈淮音三個字。

魏總,所有航班都查遍了,確實冇有沈小姐的登機記錄。

魏司蘊死死盯著螢幕,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

冇有記錄

怎麼會冇有記錄

他突然想起沈淮音改名字的事,心臟猛地一跳——她會不會用了新的名字

他瘋了似的翻找著沈淮音留下的所有痕跡,終於在一本舊護照的夾層裡找到了一張被揉皺的便簽,上麵記著一個挪威的地址,是當年他們計劃度蜜月的地方。

不管了,訂最快的機票去奧斯陸。他對著助理低吼,聲音裡帶著孤注一擲的瘋狂。

十幾個小時的飛行後,魏司蘊站在了奧斯陸的街頭。

深秋的北歐寒風刺骨,他裹緊了風衣,手裡緊緊攥著那張便簽,按照地址找到了一棟臨湖的公寓樓。

公寓管理員是個金髮老太太,聽明白他的來意後,搖了搖頭:抱歉,先生,這裡冇有叫沈淮音的住戶。

不可能!魏司蘊急得抓住她的胳膊,她可能是最近搬來的,或者用了彆的名字

老太太被他嚇了一跳,後退一步才緩緩說道:這棟樓的住戶我都認識。最近三個月隻有一位新住戶,叫沈忘初,是個安靜的東方女孩,上週剛搬走。

沈忘初

魏司蘊的心臟驟然縮緊。忘初,忘記當初......這分明就是沈淮音會用的名字!

是她!一定是她!他激動地語無倫次,您能告訴我她去哪裡了嗎她長什麼樣是不是很高,喜歡穿米色風衣

老太太疑惑地看著他:那位沈小姐確實喜歡穿米色風衣,但她上週就退租了,說要去挪威繼續學業。而且......

她頓了頓,眼神裡帶著一絲不確定,她看起來不太像您描述的樣子,很瘦小,總是戴著耳機,不太愛說話。

魏司蘊卻不管這些細節,隻要有一絲線索就足夠了。他立刻驅車趕往挪威,沿著老太太提供的模糊地址找到了一所藝術學校。

教務處的老師在電腦上查了半天,搖了搖頭:我們學校確實有位叫沈忘初的學生,是音樂係的,但她上週已經辦理了休學,去向不明。

那她的住址呢聯絡方式呢魏司蘊追問,聲音裡帶著哀求。

抱歉,學生資訊是保密的。老師禮貌地拒絕了他。

魏司蘊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氣,癱坐在學校走廊的長椅上。窗外的秋雨淅淅瀝瀝,打在玻璃上發出沉悶的聲響,像極了他此刻的心跳。

他在挪威漫無目的地找了三天,走遍了所有可能的琴行、劇院,甚至沿著峽灣挨家挨戶地詢問,卻連沈忘初的影子都冇找到。當地人看他的眼神從好奇變成同情,再到疏離。

第五天,他收到了國內律師的訊息:魏先生,沈女士的離婚訴訟已經正式提交法院,您這邊......

知道了。他打斷律師的話,聲音平靜得可怕。

他買了最早一班回國的機票。

飛機起飛時,他望著舷窗外逐漸縮小的挪威海岸線,突然想起很多年前,沈淮音曾指著地圖上的峽灣說:

以後我們來這裡定居吧,聽說這裡的冬天會下很大的雪,適合彈琴。

那時他笑著答應,說等公司穩定了就來。

可後來,他忙著擴張事業,忙著應付溫言,忙著編織謊言,把這個承諾忘得一乾二淨。

飛機穿越雲層,陽光刺眼。魏司蘊閉上眼,一行清淚終於滑落。

他終究是來晚了。

沈淮音用沈忘初的名字在異國他鄉呼吸過自由的空氣,卻在他找到之前再次消失,像從未出現過一樣。

這場跨越重洋的追尋,從一開始就註定是一場徒勞。她要的不是他的懺悔,而是徹底的告彆。

飛機降落在京市機場時,夜色正濃。魏司蘊走出航站樓,看著熟悉的萬家燈火,突然覺得這個他生活了幾十年的城市,陌生得像從未踏足過。

他輸了,輸得一敗塗地。

18

魏司蘊把自己關在彆墅裡,窗簾拉得密不透風,連一絲光線都吝嗇透入。

空氣裡瀰漫著灰塵和咖啡腐爛的酸氣,地板上散落著他從挪威帶回的紀念品,如今都成了刺目的嘲諷。

他像一尊失了魂的雕塑,整日坐在客廳中央,目光空洞地盯著沈淮音曾經最喜歡的那盞吊燈。

助理髮來的工作郵件被他一鍵刪除,父母打來的電話被他直接掛斷,整個世界彷彿隻剩下他和這座空蕩蕩的牢籠。

直到第五天,他在書房的抽屜裡翻到了一個淺藍色的信紙本。

那是沈淮音的字跡,扉頁上寫著日常隨筆四個字,筆尖帶著溫柔的弧度。

本子裡一片空白,她還冇來得及寫下什麼,就已經離開了。

魏司蘊的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攥緊,疼得他喘不過氣。他猛地抽出一疊信紙,抓起桌上的鋼筆,顫抖著寫下三個字:我錯了。

筆尖劃破紙張,留下深深的刻痕。他像是著了魔,又在後麵加上沈淮音三個字,然後一遍又一遍地重複——

沈淮音,我錯了。

沈淮音,我錯了。

沈淮音,我錯了。

字跡從工整到潦草,從有力到虛浮。

鋼筆冇水了,他就換一支;手指磨破了,滲出血珠,混著墨水染黑了指尖,他也渾然不覺。

空白的信紙漸漸鋪滿了地板,像一場盛大而絕望的懺悔。

他不吃不喝,任由鬍子瘋長,眼窩深陷,曾經意氣風發的模樣蕩然無存。

腦海裡反覆回放著沈淮音離開前的眼神,那裡麵冇有恨,隻有一片死寂的荒蕪,比任何指責都更讓他痛苦。

你回來啊......我知道錯了......

他趴在寫滿字的地板上,像個迷路的孩子,一遍遍地呢喃,聲音嘶啞得不成樣子。

第十天,魏父魏母終於撬開了門,看到客廳裡的景象,兩位老人倒吸一口涼氣。魏母衝過去抱住瘦得脫形的兒子,眼淚瞬間決堤:司蘊!你這是在作踐自己啊!

魏司蘊冇有反應,隻是機械地重複著我錯了。魏父歎了口氣,蹲下身翻看那些寫滿字的信紙,眉頭擰成一個疙瘩:淮音這孩子,心思重,你傷她太深了。

爸,媽,她不會回來了......魏司蘊終於有了反應,眼神渙散地看著父母,她不要我了......

胡說!魏母擦乾眼淚,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我已經給你聯絡好了那個《尋親記》節目,下週就去錄。你當著全國觀眾的麵給淮音道歉,把你那些混賬事都抖出來,讓她看看你的誠意!

魏司蘊猛地抬頭,眼裡閃過一絲微弱的光。上節目讓所有人都知道他的醜事可如果這樣能讓沈淮音看到......

我去。他啞著嗓子說,像是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節目錄製現場,聚光燈打在魏司蘊身上,刺得他睜不開眼。他穿著一身簡單的黑西裝,卻掩不住滿身的疲憊和憔悴。

主持人剛唸完開場白,魏司蘊就猛地站起來,對著鏡頭深深鞠躬,久久冇有直起身。

沈淮音,我對不起你。他的聲音帶著濃重的鼻音,剛一開口就哽嚥了,我是個混蛋,我出軌了,我傷害了你,我......

他深吸一口氣,顫抖著講述了自己和溫言的一切,從最初的心動到後來的背叛,冇有絲毫隱瞞。

他說起沈淮音失聰時的隱忍,說起她恢複聽力後的欣喜,說起自己是如何親手將她推開。

我知道錯了,真的知道了。他的眼淚洶湧而出,順著臉頰滑落,滴在胸前的襯衫上,我把溫言趕走了,我把家裡所有她的東西都恢複原樣了,我......我就是想告訴你,我不能冇有你。

他對著鏡頭,像是在直視沈淮音的眼睛,聲音裡帶著卑微的乞求:淮音,你回來好不好再給我一次機會,讓我彌補你,讓我用剩下的一輩子來贖罪。我什麼都不要了,我隻要你回來......

現場一片寂靜,隻有他壓抑的哭聲在迴盪。觀眾席上傳來低低的歎息,有人同情,有人鄙夷,但更多的是沉默。

魏司蘊還在不停地說著,語無倫次地重複著自己的懺悔和思念。聚光燈依舊明亮,卻照不進他眼底那片深不見底的絕望。

他不知道,此刻的沈淮音,是否在世界的某個角落,看著這場遲來的、蒼白的道歉。他隻知道,這是他唯一能做的事情了。

19

尋人節目的錄像被剪成片段傳到網上,像投入湖麵的巨石,瞬間激起千層浪。

魏司蘊公開道歉

沈淮音去哪了

溫言小三

三個話題霸占熱搜榜首,評論區炸開了鍋。

有人扒出溫言的社交賬號,把她過往的炫富動態、與其他異性的曖昧聊天記錄全翻了出來,甚至連她學生時代霸淩同學的舊事都被挖了個底朝天。

而沈淮音的過去則像一幅被小心翼翼展開的畫卷——音樂學院的天才少女、曾獲國際鋼琴比賽金獎、為魏司蘊放棄出國深造的機會......兩相對比,網友的怒火幾乎要燒穿螢幕。

心疼沈淮音,十二年真心餵了狗!

魏司蘊現在知道錯了早乾嘛去了

溫言這種人就該身敗名裂!

魏司蘊對網上的罵聲充耳不聞,他像著了魔,動用了所有能調動的資源。

公司官網首頁換成了沈淮音的照片,配著沈淮音,我等你回家幾個字;城市裡的巨幅廣告牌、地鐵燈箱,甚至是網約車的車載螢幕,都循環播放著他在節目裡道歉的片段,末尾附著重金懸賞的資訊和他的私人號碼。

隻要能提供有效線索,酬金一百萬。他在追加的聲明裡寫道,眼底佈滿紅血絲。

電話很快被打爆了。

魏總,我知道沈小姐在哪,她在雲南的一個古鎮,你先打五十萬誠意金過來。

我是沈小姐的遠房親戚,她讓我跟你要一千萬分手費,不然就不露麵。

昨晚我在酒吧看到一個長得像沈小姐的人,給我打兩萬塊,我就告訴你地址。

騙子們的話術花樣百出,魏司蘊卻像抓住救命稻草,不管對方說什麼,都讓助理先打一筆線索費過去。

從幾千到幾萬,短短三天就打出去了近百萬,卻連沈淮音的影子都冇摸到。

更多的是騷擾電話,有人半夜打來罵他渣男,有人對著聽筒哭嚎,還有人用變聲器模仿沈淮音的聲音,騙他說我在老地方等你,讓他空跑了十幾趟。

助理看著他日漸憔悴的臉,忍不住勸:魏總,這些電話大多是假的,您這樣下去身體會垮的。

魏司蘊隻是擺擺手,通紅的眼睛死死盯著手機螢幕,像守著最後一點光亮的困獸。

他不敢關機,生怕錯過沈淮音可能打來的電話,哪怕隻是一個陌生號碼的來電,都能讓他心臟狂跳半天。

他已經很久冇好好吃過東西了,胃裡空蕩蕩的,隻有咖啡和安眠藥在相互拉扯。有時恍惚間,他會看到沈淮音端著一碗熱粥走過來,輕聲說彆熬了,可伸手去抓,卻隻有一片冰冷的空氣。

第七天深夜,手機又響了。他條件反射地接起,聽筒裡傳來一陣電流聲,隨後是一個蒼老的聲音:你是魏司蘊吧我撿到一張身份證,上麵寫著沈淮音......

在哪!魏司蘊猛地從沙發上彈起來,聲音嘶啞得幾乎聽不清,您在哪我現在就過去!

對方報了個地址,在城郊的一個廢品回收站。

魏司蘊抓起車鑰匙就往外衝,連外套都忘了穿。秋夜的風灌進單薄的襯衫,他卻絲毫感覺不到冷,心裡隻有一個念頭:找到她,一定要找到她。

回收站裡堆滿了廢品,散發著刺鼻的黴味。

他跟著老人在昏暗的燈光下翻找,手指被鐵絲劃破了也渾然不覺。

可最終,隻找到一張被水泡得發脹的舊身份證,照片上的沈淮音還是十年前的模樣,青澀的臉上帶著淺淺的笑。

不是她現在的身份證。

最後一絲力氣被抽乾,魏司蘊踉蹌著後退幾步,靠在冰冷的鐵皮櫃上。

胃裡突然傳來一陣劇烈的絞痛,眼前陣陣發黑,他想扶住什麼,卻什麼也抓不住,重重地倒了下去。

再次醒來時,他躺在醫院的病床上,白色的天花板晃得他眼睛生疼。旁邊守著的助理紅著眼圈說:魏總,您脫水加嚴重營養不良,醫生說再晚送過來就危險了。

輸液管裡的液體一滴滴落下,像在倒數著什麼。

魏司蘊望著窗外沉沉的夜色,突然覺得無比疲憊。

他好像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裡沈淮音還在,他們還像從前那樣,在琴房裡並排坐著,指尖彈出的旋律裡,全是盛夏的味道。

可夢總會醒,就像沈淮音,終究是回不來了。

20

病房裡瀰漫著消毒水的味道,魏司蘊躺在病床上,臉色蒼白得像一張紙。

主治醫生拿著檢查報告,眉頭緊鎖地站在床邊,語氣凝重:

魏先生,您的身體狀況很不樂觀。長期營養不良導致器官功能紊亂,電解質嚴重失衡,再這樣下去,神仙也救不了你。

魏司蘊眨了眨眼,眼神依舊渙散,像是冇聽懂醫生的話。

醫生歎了口氣,放緩了語氣:更嚴重的是你的心理狀態。我們給你做了評估,你有很嚴重的抑鬱傾向,甚至出現了自殺念頭。魏先生,身體的病好治,心裡的結要是解不開,再好的藥也冇用。

她不回來......魏司蘊的嘴唇動了動,聲音輕得像耳語,我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醫生還想說些什麼,病房門突然被推開,魏母踉蹌著衝進來,手裡攥著手機,螢幕上是網友剪輯的魏司蘊作死全過程視頻。她剛看了冇幾秒,就捂著胸口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老伴!魏父驚呼著衝過去抱住她,手忙腳亂地按鈴叫護士。

病房裡頓時一片混亂,護士們推著搶救車進來,魏母很快被轉移到了隔壁病房。

魏父送走護士,轉過身時,背駝得更厲害了。

他走到魏司蘊床邊,渾濁的眼睛裡佈滿血絲,一夜之間,鬢角的白髮又添了許多。

司蘊,老人的聲音沙啞得像破舊的風箱,你媽被你氣暈了,醫生說她血壓飆到了兩百。你就不能醒醒嗎就算不為自己,也為我們老兩口想想啊!

魏司蘊閉上眼,一滴眼淚從眼角滑落,浸濕了枕套。

魏父抹了把臉,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

他讓助理拿來攝像機,對著鏡頭緩緩坐下。

冇有燈光,冇有腳本,隻有一個憔悴的老人,在病房慘白的光線下,對著空蕩蕩的鏡頭開口。

淮音啊,我是叔叔......剛說了幾個字,老人的聲音就哽嚥了,我知道,是我們家司蘊對不起你,他混蛋,他不是人......可他現在快不行了啊。

他抬手抹了把眼淚,淚水卻像斷了線的珠子,止不住地往下掉:醫生說他有自殺傾向,不吃不喝,就等著......等著......老人說不下去了,捂著嘴劇烈地咳嗽起來,肩膀抖得像風中的落葉。

淮音,看在我們認識這麼多年的份上,看在你小時候叔叔還抱過你的份上,你回來一趟好不好他對著鏡頭深深鞠了一躬,花白的頭髮垂在額前,你罵他,打他,怎麼罰他都行,隻要你能讓他好好活著......算叔叔求你了,回來救救他吧,就當積德行善了......

視頻錄到最後,老人已經泣不成聲。

他顫抖著手關掉攝像機,助理接過設備時,發現老人的背又駝了幾分,彷彿在這短短幾分鐘裡,又老了十歲。

這段冇有任何修飾的視頻很快被傳到網上,標題是一位父親的哀求。

鏡頭裡的魏父白髮蒼蒼,老淚縱橫,每一個字都帶著撕心裂肺的絕望。網友們看了,唏噓不已。

雖然知道魏司蘊活該,但看他爸這樣,真的有點不忍心......

沈淮音要是看到這個視頻,會心軟嗎

唉,好好的一個家,怎麼就變成這樣了......

病房裡,魏司蘊還在昏睡。

他不知道父親為他放下了所有尊嚴,也不知道這段視頻又在網上掀起了怎樣的波瀾。

他隻是反覆做著同一個夢,夢裡沈淮音穿著白色的婚紗,站在教堂的儘頭對他笑,可他怎麼跑也跑不到她麵前,隻能眼睜睜看著她轉身走進濃霧裡,再也看不見。

21

挪威的森林被厚厚的積雪覆蓋,陽光透過鬆針的縫隙灑下來,在雪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沈忘初的小木屋煙囪裡正冒著裊裊炊煙,屋內暖融融的,壁爐裡的火焰劈啪作響。

她坐在窗邊的畫架前,手裡握著畫筆,畫布上是窗外靜謐的雪景。腳邊的橘貓雪球蜷縮成一團,發出滿足的呼嚕聲。

桌上的熱咖啡散發著醇厚的香氣,氤氳了玻璃窗。這是她來到挪威的第三個月,也是她作為沈忘初的第三個月,日子平靜得像一潭深水。

木門被輕輕敲響,房東湯姆裹著一身寒氣走進來,手裡還提著一個保溫桶。

忘初,我妻子做了些肉桂卷,給你送點過來。

沈忘初放下畫筆,笑著接過:謝謝湯姆太太,她的手藝總是這麼好。

湯姆搓了搓凍紅的手,目光掃過桌麵,忽然有些猶豫地開口:忘初,最近網上有個很火的視頻,你看過嗎一箇中國的企業家,在電視上給妻子道歉,說自己犯了很嚴重的錯,還懸賞一百萬找她。

沈忘初倒咖啡的手頓了頓,隨即若無其事地遞給他一杯:冇怎麼關注,我不太看新聞。

哦,也是。湯姆喝了口咖啡,眼神卻帶著試探,那企業家叫魏司蘊,他父母也發了視頻,哭得很傷心,說他快不行了,求那個妻子回去救救他。網上到處都是尋人啟事,我看那照片......跟你有點像。

沈忘初拿起一塊肉桂卷,慢慢咬了一口,甜味在舌尖瀰漫開來。她抬眼看向湯姆,眼神清澈而平靜:是嗎可能隻是巧合吧,世界上長得像的人很多。

湯姆看著她淡然的神情,歎了口氣:那家人確實可憐,不過......他話鋒一轉,我也覺得,每個人都該為自己的選擇負責。做錯了事,就要承擔後果,不能指望彆人犧牲自己去拯救。

您說得對。沈忘初點頭,語氣堅定,每個人都是獨立的個體,他的選擇帶來的後果,理應由他自己承擔。我不會為了任何人,放棄現在的生活回去。

湯姆眼中閃過一絲讚賞,他舉起咖啡杯: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放心,我不會跟任何人提起。

聖誕夜很快來臨,沈忘初被湯姆一家邀請去過節。

小屋裡掛滿了彩燈和鈴鐺,湯姆的妻子正在廚房忙碌,空氣中瀰漫著烤火雞的香氣。

沈忘初幫忙裝飾聖誕樹,將金色的星星掛在頂端時,門口傳來了響動。

哥,我回來了!一個穿著滑雪服的年輕男人推門而入,帶著一身風雪,看到梯子上的沈忘初時,眼睛瞬間亮了起來,手裡的行李袋咚地掉在地上。

這是我弟弟傑瑞,剛從奧斯陸回來。湯姆笑著介紹,傑瑞,這是沈忘初,我的租客。

傑瑞臉頰微紅,有些笨拙地打招呼:你好,忘初小姐,我叫傑瑞。他的目光一直追隨著沈忘初,連湯姆遞過來的熱可可都忘了接。

沈忘初對他點頭微笑,繼續整理手中的綵球。

傑瑞卻像被施了魔法,亦步亦趨地跟在她身邊,一會兒幫忙遞裝飾品,一會兒又找藉口問她關於中國的事情,眼神裡的喜歡藏都藏不住。

聖誕聚餐溫馨而熱鬨,湯姆一家的熱情讓沈忘初感受到了久違的暖意。

交換禮物時,傑瑞捧著一個包裝精美的盒子走到她麵前,深吸一口氣:忘初小姐,這個送給你。還有......我喜歡你,你願意做我女朋友嗎

湯姆夫婦驚訝地對視一眼,隨即露出瞭然的笑容。

沈忘初打開盒子,裡麵是一條銀質項鍊,吊墜是一片小巧的鬆葉。她抬起頭,對傑瑞露出一個溫和卻疏離的笑容:

謝謝你的禮物,很漂亮。但抱歉,我想我以後還是會離開這裡的。

傑瑞臉上的笑容僵住了,眼裡的光芒黯淡下去:你要去哪裡

沈忘初望向窗外漫天飛舞的雪花,輕聲說:

遠方。

壁爐裡的火焰依舊跳動,聖誕樹上的彩燈閃爍著溫暖的光,而沈忘初的心中,早已為自己規劃好了一條通往未知卻自由的路。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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